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猎人 第二章
文昉高分贝的刺耳尖叫声简直要穿透云霄!
「变态狂!你随便闯进人家房间,到底想干什麽?!快来人,救命啊……」
光骂还不够,文昉一手快速抄起被单包住自己,一手如秋风扫落叶般,将眼前可见的枕头、抱枕、床头柜上的面纸、烟灰缸、书报杂志……全丢向他!
「住手!你在发什麽疯?」根本没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的宋泽,一连成功避开她连续疯狂丢来的几样「大型武器」,最後却被一个正方形的小玩意儿,给击中了鼻梁。
「啪!」一枚完好封装在塑胶膜里的,极慢、极慢的自宋泽那铁青的俊脸上,掉落在地。
看见她神准的最後一击终於命中目标後,文昉的心里有过三秒钟的得意,但一等到她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个东西後,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什麽!?怎麽会有的?那是从哪来的怪东西?怎麽会放在面纸盒下面的?昨天晚上怎麽没发现?完蛋了,眼前这个「看似」人模人样的家伙,不会拿它来对付自己吧?!
脑袋里尽是满满的问号,哭丧著脸的文昉瘪著小嘴,双手拽紧了被单,惊慌失措的瞪著恍如带著长枪的残忍猎人、一步步恶狠狠地走向她的宋泽。
「别……别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害怕得满脸鼻涕眼泪、直往後退的她,发出像小动物般的哀鸣,活像即将被先奸後杀般的准受害者。
「你这个该死的蠢女人!」怒极的站在她面前,宋泽生平第一次碰到这麽让人生气的笨蛋女人,他真不知该拿她怎麽办?
是要狠狠揍她一顿?还是立刻要她卷铺盖滚离他眼前!或者,更狠一点,整垮她所属的酒店,让她再无栖身之所?!
「救命啊、来人啊!求求你大爷……不要我、不要杀我啊……」疯狂得想不出任何办法阻止眼前这个死命瞪著她,似乎想将她大卸八块、弃尸到基隆河里的男人,文昉开始胡言乱语。
「胡说什麽你?小疯婆子!你给我闭嘴——」宋泽本来只是想用手捣住她吵死人的嘴,可,他却吻了她。
他用一种融合了愤怒与的方式吻了她。
即使在这种时刻,宋泽依然感觉到她的滋味有多麽美好,那彷佛未经人事、完全生女敕的反应,立时激发起男人最原始的渴望。
起初,他的唇是狂暴地覆上她的,文昉只觉得双唇被啃咬得一阵疼痛,但,不一会儿,他的动作变得轻柔,让她全身一阵酥麻地瘫软在床上。
「这……这是接吻!我怎麽能让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随便亲我?不行!」文昉晕眩的脑海向她发出哔哔哔的警告声,虽然这个男人的味道很好闻、两人唇舌抚触的滋味也挺美好的,可,这是她的初吻耶,哪能这样便宜他?!
「要拒绝!!对,我要拒绝!我要抵抗!我千金难买的清白怎麽可以毁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文昉想抗拒,可是此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对付他不断在自己嘴里作怪的滑溜舌头。
可恶又可恨的是,她竟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他吻著自己的感觉。直到一股陌生的电流击向她,文昉才作出立即的反应文昉先是十指并用,死命地拉扯他的头发,可,宋泽半点反应也没有。
「咦,怎麽不为所动?莫非他戴的是假发?」
一边在心里纳闷著,文昉同时为了他变本加厉的,朝敏感的耳垂进攻而浑身抖颤。当她的小手触及他背在脖子上的相机时,文昉想也没想的,抓起沈重的相机,就朝宋泽的下巴一阵猛K。
「你干什麽!」宋泽终於放开了她,顾不得下巴的疼痛,便气急败坏的检视起他的宝贝相机。
发现了镜头的裂痕,怒意难消的宋泽像抓小猫似的抓住她,恶声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笨女人,太不知好歹了!」试图摇醒她装满豆花的蠢脑袋。
「这麽凶干嘛……明明就是你不对……」被摇得七荤八素的文昉,哭哭啼啼的拉拉衣不蔽体的被单,委屈的说:「是你自己闯进来对我*那个*的……人家根本不认识你……」
就在此刻,闻声匆忙赶来的工作人员正好看见了,这让宋泽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一幕!
