握紧你的手 尾声
李启轩极力想把生活回复到和从前一样,但是他很快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唯一让李启轩感觉到安慰的是,姜映美的情绪好多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再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告诉李启轩,胎儿一切正常,母子均健康。
李晓晨还时不时的念叨着,想和他的伯伯一起去看明珠队的比赛。
李启轩尽量不在姜映美面前提起李翼晨,他倒不是怕姜映美知道李翼晨的存在,而是他无法在面对姜映美的时候,不去想到李翼晨,害怕自己真的会忍受不住,突然夺门而出,回到自己思念的那个人身边。
要把一份情感探探的埋藏在心底,是如此的痛苦。
文若言首先察觉到李翼晨的反常。在过去,李翼展和李启轩共同生活的时候,李翼晨总是牵挂着家里,突然的,他似乎不介意晚归。文若言很了解好友,他本能的感觉到李翼晨的生活当中发生了变化。
借着一起喝茶的机会,文若言问起老友近期的生活。
李翼晨将一切和盘托出。
「什么?他就这样带着孩子走了?」
李翼晨点头:「对。」
「你白痴啊!居然就让他走,我敢肯定,他心里还是不愿意走。」
李翼晨露出淡淡的徽笑:「你错了,他心里还是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启轩我了解,他就是这样的人,你说这是优柔寡断也好,反复无常也好,随便什么都好,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妻子,不愿意坐视不理,才会回去。」
文若言听着,皱起了眉头:「什么啊?」
李翼晨燃起一只烟,看着淡蓝色的烟雾飘散在空气中,慢慢说道:「启轩这样,说明他有责任感,如果他真的坐视不理,或者只是出钱什么的,我反而会有小小的失望。启轩回去,说明他重情重义,换个角度想一想,在这样的时候,那个女人也希望身边有人在,有人可以商量事情、倾诉心事,对不对?也就是说,如果是我,我如果也遇到了危机,启轩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李翼晨靠在椅背上,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等待。」
「等?」
「对,我相信启轩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回复到一个人的生活之后,李翼晨投入到工作当中,大量的工作占去了他全部的时间。李翼晨也想借着工作,忘却独身的寂寞。
凯琪旗下的模特儿一个接一个的红,在秋季的庆功宴上,众俊男美女排排照,个个都是业内顶尖的人物,随便哪一个模特儿出去,都压的住台。
李翼晨盘点了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工作成绩,欣慰之余心底里却有掩不住的失落。
这年十一月的时候,姜映美的孩子出生了,李启轩为她起名叫李晓萱。
抱着小小的毛毛头,李启轩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要照顾妻子和她刚出世的孩子,李启轩一下子辛苦起来,夜里休息不了,人瘦了。
李晓晨对新来的妹妹喜欢的不得了,一有空就守着小毛头看:「妹妹太爱睡、妹妹的头发真少,妹妹的眼睛真大。」
李晓晨问李启轩:「爸爸,伯伯会来看妹妹吗?」
李启轩一愣,然后伸手模模儿子的头发,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这一天,李启轩去学生家里家访,工作结束之后,他坐在公交车上,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心底里油然生起一种失落感,无法形容,好像把什么丢掉了,却又不知道是丢掉了什么,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车子开进了宁静路,李启轩把头靠在车窗上,茫然的注视着前方。
到站了。
刚刚下车,李启轩就看割不远处的一个店门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怔怔的看着那高大的身影,他无法动弹。
李翼晨显然也看到了李启轩,马上走了过来。
半仰起头,李启轩望着李翼晨,夜色中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想离开,却又无法离开。
没有等李启轩有更多的反应,李翼晨已经伸手抱住了他。
在李翼晨的怀中,李启轩可以感觉的到他手臂的力量,感觉的到他强有力的气息。
「启轩、启轩……」
被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噪声叫名字,并不是第一次,可是在隔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再一次听到这样的呼唤,李启轩感觉心头一热。
