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吾友 第六章
二月刚过,空气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春天的气息。
经过寒假的沉寂,此时的道明校园一片生气蓬勃。开学一周了,对于高三的学子们来说,同时也代表著大学学测的日子又逼近了些。
徐子恒看著邻座已经空了几天的位子,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前些天正值HBL高中篮球联赛最后决赛之日,道明的篮球队在争取冠亚军之赛中不幸以一分饮恨。但相对于其他同学懊恼失落的情绪,徐子恒心里有的只是担忧。
“班代,大雄今天出院回家,放学后班上几个同学要一起去探望他,你来不来?”张允文走到他身边问道。虽然班代已经换人了,他一时还改不了口。
徐子恒愣了下。是了,那个大块头在最后一役中跌伤了膝盖和手臂,这几天都在住院观察。
很快地回神后,他摇摇头。“不了,有你们几个代表班上去就可以了。”
“你真的不去?”张允文像是感到有些惊讶。“我以为你……”话说一半,欲言又止地。班上的人都认为徐子恒和大雄两人的来往全是大雄自己一头热,徐子恒根本就瞧不起大雄,可只有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陈彦豪免费替大雄代写英文作业的“好意”没能实现,但徐子恒与大雄两人的关系远比大家所认为的要好得多了。当然,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看法,一半是观察所得,一半是他个人的感觉。
“你去的时候顺便帮我问候一声吧。”徐子恒淡淡地又说了句,而后翻开书本看书。张允文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神情有些依依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离开后,徐子恒才悄悄地从上衣口袋里模出一本小巧的通讯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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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位在市郊的豪华透天厝外面,一道清瘦的身影在对街电线杆附近徘徊著。
天色早已全暗了下来,刚下过雨,空气中飘著一股冷寒的湿气。徐子恒将外套拉得更紧了些,双手不住地搓揉著。
忽然,对面那扇红色大门有了动静,他赶紧躲到电线杆后面。只见陈彦豪、廖明辉等一干人陆续从赵家走出,看样子应该是要离开了。
一名身材高壮的中年男子跟著送到门口外,朝一群人挥挥手,直到所有人都走远了,才转身走进屋里。
徐子恒赶在对方关上门之前冲了过去,并及时喊道:“请等一等!”
中年男子抬头看著他,瞧见他身上的制服,随即笑道:“你也是阿雄的同学厚,来看他的是不是?”近看下,男子的轮廓和赵清雄有几分相似。
徐子恒轻点了下头,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伯父你好,我叫徐子恒,是大雄的同班同学。”
“你是徐子恒?就是教我们阿雄怎么念书的那个徐子恒?”赵爸爸看起来非常高兴,一双眼直盯著他瞧。“我常常听阿雄和他两个妹妹提起你的名字,来来来,赶快进来!”
被热情地迎进屋里,还没有机会开口询问赵清雄的状况,客厅里赵思瑜赵欣茹两姊妹一看到他立刻惊讶地围拢过来。
“子恒哥,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哟!”
“就是啊,之前一直邀请你到我们家玩,你都不来,今天怎么会突然自己找上门了?”
两姊妹你一言我一语,兴奋之情表露无遗。
“人家是来看你们大哥的啦!”赵爸爸随即将两个女儿赶到一边去。
“大雄他还好吧?”徐子恒趁机询问。
“放心啦,那头黑金刚怎么会有事。”赵思瑜摆摆手,一副无须大惊小怪的模样。“听说不小心被他压到背部的那个人更惨。”
“谁说没事!你大哥可是阿爸唯一的儿子,缺一角都不行。”重男轻女的赵爸爸立即驳斥了声。
一听这话,两姊妹没再多嘴,只是不服气地瘪唇又吐舌。
“别理她们,我带你上楼去看我们阿雄。”赵爸爸转过脸笑咪咪地对他说。
徐子恒点点头,跟在赵父身后走上二楼。
“阿雄,你们班徐子恒同学来看你喽!”赵爸爸打开右手边的房门,嘴里一边喊著,并侧过身子让徐子恒先进房里。
赵清雄的房间很大,电视电脑DV复游戏机应有尽有,可以想见是赵家的天之骄子。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中间靠墙的那张大床上,右边膝盖和手臂皆被绷带固定、半卧在床、正让人一口一口喂食的大个儿,正一脸呆滞地望著他。
“你你你……你怎么会来?”像是非常惊讶他的出现,赵清雄一时口吃兼脑袋短路,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
老实说,刚才陈彦豪一群人来探望他时,他心里虽然早有预感这家伙肯定不会出现,但还是觉得很失望;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来了,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来。
“你不欢迎我来看你吗?”徐子恒微微别扭地道。
大个儿猛摇头。“欢迎欢迎!我当然欢迎!刚才陈彦豪他们来的时候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无情咧。”
徐子恒本想开口回话,瞧见坐在床沿喂赵清雄吃饭的妇人,赵爸爸又站在一旁,想说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赵清雄见状,开始赶人。“爸、妈,你们先出去啦!有大人在,我跟我同学说话会很不自在。”
“可是,你才刚吃了几口饭……”赵妈妈就担心儿子会饿著。
“先放著啦,我等一下再吃。”
“是啦老婆,我们先出去啦,让阿雄跟他同学聊一聊。”赵爸爸很听话,催促著妻子和他一起离开。
等两人一走出房间,赵清雄立即拍拍床铺。“过来这里坐吧。”
徐子恒迟疑了一会才走上前去,坐在床沿。“你的膝盖和手臂要不要紧?”
