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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海花 第三章

归舟柳掬香问影

她衣衫不整坐在地板上,猜想男人接连两次弹落窗板的举动究竟为何,想啊想的,想得一脸痴痴,笑得傻傻的还浑然不觉。行船的速度忽而变快,待她回神,底下已无动静。

她挪着身子欲再推开窗板偷觎时,忽闻沈静脚步声往二楼而来,她可乖觉得很,一又坐回原位。

男人拉开门板步进。

甫进门,柳归舟尽管面庞无波,心中不禁一怔。

跌在窗下的一尊柔蜜人儿发丝微紊,她采跪坐姿态,但两截光果的小腿肚和秀足往外伸,臀部与大腿便直接贴着地板,身上衣衫套得随随便便,连腰带也未系,此时懒得拉紧了,衫子自然松松往两旁垂开,两团绵乳鼓鼓的,欲露不露,比全然果里还要撩人三分。她正冲着他笑,知道什么秘密似地贼笑,此等「奸恶」模样实在……颇可爱。她不先开口,他也学她不说话,弯身拾起软垫旁一块擦拭过的湿巾。

湿巾子是方才徐姑递给自家二姑娘的,结果花冷香忙着想察看外头,擦没几下就搁着了。

她睁大眸,一瞬也不瞬,看男人捡起巾子,走到角落脸盆架,就着盆中清水揉揉洗洗,然后拧了拧,再然后,他手持巾子旋身走近,蹲落,略凉的指月复模上她的腿肚儿。

她轻轻抽气,被青丝半掩的双颊竟莫名发热。

无须他进一步示意,她乖觉得很,随即伸直了腿,让他轻扣脚踝帮她擦拭蜜润腿肚和果足。

唤他上来帮她洗脚,他还跟她较真呢!

可是,她好开心啊!放眼江湖上,有谁能如此驱使大名鼎鼎的随波公子?不仅驱使,还要用非人的手段「奴役」他、「凌辱」他,这快活唯她能享,天鹅肉的滋味尽归她一人独品,她心儿坪坪跳,越想越欢喜。

「柳归舟,你也想独占我,不爱旁人见着我这模样吗?」

……也?

好个「也」字。

她脸上神情正如当年两人初会时的样子,乌眸亮晶晶,鼻翼微歙,桃唇细细吐气,明明是一副精灵聪敏样儿,却只懂得痴痴惑着他,彷佛见着他,心里就无比欢喜。这傻姑娘……

俊气横生的病颜依旧淡静,看不出个所以然,他抿唇不答。

「你说话呀,是不是也把我瞧成心爱玩意儿,不想与旁人分享?」姑娘娇叹。

「咳、咳……咳咳咳……」眉峰揪起,他突然撇开脸一阵低咳,单手握拳抵着嘴,咳音仍涩涩传出。

花冷香吓了一大跳,哪还记得追问什么,忙推着他倒在软垫上。

她又一次跨骑在他腰月复,脸色有些白,凝神专注。

「你忍着点儿,别咳、别用力咳啊!喝过血后气就顺了,忍着点儿……」紧声安抚,她往软垫底下一模,手中忽而多出一把精巧小刀,二话不说便要往自个儿的另一臂划下。刀尖仅差毫厘就要划破肌肤,却被男人的一只宽袖覆住,她还搞不清发生何事,小刀已被夺走。

