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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卷(下) 第八章

馥郁的香味在绣着金线飞龙的锦帐四周浮沉,混着低沉慵懒的轻笑,空气中充满暖洋洋的气氛。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似也耐不住帐内热度,交握着伸出帘外。十指修长,有力纠结着,难舍难分。一声清叹后,白洁的手掌却松了手,缩回帐里。

“无双?”

伏羿跟着收回手,擦拭身上男子挂落鬓角的汗滴,蓝眸在帐顶垂吊的夜光珠下闪动些许疑虑和担忧——已经连着好几天了,君无双仿佛心事重重,即使正在亲热之际也会停下来,用一种他看不透的眼神凝望他。此刻又是如此。

放低伏羿架在他肩头的双腿,君无双默默退出。仍在悸动,但刹那间无名失落泛上胸臆,心口丝丝酸涩,再也没了缠绵兴致。

这情绪来得毫无预兆又无从抵挡,一切都源起数日前水榭中那红衣男子。

他所爱的,原来不是伏羿!

每每想到那张和他一般无二的面庞,那本绢书上的一字一句,寒气就若有若无地从他背脊升起,难以言传的颤怵。

脑海里怎么也找不到过往的任何一丝痕迹,也根本回忆不出那个他爱了十五年的段红尘究竟是何等面目!可纵然他能掩卷埋没所有往事,却藏匿不了乍闻前尘的惊愕与惘然!

伏羿,居然仅是他的逃避之所?!

凝视着蓝眸里的忧虑不解,指尖沿轮廓分明如雕刻的脸颊缓缓滑过,温暖直渗心底,心脏却突然一阵奇痛。甜媚腻人的暗香迂回脑门,像催眠的诅咒,思维顷刻变得迟疑而紊乱——

他爱的,究竟是谁?抑或,他从未真正爱过谁?

又有谁是真正爱着他的?一掌几乎将他击毙雪中,如今又找来他面前痛哭恳求的段红尘?还是被他施了血咒的伏羿?……

“你在想什么?”

发觉君无双幽邃眼瞳里迷乱彷徨越来越浓重,如载了千均愁悒,伏羿拉下他,揽进怀中轻轻抚摩。

“这几天你都心不在焉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告诉我,别把自己闷坏了。”找上他淡粉唇瓣轻吮着,似乎想将他心里的郁结吸出来:“你我之间,还有何事不可言?”

君无双微微一颤,撑起身子居高临下望着伏羿俊朗笑脸。

倘若伏羿知道他原本只是将他当做逃避过去的工具,是否还能露出如此温情脉脉的笑容?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我太英俊看呆了,呵呵。”伏羿厚颜道。不见君无双失笑,他耸耸肩,掀帘下床,斟了杯香魂茶给他,自言自语:“莫非是每晚辛苦过头,压力太大?哎,这个容易,明日起你就只管舒舒服服地躺着,让我来服侍你好了。”

“噗——”热茶喷了他一脸。

君无双再郁闷,也忍不住笑叱:“胡闹!”这伏羿,三天两头总在打他的主意。

他一笑,伏羿登时心中大石落地,抹着脸上茶水,湛蓝若海的眸子半是笑谑,半是认真:“你是我最爱之人,我想抱你又有什么不对?”取走君无双手里茶杯,握着他手腕慢慢倒回床上。

“我一直都想好好地抱你,疼你,让你也尝一回欲仙欲死的极乐滋味,无双……”火热的身子轻蹭君无双大腿内侧,手指顺优美的脊柱抚移。

赤果果的挑逗用磁性十足的低暗嗓音吐出,竟是醇诱如酒,君无双喉头一紧,被碧绿的目光锁住了言语。水晶般的脸庞不自觉发烫,却在伏羿指尖嵌进双丘凹陷时一僵。

犹豫划过眼眸,伏羿没有忽略,瞬间沉默后,抱起君无双微笑道:“我是说笑的,呵,我怎么舍得让未来一统天下的皇帝在我身下又哭又叫,有失威严呢。”

“找打!”君无双笑骂,却也如释重负地松懈下来。送上一记手肘,换来几声意料之中的虚假申吟。

“好痛啊!”揉着胸口,伏羿扮个鬼脸,掩去嘴角苦笑。多少次他欲火焚身,软硬施磨,君无双就是不肯松口。有时想想自己任他予与予求,也不是没有抱怨。但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