“小伤而已啦。”大个儿耍帅地摆摆另一只手。“只是膝盖骨有轻微的裂伤,医生说休息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愈合,不要紧的。”
徐子恒眉头微蹙地瞅著他好一会,而后打开书包,拿出新的笔记本。“这里面是这一个星期来各科上课的内容,我已经整理好重点了,你有时间就看。”
“喔……”赵清雄接过笔记本,意兴阑珊地丢到一旁。“你来,就只是为了带这个来啊?”
徐子恒伸手推了一下眼镜。“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满。”
“我哪敢。”小小声地嘟哝了句。
徐子恒没理会他,淡淡地道:“球赛已经结束,你也卸任了,以后可以好好专心念书了。”
“我再怎么念还不是一样,你看我的成绩能上得了大学吗?”
“谁说不行?你的成绩进步了不少,只要再加把劲,应该不成问题。况且你还是学校公布可以参加F大体育系保送甄试的人选之一,希望大了许多。”
“保送甄试如果考不过还不是一样。”赵清雄像是在跟谁赌气似地。
“你放心,我会帮你,只要你肯照我的话去做。”
“我哪一次没听你的?”语气有些小委屈。“我再努力,最多也只有上F大的份。你就不一样了,你这么优秀,要上哪一家大学都不成问题。”
“你这是在嫉妒还是抱怨?”徐子恒微微皱眉。
“都不是。我……我只是担心,就算我考上了F大,没有你罩著我、帮著我,最后我还是会被二一,然后回家吃自己。”
徐子恒眉间的皱褶更深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听了半天,他听不到重点。
“我、我的意思是……”赵清雄小心翼翼地瞄著他,“如果我们……能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徐子恒闻言,只是静默地垂下眼,不发一语。
瞧他这模样,赵清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么说是有点耍赖和自私啦,但谁教自己已经习惯依赖对方了;如果没有子恒在身旁,他会觉得自己好像少了一条胳臂,这可是他头一次在乎一个朋友到这种程度。
“等你真的考上了F大再说吧。”最后,徐子恒给了这样的回答。
大个儿拧起两道浓眉,似是不大满意他的回答,可一看见对方拿起方才母亲搁在一旁的饭碗,他微微傻住了眼,表情瞬间改变。
“你、你要做什么?”
徐子恒神情淡淡地看著他。“你不是要吃饭吗?”
赵清雄瞬即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你要喂我?”心里莫名的涌现一阵欢喜。
“不要就算了。”徐子恒冷淡地回道,说著便要将饭碗搁回去。
“要要要!我肚子饿死了!”赵清雄赶紧开口喊道,嘴巴还很配合地张得大大的,那滑稽的模样真有点令人忍俊不住发笑。
当第一口饭喂进他嘴里时,他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徐子恒;说也奇怪,明明是同一碗饭,他怎么觉得吃起来竟比刚才美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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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保送甄试的结果出来时,三年五班起了一阵大骚动。
“喂喂,你们看到了没?大雄通过了保甄,确定上了F大耶!”同学们看过学校贴出来的告示后,争相走告著。
浑然不知情的大个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几个死党立即冲上前团团包围住他。
“大雄,恭喜你呀,未来F大体育系的高材生!”陈彦豪猛拍著他的肩膀道贺著。
“真有你的,大雄。本来我们还很替你担心呢。”廖明辉也伸手捶了他一记。
“呜呜,大雄你可轻松了,保甄上了F大,提早月兑离苦海,哪像我们还得继续煎熬受苦。”胖子黄国杰则是一脸羡慕的表情。
死党你一言我一语,让原本一头雾水的大个儿终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的意思是……我通过了甄试,确定考上了F大?”语气仍有些无法置信地。
众人齐点头。“名单都已经贴出来了,你没看到吗?”
