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心 第十三章
平静的日子正如哲涵所预料的那样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三天晚上结束工作后,经纪人部门总管阪野一郎便邀他去附近的居酒屋小酌。
要了一壶清酒和几样酌酒小菜,阪野看似随和地为哲涵倒了一杯清酒。
“小哲君,拐弯抹角不是我的习惯,所以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谈吧。”
扬了扬眉,哲涵没有多置一词。
“事实上,上面一直对观月君进入事务所的动机有些不解,毕竟,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从态度上,我们都看不出他有什么非要进军演艺圈的理由;但现在,我们明白了。”
阪野啜了口清酒,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你们之间的事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但恋爱毕竟属于个人的私事范畴,旁人没什么权利干涉——虽然观月君的父亲以其监护人的身份为他签下了在为事务所工作的期间内不准谈恋爱的合约,但以观月君的个性和家世背景,他若是有心想要恋爱的话,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能阻止得了他吧。”
阪野像是觉得无奈般地笑了笑。
“坦白说,Sea的走红速度已经超出了上面的预料,说得现实一点,虽然其他四人也功不可没,但观月君的个人魅力却是Sea迅速窜红的根本理由,因此上层非常不愿意轻易地放弃他——除非事情真的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而这也是我们最不乐见的。我想,对于伴随在Wings身边长达四年之久的小哲君你来说,当年龙平君的事你一定有所耳闻吧。”
哲涵微微颔首。
“我不知道为什么事务所选中的年轻艺人们都会在年纪这么小的时候就确定自己的另一半——或许这是事务所的风水问题吧。”
阪野略略地幽默了一下。
“虽然龙平君的对象是女性,但由于他们之间相差了近十岁,所以在本质上与你和观月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对事务所来说,如果小哲君你也能够像龙平君的恋人那样耐心地等待观月君成长到足以独立抵挡外界风风雨雨的年龄的话,我想上面对你们应该不会持反对的态度——毕竟,龙平君已经为你们开了先例。”
“但前提是我必须离职,而且还要离开日本——就像当年龙平的恋人一样。”哲涵似乎早已料到了阪野的言辞。
“是的,请原谅我的直截了当。”阪野顿了顿,“其实我想说的是,比起龙平君来观月君还有一个劣势。”
哲涵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
“正像我前面曾经提到过的那样,观月君的家世相当显赫,尤其是从他曾曾祖父那一辈起继承了‘剑道宗师’的名号以后,在日本的剑道界‘观月’这个姓就代表着传承了最高剑术的剑道世家。可想而知,出生在这样一个以名望著称的世家,观月君进入演艺界已经是让人跌破眼镜的事了。或许观月家的大家长们能够纵容观月君的一时兴起而让他在演艺界玩个三五年,但我个人以为,他们应该不会赞成你们之间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直截了当地,哲涵打断了阪野的说词,“我需要三天的时间考虑一下。”
“可以。”阪野点了点头,“Sea那边的工作我会安排。”
“麻烦了。”
冷淡地道了声谢,哲涵穿上外套走出店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SoulatWork综艺节目录制现场后台Sea专属休息室——
“呼,累死我了。”
刚刚结束了LIVE,Sea的五位成员鱼贯进休息室,一一落座在沙发上——喝水的喝水,假寐的假寐。
“内贵先生,小哲老师快回来了吧?今天已经是他去大阪学习新型Hip-Hop舞步的第四天了。”渡边单手撑着左脸,边灌着可乐边无意地问。
“应该快了吧。”
虽然内贵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但观月并没有忽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这已经是四天来的第三次了;且更令人疑心的是:在这异常忙碌的四天里,哲涵一次都不曾联络过他。
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了休息室尚算宁静的气氛,内贵看了眼来电显示后便拿着手机走出休息室。
观月站起身朝门附近放有矿泉水的桌子走去,顺手拿起一瓶拧开盖子,就着背靠着门的姿势开始补充水分——
“是的,我是内贵。小哲先生那边已经办妥了吗?5点就会出境啊……哦,那就好……观月君这边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了……是,我会尽可能稳住他。……那就拜托您了,再见。”
在内贵结束通话之前,观月已离开了门回到沙发上,但他握着水瓶的手却已将水瓶捏得变了形——
现在是3点55分。
观月站起身,以平静的表情知会内贵他要去洗手间,而刚刚确认了哲涵就要离开的内贵一时不疑有它地颔首表示同意。
维持着平静无波的神情走出录制现场,然就在踏出大门的同一秒钟,观月已无法置信的速度飞奔向马路,迅速拦下计程车后朝停放机车的地点飞驶而去。
“喂,姐姐么?拜托你帮我查一下羽田和成田机场今天下午5点的出境旅客名单,马上!”