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李启轩反手,也抱住了李翼晨。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内向的自己,也会不去理会别人的眼光地在大街上与人相拥,李启轩只是觉得如果现在不拥抱眼前的人,以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再一次机会。
在宁静路地若银河的街灯下,两个人紧紧相拥。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启轩漫慢放开了手,不敢去看李翼晨黑亮的眼眸,李启轩低垂着头:「我……」
「要回去了?」李翼晨替李启轩接下去。
「是。」
李翼晨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温柔:「回去吧!」
「我……」
「回去吧!」
揣不清楚李翼晨的「回去吧」到底是在指回哪里,李启轩却不敢再停留,脚步下意识的往家里走去。
夜色中,街灯下,李翼晨目送李启轩的背影离去。
他瘦了。
姜映美的身体恢复之后,闲着无聊,无意中听到自己的朋友正在做家纺制品的生意,去店里逛逛。
这一去,她萌生了参一脚的愿望,就和李启轩商量。
李启轩知道,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工作的姜映美,在经历了这次的事件之后,也开始希望能够工作,能够自立,他很鼓励姜映美的想法,取出一笔钱作为投资,姜映美在朋友的店里入了股,合伙作起了家居布艺饰品的生意。
有了工作,精神也有了寄托,姜映美的气色变好了,人也精神了。
起初,姜映美只是帮忙看店,她就带着女儿去,一面工作一面带孩子,遇到有人为小罂孩选购家居用品,她能感同身受的介绍一番,推荐合适的用品。
小店的生意,一天天好起来。
到了初夏的时候,家居饰品店得到了一家厂商的代理权,独家经销某个品牌的家纺产品,很快就有批发商找上门来,做起批发生意的结果是出货量越来越大,营业额越来越好,利润也越来越好。
初尝事业成功滋味的姜映美,成熟了、独立了,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连李晓晨都说:「妈妈和以前的妈妈不一样了。」
李启轩看到姜映美一天天的自信、成熟了,他很为她面高兴。
这天晚上,李启轩独自在客厅看书,姜映美无声的走了过来,轻轻伏在李启轩的肩头。
「有什么事吗?」李启轩问。
姜映美垂下眼帘,露出微笑,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启轩,小萱都半岁多了。」
「嗯。」
「你一直都很疼她,就像疼小晨一样。」姜映美坐在李启轩身边,手环在李启轩的肩头,看着李启轩:「启轩,我……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出去旅行一次?」
「小萱还小,怎么离得开人,再说我也放心不下,等小萱再大一点再说吧。」
姜映美低下头,手指在李启轩的衣服上轻轻划着:「真的吗?真的等小萱再长大一点,你就会跟我一起去旅行吗?」
李启轩沉默了片刻,说道:「映美,我们的那一段已经过去了,我们相爱过,那是事实,但是,现在我已经……」
姜映美叹息了一声,微微点头:「我明白,我知道,我明白的。」
「对不起,映美。」
「你有了新的人,对不对?女人对这个都是很敏感的。」
李启轩点头:「对。」
「她爱你吗?」
「嗯。」
「那你呢?」
李启轩点头:「爱,很爱。」
「那你还回来?你可以不用管我,或是在经济上支持我就可以了,你却丢下了她,回到我的身边。」姜映美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直,「启轩,你就是这样,不知道应该说你好,还是不好。」
李启轩自嘲的笑着低下了头。
周末的时候,李晓晨一直吵着要去看球赛,李启轩就带他去看明珠队的主场比赛,比赛结束之后,李晓晨又说饿,李启轩就带他去餐厅。
两父子在餐厅里,遇到了文若言。
文若言一见李氏两父子,就招呼他们过来同坐,李启轩有点不好意思。
李晓晨吃完饭,跑去看大堂里陈列着的水族箱,留下两个大人说话。
「你看起来气色不好。」
李启轩淡淡一笑:「最近还好。」
「新生儿一定有够让你忙。」
一听这话,李启轩就明白了,文若言知道的事情还不少。
「太太还好吗?」文若言问。
「很好。」
「翼晨可就不好罗!」文若言像是不把李启轩担心的表情看在眼里,自顾自的说下去:「翼晨他啊,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工作里,公司的生意是赚翻了,不过看他那样子还真是让人替他担心。他那个人,表面上看笑面虎一只,鬼主意一向是多的不得了,工作方面也是无懈可击,但实际上翼晨是很顾家的男人,渴望家庭生活。」
李启轩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翼晨也有脆弱的时候。」
李启轩又点头。
「我的意思是你可不要让别人趁虚而入了。」
李启轩的笑容尴尬起来,表情很不自然。
文若言喝了口茶,又说道:「前一阵,翼晨像是突然像是对家纺行业有了兴趣,一股劲的向朋友们打听行情,又请人介绍厂家,我还以为他是不是想从模特儿业捞过界到服装设计和加工了,届时,凯琪从服装设计到走秀,都全了。」说着,文若言笑了起来,「翼晨他啊,那段时间,老是提到一个厂商。」
「什么产商」
文若乔说出一个家纺产品的牌子:「喏,就是这一家。」
李启轩一听,不由得一愣,这家厂商,不正是姜映美的店代理的品牌?
