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海花 第九章
梦不断醉沈犹笑
十五中秋,「来喜苑」打一早开门做生意,堂上数十张桌子就没空过。
午后,穿着春水碧色衫的俊秀公子踏进苑内,跟迎上来的小伙计要一个歇腿喝茶的位置,小伙计哈腰连声道歉,说是实在腾不出较好的桌位,只剩角落一张小小方桌。
俊秀公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小伙计招呼下落坐,安静窝在角落独品香茗。
他自个儿安静他的,品茗片刻,邻桌几个大啖肥美秋蟹的江湖人士不知怎地吵嚷起来,愈说愈响,整个堂上几乎快被他们的声音盖过―
「我就说不可能!浪子封琉尽管厉害,要闯过『飞霞楼』的剑阵劫人,那也非两下轻易就能办成的事!」
「他都明明白白向『飞霞楼』下战帖了,今晚正是十五夜,说是今晚动手,决计不会错。
『飞霞楼』那票娘子军可得留神,真给这位浪子模进去,把楼主或是什么十二金钗客里的谁劫走,往后还怎么做人啊?」
「嘿嘿嘿,说不准『飞霞楼』的大小姑娘们瞧见那位声名狼藉又风流潇洒的封大少,一时间春心荡漾,心头小鹿乱撞,这剑阵也别闯,直接迎封大少进楼里办事,众女伺候他一个,他尽展他浪子气魄,双方都尝到好处,岂不双赢?」末了还暧昧眨眼。
听到荤话的众人尚未来得及笑出,那名放话的人突然哀叫了声,甫暧昧眨动的那只眼似被什么打中,痛得他捣眼倒地。
意外暴起,全然模不着头绪。
堂上众人你瞧我、我瞧你,好一会儿才见人上前搀扶放荤话的人,许多人则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坐在角落的公子付过茶资,看也没看那团混乱一眼,将刚发过指气的手负于身后,施施然步出「来喜苑」。
两刻钟后,他人步至某大户人家的后院高墙下,有梅树枝极探出墙来,时节不到,因而枝极上徒有单调的几片小叶,而无花影。他兀自斟酌着,墙内此时却响起姑娘家清朗揉娇的嗓音。他乍然听闻,柳眉蓦地飞挑,胸中一悸。
「霜姨,咱『飞霞楼』四面八方都作防守,后院这儿我和其它姊妹们一块儿看着,您快休息去呀!再说了,这剑阵走位我还得练熟些,临阵对敌才能流畅。总之,管他是浪子、不孝子还是龟孙子,他要敢十五夜来扰咱们过节,我就……我月兑他裤子,揍他小屁!」
墙外的柳归舟微敛美目,不自觉勾唇。
他听到那位被称作「霜姨」的女子轻柔说了些什么,没多久,一阵兵刃交击声响起,夹杂娇喝,显然里边正练起武来。
他想着或者该从正门而入,提出拜访,反正已确定他要找的女子就在楼中,她该不会不见他吧……思及此,他朗朗眉峰不禁蹙起,记起几日前的柳树林里,她直哭着要回家的可怜模样。
不知她身上的伤好些没?
「啊!」
墙内骤然一呼。柳归舟动作全凭反应,当里边一把不小心被打月兑手的长剑飞出墙外、朝他落下时,他便宽袖轻翻,卷住那把剑,随即听到墙内的女子们七嘴八舌说着!
