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爱一场 第二章
「石豪天?!」正走出医院门口的简志正看到昔日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朋友,立刻叫住他。
「简志正!」石豪天也认出了他。
简志正看见了他抱着的女孩,立刻叫人来把女孩送进急诊室。
在护士为小女孩做护理准备时,简志正问道:「怎么回事?」
石豪天把大概情形说了一遍。
简志正激动地大骂,「真是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石豪天皱着眉头,「我想可能是债务纠纷引起的吧。」
「台湾的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简志正想着,或许他该考虑老婆的建议,移民加拿大。「对了,你和这女孩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若有关系,我绝不会让她有机会经历刚才的事情。」石豪天眉皱得更紧了。
想到她那个瘦弱潦倒的父亲就教人生气,他竟因为自己的债务连累了女儿!
简志正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和我记忆中一样,对家人、朋友充满保护欲。」
他对石豪天的印象深刻。
石豪天是个领袖型的天才学生,他拥有一般学生缺乏的冷静、沉稳的气质,却又十分活跃,举凡社团活动、学术发表、运动比赛都可以见到他的踪影。
他还记得石豪天有两个好朋友,个性温和的叫白明朗,另一个叫……江克明。
江克明个性毛躁轻浮,被戏称为「台湾超级种马」,常勾引教授、政要的女儿,好几次弄得校长大为跳脚,气得要把他退学;听说每一次都是石豪天说服校长,他才不致被退学。
「对了,你的朋友江克明还好吧?」他很好奇那个「台湾超级种马」是否还是一样花心。
久未闻石豪天回答,简志正疑惑地转头,惊讶地看见石豪天神情僵硬,目光锋利似箭。
咦,他说错什么了吗?
「志正,麻烦你用最好的药物治疗她。」
简志正不再探究,他对别人的私事向来没多大兴趣。「豪天,请你先出去,把这女孩放心交给我吧。」
石豪天转身要走,才发现女孩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他的移动惊醒了她,她睁着一双惊恐的眸子向他求救。
却语意知道自己应该放手。这位大哥哥是她的巨人,可他跟她没半点关系,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可她好怕啊!手怎么也不肯听话,放不开他……「别怕,我就在外面。」石豪天纵容地拍拍小女孩的脸。
本来是一句敷衍的话,石豪天却在目光接触到她的时,真心地动容了。这小女孩刚遭遇命运残酷的对待,却仍有他见过最清澄的眼神。他想起她在最痛苦的时候,还关心着自己的父亲……真是个教人心怜的女孩啊!
急诊室外传来另一波骚动,杂沓的步伐声夹杂警察威肃的问话。
他出手坚定地松开她的小拳头,「可能是妳父亲被送来了。我去处理。」
巨人要去保护爸爸了……却语意因此而放手。
「你报警了?」简志正问石豪天。
「嗯。」
「那我得先拍照存证。」简志正用最温和的语气说道。
拍她?!拍她受伤的地方?!却语意害怕地直发抖,用眼神恳求巨人救她。她不要拍照!
石豪天看她的大眼中透露出害怕,扯动僵硬的嘴角微笑地安慰她,「别怕,只是例行程序。」
不要!她张口欲言,可试了好几次,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另一个恐惧瞬时形成,她变成哑吧了吗?
「妳永远都不必再害怕。我保证,我会永远保护妳。」石豪天将忠诚、誓言献给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因为她使他重新认识了生命,获得新生。妻子、朋友的背叛,比起她的遭遇,算得了什么呢?
生命该精采,他何必执着于不属于他的爱?
石豪天苦笑一声。他认识克明多年,克明虽花心不羁,但对朋友是忠诚的。在美国,他打架时,克明、明朗一定在他身边帮他,没一次逃过。三人经常在被打得鼻青脸肿后,还一起去找女人。
小女孩动了动,长长的发丝滑入他掌中,他忍不住轻抚。好柔、好细的长发……他瞇眼回想妻子的头发……他根本想不起妻子的发型。
女人对他而言,只是为了解决他频需的生理需求而已,而莉娜,也只是个女人。他记起这几年来,莉娜不知要求过多少次,要他准时下班回家陪她,可他根本觉得无此必要,将她冷落深闺。
或许这也是他长年轻忽女人的报应吧!