那大概是君无双的死穴了罢。要这心高气傲的人委身他人之下,恐怕比杀了他还难。自己好歹是心胸豁达的一国之君,就让让无双算了。爱到无圜转余地,也没什么好再计较。

把自己当摇篮,搂着君无双在怀中轻轻摇晃,安宁又喜悦的感觉填塞胸腔:“普天之下,我只爱你一人,我当然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情深意切,尽在暖暖笑颜里。君无双身不由己地战栗起来,脸色微白。模着他眉眼,只觉嘴里干涩发苦,蓦然遮起伏羿双目,低声道:“哪怕我骗了你呢?就算我以前喜欢的人不是你,你也不在乎?”虽知此情此境,不该问这不合时宜的问题。可血管里却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在驱使着他,急于求证。

温暖的笑容僵凝唇边,伏羿扳开他的手,目不转睛望着,反问:“你认为自己骗我什么了?”

静默横亘在四道交织的眼光里,袅绕的香雾透过锦帘飘进,缓缓地,一丝一丝。就在君无双觉得光阴慢到近乎停滞时,伏羿朗朗笑了,吻上他莹泽润滑的下颌,辗转厮磨。

“就知道你有心事!呵!”

徐徐移至轻颤的粉色薄唇,轻触即离地亲吻,手却抱得比任何时候都紧:“你眼下爱的是我,这就足够了。”

清冽优雅的声音在抖:“你为何不问我从前喜欢的人是谁?不问我现在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你——”

“你若不愿说,我绝不来追问。”伏羿一笑,气息如春,抚过君无双暗流汹涌的心头:“何况,之前的事真有那么重要么?即使你原本不爱我,骗过我,但我如今就是喜欢你,何必再自寻烦恼,去翻那些陈年芝麻烂谷的账?无双,你说对不对?”

喉咙热流上涌,君无双挤出一字哽咽:“对!”眼前流光飞舞,弹指间似已轮回三生三世,浮光掠影,层层叠叠。蒙蒙地一片红……

不想再追忆,自己曾经爱过什么人,皆因一切已梦碎无痕,无处回首。他只知道,这个拥有一双湛蓝眼眸的男子是他此刻生命里唯一有感觉的存在,唯一……

“我可以发下毒誓,我绝不会再骗你,绝不会再辜负你,绝不会!”

紧紧拥住身边人:“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为你死都甘愿。”

似曾相识的誓言不假思索地月兑口而出,流畅得仿佛已在心底说过千遍、万遍……真耶?幻耶?君无双愣住,捂嘴颤栗无言。

魂里梦中,这誓言为谁而发?

伏羿一声叹息,模过他瞬息不眨的眼睑。

“你哭了……”

哭?!君无双霍然一震,两行泪再凝聚不住,慢慢滑出眼眶,清如水晶。

似乎已等待千年、万年,也只为期盼听到那一句“喜欢你”。

终于等到了……

却已物是人非。

泪光闪耀间,绽开一丝笑,似悲亦似喜。他俯首,轻吻伏羿嘴唇,细细密密,宛如要将一辈子的情意都倾注伏羿身上。

已经错手失去昔日所爱,所以这一次,绝对要牢牢抓住这份感觉,绝不容他再从指间身边流走。

“我永远也不会与你分开,我发誓!”眸光变幻万千,最终沉淀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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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的黑夜,无星无月。篝火噼啪轻燃,映红了火堆边红衣男子神情木讷的面容。十来个教众悄然侍立四侧,却都远远站在数丈开外,无人敢接近那即使在人群中依旧透着寂寥落寞的身影。

手执柴木,漫不经心拨弄着火堆。偶尔爆出三两点火星,将男子漆黑的星目染上丝缕灼热。眼光转向膝头铺放的明黄皇榜,更是狂烈。

“要找无双和小狐狸么?姓龙的,算你运气!”