想了又想,李启轩约李翼晨见面。
两个人一见面,李启轩就说道:「谢谢你。」
李翼晨听了,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慢慢微笑,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不用谢我。」
「你这样照顾映美店里的生意,怎么能不感谢你?」
李翼晨摇头,注视着李启轩:「不用感谢我,我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罢了。你不是说她不懂得照顾自己,你不忍心看到她吃苦吗?那么我帮助她,现在她成功了,你还能说她不懂得照顾自己?她不会吃苦之后,我想也许这样你就会回到我身边。我这么做完全出于私心,所以你根本不必感谢我。」
说着,李翼晨摊摊手,牵起嘴角:「瞧,我就是这样的男人。」说着,他又笑起来,低下了头。
两个人陷入沉默当中。
李启轩知道,李翼晨这样说,无非是想减轻自己心理上的压力罢了,他绝对不是一个自私的男人,相反地,他成熟大方,光明磊落。就算自己真的留在姜映美的身边不再回去,李翼晨还是会做出现在的选择的。
过了一会,李翼晨抬起头,看着李启轩,目光中包涵伤感与期待:「启轩,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启轩,多久?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现在这样,我是说,启轩,我也需要你,你明白吗?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还是说,你不打算回来了?能不能告诉我,这样我也……」李翼晨说不下去了。
李启轩沉沉的低下了头。
晚上回到家,李启轩独自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姜映美发现李启轩的异样,她走过来问道:「启轩,怎么了?」
李启轩让姜映美坐下来,看着她,表情认真:「映美,我希望你原谅我……」
姜映美「啊」了一声,似乎明白李启轩要说什么,她流露出忧伤的神色,抿了抿嘴唇:「我明白,我明白了。」
「对不起。」
「不,启轩,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
「我,要回到他身边。」
姜映美慢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明天去正式申请离婚。」
「对不起。」
「不,启轩,不要这样说,我才应该说对下起。」
李启轩想了想,说道:「映美,也许要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太辛苦了。」
姜映美微微侧过脸,想一想,点头。
「她会照顾小晨吗?会把小晨视如已出吗?」
「我保证,他很爱很爱小晨,真的,我可以保证。」。
姜映美点头,伸手捏住李启轩的手:「小晨永远是小萱的哥哥。」
「对,小晨永远是小萱的哥哥。」
姜映美拥抱李启轩;「有空的时候,要带小晨来看小萱。」
终于,姜映美和李启轩,心平气和的面对两个人的关系:心平气和的说再见。
当看到带着李晓晨的李启轩站在门外的时候,李翼晨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启轩微笑:「还不让我们进去?」
李翼晨把一大一小两个人带进房间,他靠在门边,看着李启轩帮小晨放行李,突然觉得有些鼻酸,抬手揉揉鼻子。
这个家,又回到昔日情景。
李翼晨私下仔细叮嘱朋友,请他们好好照顾姜映美店里的生意。
李晓晨又可以被李翼晨扛在肩头,看游乐场的花车表演,又可以被李翼晨带着去看香岛明珠队的比赛,为球星徐飒呐喊助威。
这一年的暑假,李翼晨安排好,和李启轩一起带着李晓晨出去旅行。
兴奋不已的李晓晨,临出门之前两天就高兴的睡不着。
开着车,去飞机场的路上,遇到了红灯。
红灯似乎唤起了李翼晨的记忆,他想起和李启轩的初见也是在一个红灯前。
李翼晨不由得望向李启轩。
李启轩同样望着李翼晨,显然他也想起了同一件事。
李翼晨情不自禁,伸手握住李启轩的手。
这时,李晓晨从车后座站了起来,趴到李启轩的椅背上,看到了这一幕。
李翼晨瞥了李晓晨一眼,又看看李启轩,并没有放开握在一起的手。
李晓晨皱起眉头,表情认真的问道:「爸爸,伯伯,你们不会再打架了吧?」
李翼晨咧嘴一笑:「嗯。」
李晓晨坐回座位上,看到绿灯亮起,开心的叫起来:「走罗,旅行去啰。」
李启轩露出徽笑,握紧李翼晨的手,再也不愿放手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