所以,他根本不适合结婚。要解决生理,随便找个女人都成,何必耽误莉娜的青春和阻碍克明的爱情呢!
这小女孩一定具有神奇的力量,她像颗明亮的星子,带领他从背叛的痛苦中解月兑,同时也让克明和莉娜解月兑。
「我会保护妳。」他拍拍小女孩的小脸后,走出急诊室。
却语意看着巨人的背影,在这个恐怖的晚上,第一次流下泪来。她不想要巨人的保护了,她想要巨人的爱。
可是……她还有爱他的资格吗?
*****
走在台北的街道上,却语意纤柔的身影,比骄阳还灿烂耀眼,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她在高格调的「芳扉餐厅」前停住步伐。石豪天要见她时,都约在这里。
「却小姐,请进。」餐厅内的1号服务生早等在门口,欣喜地为她开门。
「谢谢。」却语意用轻细的声音道谢。
八年前,她幸运地没有哑,只是喉咙受了伤,只能小小声说话,若一大声,声音就会沙哑得吓人。
年轻的1号服务生为能在如此近的距离听见她的声音而兴奋,在为她带位时,整张脸红得像灯泡。
「却小姐,石先生来电说会晚一点到。」前来为她点菜的2号服务生说。
「谢谢。」却语意绽露微笑。
「不……客气。」2号服务生为得到她的笑容而整个人晕然,他几乎是「飘」回服务生休息区的。
一回到休息区,他便兴奋地夸耀自己与却语意进一步的接触,和1号服务生争了起来。
这家餐厅的男服务生是以阿拉伯数字为编号,而女服务生则以英文字母区分。
「你们两个少没出息了好不好?!」A服务生吃味地说。
却语意是这家餐厅六个女服务生的公敌,因为却语意害她们交不到男朋友!
原来她们之中有两个人爱慕店内的1、2号男服务生,可那两个男服务生皆是却语意的爱慕者,所以女服务生们对她怀有莫大的敌意。
「她十岁时就被三个男人轮奸过了,你们还把她当圣女?!」爱慕1号服务生的A服务生尖酸地道。
她们全都听老板娘说过却语意的事。
这家「芳扉餐厅」是六年前石豪天出钱给女友苏芳扉开的,两人分手后,苏芳扉聪明地仍与石豪天维持朋友关系,所以石豪天还是常来这家餐厅。
对石豪天仍余情未了的苏芳扉,为却语意不是石豪天的女友,却能得到石豪天所有的关心怜爱十分嫉妒,所以多年来,她恶劣地告诉每一个新进员工却语意的丑事。
其实却语意的丑闻不是秘密,八年前,十岁的小女孩被三个男人轮奸的新闻轰动全台湾。
凡与石豪天接近的人,都特别关注却语意的丑事,因而只要石豪天带着却语意出现在同一场合时,却语意的过往就会被人拿出来谈论,甚至加油添醋一番。
「不准你们侮辱却语意!」两个男服务生每次想到却语意可怜的过去,就恨不得自己是救她的英雄。
「我们哪一个比她差?」
「就是嘛!你们宁愿爱一个残花败柳,也不爱我们吗?」
「你们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身为女人,不同情她的不幸,反而对她冷嘲热讽?!」2号男服务生真看不惯这群女人。
「什么嘛……」
服务生在休息区吵了起来,两个男服务生的声音被一群高亢的女声淹没,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相继出笼。
座位接近休息区的却语意,自然是听见了。
地无意识搅拌咖啡的手轻颤着,娇容轻漾起一抹悲凉的笑意。她安慰自己,反正她早习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
八年前,她被男人强暴,那种伤痛就像玻璃还插在伤口上一样,永远都痛。但每天在她伤口上磨玻璃,加深她痛楚的,却是女人。
「语意,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直至石豪天拍她的头,她才惊觉他的到来。
他高大的身材在合身的西装衬托下,散发男人阳刚、诱人的魅力,俊逸非凡的脸庞,教人移不开日光。