获得了肯定的答覆,赵清雄欣喜若狂,心里涌上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跟徐子恒分享这个好消息。他的目光立即穿越死党们,投向徐子恒的位子,却不见对方人影,随之又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依然毫无所获。
“大雄,你在找徐子恒吗?”察觉到他的视线,张允文表情怪异地看著他。“他被导师叫到办公室去了。”
“找那家伙做什么?”廖明辉立即插嘴。“大雄,不是我说你,干嘛每次都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啊?”
“是啊大雄,你从上学期努力到现在,徐子恒对你的态度一样没什么改变,难为你还这么在意他,把他当好朋友。”张允武也为好友抱不平。
“哎呀,你们不明白啦,他真的帮了我很多。”赵清雄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谁教徐子恒平常在同学面前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老摆著一脸冷淡又傲慢的表情,所以不管他怎么解释,死党们都认为他是在替对方说话。
“大雄,你就认了吧。”廖明辉就是看不惯好友这么护著徐子恒。“都快毕业了,当初阿豪出的那个馊主意还是算了吧,没有人会觉得你很逊啦。”
赵清雄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那时候会接下阿豪提出的挑战,一半是为了面子,一半是因为他并不讨厌徐子恒,是真心想和他当好哥儿们,而不是当成游戏看待。不过他怕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
好友们各自散去后,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知道导师找徐子恒做什么吗?”张允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
被突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赵清雄愣愣地抬头看著对方。
“导师找他是想问他为什么要放弃T大的保送甄试。”张允文接著又说,“徐子恒成绩那么优秀,却放弃T大保甄的机会,实在太让人意外,也太奇怪了。你不觉得吗?”
赵清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子恒他……放弃T大的保送甄试?为什么自己没听他提过这件事?
“-……我没听他提起过这档子事,不过我想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吧。也许他不喜欢T大,又或者是他有更好的目标——”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嘴。“那个……呃,阿文,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对方看他的眼神感觉有些怪怪的,让他不由得开口问。
张允文定定地瞅了他半晌,忽地扬开一抹笑,又回复原来那个容易害羞的亲和模样。“大雄,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三八,干嘛这么客气!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大个儿跟著笑开脸来,还拍了对方的肩膀。
“我想问的是,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啊?!赵清雄的下巴差点掉到桌子上。他、他没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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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九月,赵清雄和徐子恒一起到F大注册报到,开始了四年的大学生涯。
F大坐落在台北县,为了上学方便,两人在学校附近合租了一层小公寓,刚好两房一厅一卫一厨,可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搬进公寓的头一天,赵家一家人全都来了。赵爸爸对徐子恒很有好感,还特别请他到市区餐厅一起吃饭。
“子恒啊,赵爸爸要麻烦你继续帮忙盯著我们家阿雄的功课。”席间,赵爸爸不忘请托。“我们阿雄能上大学全靠你的帮忙,他能不能顺利毕业也要劳烦你了。”
徐子恒很有礼貌地微笑点头。“我会帮忙留意的。”
“老爸你放心啦,子恒是我的护身符,有他在绝对没问题啦!”赵清雄心情大好地咧嘴呵笑,一点也不觉得没面子。
“哼,子恒哥真倒楣,才会和你念同一所大学。”赵思瑜很不捧场地吐槽了句。“身为他未来的女朋友,我替他感到非常委屈。”
“你少不害臊了,什么未来的女朋友,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赵清雄不甘示弱地回敬。“大学里多的是美女,随便一个都强过你这只母夜叉,想当子恒的女朋友,下辈子吧你。”说完,还不忘做个鬼脸奉送。
“臭大哥,你——”
“好了,吃个饭吵什么吵啊?!”赵爸爸及时怒喝一声,打断赵家大妹子的反击。“阿雄,爸爸有些事情要跟你说在前头。你要继续打球我不反对,但是功课也要给我顾好,不要让我这个做老爸的丢脸,知道吗?”
