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伪小妹 第九章
“喂喂,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消息!那个法国老头杰洛狄尼忍不住要来万里寻妻了,更重要的是他最帅的小儿子也要跟着来哩!”课花挥动着红到惊人的十只手指头,又在到处嚷八卦。
“你高兴个什么劲?寻妻又不是寻你,小儿子最帅也轮不到你夹来配!”痘花挪动更见惊人的肉粽身材,更犀利麻辣地吐槽。心中的哀怨和外型的宽度,呈绝对正比。
“你——”
“怎样?”
“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没吃过榴莲也该知道榴莲臭!”
是每日一吵时间,但不知道在吵什么?因为,再也没有无辜的第三者,可供她们共同迁怒、泄愤了。
阿妹已经一个礼拜不见人影。课花痘花不禁同时垂头丧气,连架都吵得没有从前带劲,因为没有这位受难者,吵得实在不痛快、不精确。
孟铃铃也觉得好沮丧。
本来想向阿妹炫耀自己那一天千载难逢的桃花运……但她这次失踪得更久了。她憋了七天、整整七天呀……
***
“整整七天,云裳会去哪里?”
管浩仰也一样焦急地在找寻她。
这一个礼拜以来,他终于能够静静思考一些事情。当她面对他,回应有关那个外国男人的事时,她是镇定自若、真诚坚定的;但只要一提到有关“汪嘉骏”三个字,她就神色一变,明显得欲言又止,表情更是一片心虚内疚。
这个差别是当时激动的他所没有细想的,而现在想来特别迥然清楚。
所以他的敌人,看来还是只有汪嘉骏——再三反复思索,心中愈来愈笃定。
只是,不管云裳何时才会出现,他们两人长久下来稳定的关系,真的是被姓汪的介入了;而且影响力之大之深,使他对未来愈来愈没有把握……这个三角习题他的胜算看似不大呀,毕竟云裳从来没有隐瞒对他如兄长的想法……但只要一想到争不过才出现的男人,仍教他情何以堪?
他还是无法摆月兑这个注定的痛苦。
而汪嘉骏也急得满心发狂,怎么样都找不到她。
愈冷静下来,愈感觉到她的单纯以及真挚不断浮现在脑海。不论以前她用何种面貌呈现,她都一再拥有这种特质——只怪他太心急了、脾气太差劲了,心胸太狭隘了;双眼不但被误解蒙蔽,理智更是被嫉妒烧光。如今点滴回想,他实在是有够烂的情人……
情人?她还能对他认定这点吗?他已经不敢奢想,只求她可以给他机会,让他挽回,不管要用多久时间。
保持距离才能看得更清楚,这是她失踪的用意吧!
她还是比他这个愚钝可恶的男人聪慧、敏锐,有远见得多了……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就像一朵云彩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会飘到哪里呢?
江嘉骏几乎忘了还有好多正事。
今天下午要召开一个临时动员会议,不,应该说是一个盛大的欢迎会。原来是法国佬杰洛狄尼今天中午才通知,说他已经到达台湾了。
整个震宇的高阶主管,都犹如进入备战状态,连老板倪傲天也慎重其事下令,与会者千万不可有一个迟到,而且所有会场的布置、食衣住行的安排、吃喝玩乐的招待……简直是急速动员,发挥最高效率,样样齐备又顶级。
那老头来台湾到底为了什么?震宇不是老早就回复,找不到那个救他的女恩人吗?而那笔大生意,他也因此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和震宇合作了。难道他又回心转意?
而且据报,他真的带了他小儿子来了。
那老头的想法实在没有人可以捉模得住——呼风又“换”雨,给雨又要大晴天,真是一个古今罕见的大怪胎。谁知道他冲来台湾到底要做什么、在想什么?不过既然来了,还指名要再找震宇,老板当然高兴得很,就算有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是好事。
但是汪嘉骏和管浩仰却完全不这样想。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第四个男人又即将要进来搅局了。
他们的脑袋还不够一个头两个大吗?情敌多成这样子,他们的情路真是艰辛坎坷、毫不顺利呀,更重要是女主角真的是杳然无踪了。
若倪傲天知道那女人,正是他女儿的话……不知下巴会掉下几公尺?
