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六章
「妳到哪里去了？我找了妳一天。」端木阶终于打通了刘欣的手机，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愠意，这是他头一次和她失联，一整天他都沉不住气的直想发火，甚至有些责怪她。
「我忘了带手机出门。」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出门？妳今天有去上班吗？」
刘欣还没决定是否要将自己丢了饭碗的事告诉他，他突然问起工作的事，她的戒心也跟着升起。
「有啊！怎么了？」
「我打了电话到妳的公司。」
事实上在还没打电话到她公司之前，端木阶就已经先得知了她会失业的消息，所以一整天才会不停的打电话找她，想在这个日子为她做一件令她窝心的事，怎么知道她竟然都不接电话。
不是说好了要她辞职的吗？现在丢了工作，也没必要这么不开心吧？更何况打电话找她的人是他，他不该是刘欣最亲近的人吗？就算她有任何一点的不愉快，也应该第一个找他吐露，不是吗？
「喔……」她只是应了声，还是没有打算要主动告诉他被裁员的事。
「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刘欣心想，端木阶已经知道她失业的消息了，而他找了她一天就是要跟她讨论这件事，可是今天她什么都不想配合，再也不想当他肚子里的蛔虫，在他还没开口前就替他说出他想说的话。
「我不知道。」她战战兢兢的说，然后为了避免尴尬，语气突然高昂起来，「我现在要去阳朵的分店买蛋糕，我得快点，不然太晚去又卖完了。」
「我可以带妳去外面吃。」「没关系，我就在阳朵的分店附近？我们改天再到外面吃好了。」「妳今晚不想陪我吃饭吗？」
「可是我想吃蛋糕，好久没有吃了……」
换作平常，刘欣肯定会马上点头答应陪他用餐，可是现在她竟然说想吃蛋糕，还用那种撒娇的口吻跟他说话，端木阶确定她有事，因为这不像她。
「妳先去买，买好在那里等我，我去接妳，我们一起吃。」
「可是你不喜欢吃蛋糕啊！」她一心只想拒绝，但又不愿激怒他，只好婉转的说：「这样吧，我先买蛋糕吃，明天再做菜给你吃，好不好？你今天随便吃点什么，我想你也累了一天，没有我烦你，你今晚可以早点睡。」
「为什么妳今天不想见我？」
「我没有不想见你啊！反正我们天天都见得到面，又不差这一天。」
「是这样吗？」
「嗯……当然是啊！你一定还有别的事要做，我不烦你了，我去买蛋糕，再见。」她嗓音轻快的说，不等他多说什么便挂断电话。
端木阶看着嘟嘟作响的手机，沉默了许久。
刘欣不知道要上哪里去，便打电话给章慈瑜。
「喂？刘欣啊！」
「嗯，妳在做什么？今天要加班吗？」
「对啊！我还在公司吃便当，妳呢？」
「喔……我没什么事，本来想约妳出来吃饭，妳今晚要加班到几点？」刘欣这时候只想跟章慈瑜好好的谈一谈。
「明天好了，晚一点下班之后，齐天跟我约了要谈事情。」
「齐天？妳跟他有约？」
「是啊！」章慈瑜毫不迟疑的回答。
面对好友这么坦白的态度，刘欣很替她开心。「他很适合妳，总算出现一个跟妳旗鼓相当的人，妳谈起恋爱一定很幸福吧？」
「谁说我们是在谈恋爱？我可不像妳，整天跟端木阶肉麻的爱来爱去，我跟齐天都不是那种人。」
「那你们在一起都做什么？」
「瞎扯啊！反正自从妳谈恋爱以后，我无聊得很，他要缠着我，免费当我的司机，我也无所谓啊！」
虽然章慈瑜是这么说的，不过刘欣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不像以前那样尖酸，甚至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她是在笑的。
「好啦！妳赶快吃完便当，把该做的事做完，早点下班去约会吧！」
「才不是约会，是跟他谈工作的事，我最近还要弄一个点，那房子的主人一直不肯出租，齐天刚好认识那个老人家，他要陪我去谈。」
「又要开新的店面？那……有缺人吗？」
「嗯，应该会找人吧！」
「我……」刘欣想着要怎么开口比较好。「其实我现在的工作出了点状况……」
听她吞吞吐吐的，聪明的章慈瑜约略猜出了答案。
「妳被裁掉了是不是？」
「嗯。」刘欣有些不情愿的承认。
「果然被我料中了，我想妳应该没有跟端木阶说，但是妳真的觉得他猜不到吗？」
「我想他应该知道。」端木阶今天打了那么多通电话给她，应该是早就收到消息了吧！「不过我今晚不想跟他提这件事。」
「以你们的心电感应，他应该会知道吧？」
「别再拿心电感应的事来笑我了，我知道我当时那么说真的很蠢。」刘欣的情绪很低落。
「我跟妳开个玩笑嘛！我知道妳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糟，如果真的需要工作，我可以帮妳找个兼职。」