父亲果然成功的让我在众人面前丢了个大脸!哼哼,真是多亏了这个演技精良的败金女!宋泽咬牙切齿的想。
迎视众人不敢置信的眼光、和哭成泪人儿般的文昉,宋泽开口。「好,很好!不愧是我父亲选中的*好玩具*!既然你喜欢玩,我就为你量身订作一个游戏!让所有人都玩得尽情尽兴!」
听著完全无法理解的怪话,文昉一脸疑惑的瞅著他,心里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恶行东窗事发,疯了?!
「告诉我父亲,他的礼物我收下了。」长指支起文昉小巧的下颚,宋泽一字一句的说:「为了你,我愿意任凭他老人家摆布、乖乖留在台湾两年、做他吩咐我做的任何事!亲爱的,你……最好值得我这麽做!」
离开床边,双手抱X的宋泽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要她。
宋泽要以父亲最排斥、最恐惧、最无法置信的方式要她——无论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酒女是谁,他决定娶了她!
婚期,就订在父亲和徐桢结婚的前一个月!
自宋泽撂下怪话、匆匆离去後,文昉也赶紧穿好衣服,仓皇逃回自己租赁的小公寓。
「汪、汪汪!」文昉才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她心爱的小猎兔犬——乔丹,热情的叫声。
「乖!乔丹乖乖,姊姊回来了!」蹲在玄关处,文昉抱著乔丹叹气。「果然,?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窝!早知会遇上那个怪人,我就不去住什麽总统套房了!」
叹息著,文昉情不自禁再次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说什麽亲爱的……我看那个男人,一定是个神经病!」
嘟嚷著,脑海里不小心又浮起印在她眼底的那张性格、黝黑的脸。「你说嘛,我根本不认识他,又怎麽会认识他爸爸呢?他天外飞来一句什麽「告诉我父亲,他的礼物我收下了」,叫我要去哪里帮他传话?你说对不对,乔丹!」
「汪!」睁著圆圆的眼睛看向她,乔丹叫了声,算是回答了她。
「哎,可是……其实他长得满好看的,不是那种白白净净的帅,而是……嗯,要怎麽说呢?很性格、很性感那种感觉吧!」模模乔丹的头,文昉的表情染上了一?层绯色。
「汪汪、汪!」乔丹摇摇尾巴,不解的看著主人春心荡漾的怪模样。
「哎呀,你别吵,听我说嘛!平时那些客人当然也是有帅得让人眼睛一亮的人啊,可是我对他们从来没有过那种……嗯,被电到的感觉啊!就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刚才他抓著我亲的时候,我竟然有那种感觉耶……」
轻抚泛著粉红光泽的唇瓣,文昉在脑中重新拼凑著当时的情景,她的声音轻得细不可辨。「那时候他说的话,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我……还见得到他吗?」
突然,楼下传来几声短促的喇叭声,将文昉自她粉红色的幻想世界里给拖了出来。「叭!叭!」那是酒店派来接她上班的司机。
看了一眼手表,文昉才发现时间不早了,略略上了个淡妆後,她直奔下楼。
「虎叔,今天也要麻烦你了。」客气而有礼地向头发斑白的司机打了声招呼,文昉熟悉的钻进加长型黑头礼车後座。
车外,一个小时前才止住两势、似乎就要好转的天气,顷刻间,天空又骤然落下豆大的雨珠,将街道上毫无昉备的行人打得连忙闪避到骑楼躲雨,也打乱了台北市中山区上狭隘马路的车流秩序。
「你看看!每次一下雨,中山北路就塞得一塌糊涂。」趁著等红绿灯时,头发斑白的司机虎叔,和文昉开始了往常的闲聊。
「芳芳,你说说,咱们每年白白缴给政府这麽多税金,真不知道都建设到哪里去了?」等了一分钟,一直没有听到她接话,虎叔抬眼瞥了瞥照後镜,才发现她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睡著了,这可是虎叔载她近半年来,第一次看她在车上打瞌睡呢。
虎叔一时的分心,却让右侧的计程车违规超车成功,这激得他老人家又是一阵抱怨。「看看这交通,乱成这德性!现在,连经济、政局也是一团混乱!」