红尘喃喃自语。从射月国返中原,他第一件事便直奔京郊竹外轩,想找风惊雷先解去身上的慢性毒药,不料风惊雷已不在轩内。召来京城的教众一问,原来他走后不久,岳阳风门中人便发现了风惊雷的行踪,将他救走。红尘也没降罪那两个监看的下属,想到以殷州十三王叔的医术,虽不及无双,但区区毒药定然难不倒他。怕长途跋涉催发毒性,就在竹外轩住下,急传十三王叔上京。

两天来在城内闲逛,注意到街头贴满皇榜,寻觅君无双和风惊雷救治燕帝,他顺手便撕了一幅回来,吩咐教众潜入宫内留讯邀煊帝赴约,把教众吓了一大跳。暗中咕哝:无双公子已半年多不知去向,惊雷公子也被救走,教主贸然揭了榜,不是拿天朝的皇帝寻开心么?

又一点火星飞了出来,红尘一拂衫上尘土,起身望向黑暗前方。

夜色里,渐渐亮起火光。越近、越明。

橘红的绢纱灯笼,握在一只宽大有力的的手中。提灯的男子,华服金冠,气度迫人。脚步在火堆前顿住,直视红尘,幽黑的眸子锐如鹰隼。

“你就是揭我皇榜的魔教之主段红尘?”

魔教之主?红尘在面具后牵了牵嘴角,意味涩然——身世大白后,曾立志此生都不与害死双亲的红尘教扯上丝毫关系,到头来却仍然逃不开夙命的摆布。

坦然颔首:“也是被你龙氏先人谋朝篡位的前朝遗孤太子贺兰宸鸿。煊帝龙衍耀,幸会!”亮若天上星辰的眼瞳凛然迎上,令火光黯然失色。

这个可笑的,只会提醒他记起过去在教众面前遭受的非人凌辱,三年多来像梦魇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太子身份,从来就未从心底真正承认过。可如今,为了君无双,哪怕是他自己亦为之憎恨的命运,他也会强迫自己去面对。

一切罪孽苦痛,皆愿独自背负,只为盼君回首。

篝火熊熊,在龙衍耀脸上投落一片重影,阴晴闪烁,鹰眸环视红尘身周教众,确定不见君无双和风惊雷,分明是这段红尘诳他赴会。他轻吐一口气,怒意翻腾:“你若想报灭国之仇,尽管发下战书。这黄榜却是乱揭的么?竟敢来戏耍于我!”

满腔希冀落空,自碧落逝后隐匿至今的悲恸绝望一触而发,霎时间再也克制不住狂怒,灯笼朝红尘面门掷去。宽袖一卷,火舌骤涨,烧向红尘袍角。

红尘轻轻接住灯笼:“我既然揭榜,就能救他。”一扬手止住飞扑而上的教众。

火焰呼地平息下去。龙衍耀瞪着他:“你的医术难道还高明过君无双和风惊雷?”

“医术是没有,不过你要救人,就只能求我相助。”只当看不见龙衍耀怒容,红尘冷冷回敬:“他两人的下落,只有我才知道,想不想找到他们,就在你一念之间。”威胁之意,毕露无疑,竟似一点也没把天朝皇帝放在眼里。

周围的教众无不暗抽一口凉气,前朝太子果然自有气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对这三年多来行踪飘渺尸位素餐的教主肃然起敬。

一线希望在龙衍耀眼前升起,耐住内心激动,缓缓道:“你的条件?”

红尘答得也爽快:“简单,我要你昭告天下,划丽水为界,将以西疆土归还我贺兰皇朝。从此隔水分治,我也不再来讨伐你龙氏谋逆之罪。”

微微一笑,将灯笼抛进火堆,鲜艳的火焰顿时窜高,红尘双眼比火更亮。

“半壁江山换你毕生至爱,如何,龙衍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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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觉得如何?”

油灯下,十三王叔麻利地拔起扎在红尘膻中、气海两处要穴的银针,又在药箱里翻着五颜六色的一堆药丸,边皱眉道:“想不到那什么射月国的监国竟是个用毒高手,太子喝的毒酒里下了孔雀胆、鹤顶红、番木莲三大天下奇毒,相互牵制,以臣的能耐,单解其中一种不成问题,可剩余的两种毒失了均衡,就会立即发作,这,这可棘手的很。眼下也只能用针灸延缓毒性蔓延了。”摇摇头,又打了个呵欠。

“王叔日夜兼程从殷州赶来京城,就早些休息吧。”红尘披上衣衫,毒未得解,他倒也不是怎么放在心上。接过十三王叔递来的药丸和水一饮而尽,反安慰起一脸忧心忡忡的老人:“我已经遣人前往岳阳去找风惊雷,就算风家不放人,还有无双。只要无双想起了从前一切,有他出手救我,这毒酒又算得了什么?呵!”