跨上机车迅速发动引擎的同时,观月结束了通话飞驰上公路。
凌厉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隔着单薄的演出服吹着他全身发痛,然观月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似地持续加速中……
十五分钟后,手机的贴身震动告知了观月星的来电。保持着近乎超越极限的速度,观月单手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我,是成田机场。谢谢。”
然就在他切断通话的同一秒钟,一只忽然窜上公路的野猫猛地进入了他的视线,还来不及恢复双手掌控的观月就这样失去了平衡……
4点35分成田机场
偌大的候机厅内,人来人往,站立于其间,只觉得自己是那样格格不入。
扬首望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波音737客机将于二十五分钟后起飞,送他前往加拿大的温哥华市。
播音小姐甜美的嗓音回响在忙碌的空间里,提醒前往温哥华的旅客抓紧时间登机——
该走了。
背起简单的行囊,哲涵走向出境口将机票和护照递给工作人员检阅后便进入了登机通道。然没走几步,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摄住了他的心神,站定在原地回过头,一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庞却乍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不要走。’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那双绝美的眸子仍是燃烧着他无法忽视的要求。
一时之间,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交汇着,凝结着,坚持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存在,时间的脚步也只为他们停留,直到天长地久……
而播音小姐再次响起的甜美嗓音却划破了这份静止的永恒,缓缓地收回视线,哲涵转过身,继续自己未走完的路。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的那一刻,没有多加留恋,眼中一片异样平静的观月笔直地转过身,迈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候机厅大门——
然而,在旁人乍然而现的惊异视线和突兀的女性尖叫声中,不断涌出的刺目鲜红沿着那完美的下巴弧线顺流而下,一寸一寸地将雪白的外套染成殷红的色彩……
就在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那双曾经映着所爱之人决绝背影的眸子终于静静地闭上了,生命的弧线亦随之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
东京上户综合病院
无论何时,病院的特级护理病区总是一片区别于其他病区的宁静,在这里,就连护士走路的声音都几近虚无,更枉论肆意的交谈和无理的打扰。
病区的626号病房内,此时亦是一片近乎死寂的无声世界,偌大的空间内唯一的白色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位似乎正在沉睡的少年。
轻轻地推开门,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长端着放有纱布和护理药品的托盘走了进来,与病床上的少年长着同一张美丽面容的少女放下手中的书本淡淡一笑,“麻烦您了。”
“哪里。”
“小翼,到换药的时间了。”温柔地抚去弟弟额前的栗色发丝,观月星低低地在他耳边唤道。
每到这一刻,护士长的心里总会泛起莫名的不安,因为在那双即将睁开的美眸中,她看不到任何可以称之为‘情绪’的神情——那是一种纯粹的漠然,有生命,但却没有人类引以为豪的丰富感情。
观月翼,15岁,病症:断裂的肋骨刺入肺部,部分脾脏损伤,轻微脑震荡,一周前月兑离危险期,进入特护病区疗养。
在心中默念着少年的入院资料,护士长熟练地拆去少年左侧手臂上缠着的绷带,露出仍然触目惊心的伤处。虽然对于自己消毒和上药的轻巧程度有足够的自信,也知道即使是处理身上最严重的伤处时少年也不会有半点正常人会有的情绪,但她仍是怀着母亲般的怜惜为他做最仔细最认真的护理。
“虽然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忍不住。”做姐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痛么?”
“没什么感觉。”没有任何情绪的淡漠口吻,一如少年从整整三天的昏迷中醒来后一直呈现的状态那样。
“当一个人心里的痛超越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时,身体上的痛也就不是那样重要了。”被唤做‘星’的少女眉宇间有着稍纵即逝的淡淡惆怅,“只是……始终没有料到,自小到大从来没有放过什么在心上的你会这样地不顾一切……”
“我还活着。”漠然地,少年开口道,“而且也没有了结自己的打算。”
“是啊……”
微微的怔忪过后,少女轻轻地莞尔,然眉宇间却不经意地落下更多的愁……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死了更胜于活着的时候;而有些人,活着却远不如意外消逝来得幸福……
“明天,爸爸就会去FANTACY为你办理终止合约的手续,我也会一起去……需要我为你带什么回来吗?”