***
“不好意思又来打搅各位了。”杰洛狄尼依旧用法文客套地说。
这人真是标准的爱用母语,即使英文已经是全球通用语言,他也不屑说任何一句。
大家也很客套地用灿烂的笑容回应,他正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啊!只有汪嘉骏和管浩仰的脸是臭臭的。
原因无他,实在是长得一脸大鼻子小眼睛的杰洛狄尼,怎么能生出一个帅成这样的儿子?简直是布莱德彼特和强尼戴普的集大成啊!太没有天理了吧?云裳会对这种男人心动吗?……
虽然已经深知她是有内涵、有智慧,不是只看男人外表那么轻浮肤浅的女人,但是对方条件看来真的不错呀,她又有什么理由不考虑呢?云裳虽然长得清秀月兑俗,但天底下各式各样的美女那么多,这点根本不是绝对的吸引力所在。
她最可怕的吸引力,是男人只要一和她相处,就会情不自禁被她内在的美好特质深深吸引,而她自己还浑然不觉自己的魅力……这种“爱上”才是最稳固、也最危险的。只要是身为男人的,都清楚这一点:喜欢一个女人的外貌很容易,但若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的内心,那就注定了你的陷溺。
汪嘉骏和管浩仰愈是想,心情就愈是沉重,因为他们都是典型的“受虐者”,而且还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受虐,怪不了任何人。
“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最爱的、最听话的好孩子——安东尼昆。这次他特地陪我来台湾,帮忙我处理许多事情。”一听到“处理事情”,倪傲天和手下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这其中必定少不了好处。
“杰洛狄尼先生,有什么是我们震宇可以效劳的,你别客气,请尽管说。”倪傲天当然更不忘藉着机会提到正题:“之前的那笔生意,若你还是愿意交由我们震宇来负责办理,那就更是我们的荣幸了。”
倪傲天真是标准在商言商的生意人呀,而且个性还更是海派,有话直说。
杰洛狄尼那老头又是莫测高深在微笑着。真是一只居心莫测,十分难搞的笑面虎。
“一切好说好说,我们的生意是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只要你们先做到下面这一点。”
果真有转机,“先”做到?也罢,别说先做到一点,就算十点都奉送,只要有任何机会就好。“请说,我们没有做不到的。”倪傲天又生龙活虎了,而且习惯性地夸下海口,早就忘了之前找不到那女人的窝囊纪录。
“我要震宇帮我找到一个人。”杰洛狄尼又笑笑,仿佛不想点醒他。
“呀,又来了?那个救命恩人吗?”倪傲天这才面有难色,终于恢复记忆了,所以神气一下消散。
“这次不是那个女人。”
“那是谁?”
“一个金发碧眼的,和我同文同种的男人,他叫亚历山大陶斯李奥毕诺亚许。”法国人的全名真是又臭又长啊。而且杰洛狄尼和他的儿子竟然同时换上严肃的表情。
“这个人实在太过分,我们必须处分他。”安东尼昆说话了。
“没错,他严重地对我的身心造成难以估计的伤害及损失。”杰洛狄尼竟然是忧伤又气愤地在说这些话。乍听之下的人,只觉得这种“怪老子”还能被人身心伤害……好爆笑喔!不,请严肃。“若找到他,至少其中一半的生意,我可以答应震宇。”杰洛狄尼又在开支票了。虽然他开支票的动机都莫名其妙,但有一点很令人佩服的就是:只要对方真的做到了,支票绝不跳票。翻开前史,历历可考——这也是全球商界,啧啧称奇的,他的特异功能。
“好,好,太好了!”倪傲天马上又变得乐不可支了。
汪嘉骏和管浩仰面面相望,还是觉得事有蹊跷,没那么容易又好康的事吧。
这绝不单纯。
***
一望无际的海洋,被下沉的火红太阳渲染映照得像要烧了起来。傍晚的海风徐徐吹来,虽然身处热带,但气温却是清凉舒畅又宜人的。洁白的沙滩上,有数道绵延不绝的足迹;更向上,一排椰林树下,有一对男女悠闲地躺在长椅上……
“好舒服的日子,一直赖在这里也不错。”
“不错玩是不错玩,但比较起来还是不台湾ㄅ酲涠嗔恕!