「你干什么?」她急了,语气有些凶。

「妳又是干什么?」柳归舟问得徐淡,双目微乎其微一瞇,他袖底微翻,小刀被抛到一旁,轻咄了声,刀尖插进木板内。

「我给你血喝啊!你刚才连发两下指气,谁晓得会不会又扯动心脉旧疾,扯得又狂呕鲜血?你突然这么咳咳咳,再咳咳咳……咦?你不咳了!」

她柔萸平贴着男人瘦扁扁的胸膛,软掌底下,他的心脏沉重跳动,每一下都能清楚感受到。

「我旧疾已许久未发,内力正慢慢练回。」他静道,有什么从瞳底飞疾掠过。

心稍定,花冷香眨眨眸,不禁骄傲了,咧嘴笑开怀。

「你的散人师尊果真慧眼识英雌,知道我的血够纯、够阳气,喂进你肚子里,正好暖你五脏六腑,你心脉暖了,要再重练内家功夫也就安全些。」

习惯躺在下方的男人似笑未笑,仍深深看着她。

花冷香模模他略凹的俊颊,又模模他漂亮的下巴,愉悦道:「柳归舟,想想我心眼真坏呢!老实说,我可真希望你一直病着,永远这么病着,永远认我这口血……但我又想,你连病中都能这般俊、这般好看,随便都能勾来女儿家争风吃醋,要是哪天身子骨大好,痊愈了,都不知能有多美?」淘气地嘻笑了声。「往后你再随着我练『玉房秘术』,男女合练,补阳滋阴,你会好得更快,信不?」

花冷香没有得到回复。

她蜜肤突生一粒粒细小的鸡皮疙瘩,因极少主动的男人竟然将大掌分别搁上她张开的大腿,慢吞吞的、一路滑进松垮垮的衣衫里,滑上她的臀侧和腰肢。

「柳、柳归舟……」怎么这么突然?她随即起了反应,呼息紧迫,蜜潮泛香,几要无用地软倒在他怀里。

「妳迟了两日才到,与『渔帮』那伙人有关?」他语气出奇镇定,手劲迷人。

霎时间,古怪念想闪过花冷香脑中,男人此时对待她的方式,让她觉得自个儿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儿,也像一头急着博取主人怜抚的犬崽。他不鸣则已,一出手就对她下家伙,挑她最受不住的法子,拿他那双修长大手不断地、来来回回地她的果肤……

她喜欢他这么抚弄她,那劲道有力却不失温柔,她明明兴奋得要命,欢愉得要命,眼眶却温热温热,想哭。

她合睫,上身微微晃动,忍不住细细哼吟。

「小香,『渔帮』的人与妳为难,是吗?」柳归舟再问,双掌覆上她的胸脯,缓慢掐揉。

「……你……还不都是你……」她颤颤抽了口气,弄不太明白这算不算「刑求」。「道上的……甚至是官场上的人……他们久闻南浦散人之名,上南浦柳庄拜会,自然是有求于你师尊,南浦散人云游去了,久久未归,你倒好,仗着这两、三年身子好些,开始帮人解决杂七杂八的江湖事,偶尔还充当那些达官贵人的幕僚……」

她发出酥筋软骨的嘤咛,没想撑了,不争气就不争气,软软俯趴下来。蓦地一阵翻转,她娇躯一沈,男人改而爬到她身上,亲密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睡过去,潮暖的身子覆着一层薄薄细汗,男人为她裹好大腿内侧的刀伤后,抓着宽袖替她拭汗。

赤身的她真像一尊瓷女圭女圭。

这女圭女圭模样天真斓漫,性情却大胆外放,只要他一笑,她就惑了头,明明是聪颖的娃儿,偏来惹他。

玩着她微启的、被吮肿的朱唇,他冷峻的眉宇不知觉刷过一丝柔软,倘若心思够细腻,从这抹柔软里,可以寻出许多奇异的东西。

可惜被「蹂躏」得太过火的姑娘失血又破功,实在力不从心,无缘觎见他现下神态,要不,肯定又要看痴了他。

一年后

往南浦必经的水路上。

此段江河遭两岸山壁夹击,水势甚急,一船顺势而下,紧追在后头的七、八艘快船来得飞疾,十来条套着绳的鹰爪钩纷纷掷将过来,前头那艘船避也难避,船尾中了好几爪。

「徐姑,危险!」黑底红纹衫的劲装女子一个飞身,刀砍勾住船舷的一条鹰爪钩,一边扑倒执意护她的妇人。

「二姑娘,弃船吧!」徐姑刚美五官凝了凝,在剧烈晃动中试着稳住下盘。

同船尚有两位大娘,此时亦试图斩断鹰爪钩。

花冷香迅速环顾,内心已有计较,清朗扬声!