「二姑娘,妳又走错位啦!在左后下那一脚,不是左前。」轻叹。
「妳走左前,不就跟小于撞成团?两剑一交,不变成自个儿打自个儿?」
「小于,真对不住,我把妳剑打飞了,妳没受伤吧?」出错的女子万分歉疚。
「没事没事,二姑娘,也真难为妳,要不是金绣跌伤了腿,再加上浪子封琉前天来闹事挑衅,妳也不必临时被拉进来顶替金绣的位置。」
「二姑娘,这些剑招妳一教便会,难的是脚下步伐的配合,咱们再练。」
「好!」爽朗一应。「小于,我帮妳拾剑。」
「咦?刚才……像是……剑落无声!」有谁惊疑忽道。
「墙外有人!」花冷香娇喝了声,身手矫健地跃上墙头。
她身在半空,惊鸿一瞥,就这一瞥,就这一瞥啊……瞥得她心口狠震,提住的一口气竟然不争气地泄了。轻身功夫紧要关头大失灵,她如被疾箭射中的大雁,整个人「啪」地往墙外下坠。「二姑娘!」
「天啊!」
「中暗器吗?!二姑娘!」
墙内众妹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持剑接连跃出墙外,准备迎战强敌,助自家二姑娘一臂之力。
然,这一臂是用不着相助了,因为有人提供双臂,把本该跌得鼻青脸肿的姑娘接得稳稳的。
众妹睁大眼,花冷香双眸瞠得更圆。
她连桃唇也张成小圆,说不出话,忘记该怎么出声,但她还记得如何笑……于是,唇缓缓软了,唇角翘起,她圆眸装进对一个男人的痴惑着迷,对他傻笑,看痴了他……
一刻钟后,楼中小花阁内,花冷香与男人并肩坐在栗木地板上。小花阁独属于她,无窗,却有一个往外延伸的露天平台,此时整面的纱帘高高收起,秋光近黄昏,更美三分,把花阁内染得殷红殷红的,把她的蜜脸也染成殷红色。
「柳归舟,你、你怎么来了?」
她垂颈,连颈肤都红,极害羞、极欢喜似的。
女孩儿家一日三变,看来确实如此啊!柳归舟内心不禁笑叹,未料及她竟会如此、如此欢喜能见到他。
在柳树林里寻到哭泣不已的她时,当他见她靠着树干瑟缩在那儿,身子轻颤不止,泪水濡湿整张脸,额头、面颊、身躯和四肢全都带伤,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那时的她就像个迷了路的小女圭女圭,受了很多委屈,吃了不少苦,就是找不到路。
相识时,她年仅十六,如今的她也已二十三、四,该是成熟的大姑娘家,哪知会哭成那样,哭得他简直手足无措,除了搂着她轻晃,让她枕在他胸前哭到睡着,也不知该怎么哄她才好。
「我送『佛公子』回江南玉家。」他沈静启唇。
「喔……」所以顺道过来瞧她?
「然后,某个姑娘说要与我提前过中秋,结果不告而别,我只好来找她。」
「啊?」花冷香倏地瞧向他。那张脸以前就已够好看,如今病愈,气色绝佳,更是俊美得教她移不开眼。
他坦然接受她痴痴凝视,神情淡定,对上次不愉快的聚散似乎没放在心上,她一颗心像被注入活水,兴起难以言喻的欢愉。
「柳归舟,其实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再上柳庄找你的。只是『飞霞楼』刚巧遇上一点小麻烦,我不能走开。」
他柳眉微乎其微地挑动。
关于江湖浪子封琉下帖挑衅之事,这两日他多有听闻,此时他未多说,只问:
「妳哭着、嚷着要回家,回家了,却又想来找我吗?」语调略带调侃,薄唇忍不住轻勾。「为什么?」
花冷香挠挠红颊。「我有话跟你说。我一直弄不懂,后来就弄懂的事……我很想跟你说。」
他左胸鼓伏大了些,因她小女儿家害羞的模样。这姑娘胆大妄为得很,害羞起来格外惹人心怜。「我记得那晚在柳庄,妳说妳需要一些时候好好想想,想清楚,就不恼我了?」那一晚,他同样被她搅得一个头、两个大,想不通什么叫做「无功不受。禄」
究竟哪个是「功」?哪个是「禄」?