师父又去哪里学这些怪句子?没办法,他的个性就是爱赶时髦、爱追流行,而且学习速度还真快。
“其实你说是这样说,但只要再一个礼拜,待不住的绝对是你。”
“是喔,师父好了解我。”倪云裳是不想否认这一点。
“你不是逃避的个性,只要情绪稳定、理智恢复了,你又闲不下来了。”李奥胸有成竹地说,倪云裳微笑表示默认。
“谢谢你!我亲爱的师父,多亏这几天你让我说这么多心情及想法,我觉得舒服多了,也比较清楚自己要怎么做了。”
李奥也确定云裳对身边这两个男人的观感及态度了。一位视若兄长,另一位她仍不愿正面多谈——其实将心比心,李奥他怎会不知道;爱意愈深、怨恨也就愈容易成正比。
倪云裳翻了个身,用侧躺面对着李奥说:
“我们中国男人最差劲的一点,就是一个女人的贞洁,只是在于有没有和男人上床。对于这个陈腐观念,我相当不以为然。也许我身子是被一个男人守住,但我的心大可以和我所爱的男人神交,我大可以精神外遇。对男人没有心的女人,才是最彻底、最悲哀的背叛。你看看他们两人会误解、会生气,其中最主要的成分,也在于他们轻易就眼见为凭,以为我和你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这点我很失望。若是后来他们明白我们没有,是不是就可以阿Q式的自我放心了?”
她停了停,又心有所感地继续说:
“若我真的爱上一个男人,我便心甘情愿和他上床,因为那是我当时最渴望的心灵呼唤,我日后回想也甜蜜不悔,这又与谁何干?别人要用他的道德观来认定我或判断我,这又与我何干?”
“说得好哩!”李奥故意喊叫:“不知道是谁一个礼拜前,还在大哭大闹,痛批某个臭男人的不是?可见呀,你是不在乎别人的品评,但是你绝对在乎‘那个男人’的品评,因为他不是别人嘛!他的认定和判断,就与你密切有‘干’了……谁教你爱上人家了嘛,你自然而然就想守贞呀……”李奥又自言自语加自夸:“我真是天才哟!你这么难的中文我不但听得懂,我这么高深的中文竟也说得出口,师父我真是奇葩,进步有够多吧!”
倪云裳是真心佩服李奥的。看来,不强不臭屁的男人,她真的不爱。
“进步进步,厉害厉害,好师父帅师父,你就别再糗我了,你的教诲我都懂了,也谢谢你这几天来!让我倒了那么多的垃圾。”
“是喔,你这弟子不倒垃圾则已,一倒垃圾惊人,那么多垃圾差点熏死我哩!”
师徒两人一起笑了。
师父的中文愈来愈好了,真多亏她的教导有方。
“云裳,其实你爱的那个男人真的不错呢,我也要改名叫李奥家居,这样你老早就爱上我了,才不会和我从头到尾称师父道徒弟的。”
“拜托,你就别开玩笑了吧,我们不可能的啦,嘻嘻——”倪云裳马上回他:“我们若可能,我头就给你。”
“那你就多准备几个头吧!气死我了,师父我好歹也算个帅哥,哪天突然顿悟,你就肥水不落外人田了。”
倪云裳更是笑得好开怀,一点都不在乎李奥的话:
“我是肥水喔?你去查查字典,包准才会真的熏死你——”
李奥故意哀叹。
在“知他莫若她”的眼中,他真是最没魅力的男人了。
“而且,你又怎知我爱的是‘家居’男人?”她终于说出真话了……迟早的事,就说过她自己愿意讲才要紧。
“你别装了,至少他曾说:他不在乎你的过去,什么‘长海酸甜’的经历,只要现在及以后,他是你的唯一就好了。噢!好浪漫、好痴情呀,连师父我都心醉死了!他不就没有你们中国男人最差劲的陈腐观念吗?他是真正爱你的,才能摆月兑作茧自缚的大男人主义,而说出这番话来……”
“说归说,能不能做到还是另一回事”倪云裳在心中顶他。
“……所以说这种胸‘鸡’,连我们外国人都不容易有咧,师父我都几乎心动了。”
“你少来!”