她的眸对上他的,他狂野的黑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条地将脸低下,暗自庆幸自己化妆时多扑了点粉。
自国二以后,每次只要一想到他或见到他,她的脸就会红似火。所以每次见他,她就会在脸上再扑些粉。
「语意,抬起头来。跟别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
却语意毫不迟疑地遵从他的命令,抬起一双掩藏爱意的瞳眸望进他黑眸的深处。
她从商业周刊中得知,这几年,他本来的小公司在他的领导下,变成一个知名的大公司,委托他公司负责投资业务的人,像浪潮般涌入。成功的他,在商场上被人称为「冷血魔王」,因为他并吞了许多同性质的公司。
石豪天,人称「冷血魔王」,却是她最温柔的巨人。
八年前,巨人帮父亲还清债务,父亲的身体虚弱得无法工作,他又给他们房子住,给她钱缴学费。
在她开学时,他买日本最漂亮的文具送她,在学校旅行时,他带她去买衣服、零食,每年都为她举办盛大的生日宴会,更别提每次他到国外出差时,总会送她各国的玩具、女圭女圭。
巨人救她、保护她、呵护她、关心她,却不曾要求回报。
她感激他、崇拜他、爱慕他,愿用一生回报他。可是……他是她芳心默许,却不能爱的巨人。
她配不上高贵的他。
石豪天坐下,一双深幽的黑眸瞇起,惊讶取代了原来的怒意,一脸嫌恶地道:「我的天,别告诉我妳化了妆。」
却语意手不自觉地模脸,清亮的眸子因他的嫌恶变得黯淡。一定是因为她扑粉的技术太烂,让自己变丑了。
石豪天坐直,恍然大悟地质问,「妳化妆很久了,对不对?」不用她回答,他自己想出了答案。「难怪!以前妳小时候脸蛋红扑扑的,好可爱,后来就变成和僵尸一样苍白,难看死了。」
真的很难看吗?被自己爱慕的人如此批评,却语意都快哭出来了。
「语意,我不是在骂妳。」他捺着性子,给她机会教育。「妳还小,根本还不到需要化妆的年纪。」
「我已经长大了。」她找了一个借口。
她扑粉可不是因为爱美,而是要遮易羞红的脸。以后见他时,她还是得扑粉,所以她决定,回家后要好好学习化妆。
没想到她会反驳,他不悦地皱眉。「去化妆室把脸上的妆洗掉。二十岁以前不准化妆。」
「我……」却语意想反驳,可他的怒意让她又心虚地垂下头。她还是乖乖地去化妆室好了。
「等等!」她站起来经过他身边时,他拉住了她,瞇起眼再度细细地研究她,又以嫌恶的表情道:「小女生口红怎么涂这么红!」
「我没擦口红。」燥热从他的眼神、他的手心传到她身上。现在不只脸,她浑身都觉得好热。
「不准骗我。」他皱眉,十分不高兴地伸出手抚模她的下唇,而后惊讶地道:「真的没有!」
当他带茧的手指触及她的唇时,却语意再也无法掩藏真情的双眸,泛滥成一片如雾的春情。
好柔、好软的唇……石豪天不自觉地多两下。直到自觉停留在她唇上的时间过久,又看到语意的窘迫不安,他立刻放下手。
他将她的春情误以为窘迫,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歉。「对不起,语意,妳已经长大了,不是天哥哥可以随便碰的。」他举手保证,「我保证,以后一定尊重妳,不会随便碰妳头发以外的地方。」
可是,她的唇真的很柔、很软……「我去化妆室。」
他又拉住了她。「算了。我今天临时要见妳,不是来骂妳化妆的。」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坐下。
却语意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他。她早知道会有今天,也知道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现在告诉我,为什么骗我说妳参加了二专联招?而且考完后我问妳,妳还骗我说考得不错!」从小听话、乖巧的语意,竟敢骗他!