“遵命,老爸!”赵清雄耍宝地行了个军礼。
回到租赁的公寓,赵清雄的心情仍然好得不得了,喝了几杯啤酒的他,缠著徐子恒继续聊天哈啦。
“子恒,没想到你真的跟我上同一所大学,真令人开心呀!”
徐子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为了你,F大的外文系风评一向很好,是我理想中的学校。”
“可是,你明明有能力上T大,为什么要放弃保送甄试?”趁这机会,顺便问出放在心里已久的疑问。
徐子恒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张允文告诉我的。他还说你成绩那么好,放弃T大保甄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不可惜的。”微显不自在地推了下镜框,随即撇开眼去。“我又不是非上T大不可,放弃保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听了他的回答,赵清雄露出微微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多少有些是因为我的缘故呢。”
“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身形蓦地一僵,赶紧别过微微发热的脸。
“唉,你还是这么不可爱。”大个儿故作感叹状。“总而言之,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认定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哥儿们。”
“好朋友、好哥儿们……”听对方这么说,不知怎地,徐子恒并不特别觉得开心,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感横在心头,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一抹困惑浮上他的眉眼之间。
“没错,所以咱们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察觉他的异样,赵清雄自顾自地开心地往下说:“当然啦,把妹的事例外。不过谁要是先交了女朋友一定要告知对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出主意的,也可以尽管开口……”
一连串充满义气的宣言自他嘴里滔滔不绝吐出,然而徐子恒只是静静听著,却感染不到一丁点同对方一样的热情与喜悦,只觉心绪无端地愈发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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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对赵清雄而言,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出色的外表、爽朗的个性,加上平易近人笑口常开的好脾气,让他的人气指数一路攀升到最高点,短时间内便结交认识了不少新朋友,日子感觉也过得特别快。
到了大一下,社团活动更加忙碌的他,又加入了学校篮球队,几乎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到公寓,与徐子恒聚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尤其徐子恒念的是英文系,两人的系所大楼各自接近南北两端,白天上课碰到的机率更小。
这一晚,他如同往常那样,过了十点半才进门。
难得看见客厅的灯还亮著,而且还传来电视播报夜间新闻的声音,他感到有些意外。徐子恒生活规律,习惯早睡,通常这个时候他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从玄关处探头一看,这才瞧见对方竟然坐在沙发椅上睡著了,手里还抓著遥控器,鼻梁上的眼镜也没拿下来。
刻意放轻脚步走到徐子恒身旁。他像是睡得很熟,没察觉有人靠近。
看著对方似孩子般纯净的睡颜,赵清雄不觉弯唇一笑。子恒睡著的时候通常是最好亲近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确实地感知到对方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大男孩。
目光继续在徐子恒脸上徘徊;日光灯下,对方的肌肤显得白皙细致,一撮头发垂覆额前,半遮住了镜片后的眼眸。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拨开。子恒有一头柔顺的发丝,不像他的又粗又硬,细柔的触感让他不禁多停留了一会。
看徐子恒睡得那么熟,赵清雄实在不忍叫醒他,但天气开始变凉了,又担心他会感冒生病,这家伙的身体一向不好,大意不得。
犹豫了好半晌,最后他决定将对方“移”回房间里睡觉。
“唔……”才刚拿走徐子恒手上的遥控器,一声轻吟响起,忙抬头一看,镜片后的眼睛缓缓地张了开来。
“你可醒了,我正想背你回房里睡呢。”赵清雄随即凑上前,跟他眼对眼。
似是尚未完全清醒过来,徐子恒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看清眼前的人影后,含糊地出声道:“你回来了啊……”
没见过他这模样,赵清雄不觉微微一怔!子恒半睡半醒一脸迷糊的样子……感觉好可爱呀!和平常沉静老成的他截然不同。
重新戴上眼镜,徐子恒皱了皱眉头,神情转为不悦地道:“伯父今晚打了两次电话找你,想知道为什么每次找你你都不在;还有,企管系钟晓柔同学找你,请你回来一定要记得给她回电话。”
话说完,立即拨开赵清雄的手,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半蹲在地的大个儿愣了瞬,对方突然变脸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唯一确定的是,子恒在生气,而且是针对他。
起身关掉电视,他随后跟进徐子恒的房间。
“子恒,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徐子恒躺在床上背对著他,没有任何回应。
“呃,我知道这阵子我常常很晚回来,造成了你的困扰。”这是他唯一想得出来子恒生气的原因。“对不起啦,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改进好不好?”
