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更野蛮 第一章
「喝！」「清凉武术馆」里，响起一阵嗓音娇女敕却强而有力的喊声。「手！头！胸！」
紧接着的，是好几个大男人的连串哀嚎声──
「饶命啊～～教练，手下留情啊～～会死人啦～～」武馆里顿时抱头的抱头、缩腿的缩腿、闪躲的闪躲，哀声遍野。
「叫什么叫！学武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大智、大仁、大勇，你们连基本的勇都没有，还学什么武？」戚小晴英姿飒飒地站在道场中央，声若洪钟。「站出来！谁要是再躲，我就揍谁！下一个！」
自小，她就跟随父亲学习武术。「清凉武术馆」是戚家传承了五代的武道馆，到了她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十八岁那年，她就得到全国武术冠军，几年前参加世界武术大会，更是轻轻松松拿到金牌，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既然身为馆主兼教练，作育英才、济弱扶倾当然是她应尽的责任。
虽然她今年也不过才二十有三，但以她的资历，让这些「肉脚」叫她一声教练也不为过。
只是，看着这些学员，她忍不住抱胸摇头。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男人，一个中用的也没有。
「教练～～」高大的小唐率先发难。「话不能这么说啊，-这种教法跟揍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啊而且我们就是没胆才来学武训练胆量的嘛，-这么劈头打过来，我们连胆都给吓破了，哪还勇得起来！再说，-不是说要有大智大仁吗？这样教我们，也不见-多有智慧和仁慈嘛～～」
三个月前会进「清凉武术馆」练武，除了仰慕新任馆主戚小晴的名声外，最主要是因为教练年轻貌美、秀色可餐，既然练武强身又可以有美人相伴，何乐而不为呢？
没想到一进道馆，才发现根本是打错了如意算盘。美女教练不但教学严格，而且除了武术外，根本对其他事一点心思都没有，枉费他们成天围在她身边，想一亲芳泽，结果却是拚命挨打还是一无所成，偷鸡不着反倒蚀把米，这种情况，实在让人再也无法忍受啦！
「是啊是啊！」众人一听，立刻点头如捣蒜。
「是吗？」戚小晴一愣，随即-起眼，挤出假笑。「所以……你们是在抱怨我不智、不仁喽？」
「何止啊！」有人不怕死的开口。「而且还很野蛮、很不温柔。枉费长得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甜姊儿模样，当初我们就是这样受骗的啦！」
「对嘛对嘛！」大伙儿拚命点头。
「什──么──」戚小晴一双火眼金睛扫过去，指节按得喀啦作响。「受骗？」
「没、没什么！我们什么话都没说！」天威不可犯哪。此话一出，众人挡的挡、逃的逃。「教练～～我们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就要动手打人，还说什么『仁」，我看根本只有土豆仁啦！」
「呃……」这话好像也没错。她的手停在半空。「你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教练我温柔迷人的吗」
有没有搞错啊！又不是她自己愿意长这样的，都该怪她那美如天仙、娇小柔弱的母亲。害得身为武馆继承人的她，看起来一点威严也没有。
想当初，爷爷和爸爸主持道馆时，一个指令下去，没有人敢不遵守的，可是现在她教一句，学生就堵一句，还满场乱跑，功夫也没见长进，现在竟然要她温柔迷人？到底真是她的长相害了她，还是她的教学有问题？
「是啊～～」学生齐声回答。
她咬牙握拳。「心术不正！学什么武？真正的武学，都给你们这些人败坏了！」气死她了。她一心要继承爷爷的志向，弘扬武术武德，偏偏进来武馆的，都是像这种不受教的家伙！
「教练，话不是这么说嘛，同样是教，-也可以笑嘻嘻、温温柔柔、轻轻松松地教啊，何必成天打啊骂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小唐再次发难。
戚小晴一掌击向桌面。「心思不正还这么多借口！你们以为练武是轻松的事吗？什么叫笑嘻嘻、温温柔柔、轻轻松松地教，你们把清凉武术馆当成什么地方？酒店？KTV？」
众人顿时噤声。
「哼！」她扫视全场。「以前我受的训练可比你们严格多了，想想，我一个女人都可以练得成，难道你们不会感到惭愧？」
「怎么可能……」一个声音怯怯地传出。
「哦，终于有人懂得惭愧反省了？」戚小晴扬起一道柳眉。
「我是说……」发言人接着嗫嚅道：「怎么可能有人像教练一样嘛，而且除了长相之外，-有哪点像女人？」