「对不起。」
「妳为什么骗我?妳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她简直不可原谅!若她不是语意,他根本不会听她解释。
却语意好难过。大家都以为他冷血,只有她知道他为何恨别人欺骗他。因为八年前,那个救了她的巨人同时发现了自己妻子与好友的奸情。
现在,她好后悔自己也欺骗了他。
想着,她的眼泪涌上眼眶。
石豪天冲动地想象她小时候般抱住她,但及时克制住自己。她已经到了化妆、说谎的年纪,不能太宠了。
「说啊!」他的口气比平时严厉十倍。
「我……我不想再继续升学。」
她怎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呢?说因为他的每一任女友都嫉妒她,所以四处散播八年前发生的事?
传言如果真实,她还可以自怜地接受,可是传言愈来愈夸张,还有些版本说她当年是因为卖婬被警方抓到才谎称被强暴。
她在学校里,同学不是鄙视她,就是轻视她,连老师都分不清事实真相,对她特别凶。好不容易毕了业,月兑离苦海,她才不要再上学。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他一点也不能接受。
她的泪泫然欲滴,美丽的樱唇吐出悲伤。「天哥哥,求求你不要逼我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
石豪天冷冷地听着她不成理由的解释。他的表情虽冷酷,可内心被一个他一直忽略的事实震撼着。
他的小语意长大了。他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可看着她张合的美丽樱唇,想起刚才抚触到的柔软,他的心就悸动不已。
老天!他甩甩头,甩掉邪恶的思想。多年来,语意就像他的女儿、妹妹,他怎么可以有这种邪恶的想法?!
唉!一定是正值换女友之际,欲求不满,才会对语意产生这种对女人才有的激情。他简直禽兽不如!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从不曾对自己的女友有过遐想。对他而言,关了灯,每个女人都一样。他只在乎女人干不干净,不在乎女人美不美,甚至她们是谁。
石豪天挥手制止她发表意见。「停!妳所说的全不是理由。」
「那是因为你不接受,就说不是理由!」
石豪天的嘴抿成一直线,以冷眼传递他的不悦,非常的不悦。
却语意心急了,她必须说服他,否则他一定会把她丢进学校继续升学。
可要说服他谈何容易?他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最擅于谈判。而她口拙语钝,不会用撒娇的方式央求他,也辩不赢他。
「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决定?念书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权选择念或不念。你应该尊重我,而不是独裁地限制我、强迫我。」心一乱,这些话就冲口而出。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些话虽不尖锐,却会伤了从小最呵护她的巨人。
「妳骂我独裁?!」石豪天气得跳起来。
「天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敢骂你呢?」她咬着唇。被他误解,她好难过。
「我只希望你尊重我。」
「豪天!」石豪天的母亲石陈芳刚好来到这家餐厅。
她神态高傲的走近他们,等着却语意跟她打招呼。
却语意从不敢正眼看高贵高傲的石陈芳,低头嗫嚅地道:「伯母,您好。」
皱眉会生皱纹,所以石陈芳不轻易皱眉;但她见到却语意就忍不住皱眉。「我说语意啊,你爸是怎么教妳的?跟人打招呼那么小声,别人听了会说妳没家教,小声在讲别人的坏话。还有,妳低着头干嘛?妳懂不懂礼貌呀!真是没见过像妳这么没修养的女孩儿。我看就算豪天给妳几千万当嫁妆,也没人要娶妳。小时候失身败德就算了,现在还这副带衰的德行!」
石陈芳恶意的攻击教却语意不知所措,最后几句话更带给她莫大的耻辱。她惨白着脸,双唇无法克制地颤抖。
石豪天的脸色比却语意还差,他不顾这里是公众场合,不顾母亲的那些贵妇朋友都在餐厅,以任何人都听得见的音量开口,「亲爱的妈咪,妳以为少女的修养是什么?像妳一班尖酸刻薄、成天说人是非的八婆朋友养出的三八女儿那样吗?」
石陈芳瞬间花容失色,原本高贵的脸扭曲变形得像巫婆。「为了这个下贱的女孩,你敢存公共场合顶撞我?!」
她儿子虽然冷血、邪里邪气,但还不曾这么让她下不了台。被儿子这么一羞辱,她一整年都不敢出门了!