虽然嘴里尽是对时事的批评,但那老迈的嘴角在瞧见後座乘客沉静的睡容时,却拉开了上扬的弧度。「芳芳睡得真熟,想必是工作压力太大累坏了吧。」
稍稍将音量降低了些,虎叔的眸子没有一刻离开过文昉——也就是他口中的芳芳。「哎,这年头啊,酒店公关这行饭也没有以前好混啦!经济力衰退,害得小姐们不只收入减少,就连工作时间都得拉长哩!」
当灯号由红转绿,虎叔踩著油门,将车子驶向座落在中山区上最精华路段的「兰亭酒店」。
「都怪现在景气差,连咱们在酒店业里最老字号的「兰亭」,也得提早营业,多抢一摊下午茶的生意冲冲业绩!」虎叔知道自己正在微笑,虽然心里对新政府还有许多不满急待宣泄,但,只要有芳芳在身边的时候,任何男人都很难继续维持住恶劣的心情。
她细致美丽的外表,混合了女孩的纯真可爱、和女人的性感迷人一头漆黑柔细的可爱短发、一对弯弯的柳眉、一双灵慧的双眸、精巧挺直的小俏鼻,再配上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口、一身雪白剔透的肌肤、一具窈窕玲珑的娇躯。
光是这样望著她,就可以让他忘记一切的烦忧。
这七、八年来,虎叔在全台北市最出名的酒店「兰亭」,替多少红极一时的小姐们开过车,但他最欣赏的,还是只有平易近人的芳芳一个。
虎叔记得,芳芳大概是一年前来到兰亭的,除了当初面试她进公司的营业经理知道她的真名以外,没有人清楚芳芳的过去,和卸除酒店公关之外的真实身分。
虽然她总神神秘秘的、独来独往,但芳芳对任何人说话总是客客气气、温和有礼的,不论是对拿著大把钞票捧她场、包她台的那些金主、恩客;还是同样在兰亭里工作的「同事」,上至酒店的大老板、经理,下至小姐们、司机、围事保镖……
甚至连打扫厕所的欧巴桑,她都一视同仁,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
更难得的是,年轻貌美的芳芳虽然在百花争呜、群芳斗艳的兰亭快速窜红,却没有染上一般风尘女子的坏习惯——除了上班时不得不陪著客人喝点儿小酒,平时的她不抽烟、不沾毒、不碰赌、更不倒贴小白脸,朴实得就像个邻家女孩儿似的。
「哎,可惜我家那口子没给我生个好儿子,」将车子停在气派非凡的兰亭酒店侧门边,虎叔撑起一把大黑伞走下车,来到後座帮芳芳打开车门。「不然,非要他讨了芳芳这门好媳妇不可!」
「醒醒啊,芳芳。」小心的遮好雨伞,不让冰冷的雨水溅湿芳芳,虎叔看著她娇女敕的睡颜,沈声唤著。
喊了好一会儿,虎叔见她仍没有醒,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颊。「到公司了,芳芳,来,醒醒。」
「不……不要!妈妈你不要……」凝住呼吸、双手紧握成拳,她猛地睁开眼,迎视虎叔的双眼里蓄满了泪光。
没事了!那个血腥、可怕的恶梦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不要再回想了!拍著X口告诉自己,她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试著让自己放松情绪。
「芳芳,你做恶梦了?」虎叔慈祥地模模她的额,发现薄施脂粉的她竟是一脸冷汗。
「只是个梦而已,虎叔,别担心,我没事。」勉强地对一脸疑惑的虎叔挤出虚弱的微笑,她起身走下车,冒著雨奔向兰亭大门。
「芳芳,伞!」虎叔大跨步的走向她,硬将大黑伞交到她的小手里。「淋湿了待会上班还吹冷气,你会感冒、犯头痛的!」
「我才走这几步路而已,虎叔,伞还是你拿著吧。我感冒头痛了不起请病假、在家偷懒一天,万一你感冒头痛不来接我上班了,芳芳这麽路痴,铁定会在台北迷路的!」
眼见雨势愈来愈猛,她反手将伞柄推给虎叔,俏皮一笑就奔进了酒店里。「虎叔,黄线区不能停太久的,小心警察来开罚单,快把车开走吧。我进去上班了,明天见。」
「真是个贴心的丫头!」看著她的背影,虎叔笑著摇了摇头,手心在触及伞柄时,却发现一股温热、湿稠的感觉,他低头一看「这是……血?」
倾盆大雨,将室内室外隔成两个世界。
室外,风雨交加,整个世界沈浸在湿冷当中,寒意迫人。
室内,是精酿佳肴、美女如云、歌舞升平的酒国天地。
为了歌颂兰亭在酒店业的龙头地位,人人都听过这句名言——「上流社会的男人,只要够有钱、有势,一生一定要来兰亭走一遭。」
这一点,正是让甫自大学毕业的文昉,自愿抛下大好前程、进人酒店工作的主要原因!