所有人窃笑。
「你们这些人……」戚小晴气结。「好！既然如此，你们也别学了！」说完，她甩头就走。
不像女人又怎样？追她的人还不是一箩筐，看她愿不愿意接受罢了。哼！
「教练～～」众人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安慰。
虽说美女教练的教学方式让人无法忍受，可是这几个月练下来，身体也强健了、心情也愉快了，若真要走，还真舍不得，只得再巴上去。
「闪远点！」她握拳回头。「谁再过来，信不信我开打？」
吓！众人立刻弹跳开。
「教练！教练！」同一时间，戚小晴的秘书林美美冲进武馆，一脸惊喜。「大事！大事！」
「小林？」戚小晴转过身来，脸色仍好不到哪里去。「什么事？」
「不得了的大事啊！教练！」根本无视于眼前的情景，林美美兴奋地将手中的文件递上。「法国武术协会传来资料，说是要邀请教练参加法国武术公开赛，食宿机票全免费，还提供了三个名额耶！天哪，法国巴黎耶～～」小林双眼闪着光芒。
免费到浪漫的法国玩一趟，这样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肯定不能少了她这个劳苦功高的秘书一份。
「法国？」戚小晴皱眉。「太远了。」
自从上回美国公开赛后，她就决定不搭飞机了。因为她有个不为人知的大弱点──晕机。
身为一家武馆馆主，要是让人知道她会晕机，那她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不去！
「什么」小林哀嚎。「教练！这么难得的机会，浪漫的巴黎耶！-不能不去啦，而且──」
「而且什么？我说不去就不去，-替我回了他们。」戚小晴挥挥手。
「教练！不行啦！」小林紧捉住她不放。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
「-什么？」
「因为……我已经替-答应法国主办单位，而且连机票都订好了。」小林越说越小声。当然，她也顺便替自己订了一份。
「什么？」戚小晴忍不住握拳，指节喀啦喀啦响。
实情是，一想到晕机，她已经开始觉得晕了。
「教……练……」小林忍不住后退半步。虽然，教练从不打女人，可光看她脸上的表情，实在令人不得不害怕。「-要是不去，会丢我们台湾人的脸柳……人家会以为-不敢接受挑战……浪、浪得虚名啦……」
激将法。
这是她在清凉武术馆工作以来，发现最有效的办法。
「浪得虚名？」戚小晴挑眉。
「是啊是啊，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虚喔！」林美美强调。「教练-不是常说个人名声事小，国家名誉事大吗？所以为了我们中华民国的声誉，-一定不能退缩！」说到激动处，她还握起了拳头。
戚小晴杏眼一挑。「谁说我要退缩了？」
小林说得也没错，况且习武之人最重信用，虽然不是她亲自答应，但眼前这情况，若是再拒绝，不等于是闹笑话了。她深吸口气。「什么时候出发？」
「七天后！」秘书小林几乎跳起来。「我这就去替教练准备一切事宜！您放心！教练，我一定把所有事都安排得好好的！」
也只能这样了。
看来，她得先去买一大包晕机药才行。
法国，巴黎。
想吐。
为什么吃了晕机药又喝了一大堆酒，她还是不能像小林、小唐一样在飞机上说睡就睡，而且还是晕机？她也想不透。事实上她现在根本没脑力去想，只觉得头重脚轻，又困又想吐。
不行，再勉强也要撑住。她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弱点。
身为世界武术冠军、身为一馆之主，她是不能有缺点的，否则她那些平日就已经无法无天的徒子徒孙还会服她吗？为了戚家的声誉、清凉武术馆的名声，她得忍住。
「耶～～」秘书小林欢天喜地地大叫。「我终于来到巴黎了～～啊～～好新鲜的空气！好美的天空！好浪漫的感觉啊！」
有吗？戚小晴睁着迷蒙的双眼，不解地望向黑漆漆的天空。
两人后头，拖着行李的小唐牛步跟上。「小林，-要不要再夸张一点，现在是半夜两点，有什么『好美的天空』？到底是谁安排的班机，为什么会搞得三更半夜才抵达，而且还没人来接机？这算什么邀请？」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小唐腰酸背痛，抱怨连天。更别说要提三个人的行李，呕死他了。
「抱怨什么？」小林猛地回头。「是谁巴着、抢着说要跟来的？人家食宿全包，你还-唆什么？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别破坏我的巴黎浪漫之旅，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
「姓林的！-──」