「谁下贱?!」石豪天愈来愈火大。「语意是我亲自教的,她说话小声是因为她受过伤,低头是因为她害羞。我看她的气质好得不得了,反倒有些人,才需要好好检讨!」
「你!」石陈芳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她要是不晕倒,面子往哪摆?
「伯母!」
却语意要去扶石陈芳,即被石豪天抓住手臂阻止。「妈,别装了。妳整天吃鲍鱼、鱼翅、燕窝、灵芝,身体好极了,没那么容易晕倒的。妳若没其它事,请别打扰我和语意聊天。」
「好,你尽管为了这贱女孩羞辱我好了!」石陈芳瞪着却语意,恶意地说:「妳别得意!妳被人过的航脏身体,永远都洗不干净了!」
「妈,打狗也要看主人。」石豪天危险地沉声提醒母亲。
这点石陈芳当然知道,所以逞完口舌之快后,她立刻在儿子面前消失。却语意好欺负,儿子可不行。但她不会就这么放过却语意,这笔帐,她记住了!
石豪天满意地看着母亲带走她那票朋友,餐厅内恢复安静。他回头看见却语意还是怯懦地低着头,严厉地命令,「语意,抬起头。」
却语意抬起一张苦楚的小脸,豆大的泪挂在睫上。
如同以往,他以岩石一般的峻容要求她,「我告诉过妳,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坚强、勇敢,不准哭。」
他疼她、宠她时,给她温柔、和暖的笑颜;可在她遇到挫折时,他绝不安慰她,反而会严厉地要求她坚强、勇敢。
多年来,就因为他的这句话,她努力坚强、勇敢。但其实她从不知坚强、勇敢为何物,她只是要达到他的标准,只是想讨好他。
石豪天看着她可怜兮兮地猛眨大眼。
这就是他的语意啊!文文静静的,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就像八年前发生那件不幸的事时,她亦不哭不闹。
这一刻,他竟为她的坚强、勇敢心疼,他的心随她凄楚的眨眼而抽痛。
为什么?这不是过去他对她严厉的要求吗?
该死,他为了什么变得软弱了?
不,他才没有变,没有!
将内心荒谬的软弱感扫去,他严正地重拾原来的话题。「妳真的不告诉我,妳放弃升学的真正原因?」
「天哥哥,如果你生气,我就依你好了。明年,我去重考。」却语意硬吞下泪,坚强地说。
为了他,再读四年大学,忍受四年煎熬好了。
她的回答令石豪天的脸色变得冷沉。「妳不把我当作妳的亲人,才隐瞒我不升学的真正原因?」
「天哥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只有你对我好。可是,我有秘密。」从小,她什么心事都告诉他,他倾听她的心事,帮她解决所有的问题、烦恼。现在,她也不想隐瞒他啊!但是……石豪天释怀了,像往常一样笑着,疼惜地模模她的头。「小丫头真的长大了,有秘密了。」
却语意因他的笑而重绽笑颜。服务生送餐点来时,他们之间的气氛已恢复轻松、愉快。
1号服务生送来他们的餐点,痴迷的眼光直盯着却语意,连把石豪天的咖啡溅出来都不自觉。
石豪天怒瞪着对却语意痴迷的服务生离开,板起脸问她,「妳的秘密是不是关于男孩子?」
「才不是。」却语意白了他一眼。枉费他对她费尽心思,却看不出她对他的感情早已逾越了兄妹情分。她了解天哥哥,天哥哥是那种对报表上的小错误都一目了然,对爱情却天生冷漠的人。
却语意的回答令石豪天放下了心中大石。
「天哥哥,我发誓,以后我绝不会骗你。除了这个秘密,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好,我也答应妳,以后把妳当大人。」他喝了一口咖啡。「既然妳不升学,有什么打算?」
「工作啊。」
八年前,爸爸坚持只接受天哥哥对她的帮助,而他自己则拖着虚弱的身子捡纸箱,赚取微薄的生活费。
爸爸年纪愈来愈大,身体愈来愈差,她不忍爸爸忍受风吹雨打捡拾纸箱,所以急着找工作赚钱,让爸爸在家休息。
「好,妳明天就到我的公司上班。」
「不要!」这样她不是跳入更深的苦海深渊了吗?