他一下子又说错字,这种人不能夸啦。
“嘿嘿,你还是要防着点,搞不好哪天我……”
“懒得理你!”倪云裳坐起身来:“我想,我们明天回去了吧!”
“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噢!我爱台湾、台湾真正好。你呀,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你和那两个男人的问题,还是得面对解决的。”
“我晓得。”
李奥对她的包容、谅解和耐心守候,不多问一句话,就陪了她七天,她会永志不忘的。
她跳起来,健美玲珑的身材展现无疑。
“奇怪喔,你竟然没骂我说你丑?”他也站起来了。
“因为你也是一样,我们是同病相怜呀——只是不晓得那个人,会在哪里找到你而已。”
这些只有他俩心照不宣了。李奥总是烦人的就不去想。
望着美丽火红的天空及海水,倪云裳和李奥勾肩搭背,一致想着:
要远离尘嚣,不要有人来烦你吵你,找这种不要签证的国家就对了。
谢谢你帛琉!
我们还会再来玩的。不论潜水看鱼、SPA、日光浴或大吐苦水、高声臭骂远在天边的人……实在是太美妙的地方了。
***
回去真是百废待举,要做的事好多。
首先是退租,她要搬离这间隐居在外已久的房子,只纯粹想换个环境。
然后要和孟铃铃联络。铃铃对她真好,不但把她家附近的猫狗都喂饱了,还留纸条说公司顶楼的阿猫阿狗也没问题,原因在于——汪嘉骏会事先喂好。
她的心真的被牵动了一下。
她可以想像他那高大的身子,蹲在那儿,一边喂着猫狗一边想着她……
算了吧!她又在乱想什么?也许他还是满脑子的大男人主义,还是对他当时的所见自以为是的误会……活该,你就去自苦自虐吧!她要把眼前的东西打包清楚,再想他只是无益。
还有,李奥这家伙不是说要来帮她搬吗?又不知道跑去哪里“爽快”了?
终于听到大门转动的声音:
“师父,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喔?”
师父?她这么称呼他?
每天都来这里“巡视”的他,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你也太夸张了吧!大白天没有‘夜’市喔,或是你要说大白天的PUB里,就有让你流连忘返的对象了?”
“的确有的。只是不在那里,而在这里。”
这是不同的声音!这是……他?这是汪嘉骏……低沉温柔的声音?
倪云裳猛然转头过来看,果真是他!
他修长的身子挡住整个视线,深邃的双眸不再锐利地望着她,取而代之的,却是歉意及深情……倪云裳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只能板着脸说:
“你这个人真是不懂礼貌,你每次总是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别人家吗?你有没有一点法治观念和绅士风度?”
她好像老师在训学生。
“抱歉,对你,我的确冒失、没法治,又缺乏绅士风度。”他柔声说:“在你面前,想来可笑的是,我总是表现自己最差劲的一面,举凡善妒刻薄、轻鄙侮辱、猜疑误解……我的修养实在太烂了,一切只因深爱你而失控。”
汪嘉骏向她靠近,还是那么平静及深情:
“可是我知道,深爱你绝对不是借口及理由。从前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的误解——我现在要慎重向你忏悔!毕竟,到目前为止,我的表现还没有像管浩仰那样,让你心安信任。”
她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他能这么温和坦白的说话,想必是经过一番深思及沉淀了。
“没错,管号至少懂得以静制动,不像你只会冲动莽撞!”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指责他,而且挑衅他的眼神。
真是来势汹汹呀。
“你说得对极了,我上次真的是冲动莽撞,不分青红皂白。”
“那你现在又如何分清楚青红皂白了?肯定那个外国男人。不是我众多的情夫之一?”
倪云裳一时气急攻心,早忘了他的帅气脸庞和深情眼光所带给她的威胁。
“你还在生气?”
“当然!莫须有的事情,我为何不生气?”