「哎哟～～」戚小晴按住太阳穴。「你们两个别再吵了行不行？」头好痛、好昏，到底是在吵什么啊？
「哼！」两人顿时安静下来。
「教练，主办单位安排我们住的旅馆就离机场不远耶，好像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瞧，月色这么美，我们用走路的好不好？」小林兴致勃勃地说着。「我好想趁着月色浪漫一下喔！」在被法国浪漫气氛迷昏头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注意到教练身上传来的酒味。
「走路」小唐惊叫。「这么多行李-叫谁拿啊？」
「当然是你啊！」小林头也不回地答。「教练，-说好不好？嗯？教练？-蹲在路边做什么」
「没啊。」戚小晴醉眼迷蒙地抬头，微笑。「天上有星星，空气很好……」刚才有人说浪漫吗？浪漫，到底是什么啊？
「咦？」小林凑近。「教练……-没事吧？」瞧教练脸孔红扑扑的、神情恍惚，跟平常似乎不太一样。
难道是，巴黎的空气和教练产生化学作用了？
「哦……我很好啊──」她突然发觉，自己讲话开始有点大舌头哩。「半个钟头喔，好像不会很远……」
「我不管！」小唐耍赖，撒手。「-们要走路自己走，我可不奉陪，大不了我自己叫车到旅馆去，姓小名林的，-要是在路上遇上劫匪，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才不会！」小林拉起戚小晴。「我有教练保护我！全国武术冠军哩！你自己就小心不要碰到坏司机，被人打劫还失身！教练，我们走！」说完，她拉着戚小晴就走。
「喂──」小唐在后面叫。
说真的，没有教练的保护，他还真有点担心咧……
星光满天。
好奇怪，她的心情似乎从没这么轻松过。虽然有些头晕想吐，不过心情却好得不得了呢，难怪小林拚命想到巴黎来。
这就是浪漫吗？她真的不懂。像她这样的二十三岁女生，应该过怎样的生活呢？二十岁之前，她从没想过这些事，但最近，有些奇怪的念头开始一一闪过她脑海。
「教练，可以来巴黎真的好好喔！说不定，我们在这里会遇到浪漫多金的帅哥，把我们娶回家享福喔～～」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小林的双眼幸福地-起。
「享福喔～～」戚小晴不自觉地重复着她的话语。「嫁人有那么好吗？」
从小，她满脑子都是练武、继承武馆，从没想过要嫁人的事。就算要嫁，她也得找个可以入赘她家的男人，好让清凉武术馆可以发扬光大才行。
「当然喽！」小林毫不犹豫。「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人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找个好丈夫啊……」
「Stop！」
话还没说完，一声大吼让她们两人停下了脚步。
小林脸色立刻大变。「教……练……」该不会让那死小唐说对了，她们真遇上劫匪了？
「别……怕。」戚小晴一回头，突然一阵晕眩攫住她。
「教练，-怎么了？」小林有些紧张。
「没事。」她摇摇头，回过神来。
声音来自左后方一片草地，高高耸立的铁丝网后，站着一群黑衣人。而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的，是一个身着长大衣的高大男子。
打劫？
这是闪进她脑海的第一个念头。
「教练……」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小林拉着教练赶紧往前走。「我们快走，这儿人生地不熟，要是惹上麻烦就糟了……」虽然教练武功高强，可对方人数众多，还是太危险了。
「这怎么行！」她捉住小林。「偶、我是说『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啧，舌头真有点不灵光了。虽然她头有点晕，还有点想吐，但对付这些人，应该还绰绰有余。
「可是教练，他们人太多……」
「-……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回来。」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奔过去，一个纵身跃过铁丝网，大喊着：「我来了──」
啪吱！
跌了个狗吃屎。
「教练」隔着铁丝网，小林掩嘴惊呼。
铁丝网内的众人同样傻眼。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身材娇小的东方女圭女圭从天而降，而且还是头下脚上的姿势？
「呸呸呸！可、恶！」吐掉口中的沙土，戚小晴满肚子火。「刚才是……谁扯偶戚小晴后腿的好汉做事好汉当，快给偶、咳！给我站出来！」她立刻站起，做出备战姿势，努力控制着越来越失控的舌头。