「弃船!明天日落前,在旧地方会合!」

姑姑和大娘都识得水性,是泅泳能手,只要船能撑过这处湍急水峡,落水必也无虞。

砰!啪!才想着,船尾竟被对头硬生生勾裂,她着恼了,抓出一大把芙蓉金针朝追得最近的那艘快船狠发,底盘翻震,易失准头,她反正见影就射,胡射一通,心想十根至少有四、五根能刺中。

不料,对方留了一手,蓦然反击,一支鱼镖来得好快。

「二姑娘!」

澎―

她栽进江里。

出事了。

春信已至,她该是按惯例依约而来,但今年竟迟了将近半个月。

满园的柳树依依,桃、李、杏树的枝头小闹春,发着早芽。

寝房内,侍童忙要将敞开的窗合起,不让犹带凉意的风吹入,却见盘坐在平榻上的主子淡淡挥袖。尽管一刻钟前主子才狠狠咳过一顿,然主子不让关窗,侍童们也只好乖乖听话,由着明亮天光大刺剌透进。「『飞霞楼』那边怎么说?」散发惯了,柳归舟也懒得拂开掩颊的青丝,暗自做了一个吐纳,压下欲咳的冲动。

他不得不压抑,无一口纯阳女的鲜血护心,这一咳便要久久不止。

甫从「飞霞楼」快马加鞭赶回南浦柳庄的盛春忙道:「『飞霞楼』也全力派人寻查中,水路与陆路双管齐下。楼主花夺美……呃……就是花家大姊说了,日前,花冷香领着人与西漠来的胡商接头,运一批香料回江南,途中会绕过来南浦三川这儿稍作停留,花二与公子有约,她总得过来和公子……嗯……聚一聚……」略顿,少年面庞不知为何有些赭红,清清喉咙再道:「三天前,那批香料安全运抵『飞霞楼』,花大本以为花冷香……嗯……离不开公子,打算多赖在柳庄几日,后来察觉到不对劲儿,这才给咱们发信。」

柳归舟抿唇不语,垂目盯着侍童摊展在他腿边的三川水路图,上头已请「飞霞楼」那边标出整个运送路线。

盛春跟着瞥了眼水路图,搔着下巴又说:「公子,之前『飞霞楼』与西漠商人的香料生意,全由那位雷萨朗大爷掌着,去年这位大爷听说跟花大闹分手,这一分,人跑得不见踪影,今年和西漠那边接头的事才会由花冷香出面。您瞧……会是西漠胡商那边有问题吗?」

长指轻敲膝头,柳归舟目不离图,嗓音持平,有些像在自言自语。「胡商们该都合作过好几回,整批香料也已安全运抵,货在人不在,人比货招眼吗……」低垂的俊庞终于徐徐抬起,直视着黝黑少年,忽问:「她和货是分开走的?」

盛春被主子过分专注的眼神盯得心口大抽,也随着凝神瞠眸,用力点头。

「是、是啊……『飞霞楼』那边是这么说。」

柳归舟两眉微沈,道:「即刻跟三川『飞蛟帮』的彭老大打声招呼,说南浦柳庄向他借船借人,日落前,请他手下将所有船只行过雁嘴峡。」

「公子,过雁嘴峡就是『渔帮』地盘,您请『飞蛟帮』大军压境,这两帮子人马本就互看不顺眼,要出乱子!咦?」盛春似有些明白了,讷声道:「……该不是『渔帮』那位赵姑娘还没死心?」

唉,当真如此,就全得怪他家公子生得太英俊潇洒、太秀色可餐、太招人疼啊!

柳归舟不语,兀自沈吟。「等等。」他蓦地唤住正要赶去办事的盛春,清顺身躯徐立而起。「备船,我亲自上『飞蛟帮』。」

由他出面,事情能快三分,眼下一切都得快,不能再拖。

他拖太久了。

去年便知江湖上有人持续寻她麻烦,明面上找她谈判,背地里下家伙、与她花家作对,说来说去,皆因传言她使了「下九流」的招数,独占南浦柳庄的随波公子。不少人自训是正义之士,抢着替随波公子讨公道,尽拿她喂招,这些,他全都知晓。

他弄不清楚的是,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他想等她主动求援,求他出面说清这一切?抑或是……要她放了他,然后昭告整个江湖,花二与随波公子是单纯的利益交换,再无其它?