“你绝对可以生气,我想我的忏悔不是道歉千次万次,就足以让你释然的。”
“知道就好。”
汪嘉骏很想笑。她不知道她这个模样,真像至圣先师的严肃。
他轻轻碰了她的肩头:
“最重要的是,我要用接下来的行动表现,让你体会出来我的诚意。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在乎嫉妒,只因太想跟你在一起……”他的脸向她愈来愈靠近:“这个礼拜以来,我想了很多。总而言之,我既然爱你,想要了解你,也要学习信任有关你的一切……而你,愿意原谅我吗?”
“看你表现。”
她知道他们的感情基础和互信程度还不够深厚,他们需要时间。
“上次餐厅的事,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没有必要。你可以有你的过去,只要你当时觉得值得不悔,同时日后不会拖泥带水伤害到无辜的人,心情理智区分得足够清楚,过去就真的只是经历、只是过去;至于上次你是在作戏,或是本性如此?只要我想观察,以后总有的是机会。”
她真的是很聪明、理智,很有条理及主见的女性。
当然,EQ再好的人,碰到恶意的攻击毁谤,也会有情绪反应,也需要时间理清——她只花七天的恢复时间,已经够快的了。
汪嘉骏知道,她会愈来愈好,愈来愈沉稳及图融。
她绝对是做事业的人,是震宇不必考虑的接班者。他已经可以预见,她会创造出和她父亲不一样的崭新的领导风格及出众的企业文化。
而他汪嘉骏,也绝对不可以太逊。
“谢谢你给我机会。”
“我只说只要我想,当然我也可以不想。”
“哇塞!你好恰喔。”
他突然有种放轻松的感觉,因为云裳是这么的有力气!这样他的“前途”,绝不至于太惨。“我哪比得上你恶毒口才的万分之一?”
她真的和他卯上了!脸蛋有着小野猫般的睥睨及不驯,他终于笑出来了。
“你好大的狗胆还敢笑?”
她好可爱喔,真想吻下去……
“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浑身上下充满电力。我……”汪嘉骏真是狗胆大过天,竟情不自禁住她脸蛋靠去,结果被赏了一巴掌。
“云裳……”他苦笑。
打得好,谁教他太轻举妄动,操之过急。结果……真的满火辣过瘾的。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扁”,哈哈!爱上了这个女人,加上自己是错误连连,所以被扁也无愧无议。
“汪嘉骏!你叫我什么?”
她突然揪住他。她震惊了,他知道了?为什么他会知道她是——
“云裳呀。”
他又说错了什么吗?
“你又去调查我?!”
“不是的!一切只是因缘际会,孟铃铃不小心透露出来的。”汪嘉骏这才领略到她的震惊,他赶快严肃地说:“我喜欢你,甚至爱你,是你我老早就知道的事。你就是你,不会因为你的外在身份而改变;震宇的一切是震宇的,不是我的,我既不贪婪也不恋栈。我向来就有我自己的梦想理念要达成,成就感及自我肯定才是我最想要的,而非赚不完、带不走的帐簿上的数字,这更是你我老早就知道的事。”
她的表情已经平静。她能定心地听他说,他觉得好欣慰……
他再接再厉一古脑地向她倾吐:
“钱不是我要追求的。你的震宇比我大、比我强,收入比我多,我只会佩服你的‘能力’,以你为荣、为傲,因为我也明白你并不把钱看成第一,所以,这些绝对不足以让我羡慕嫉妒,或男性自尊失去平衡!因为,我何必要为我并不放在心上的目标,如此折磨自己或是你呢?赚再多的金钱也不等于对人类的贡献,它根本不够格让我妄自菲薄,真的!我唯一在乎的、只是你在不在乎我……”倪云裳以前就知道他这方面的想法。他们曾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他对事业的追求不在金钱,否则他老早就可以跳槽了,毕竟那么多国外的公司用更优渥的薪俸,更高额的分红以及配股,却从没有一家能引诱成功过,就是他自有定见及理想的最佳明证。
他说过,他终有一日要自创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品牌,让更科技化的产品为更多人类造福。他对事业的理念,真是和她不谋而合……
看她终于肯定地点点头,他感动得把她用力抱住。就算接下来,她会“左右开弓”,更给他两组五线谱,他也不怕了。
还好之前,他和她以超级好朋友的身份,谈了许多事业上的观念及想法,所以现在才能顺利再度澄清,他并非贪图什么而来……
喔,真是谢天!