凭她的功夫，怎么可能跌倒？一定是有人陷害她！
一、二、三、四、五……七个，不对，好像是八个，还是十个？她摇摇头，看着眼前一群闪来飘去的黑衣人，十分不悦。到底是哪个家伙敢害她丢脸？她非得狠狠修理他不可！
薛圣日讶异地扬起浓眉。
窈窕玲珑的身段、如搪瓷女圭女圭般精致的脸庞、清新可人的气质，虽然落地的姿势不佳，但丝毫掩不住她动人的美貌与光华……
该死，她出现得还真不是时候。
「戚……」薛圣日顿了一下。「台湾人？」
「是。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她扫视全场。「你遇上、抢劫、了对吧？」
嗯，很好，断句一下，就不会发音不清楚了。
仔细一瞧，她可瞧清楚了。眼前是七个黑衣人，肤色有黑有白有黄，个个身强体健，像是练家子。看样子是得花些功夫处理。
她伸手拍了拍薛圣日，给予赞赏。在这种阵仗之下，还可以气定神闲地跟她聊天，不错，他是有点胆子。
薛圣日一愣。「现在没空跟-解释，-快走吧。」等他先解决了这群人再说。虽然他根本一点也不想让这美丽的女人消失在他眼前，不过很可惜，现在不是猎艳的时刻。
她扬眉一笑。「既然、来了，我就、不会走的。」一个箭步，她挡在他身前。「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嗯？」他诧异，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他不禁皱眉。
难怪。
这种醉醺醺的情况下也敢管事，这个戚小晴也未免太大胆了。
「嘿嘿～～好个漂亮的东方女圭女圭，是你的女人吗？」一个黑衣人涎笑道。「姓薛的，没想到你也有要靠女人保护的一天哪！」
幸好，说的英文，她还听得懂。
戚小晴摆出战斗姿势，说道：「以众欺寡，算不得什么好汉，我劝你们有事最好慢慢谈，别轻易动武。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别找他麻烦！」场面话一口气说完。
哗～～好爽快！
后！这种行侠仗义的对白，她可是打练武起就想了好久，今天终于有机会拿出来用了。
「哈哈哈哈──」一群人笑翻。
薛圣日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该死！
这是什么情况？
「小姐，我的事用不着-插手。」薛圣日沈声道。「-快走吧。」
「开、什么玩笑？我戚小晴想、管的事，没人可以阻止。」她皱眉。这人真不识时务。「要不你以为光、是你一个人可以应、付这七名大汉吗？」
「我──」
他还来不及开口，其中一名黑衣人已经率先动手，一把捉住戚小晴的肩头。「小女圭女圭，就让我来『保护』-吧……」
说时迟那时快，戚小晴一个旋身，反手捉住压在她肩头的手，纵身下压，不费吹灰之力，一名黑衣壮汉就跪倒在地，哀叫不已。
薛圣日眼睛一亮，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难怪她喝醉了还敢插手管事，原来底子的确不错。不过，身为女人，这么做实在太不应该了。
「什么」其余六名黑衣人见状，一股脑儿拥上，伸手就要捉住她。
薛圣日伸手去挡，没想到她手一推，竟将他推往墙边，自己飞腿纵踢，以一个极漂亮的扫堂腿将所有人全扫倒在地上。
「该死！」他咬牙。这女人在搞什么鬼！
七名黑衣壮汉同时爬起，恼羞成怒地飞扑向她。
「慢着！」戚小晴大喊。
所有人停下动作。「怎么，现在想求饶？来不及了！」一名金发的黑衣人气愤难平。被一个娇小的东方女人撂倒，这面子，他非扳回来不可！
戚小晴一挑柳眉。「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要、再不停手，接下来、我出手可就不是这么轻了，要是谁受了伤，别怪、我没手下留情！」
习武是为了强身修性，非不得已，她从不动手伤人，现在这群人吃了苦头还不知收敛，那么她可要好好替天行道了。
「废话少说！捉住她！」一声令下，七名大汉飞扑上前。
薛圣日一手揪住其中一个、一脚踢开另一个，回身再打飞第三个。才要转身救戚小晴，没想到她已经出拳、飞腿，将另外四名全打趴在地上，还神气地拍了拍手。
「还打吗？」她-起眼。
七名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哀哀叫着起身，心知不敌，抱头鼠窜。
「哼！」望着那些人逃窜的背影，戚小晴插腰哼了声。虽然以暴制暴不是上上之策，但对付这种顽劣份子，有时还是不能客气的。「你有没有、怎么样？没想到你、功夫还不错呢……」她转过身。
只见穿着长大衣的高大男子一脸阴郁，朝着她暴吼：「-该死的究竟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