直到后来,他终能定心推想,想她说的话、她每个细微表情与反应―
……那人来帮你治、病,你要他,不要我,你不饮我的血了吗?她恍惚苦笑。
你不再需要我的血了……她喃着,抱紧他呜呜哭泣。
你好好的,我欢喜又失落,欢喜却也气恼你,你的命不再靠我了……她忧愁叹气。她喂他血,那是真欢喜。她就要他靠她活命。这就是她所说的「功」。
而她有了「功」,才能大大方方、恣意妄为地享受他这个「禄」
为推敲出这个底,他乌丝不知白了几缯,心口既热又痛。当时她若在身畔,他绝对是……绝对会……把她抓到面前来,然后狠狠地、重重地―
「唔?!」花冷香眼睛瞪得圆溜溜,她后颈被勾了去,小嘴猛遭强吻。
怎么回事……
她没能多想,启唇快活地与他缠吻。
吮着他的舌,尝着他的味道,她也被彻底吻遍,待细细喘息地回过神来,人已软倒在他怀里。
他漂亮的眼发亮,嘴角淡扬,低问:「小香,妳想跟我说什么?」
「我……」她晕晕然,神情陶醉,盯着润泽过的男唇好一会儿。「我……我想说,柳归舟,我很喜爱你的脸,很喜爱你吻我、抱我,很喜爱你跟我玩,很喜爱你对我笑,你要肯对我笑,我……我就轻飘飘的,很快活。我很想再跟你玩,跟你一直要好下去,虽然你已不认我这口血、不需靠谁养命,可我就是很喜爱你,没法放手……」她眉心蹙起,彷佛真尝到那放手后的苦滋味。
「柳归舟……你跟我在一起,认我这个人,可好?你、你也来喜爱我,就像我喜爱你那样,好吗?」
掀波起浪的心紧紧一抽,柳归舟感受那抽动的力道,直震神魂。
该怎么办才好?这么痴、这么傻,他实在太喜爱她!
「我怎会栽在妳手里……」他暗叹,双臂收拢,又一次顺遂地吻住她。
「你说什么……柳归……」花冷香听不清楚男人的低声自语,但她喜欢他的亲吻,这个吻没有刚才的猛烈狠劲,却是很温柔、很暖、很甜蜜。
叩、叩!
敲门声响起,花阁内的人儿仍纠缠在一块儿,他们想玩,想嵌进彼此身体。
敲门声加急且加重,花冷香睁开迷蒙眸子,下意识眨了眨,勉强拉回神智。搂着她的男人忽地以宽袖轻覆她的眼,更深地探入她檀口里,夺取她的呼息。
砰!砰―
危险!
柳归舟反应快得不可思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搂着怀里人掠至一旁,躲掉被踹飞进来的花阁镂花门。
他锐目微瞇,瞧着那名一身黑衫裙却艳色逼人的女子收回腿,后者妖妖娆娆地走进,花阁外多出好几颗探头探脑、抢来看好戏的脑袋瓜。
「大姊……」花冷香讷讷地唤了声,小脸红潮明显,瞥见破碎的门,心疼哀叫。
「那是人家最爱的镂花门,搭我的小花阁刚刚好,大姊怎么这样啦!」
花夺美哼笑。「我敲门敲到手痛,就怕妳遭人欺负,妳倒怨我?」
「我……唔……我肚饿,多少得吞些东西止饥嘛……」
花阁外的众妹们叽叽咯咯乱笑一通。
花夺美没搭理她,艳眸直直勾锁住沈静未语的柳归舟。
「随波公子拜会我『飞霞楼』,按理,咱们本该好好接待,但今日楼中诸事繁忙,不比寻常,实在不便公子久留。」微微一笑。「阁下请回吧!」
「大姊,我是想,可不可以让他留!」
「小香!」花夺美极「温柔」地唤。「听说妳剑阵走位还没练熟,不是吗?