「只能有兼职吗？」
「刘欣，我这朋友又不是当假的，妳如果真的缺钱，我义不容辞，一定会帮妳一把，但是以妳现在和端木阶交往的状况，真的可以承担正职吗？妳已经把他摆在第一位了，等妳可以正常的上下班，我当然会派个正职给妳，但妳自己很清楚，只要端木阶打电话给妳，妳一定又会飞奔到他身边，到时候工作对妳来说又要被舍弃，站在做生意的角度，这点我一定得坚持，除非妳能改正这个习惯，我才能正式录用妳，否则公司里的职员们都知道妳是我的朋友，我要是让妳这样不正常的上下班，别人会怎么想？」
「我知道妳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跟端木阶分手之后，也去当什么名媛，我想我也没那个条件。」
电话线另一头的章慈瑜愣了一下，不明白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拜托，黄茹嫣也没有什么条件，妳只是不肯像她那样花时间打扮而已，我就不信妳会比她差！」
「这可不是比谁优的时候、我只是想找份工作，我想等找到了工作再告诉端木阶。」
「想先斩后奏？这样好吗？也许他也有帮妳规划什么。」
「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啊！爱情不应该是人生的全部，不是吗？」
「听起来妳好像从热恋中醒过来……怎么？妳跟端木阶出状况吗？怎么妳一直提到分手以后的事？这算是未雨绸缪吗？」
「他对我很好，只是……」
「只是妳被黄茹嫣的下场吓到了？」章慈瑜完全了解刘欣的担忧。「其实像她那样也没什么不好，整天吃饱睡，睡饱吃，出门有凯子接送，想买东西有凯子买单，只要把自己打理好，美女永远不愁吃穿……」
「妳也是大美女一个，为什么还是一天到晚加班？」
「因为我命烂带贱，天生就得靠自己。」
「靠自己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妳拥有了自我。」
「我的情况跟妳不同，如果妳真的想工作，最好先考虑清楚，想想看端木阶是不是能接受，要不然那家伙可能会跟妳翻脸。」
「他总得尊重我的工作吧？」
「尊重？我想这有点难吧！妳遇到的男人在某方面来说是个控制狂，我可以想像，当端木阶发现妳搞叛逆时会是什么状况。」
「当初妳也觉得我应该要继续工作，不是吗？，妳就不能在这时候给我一点支持吗？」
「我支持妳有用吗？感情是妳自己的，妳如果明知道他会不爽，还要去做吗？妳要不要先跟他谈谈再作决定？要不然到时候我录用了妳，妳做两天，端木阶若是要妳辞职，那妳可就对不起我了。」
「我如果决定要去了，就会做下去，反正我跟他的发展也该找个机会冷下来，如果我跟他是真要长久的走下去，那我想我们应该还是要给彼此些空间，看看我们的感情是否禁得起考验。」
「刘欣，妳真的觉得感情是可以考验的吗？」
「如果不行，那我怎么知道我们的感情算什么？」
「妳是当事者啊，妳当然知道妳跟端木阶之间是怎么回事，如果能先谈清楚，
为什么不说？妳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
「因为我开不了口，妳懂吗？」刘欣突然大喊，「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心电感应，也没有什么可以尽在不言中，他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异状，而我现在才发现有好多事我根本不敢跟他说。」
「我觉得妳应该要跟端木阶说清楚，他如果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会了解妳需要什么。」
「但我是在跟他谈恋爱，怎么能要求他得顺便负担我的生活？！我的生活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们以前不也谈过一样的问题吗？去早鱼，我们都讨厌那种找到了男人就放弃自己事业的女人，我现在怎么能成为那种人呢？」「那妳就好好的工作，鼓起勇气跟他谈清楚，告诉他，妳为了他，生活秩序已经大乱，看他怎么反应。」
刘欣知道好友说得没错，为了端木阶，她的生活已经陷入混乱，而她自己也明白这状况有多糟，是该要有点改变的时候了。
刘欣和章慈瑜聊了许久，直到听到插拨声，她才发现自己耽误了好友的约会时间，连声道歉后挂断电话，眼看时问也不早了，继续在外头混好像也不是办法，这才无奈的搭车返家。
可是才回到家门口，她竟发现端木阶等在楼下。
「你怎么在这里？」
端木阶望着她，「我来等妳啊！妳怎么这么晚回来？」
刘欣低着头，避开他的眼神。「没……我……我在外头逛了一下，所以晚了点回来。」她连语气都伪装得不，明显的结巴。
「妳不是要买蛋糕吃吗？」