此刻,她被他抱在怀中的心情,真的是有些五味杂陈。她打从心里接受他,也不想抗拒他了,可是这样又太便宜他了,让他太轻而易举地挽回自己的心,也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她总要磨磨他,才算有“行情”可言。
但为何一点都推不开他?
他根本不管自己会对他“不利”。他好看的眼睛、鼻子和嘴唇……为什么让她丝毫不能移动?
她允许他做……什么吗?
“云裳我回来了!你们台湾的菜市场好好玩喔,还有这些鸭舌头和卤猪肝,要比我们法国的烤田螺和鹅肝酱好吃一百倍!我爱台湾、台湾真正好哇咧!你们在干嘛?”
两个紧拥热吻的身体立即分开。
云裳和“王家居”……非礼勿视喔。
不过中国人的孔子也很奇怪,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不好意思的应该是当事人吧,而不是无辜的旁观者,我李奥干嘛不好意思哩?
“李奥,你回来了……”
已经跳开汪嘉骏怀抱的倪云裳,是脸红唇也红。
“李奥?”他叫李奥?
汪嘉骏不知为何,马上联想到那个一大串的名字:亚历山大陶斯“李奥”毕诺亚许……不会吧,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他的的确确是法国人,之前还用法文损他呢!正当汪嘉骏猜想之时——
管浩仰终于也出现了。
这三人的纠葛还有戏唱。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裳你好忙哩!”李奥愈来愈会用中国成语来挪揄人了。
管浩仰的外表依旧斯文俊秀如昔,而且恢复了以前的平和冷静,但看来似乎有要事在身而前来。的确,他心系两件事。
倪云裳一见到他,就有满心的愧疚。
“管号,我对你很抱歉,我要跟你解释……”
“云裳,我懂,你不要再对我说抱歉了。我也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今晚给我。”
她迅速点点头,释然地笑了。
这是他们的长久默契,知道对方都愿意开口,就表示不再生气了。毕竟管号是她最在乎的另一个男人呀,她才不管“剩下”的男人怎么想。
其实,在场两位男士怎不明白?
“你好,玩得还愉快吗?”管浩仰突然用法语对李奥说话,李奥霎时愣住了。
“你是亚历山大陶斯李奥毕诺亚许吧?欢迎来台湾。”
李奥心中一惊,有不妙的预感。
“我们受人之托要找你,只是万万没想到,原来之前大家早就见过了。”
“他已经追到台湾了?”李奥开始哀声大叫:“早知道应该是我赖在帛琉,才不要回来自投罗网。”
“师父,你就认了吧,该来的总是会来,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永远。现在丑媳妇,换你做做看了。”
倪云裳马上回了他这几句。这些就让江嘉骏和管浩仰听得模模糊糊的。
“哇!好讨厌,不想啦!”长毛李奥一下变成小孩子,开始呼天抢地,东哀西哀乱叫。
两个男人突然觉得很想笑。总感觉不是如杰洛狄尼所言,那么“天崩地裂”,伤害他身心的什么严重大事。
***
在这间全台北市最昂贵的五星级大饭店中的总统套房里,有两个人正在焦急地等候着。杰洛狄尼和安东尼昆终于找到“他”了。这个他们很想杀死,但又舍不得下手的家伙,李奥!
终于等到一行人进来这一大片位在顶楼、占地百坪的超级豪华总统套房里了。
“真的太谢谢各位的协助了,我太感激了。”
杰洛狄尼大步走向李奥!焦急地看着他的外貌身体,一副关怀但又怨怼的表情……原来这就是老家伙身心受到严重伤害的“实况”呀。哈哈!这个怪老头会说出任何惊人之语,全是本性使然,旁人都该训练自己不必太当真才是,否则大惊小怪、自找罪受。
“你这个臭儿子!你让老爸担心害怕了多久?就怕你被绑架,不,应该说是贪玩贪玩到搞乱人家美国的股票价格、入侵欧洲共盟的期货市场,甚至是破坏中共的军事情报机密网站。”
儿子?他是杰洛狄尼的儿子?汪嘉骏和管浩仰震惊了。
而且从他老爸短短的几句话之中,就完全了解这个李奥是更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家伙,简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性格同样怪胎和奇葩!贪玩是玩这款“超大条”的?