又笑了一笑,眉心那道深陷的血红疤痕随之扭动,清雅温润的面容平添森然阴戾:“不过,还是要多谢十三王叔相告,否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要破除血咒,让无双恢复记忆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死伏羿。”转头凝望窗外墨黑夜色,眼中的寒光浓胜于夜,闪烁着属于王者的霸气与冷酷。

没错!从诱逼煊帝与他击掌为誓的那一刹那起,他终于拥有了足以夺回无双的筹码——翔龙天朝的半壁江山,连同所属八州十万精壮兵马,踏平射月国亦非痴人说梦!

这一刻,也突然深深体会到,为什么君无双对权势帝位那般执着留恋!原来,登上权力顶峰,也就享有了想要的一切。

皇图霸业,君临天下,只为搏你回眸一笑!

模着自己脸颊,红尘半阖眼帘,唇角微微扬起笑,却遮不掉那丝无法隐匿的苦涩——终究,还是做不成普通人。

十三王叔收拾着药箱,忍不住叹息:“太子,你变了……”

变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喜怒形于色,单纯率直得像个大孩子的青年,眼前的红尘、是优雅的、深沉的、也是寒气迫人的……

他一点也不怀疑,红尘会杀死伏羿。冰凉的气息随这个认知慢慢爬上他的背脊,脑海却尽是惘惑彷徨:即使血咒得破,红尘却又能拿什么来抹去无双与伏羿爱至入骨的那段记忆?清醒后的无双,又何以面对死去的伏羿,凶手的红尘?

惶惶然睡意不再,只余后悔忧虑,真不该一时口快,吐露血咒的破法。事到如今,也唯求上苍勿再造化弄人。告了个罪,自去隔壁休憩。

红尘只是淡淡一笑,世事本作风云变,尘世如潮人如水。他,不想再让时光停顿在三年前那个被背叛的瞬间。既然怎么也忘不了,舍不下,那就重新开始。

抬起手,轻轻抚摩着腕上一串玛瑙珠链,晶莹剔透的珠子在灯光里幽幽发亮,红滟似血。

这串珠链曾经被他含怒一掷,断线散落一地,可事后无人时,他又默默捡起,一颗颗穿了回去。

他也理不清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也许是看到珠链断线时无双比死尸更惨白的脸色……那个空洞得几近痴呆的表情,仿佛天地已在刹那崩溃,也让他的心如有千百根尖针扎刺地痉挛抽痛着……

于是他穿起了珠链,却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只得任由珠链在抽屉里一躺三年。这一次,终于传信叫十三王叔殷州启程前,从他尘埃落寞的房内取了出来,一起带来京城。

十五年前送无双的东西,他要亲手再为他戴上。他一定要!因为真的不能再失去……近乎申吟地捧着头,颓然跌坐床沿,强作坚强的双肩卸掉了人前所有的镇定,也就仅剩下疲倦和失意。油灯昏黄暗淡,在素白墙壁上投出他孤独无助的影子,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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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黄昏,暑气微敛,射月国的监国府内,幽凤舞正独踞后园凉亭,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啜着冰镇酸梅茶,若有外人瞧来,纯然一派不理俗事,赋闲自得的逍遥姿态,近前,才发现那双浅灰的眸子里时不时阴狠翻现。

那个段红尘,应承前去中原招兵买马,已走了近月,他暗中算算时日,那毒酒也该开始间歇发作才对,正主儿却居然还没回来,他不免有些沉不住气。

原打算孤注一掷,直接带领从永昌国带来的死士冲入皇城逼宫,终究忌惮君伏两人手段,不敢轻率涉险。况且隐忍多年,还不是想借刀杀人,到时他再出面杀了那弑君之人,伏羿无子,他身为皇室赘婿,便可顺理成章接任王位,不致遭人诟病,坏了他永昌国在西域的仁义名声。否则,他早就一剂毒药送伏家人归天了。