「嗯，后来在路上饿了，就随便吃了碗面，也就没去买了。」
「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可是我累了，想先睡了。」
「那我带妳回我那里去睡觉。」
「我家就在楼上啊！」她指了指他身后的屋子，刻意装出轻松的模样。端木阶沉默了几秒，「妳何不直接告诉我，妳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躲了我一天，又在外头混到这么晚，然后一直想躲开我。」他总结刘欣这一天的表现，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我们天天都得腻在一块？我有时候也希望能有我自己的时间，去做我想做的事，再说，我也只是晚点回来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露出无辜的表情，回望着他。
端木阶侧了一下头，对她做了一个跟他走的动作。
「算了，妳知道这招对我来说没用。」
然而她还是呆站在原地。
他索性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握住她的手，直接拉着她往前走。
「我……」刘欣想解释她并没有想避开他的意思，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开不了口。
她全身上下似乎都失去了感应能力，只有在他握住自己的手心那儿微微的发烫，
她到这时候才明白她有多在意端木阶，即使怀抱着一肚子的委屈，当他这么握着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心软了。
刘欣才坐上他的车子，他便直接踩下油门，车子猛力的往前冲，她差点惊呼出声，连忙快速的扣上安全带。
「别……别开这么快。」
但是端木阶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苦等了她一晚的怒火尚未平息，他想忍住脾气，可是火气一上来，就再也控制不住。
难道他对她不好？为什么她要在两人处得这么好的时候搞这种小把戏？消失一天让他找不到人，问她怎么了也不说，难道她真的以为他什么都没发现？
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要辞职？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应该要知道他会在她身边，有他在，她就算丢了工作又有什么好难过的？还是让她阴阳怪气的理由根本不是工作？莫非她还有其它的事没告诉他？
「你别开这么快！」刘欣几乎要尖叫出声了，她看到一旁速限只有五十，可是在这车流量还算大的街道上，端木阶的车却是飞也似的狂飘，或许他不把测速照相机放在眼里，但看在她也在车内的份上，至少也要降低速度啊！
突然，一旁的车子闪了方向灯就插到他们前方的车道，端木阶的车子险些撞了上去，强大的煞车力道也让刘欣整个人往前倾，还好有系安全带，否则难保她不会撞上挡风玻璃。
虽然她被拉住了，端木阶的车子也没撞上前方的车，可是这突发的状况让她忍不住尖叫一声。
「现在这样妳高兴了吧？」端木阶的表情冷到了极点，眼里冒着火，不悦的开口。
刘欣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突然把车开得那么快，为什么又把错怪到她头上？
「我怎么了？为什么你这么说？」
「我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妳不知道？妳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妳怎么有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让端木阶更加火大的是，她原本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总是懂得他在想什么，可是她却故意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那原本十分了解他的人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她现在要用这种态度面对他？
可是他越生气，刘欣相对的也越畏缩，她不明白那总是对她温柔体贴的人怎么了，当他突然以这种暴怒的面相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再也不确定自己爱的人是不是他了，刚才残留在手心上的余温瞬间消失殆尽。
「妳为什么不说话？」