紧握著双手,走进年前才重新装横成古典上海风的兰亭酒店,文昉由一楼搭乘电梯先到地下室的小姐休息室更衣。
「嘶……啊……好痛!」文昉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掌,检视那血迹斑斑、细女敕的手心。
「真要命,没想到只是被指尖刺刺、戳戳,会流这麽多血!」这并不是文昉第一次因为作恶梦而伤害自己,不过,这是第一次她在外人面前熟睡、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都怪早上那个怪男人,害我没睡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今日一别後,文昉已经第N次想起他了!
摇了摇头,文昉大声的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叮!」电梯门一开,文昉正好迎上带著一脸奸险笑意的欢欢。
「什麽什麽?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电梯里,大喊什麽*不过是个男人而已*啊?怎麽,咱们清纯可爱的小公主芳芳,终於……」欢欢扯开喉咙的讪笑著,好像对自己昨夜的恶行很得意,想要昭告天下似的。
走出电梯,文昉板著脸经过她身边,不想去搭理她。毕竟,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抬头看见休息室里的古董钟指针显示,现在时间不过将近三点,离早班的上班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休息室显得特别空旷,豪华舒适的偌大空间只有小猫两、三只,几个打著扑克牌的年轻姊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天、一边对她投来同情的眼神。
「喂,别走啊!你聋了是不是?我在跟你说话呢!」痛恨被漠视的欢欢扯住文昉的臂膀。
文昉既无奈又无力的看著她,大眼里写满对她这些无理行径的理解,却反而更加激怒了欢欢。
「干什麽瞪大眼睛看我?装哑巴、装可怜啊!哼,我看你这种人,就算是被硬上了也不敢吭气吧!」她扬起手,想给骂不还口的文昉一巴掌。「那好,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这麽能忍,连挨打,都能不还手!」
文昉拧著眉退了一步,不解世上怎麽会有这麽「青番」的人,欢欢却顺势欺近她,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了,营业经理正好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撞见众人均敢怒不敢言的这一幕。
经理大喝一声。「欢欢,你又想闹事?!」
「我……经理……」呐呐的收回手,欢欢的脸上却仍是桀骛不驯。
「我不是第一次听人说你有这种举动了,欢欢,别仗著自己资格老,就可以对其他新进的晚辈动手动脚、大小声的!」走近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爱将身边,经理好言相劝。
「我哪有啊,经理!你别听其他三八婆在你面前嚼舌根,什麽我对晚辈动手动脚,她们都联合起来孤立我才是!」欢欢恶人先告状的瞪著文昉,脸上写著「待会儿看我怎麽对付你」的凶狠表情!
「她们没人在我面前说过你的不是,这些事都是客人投诉的!欢欢,你没发现自己的人缘愈来愈差,业绩也愈来愈凄惨吗?你这种动不动就撒泼的个性,真要改一改了!芳芳红,有她红的道理,你看看你自己!哎!」经理叹著气,心中感慨万千。
「芳芳、芳芳、芳芳!」欢欢火大了,音量也大了起来。「我就知道,都是她在我背後搞鬼的!好,要讲清楚,今天大家就讲清楚啊!芳芳,你过来,当著经理的面,你跟大家说,我欢欢有没有欺负过你?对不起过你?说啊!」
左右为难的文昉,顿时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我……」
「没关系,芳芳,你老实说。有什麽事,经理帮你作主。」虽然不想难为欢欢,但如今看这情势,她也骑虎难下的经理,只好开口问道:「欢欢有没有欺负过你?」
文昉不是天生的受气包,面对欢欢的屡次挑衅,她的确是再也忍受不了了!更何况,霸道的欢欢欺负的对象并不局限她一个人而已,多少姊妹都吃过她的亏!
现在,正是报复她的好时机!
迎视著欢欢的双眼,文昉缓缓的开口。「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