于是,他等着、拖着,有意无意、得过且过,没想进一步弄明白,即便这一次她迟至多日,他也没立时意会到什么。如今她出事,他心神不宁,前所未有的闷躁,无关乎她纯阳女之血,无关乎自个儿的心脉旧疾,这一催逼,才知她在他心里,有着描绘不出的奇特意涵。

他可以在她身上夺取渴望获得的东西,男女间的那档事,肉欲横流、贪欢享乐,该做、该尝、该享的,他从她那里得到许多,让他哪天神魂若再离身、独自一个漂流在黑川上时,不会再有太多怅惘。

他可以对她不好、耍着她玩,就是不允旁人伤她、让她遭难。

她只能让他玩、任他逗弄、由着他欺负!

「咳咳、咳咳咳……」气血逆冲,他突如其来一阵剧咳,咳得额际青筋浮现、胸臆大痛。

「公子、公子!」

「快坐下先!」

「您别逞强啊!」

在旁的三春忙抢将过来,一个扶着他坐下,一个推抚他背心,另一个已捧来能醒神通气的薄荷檀香炉要他嗅闻。「公子,『飞蛟帮』的事咱去安排,一定办得稳妥,您好好歇着才是正事。」盛春坚声保证,刚旋身要走,单臂却被主子给扣住。

「我去。」柳归舟嗓音嘶嘎,喉似已咳伤,淡淡推开逢春凑上来的熏香炉。

盛春哀号。「公子啊,两边人马撞在一起,肯定分外眼红,很乱的!即便您武功高,可现下您这模样……」都快把自个儿咳晕了呀!

柳归舟要的就是「乱」

倘若花冷香真在「渔帮」手里,光明正大上门讨人绝对行不通,不如让「飞蛟帮」帮忙打头阵,趁乱才好潜进「渔帮」内打探。

只是,要遣谁趁乱混入,他一时间竟无人可想,似乎托谁都无法让他安心。

……因为事情关乎到她吗?

这种古怪心态,诡谲多变,一层层包裹着什么,他尚不能全然参透,内心不禁着恼,却不知气恼的对象为谁。

闷闷地暗自调过呼息后,他再次立起,盛春模模鼻子又拿赠下巴,拗不过主子,没辙了,只好赶紧去准备船只。

阳、逢二春取来外袍替他穿上。

「公子!公子!公子啊!」一刻钟都还没过完,踏出主子寝房的盛春竟急匆匆往回跑,去而复返,人未到声先至,都快喊彻了整座庄子。柳归舟和阳、逢二春正跨出门,跑得气喘吁吁的盛春险些撞上。

「出什么事了?瞧你跑的!」阳春眨眨眼。

「没出事、没出事……」喘喘喘,盛春黝黑脸庞冲着主子大大绽笑,喘得都快提不起气仍要挤出话。「公、公子……是余爷,他回柳庄了,还带着……带着『飞霞楼』花家三姑娘,还有那位……那、那位常跟在花二身边的徐姑……」再喘几下,吞吞口水。「……还、还把花冷香也带回来了!」

事情急转直下,起落突然。

柳归舟苍白面庞微一怔,随即宁定,疾步往中堂走去。

他人尚在迥廊上,就见同门师弟余皂秋老鹰抓小鸡似地把一具娇纤身躯挟在腰侧,朝他这方飞奔赶来,而师弟身后竟还追着一名黄衫女子。「余皂秋,把我二姊还来!」黄衫姑娘冷声掷地,气得不轻。

「你的护心药。接住!」

余皂秋把挟抱在怀的人儿朝他一抛,懒得再多说,回身对付起花家老三,两人竟在回廊上打将起来。

柳归舟宽袖翻卷,展臂抱住遭师弟抛出之人。

无暇理会斗在一块儿的师弟和花三,他双臂下意识收缩,紧紧搂住,迥异于寒凉体热的灼烫气息近近扫过那人耳畔。

于是,他听到熟悉的脆笑,很是虚弱,却执意强撑!

「……柳归舟啊柳归舟,你要把我勒死,这口纯阳血你可没福气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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