对方仍然没有回应,好半晌才开口道:“你爱多晚回来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你也无须跟我道歉;还有,我想睡了,请你离开。”
“子恒……”赵清雄微微慌了起来,他最怕听到子恒这样冷冷淡淡的嗓音了。可看著他拉起棉被蒙住头,只好垮下肩转身离开。
这样的情形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徐子恒不理不睬的态度让赵清雄感到非常懊恼,严重影响了他的情绪。
这些天,他只要没课就乖乖地回宿舍,不再到处乱跑,就算有社团活动,也不敢再待到七晚八晚,一定准时在晚上七点半回到公寓。
但显然这样的表现还不能让对方消气,徐子恒仿佛当他是透明人似,不曾开口跟他说一句话。
“赵清雄,你没必要为了室友的事这么伤脑筋吧?”钟晓柔拿著小汤匙搅拌著手边的热咖啡,细致的眉微挑,似是很不以为然。
坐在她对面、眉目清朗帅气的大个儿仍是苦著一张脸。“子恒他不只是我的室友,我们还是很要好的哥儿们。”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成分居多。”虽然常常听赵清雄谈起徐子恒,但从对方描述的两人相处情形听来,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你不懂。子恒那个人外冷内热,没有跟他相处过的人不会明白的。”
“不管怎么样,你晚归这件事,就我看来并没有错,而且也不关他的事。”钟晓柔理智地分析。“感情再好的朋友也无权干涉对方的生活,不是吗?”
“他不是干涉我,他只是关心我。”
“这是他自己说的?”
“他不说我也明白。”
“是哦,难不成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语气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我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就好了。”赵清雄叹气道。
闻言,美女动怒了。“赵清雄,你这是在和我约会吗?”
搞不清楚状况的大个儿有些呆头愣脑地。“我什么时候说约会了?”
钟晓柔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你约我出来喝咖啡的吗?”
“只是一起喝杯咖啡就算约会?”当事者还在状况外。
“要不然你以为我没事就等著跟你出来喝咖啡吗?”美女漂亮的额上开始浮现青筋。
“你可以拒绝呀。”少根筋的大个儿浑然不觉杀气步步逼近。
“你这个人……”钟晓柔眯起眼瞪著他,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多少了解你的个性,我一定会忍不住泼你一脸咖啡。”
“不,不必这样吧?我哪里得罪你了?”赵清雄吓了一跳。
钟晓柔再度深吸了一口气,试著恢复原来甜美的模样。“你不是说我很漂亮,你对我挺有感觉的吗?”
赵清雄点点头。“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没错。”事实上是社团里的人起哄,闹著要将他们俩送作堆,频频鼓吹他追求佳人,加上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不好,便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态表白。
“你不是还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你交往看看?”
“是啊,可是你没有答应呀。”
“那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钟晓柔很有耐心地看著他。“答应你出来喝咖啡,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迟钝的大个儿这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
美女终于微笑点头。对方总算是弄懂了。
“这、我……”惊讶的感觉压过其它一切情绪,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嘛。”钟晓柔不满地微眯起眼,“听到我答应了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赵清雄愣了下,随即搔头一笑。“开、开心,我当然开心了。”
他是应该要觉得欢喜,对方可是企管系的美女高材生,容貌俏丽,个性又活泼健谈,追求者众,自己能雀屏中选当然值得开心。只是……一想起徐子恒对他不理不睬,情绪就怎么也高昂不起来。
“想打破你和你室友之间的僵局,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于他的回应稍稍感到满意,钟晓柔好心情地提供点子。
“什么办法?”赵清雄立即睁大眼,急切地问。
“找一天你带我回你住的地方,大家一起聊聊,他看到我在场,也不好意思再对你不理不睬吧?”
向来不爱动脑的大个儿认真想了一会,随后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咧嘴笑道:“这个办法不错,有第三者在场,子恒多少会有些顾忌,只要他肯和我说话,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瞧他开心得直咧嘴笑的模样,钟晓柔不禁微皱起眉头;对于徐子恒这个人的存在,也由原本不经心的态度转而多了几分好奇与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