“没有哪,那是其他恐怖份子搞的,人家这段日子乖得很……顶多跑到中美洲几个极权政体的国家,把他们的电脑行政系统改几个数字和消息,让人民好过一两个礼拜而已,还有……南韩半导体大厂忙着接货的订单,有一些是我跑进去捏造的……”
看来何止有其父必有其子?根本就是国际骇客嘛!
还有,有其师必有其徒。有一个女骇客也很会东改改西捏捏汪嘉骏看向闲在一边的倪云裳,她对他皮皮地笑了一笑,装做一脸无知。
管浩仰没有忽视他们彼此间的眼神交流,心揪痛了好一下。
“李奥,你是爸爸老来得子,最小的心肝宝贝,以后不要再这样全世界乱跑,让我急得快发疯——”
“谁要你在全世界给我乱开结婚支票!”李奥一提到这个,火气就来了。
MYGOD!李奥不但是杰洛狄尼的儿子,更是那个——小儿子?那安东尼昆是谁?
“小儿子”和“救命恩人”之间还有婚配哪!这样他们不就更……汪嘉骏和管浩仰这下全都心神不宁地看着她……但云裳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甜甜微笑的样子。太不可思议的静观其变,太镇定和冷静了吧。
但接着只见两个法国老小吵了起来:
“因为你两个哥哥都娶了,只剩下你!”
“我才三十八岁!”
“他们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了。”
“关我什么事?”
“而且你的两个小姊姊,婚姻也都美满幸福。”
“祝她们永远美满幸福——那又关我什么事?”
“所以你应该……”
“我又应该怎样?”
父子两人吵得没完没了,原来杰洛狄尼在家庭观念方面是如此传统保守。虽然这些在中国人的想法中这很正常,但在西方世界中,这样也的确是逆向奇葩了。
终于,换倪云裳出场了:
“杰洛狄尼,好久不见。”
杰洛狄尼这才定睛一看,大叫出声:
“耶稣基督!你……你是救我的那个小女人!”他不但惊呼,而且终于转移注意力了,连忙抱住倪云裳,把她的两边脸颊吻个不停……这对父子还真是同样热情呀!
云裳操着一口流利法语说道:
“是的,你好记性。这么久了,竟然还认得出我。”
杰洛狄尼声若洪钟,非常高兴地说:
“当然认得出来,你是我最感激的救命恩人啊!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又漂亮又动人,和当时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但是你这双睿智的眼睛是改变不了的。”
“克劳蒂亚!你何时认识我爸?”李奥尖叫,跑去拉开他们。
以前师徒在美国时,两人对彼此的家世背景以及出身虽然一清二楚,但不至于跑去“认识大人”——因为靠自己,从来都是他们的共识呀。
“儿子,你们早就认识?噢!YA,”杰洛狄尼在他们两人身上比来比去,一脸满意的样子:“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的第六感是超准的。虽然当时你乍看平凡土气,但那双聪明的眼睛可不会骗人。真是的,上帝也和我想的一样嘛,这些都是它有意的安排呀,早知道我根本不要找你找得这么辛苦……你们老早就感情很好了,对吧?儿子,你这次不会再怪我给你乱指婚了吧?”