“没这个必要。”
随着护士长工作的结束,少年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淡然地闭上眼再度进入假寐的状态。
“好好休息吧,我下午再和爷爷一起来看你。”
轻抚了抚弟弟的额头,观月星在无声的叹息中悄悄地随护士长一同离开了病房。
***
一个月后
碎金般的阳光在病房内悄无声息地游走,轻柔的微风在月白色的薄纱窗帘间轻盈地舞动着,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一如这一个月以来每隔两、三天的下午时光。
无视胸口重伤处传来的阵阵让人直冒冷汗的激痛感,观月站起身走向窗边。
温暖柔和的阳光下,依然是一群身着浅橘色病服的孩子们在繁花似锦的病院花园里玩耍;闪动着星星点点金色光芒的青草地上,也依然坐着一位裙裾飘逸的长发女子;欢快的孩子们就在她温柔的视线中嬉戏,偶尔也会有不小心摔跤的小女生或者小男生回到她身边哭诉自己所受的委屈,这时她就会以近乎圣洁的微笑和母亲般的温柔安抚他们所受的小小挫折,直到他们破涕而笑。
在这些受到同等待遇的孩子中,他知道,只有那唯一的一个才是她的孩子——虽然不是病孩,但却和其他孩子一样都穿着可爱的浅橘色病服,然那张似曾相似的面孔却昭示了他真正的身份——
从第一次看到那个有着大大眼睛的小小男生起,他就觉得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同样的一张脸;然直到三天前,当那张被不经意地掩饰在渔夫帽下的年轻脸庞出现在那名女子身边,并博得了这个小小男生兴高采烈的一声‘爸爸’时,他才恍然——
在那一刹那间,被背叛剥去了感觉而变得麻木的心却因着眼前幸福的一幕而深深地刺痛着……
……如果幸福来自于坚持和等待,那么他已经失去了得到幸福的可能;无意考虑以后,因为那对他而言是不可知的也没有意义的未来。
回到床上,观月静静地闭上眼;不再看,也不再想,将所有幸福的碎片隔绝在自己的心门之外,不复再现……
***
“是男人的话就该爱上女人,爱上男人成什么体统!真是世风日下!”
晚餐时间过后,隔音效果极佳的病房内观月健夫底气十足的嗓音毫不吝啬地十成十放送,以便起到先发制人的效果。但令老人家大感失望的是,被他的大嗓门震得耳膜隐隐作痛的却只有没有任何武术修为的观月家长媳——观月双生子的母亲观月瞳,而他的长子观月哲夫和长孙女观月星只是轻轻地侧了侧头,表示听到了他老人家的‘箴言’。
“只要我健在的一天,我就决不允许我的长孙娶男媳妇回来!”观月健夫继续拍案而起,“还有你,小星,你也不准嫁个女丈夫!”
“要是对方比小翼还强呢?”观月星的眼中闪过一线戏谑的光芒。
“那就考虑考虑。”观月健夫接得很顺口。
直到发现长媳忍不住掩口而笑时,观月健夫才发现自己一时的口误,连忙清咳两声,“但前提是性别必须是男人。”
“明白了。”语调虽然温顺,但美眸中的戏谑却更浓了。
“明白就好。”
老太爷算是满意了,将目光投向爱孙,却发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房间里的一幕看进眼底,原本一直充满着庸懒魅力和清新活力这对精彩矛盾的眸子自主人自几近死亡边缘的沉睡中醒来后就再也不曾绽放过璀璨的光芒;有的,只是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非要不可般的冷然。
忽略去隐隐的心疼,观月健夫再度凝起真气吼出声——
“观月翼,下个月你出院后就给我去参加关东地区的剑道精英选拔赛——必须拿到冠军!”
“了解。”口吻依然傲气,但表情却也依旧淡漠。
如此轻易地得到了想要的回应,本应高兴的观月健夫不知为何却觉得心情一下子没有缘由地沉重了起来……
直到踏出病院大门,老人家才忽然想起——
如果是以往的爱孙,一定会千万百计地给他赖掉比赛——不是因为怕拿不到冠军,而是觉得赢得太容易没有成就感。
可如今,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同了……
***
午夜时分,原本白天就已十分安静的特护病区此时更是宁谧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长长的,映照着温和橘色灯光的长廊里,护士长轻巧的脚步声巧妙地掩去了紧随其后的另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门,那么轻那么轻地被推开一道缝隙,轻得几乎传不到普通人的耳里。微弱的灯光将那个修长高大的影子渐渐拉长,又渐渐缩短至无形;随着黑暗的再度笼罩,门,再度被悄悄地合上了。
睁开眼,早已熟悉黑暗的眸子在一片无光的黯然中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朵浮雕云的纹理——每一天午夜的这个时候,这样短暂的一个过程都会周而复始地上演。
不明白它的意义,也不想去明白;在仅剩的半点心的记忆里,当那个身影转头离去的那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节奏就已碎成千万片,默默地消失在那片无声的黑暗世界里……
如果一个人的坚持能换来那片彩虹,即使耗尽毕生的精力他也会再所不惜;只是牵在一起的,不会只有一个人的手;而放开的,却是属于彼此的手。
记忆里,十五年人生里唯一的失败经历是八岁那年第一次和爷爷交手,自那以后,属于他人生的字典里就从未再出现过‘失败’二字;虽然不知道怎样的恋情才能实现天长地久,但却能深刻地了解:当一个人可以毫无留恋地踏上漫漫征途时,他就已经下决心完全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只因被他放弃的一切对他而言,只是无所谓有没有的不重要之物。
不想承认失败——只是浪费了感情,浪费在一个没有勇气对抗现实,也没有毅力坚持到底的人身上,仅此而已……——
是的,仅此而已。
***
日复一日平凡无聊地等待着复原,在这些平淡得一如白开水般的日子里,唯一一抹淡得近乎无色的色彩是偶尔会在午后俯视病院花园的短暂片刻。在象征着夏天即将来临的明晃晃的日光里,小小的男生又长大了一些,而他那美丽的母亲原本看不真切的纤细腰肢也因着渐渐隆起的月复部而慢慢鲜明起来——
橘龙平的第二个小孩应该会在盛夏的季节里出生吧,只是不知道它还会不会是一如他翻版的小男生?亦或者,是像他的妻子一样美丽温和的小女生?