端木阶想听她的解释，原本两人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突然这1天出了一大堆乱子，她可以解释的，就算他不会接受，但至少她得为他们的感情说点话，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是他在自作多情。
「你在生气……我想……我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妳什么都不说，怎么知道没有用？」他的语气一次比一次还要激烈O
刘欣怯懦的看了他一眼，被他的盛怒吓得说不出话。
「妳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吗？」他踩下油门，车子继续往前冲。
眼看他又越开越快，刘欣的手紧抓着车内的把手，忍不住月兑口而出，「就算你想逼我说什么，也用不着以这种方式吓我吧―。你快停车！」
一个急转弯，端木阶将车子停进路边的停车格，力道之猛，又让刘欣大大的震动了一下。
一待车子停妥，她再也受不了，立刻解开安全带，只想马上逃离这个危险驾驶的男人。
可是没等她颤抖的手顺称的解开安全带，他的手早已伸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要下车！」刘欣吓坏了，在她的眼里，端木阶从来不是这样容易失控的人，他突来的脾气大得令她难以承受。
「妳得跟我谈清楚！」
「我不想跟你谈！我为什么要跟你谈？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承受你的脾气？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又不是你的附属品，为什么样样都只能听你的？」
她的挣扎一次比一次还要激烈，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可以跟他抗衡，但是他这回真的吓到她了，也许是出自本能的反应，她头一次忘了要维持优雅，疯了似的只想从他手中逃月兑。
「刘欣！」
「放开我！」她再一次想把手从他的掌控中缩回来。「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了，我……」
端木阶想也不想，倾身吻住了她，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猛，如同他的火气一般，也烫着了她的唇，她几度试着偷空呼吸，但随即又被他覆住，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即将溺毙的人，而端木阶是那个欲置她于死地的人。
恐惧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刘欣从来没像此刻这般感到害怕，原本就已经对这段感情存疑，此刻他举动让她对这份情感又多了更多的不安。
直到尝到了她的泪水，端木阶才轻轻的放开她，看着她全身发抖的模样，他更加不好受，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失控，伸出手想象往常那样拥住她，却发现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彷佛被他吓坏了。
「妳……妳让我失控了。」
他的话让刘欣的眼泪更是止不住。这算什么？把错推到她的头上，说都是因为她，才逼得他做出这一连串疯狂行为吗？
她把话惩在心里，深怕说了什么再次激怒他。如果端木阶无法控制他的情绪，那她得是那个能自律的人。
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她试着止住啜泣，那声音只会更惹恼他，而她也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气愤，但怎么样还是无法忍住哭泣，这令她感到既沮丧又哀伤，跌进这段感情当中，似乎注定了她无法翻身。
好不容易，她终于停止颤抖，眼泪虽然还止不住，但她已经重新找回了说话的力气，鼻音浓重的说：「我下车。」
「刘欣……」端木阶开口，试着留住她。
他知道自己或许做得有些过头，她也应该明白他有多愤怒，但男性的尊严让他没办法直接开口道歉。或说出挽留的话。
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刘欣低着头，擦着眼泪，打开车门，下车走人，独留他在车上僵坐了许久。
原本以为会一路幸福到底的感情。也在此时出现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