大姊知道,妳虽聪敏灵巧,但要两天内记招记位记个透彻,是有些折腾妳,但咱们现下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怎能放松自己、独享贪欢呢?」
「我练……」沮丧垂首,她叹气走向花夺美。
走出花阁前,她回眸瞧了眼柳归舟,恰与他深邃目光对上。
胸房暖热,她浑身岭烫,尽管没办法多聚,但内心话已对他表白,她有禁不住的欢喜。桃唇抿出软弧,她给了他一弯灿笑。
「柳归舟,有空,我再找你玩!我总之……很喜爱你!」不待他反应,她转头跑掉,跟着花阁外的众妹练剑阵去。
柳归舟面色一柔,冷薄唇瓣不自觉敔笑。
「随波公子……」花夺美一手支腰,站没站相,却处处是风情。
听那声娇唤,他内心凛然,蓦地收敛心神,好看的五官再次淡浸冷意,等对方出招。花夺美慢条斯理道:「听我家小香说,随波公子不要她了。」
「我没这么说。」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对不住,瞧我这记性。呵呵,是公子不要她的纯阳女血。」
他柳眉略沈,仍以不变应万变。识得小香至今,他学会一点!她们花家的女儿出招,全是奇招,不能以寻常想法捉模。
花夺美见他不语,只得耸耸巧肩哼笑。
「公子要什么、不要什么,我可管不着,只是得提点阁下一声,访我这『飞霞楼』的男客,要我楼中姊妹们动手帮忙的,只能是求诊的病患。我瞧公子身强体壮,无由来到『飞霞楼』,要是留了您,我对其他人可都不好交代。您说是不?」
媚眼一眨,她皮笑肉不笑,随即墨裙飘荡,旋身走出花阁。
待楼主一走,两名小婢立刻进来请他出去。
他竟被扫地出门!尽管送他出「飞霞楼」的婢子们态度恭敬有礼,他直至被送出大门外,还觉有些不可思议。立在「飞霞楼」外,他摇头苦笑。
夜风张狂。
萧瑟气味扑面、扑鼻,那些气味像是有形之物,飒飒地扑打过来,一波接连一波,打得她面肤生疼。
好半晌她才抓稳思绪,不是风变强,而是有人挟着她飞奔。
此人轻身功夫俊极,与柳归舟如御风飞行的路数不同,这人是伏腾窜跃,大步流星,与风赛跑似地狠奔,奔得她头晕目眩啊……
不不不!不能晕!她得想想发生何事……
……是了。有人闯剑阵。
浪子封琉!
「飞霞楼」从未被如此明目张胆地挑战过。封琉指名十二金钗客,说要从十二位中劫人。中秋夜,楼中众家姊妹轮流分守,好霜姨跟厨房大娘弄了不少食物,也准备各色月饼,还剖了好几颗熟成多汁的柚子,说是守楼归守楼,佳节仍得过,边守边赏月也不错。
她家的好霜姨,总能安慰人心啊……
结果守至中夜,天上玉盘既清且亮,所谓「偷风不偷月」,这位江湖浪子偏不信邪,自信得可以,就选在这月光亮晃晃的时分来袭。
一阵开打,他好样儿的,滑溜得像条鱼,虽闯不过剑阵,亦不受制于阵内。
他相当聪明,几番尝试,进退了好几次,终让他找到最弱的一环。
花冷香此时不禁自我安慰―至少,最后的结果不如浪子封琉所想望,不是十二金钗客里的哪位被劫,而是她这个「最弱的一环」着了他的道,被封住周身大穴。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只是,他再这么飞跑下去,她今夜吃进肚子里的月饼和柚子可要吐将出来了。都远离「飞霞楼」了,他还跑什么跑?有谁追赶他吗?
「喝!」蓦然间,抱住她的男人步伐陡顿,好似被追赶他的人超前,那人无声无息晃至他前头,堵他去处。
花冷香动也没法儿动,只剩眼珠子能转啊转。
转着眼珠,她奋力瞄,使劲儿瞄,勉强瞄到一截春碧衫,随风飘动的衫襬彷佛兜着月光,她方寸一动,想喊,无奈冲不开哑穴。
可恶!早该把点穴和自行解穴的功夫练好!