小时候,她不懂事,每天下课后跑到他的办公室做功课,自然在她身后又是一番不堪入耳的流言。
「为什么?」他的笑容不见了。
「我……」她该怎么告诉他?
「妳才告诉我,什么事都告诉我。」
「我是想要独立,不想……」在他严厉的逼视下,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我不想再依赖你了。」
「是吗?」他瞇起眼。他可以接受她的说词,但她的脸色摆明了另有隐情。
这小妮子究竟在想什么?
八成又是该死的秘密!他的怒火不禁又起。
「天哥哥,事实上,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明天开始上班。」她雀跃地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什么公司?」她的话浇熄了他的怒火。如果她肯告诉他将在哪家公司上班,他就不生气。
她兴奋地告诉他,「亚洲贸易公司,代理糖果的。」
「没听过。妳有公司的名片吗?」
「有。」却语意马上从皮包里找出来给他。
石豪天马上拿起行动电话,边拨号码边问,「妳做什么职务?」
「老板的秘书。」
电话接通,却语意听见他向他的秘书林小姐交代着:「亚萍,妳马上帮我打听一下『亚洲贸易公司』的老板为人如何……对,我马上就要知道。」
却语意苦着一张脸。「天哥哥,你想干嘛?」
「我总要了解一下那家公司,才放心让妳去上班啊。」以后他会顺便关照一下「亚洲」的生意。
「天哥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说。」石豪天微笑地等她开口。她很少要求什么,而对她的要求,他一向照单全收。
「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未来的老板,我认识你?」她小心地说。「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在公司挣得一席之地。」
「很好。」知道语意有此志气,他比谁都开心。
他身边的女人接近他,不为名就为利,典型的拜金女郎;而语意就不同了。他亲自教出来的女孩,气质就是不同。
他开心地继续说:「只要亚洲贸易的老板人品好,我就答应妳去上班,不干涉妳的工作。」
半小时后,林秘书来电。
石豪天结束通话后,朝紧张兮兮的却语意宣布,「语意,妳明天可以开始上班了。」
「哇!我好开心。」却语意眉开眼笑。「谢谢你,天哥哥,你终于把我当大人了!」
石豪天神情一愣,好一会儿,他才自她灿烂、绝美的笑颜中回神。
曾几何时,他的语意变成令人心动的绝色大美人了?
或许再过不久,她就要嫁人了。
想到她终有一天会嫁人,他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
「天哥哥。」她唤了他两声,他才有反应。「哦,你都没认真听我说话。偷想着公事还是女朋友?」
一定是女朋友!只是不知道他在想哪一个女朋友?
却语意酸楚、嫉妒地想起近期杂志热门的话题,据说韩国人参大王之女金菲菲和华尔街股市女强人铁欣欣,皆对天哥哥情有独钟。
她们两人都拥有优良的家世、美丽的脸孔、无瑕的过去,真令人嫉妒啊。
如果天哥哥再娶,一定会娶这种女人……
「想公事。」石豪天回答。女友有什么好想的?他向来只记女友的名字,只要求自己上床时别叫错了名字。
其实就算叫错了也无所谓。
「天哥哥,我不该打扰你太久,而且我也该回去准备明天要上班的东西。」
「走吧,我送妳。」石豪天不悦地站起来。被女人赶,这还是头一遭,而那女人竟是他的语意。
他从地下室开车出来时,却语意站在车门外,弯腰对他说:「天哥哥,我自己回去。你是大公司的老板,不要为了我浪费时间。」
「啰唆,上车!」他打开车门,伸手把她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