也许是一种佩服之情,佩服他们能够在逆境中一直坚持着对方是自己毕生追求的信念,也佩服他们有携手共渡一生的勇气。
不知为什么,人总是会羡慕别人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也许,这也是人满足自己变态心理的一种方式吧。
午后柔和的风中,即将成为第二个孩子母亲的美丽女子扬起臻首仰望天空,却在那一刻与他的视线交汇,没有刻意错开目光,她向他微微一笑,自然而平和。
温柔地朝爱子招招手,小男生蹦跳着回到母亲身边,聆听母亲的叮嘱并接过母亲递给他的浅橘色小纸袋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花园通往特护病区的小径尽头。
五分钟后,门被轻轻地敲响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
“大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短暂的诧异过后,观月回到病床上坐下,“可以。”
“谢谢。”小男生兴高采烈地关上门后来到观月身边,“我叫橘念诚,今年四岁。”
“你好。”面对小念诚真诚的目光,观月的漠然被悄悄地融化了几分。
“我知道大哥哥哦,因为爸爸和妈妈都有告诉过我。”小念诚很认真地把小纸袋放在观月的膝上,“这是我和妈妈一起送给大哥哥的礼物,希望大哥哥可以早一点康复。”
在那双纯真大眼的注视下,拒绝第一次变得难以启齿——
“谢谢。”
“大哥哥一定要快快地好起来哦。”奋力地爬下床,小念诚‘噔噔噔’地跑回门边,朝观月挥了挥小手后拉开门,“大哥哥再见。”
打开纸袋,一张小小的卡片映入了眼帘:卡片的中央粘着一片心型的树叶,一半是浅浅的绿色,还有一半是迷人的金黄色,而衬着这片美丽树叶的图画,是一道用蜡笔绘制的稚女敕彩虹。
“在看什么?”
因为过于专注地凝视着这张小小的卡片,直到星在他的身边静静地坐下后观月才发现她的到来。
“没什么。”
想要收起卡片,却被星轻轻地抽走了那片彩虹;欲取回,却在伸手碰到她的右臂时引来了星下意识的微微蹙眉——
“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被爷爷的篁竹剑劈到了。”发现弟弟想要伸手探个究竟,观月星适时轻按住他,继而轻轻一笑,“算是懈怠练习付出的代价吧。”
“为了什么?”观月凝视着她。
“一件或许对你来说已经不再重要的东西。”从书本里取出一封虽未曾拆封但却皱得可以的信件,观月星淡淡一笑,“如果不是爷爷在喝茶时一不小心弄湿了贴身和服,谁都不会知道它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存在了。”
“会有什么不同?”观月淡淡地别开眼,看向窗外。
“也许有,也许没有——在你拆开它之前谁都不会知道。”观月星将信轻放在他的膝上,“读它或毁它,所有的选择权都只在你的手里,因为这是他给你的信。”
然而许久,观月都不曾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依旧灿烂的阳光。
“默许是世界上最难的回答,看来我只能把它留在这里了。”观月星轻盈地站起身,“一个小时后我再回来。”
门,再度被悄悄地掩上了,将世俗的一切都隔离在外。
游离的目光依然泛舟在璀璨的金色水域之中,随着思绪缓缓地起伏,随着时间静静地流淌,很久很久……
一小时后
观月星停在病房前,轻巧地推开门,只见一室自由的风吹拂起月白色的窗纱,仿若一波又一波轻盈飘逸的云之浪;而在这其间唯有一只白蝴蝶随风悠然旋舞,缓缓地,缓缓地飘落在她的脚边——
‘FLYINTHESEAOFOKINAWA;THEBIRTHDAYOFYOU——BYKOJI.’
微笑,荡漾在与那已经飞奔向那片自由天空的少年如出一辙的美丽脸庞上,那是发自内心的平静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