等她月兑困,她一定认真练、努力练,以成为绝世点穴高手为矢志!
「这位朋友紧追不放,半道斓截,是替『飞霞楼』公道吗?」
她听见封琉问得极轻松似,身躯却绷得紧紧的,颇有蓄势待发的味儿。
夜风突然一转沈静,静得教人提心吊胆。
明明被点穴,她仍觉胸口紧缩到发痛。终于,那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声嗓幽幽划破这一刻的沈凝!
「我与『飞霞楼』无关,只是阁下取走我的东西,不讨不行。」淡淡语调一贯徐慢,花冷香却听得耳根发热,还在发痛的心房涌出暖泉。此时,她小脑袋瓜里半点不在意自己安危,只想着,原来他没走远……原来他没离开……而且,英雄救美来啦!喔,她喜欢这种戏码!
她怎能不欢喜?
蓦地,挟抱她的人改而将她身子提起,搂在胸前。
她颊面被迫贴着封琉左胸,听到他坪坪重跳的心音。
跳得这般急,是怕了吗?很好……会怕才好……
「这位不知打哪儿冒出的朋友,你打算来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我捕到这只『蝉』,正想聊胜于无地拿来玩玩时,你却杀出来想当那只『黄雀』吗?」
略顿。「要有本事,自个儿模上『飞霞楼』捕一只去。」
「我就要你手上这只。」
接下来,或须臾、或许久,花冷香搞不清有多久,她耳中忽地呜呜作响,风再次张狂起来,她又被带着跑,下一刻停顿,有人再次赶上来拦截,然后高手近身对招,好几次,那些掌风离她耳畔太近,带起呜呜鸣声。
「等等!等等!」封琉气息不稳地喊停,抱她往后跃开一大步。
「这位朋友,你功夫高,有心阻我,我确实不好逃,但你也不敢硬抢,我拿这姑娘当挡箭牌,你掌风立时就撒了。唉,我逃不了,你抢不到,耗着也是白耗,干脆,你让我逃,我让你抢,双赢才为王道,咱俩做个朋友吧?」
花冷香尚未听到柳归舟回话,她人突然被抱高。
随即,小嘴被极重地亲了一记,陌生的男性气息窜进鼻中。
「唔?!」
她突遭轻薄,心中来不及惊骂,一道指气已狠狠弹向封琉脑袋!
封琉不得不避,那道指气劲力十足,不想脑浆四迸的话,还是及早闪人为妙。
侧偏身躯堪堪躲过,几缯发竟被指气削断,他此时自是心惊胆颤。
「给你!」故意朗笑。他倒退,将怀中人往紧追不舍的那方抛送,替自己多争取一些逃走的时间。
即便打输,不改吊儿郎当样儿,轻身功夫一使,不忘扯嗓大嚷!「朋友,我今晚流血流汗闯剑阵,几番生死叩关,很辛苦的,多少也给我尝点甜头啊!阁下千万别追来,咱俩后会无期!」说到最后,声淡邈,人已在好几里外。
柳归舟未再追赶,他要的已夺回,只是……只是……
他脸好臭!
花冷香心跳飞急,全身僵僵地被他打横接住,一瞬也不瞬地望住他。
月光真的很好,尤其在这野地里,银辉清明无比,可惜这样的月辉无法镶软他此时过分严峻的表情。
帮我解开穴道啊!
她努力用眼神提醒他,努力再努力,努力到眼珠子快要抽筋……他、他他竟然相应不理!
喂!喂喂!这位公子,你会不会抱太紧?我快要不能呼息啦!
无奈某位公子正火冲脑中,不理她任何需求。
回「飞霞楼」的路上,她就只能忍着他有些太重的力道,维持同个姿势,被迫看着他「可怕」的脸一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