杰洛狄尼尖叫迭起。这对父子根本同出一辙——吵死了。
看来有两个男人的地方就很吵了,不论他们是中国人或法国人。
“云裳,你赶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奥故意用中文问她,气得杰洛狄尼半死。
“之前在震宇举行的跨国会议中,你父亲突然心脏病发作,因为我当时急救得当,他感念在心,所以就开出了三个作成生意的利诱条件,最后一件,就是要我跟你结婚。”她简单明了地说。
“这个老头,我会被他气死!没错,这就是他会做的事情。他会找各种名目来逼我相亲、要我结婚,害我这五年来烦得要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有何好说?说有用吗?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你也不会因我说什么,而有什么改变。”云裳好整以暇地说:“你依旧会全世界乱跑,你父亲也依旧会全世界乱追,说什么也没有用。反正我不是任何条件,不管那个利诱有多大,何必让你多一笔烦心呢?我那么了解你的‘状况’……这是做弟子的,对师父的一点点孝心嘛。”
“云裳,若我老头能像你这么好沟通就好了。”李奥忍不住也香了她的脸颊,把她抱得好紧,他的表情看来感动又烦心,真是复杂得很。
汪嘉骏和管浩仰的表情看来也是复杂得很……
“哈哈!看来他们很来电。女婿,你说是不是?”安东尼昆点点头,原来他是他的女婿……也算是“孩子”啦,没错。
“臭儿子,你让老爸决定要学中文。不,至少请个厉害的中文翻译,免得你在骂我我都不知道。同时也可以和我一眼看中、聪明又可爱的中国媳妇,沟通得更加良好。”
“你别打如意算盘了!”已经骂出口的李奥,才乍想父亲听不懂中文,只好改回法语:“你别再做你自己的大头梦——我不可能和她结婚的。”
“为什么?你很喜欢她,我看得出来呀,儿子。”杰洛狄尼对自己的识人能力一向是最自豪的。
“的确,我很喜欢她,我太喜欢她了,但是我不爱她。她只是我的知心人、好朋友、好妹妹,更是以前在美国念书时,互相搭挡、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听到这里,汪嘉骏和管浩仰开始有些了解了。但杰洛狄尼当局者迷,还是听不懂重点。
“你有爱人了?那更好,我不会反对啦,我最不看重的就是出生背景地位家世,总之相爱投合最重要。快快把那女孩娶进我们家族来——”
“我说了你不可能的,而且也没有那女孩……”
“到底为什么?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
“才怪,你才搞不清楚哩!你这个老古板,我的爱人根本是——男人!”
杰洛狄尼睁大眼睛,吐出舌头。他震惊的表情也比别人夸张,但旁人看了,还是不要乱笑的好。
“安东尼昆,快、快扶住我!我最担心、最害怕、最不愿意去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的天哪!”
“没错,我就是你最爱骂的变态人种!我就是GAY、是同志、是玻璃圈内的一员。”李奥的眼睛红了:“但老爸,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一群;我们也会付出、也想占有,我们一样有甜蜜、嫉妒,同时也懂得相知相惜。我们的爱情就和一般男女之间没有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我们爱的是——同性罢了。”
杰洛狄尼终于安静下来,眼睛也是红红的。李奥打算全豁出去了。
“从小开始,我就发现自己有这种倾向。起初我也很震惊,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怎么会这样?当然也有一段自感可耻的时期,但渐渐长大,我发现这根本是天生本能,我根本没法控制、没法改变自己。我曾经向你暗示过几次,但你的反应从来都只是激烈忿怒、臭骂一场,诅咒这些上帝的耻辱、人类的残渣。你说,我还能和你沟通什么,祈求你了解什么?但上天还是怜悯我的,赐给我不少好朋友,尤其云裳是其中最知我、解我的宝贝呀……”
李奥哭了,杰洛狄尼也哭了。两个大男人眼泪鼻涕齐飞,哭得一塌糊涂。
“杰洛伯父请容我说一句。”倪云裳说话了。
杰洛狄尼用力点点头。他需要很多声音,让他懂得这个原来他并不太懂的小儿子。
“李奥常说,你愈是自豪他最有你的聪明灵活,他就愈是心痛难受,你愈是爱他,他就愈是不敢和你剖白——因为,他也一样爱你呀!”
再也受不了了!父子两人终于哗啦一声,抱在一起痛哭。连安东尼昆也在旁边凑热闹、跟着擤鼻子、擦眼泪。
倪云裳、江嘉骏和管浩仰三人静静地退了出来。
“你真是会雪中送炭。”管浩仰说。
“是火上加油。”汪嘉骏说。
倪云裳只是笑笑,但是心中低回不已。
他们三人此时此刻想的!不再是难解的三角爱情,而是令他们也感动在心的父子亲情。
能打开彼此心结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