兵不血刃吞并射月,才不枉他在举目无亲的异国蛰伏十年,还要日日对着那冷艳又毫无情趣的二公主低声下气……越想越气,茶碗朝凉亭外狠狠扔去。

碗离青石砖路还有尺许,就被一幅红袖稳稳托住,连酸梅汁都没半点溅出。红尘摘下面具,踏入凉亭:“幽兄好大的火气。”将茶碗放落亭中石台。

他突然出现,幽凤舞颇感意外,却也有些狼狈,竟被外人见到他心浮气躁,当下干咳两声,迎了上去:“段兄此来,想必大有收获。”双眼似漫不经心向他身后打量,却哪见半个人影,脸顿时一沉。

见他面色不豫,红尘暗自嗤笑,他此番着九王叔调度了上万兵马潜伏边关,随时侯命入关,更从各地分坛教众中挑选了百余名精英儿郎,装扮成商贩,一起混入都城。若真的一同涌入监国府,岂非惹人生疑?淡淡道:“幽兄不必多虑,在下已招募百名江湖高手,现正散居城中,只等幽兄一声令下,随时响应。”

“当真?”短时日,居然往返中原,还招得众多好手,看来这段红尘倒不可小觑。

红尘扬眉,直视幽凤舞:“幽兄这么说,可是以为在下撒谎?”冷冷笑道:“在上,还有着幽兄种下的三大奇毒,怎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忽然心中一动,要解毒,抓住幽凤舞逼他拿出解药岂不最为直截了当?

饶是幽凤舞脸皮再厚,被人当面揭穿手脚,也不禁脸颊火辣辣地烧将起来,打个哈哈支吾道:“误会误会,段兄说笑了。”

心头原有的七分怀疑却也随之消散,急着拉拢红尘,正色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弟也是为了自保,才出此下策,绝无冒犯你的意思。但等你我大功告成,小弟立即陪你前往永昌,求家兄赐下解药。”见红尘眼露狐疑,知他不信,忙道:“段兄有所不知,此毒来得珍贵,解药的药引冰火蟾蜍和天山雪莲花更是百年难逢,是以仅得我永昌王兄收藏在身,倒不是幽某故意推月兑。”

红尘不置可否,也不再去追究他话里虚实,哼了声:“却不知幽兄有何妙计对付那伏羿?”最嫉恨的名字自嘴里吐出,他终于克制不住地握紧拳头,眼光凶恶之极,一字一顿道:“我要亲自取他性命!”

“哐当”一声,像是被他杀气唬到,盛满瓜果的银盘自刚走进后园的美妇手里滑落,鲜红的西瓜碎开一地。红影乍晃,已跃近那满身珠翠的美妇,掐住了她纤细脖子。

“段兄,手下留情!”幽凤舞也是一惊,但迅速恢复镇静,喝止红尘。倒不是对那二公主一夜夫妻白日恩,只怕死了个公主,打草惊蛇。

红尘闻言,微微松开手上力道。二公主喘了口气,看清红尘面容,低声惊叫:“君无双?!不,你不是!”君无双眉心,哪有如此深的一道血痕?

“你,你是他的孪生兄弟?”

漆黑的眼瞳眯起,听口气,这女人似乎见过无双,再看她这一身贵气……

“二公主,你还来的真是时候,哼!”幽凤舞的冷笑证实了红尘的揣测,厌烦地踢开地上瓜果,这该死的女人,都听到了些什么?

“你们要害伏羿?”眼前两人浓烈的杀机根本不加掩饰,她想忽视都做不到,昂起头,强装冷静:“夫君,你若真做此大逆不道的事,我射月同永昌势不两立。”

灰眸阴寒大盛,这女人,留不得!一点足飞出凉亭,骈起食中两指,直点二公主死穴。

红尘一直若有所思,蓦然格开幽凤舞,问道:“我真有那么像君无双?”

幽凤舞呆了呆,如实道:“脸本来是十足十地相似,身高倒也相差无几,但听你开口,声音和他完全不同。你若不说话,确实像他,不过你脸上多了条伤疤,自然一眼就认得出了。”说到最后,灵光一闪:“段兄,你可是想……”

心照不宣地点点头,红尘冷冷转向一头雾水的二公主:“这计划,还得请公主大力襄助。”

“乱臣贼子,也敢来威胁本宫!”二公主气白了粉脸。

幽凤舞不以为忤地笑笑:“原来还想留伏羿一命,既然二公主不肯合作,只好请你们姐弟黄泉相见了。”

轻柔抚上她肩膀,猛地一错,只听几声骨头碎裂,竟生生捏碎了她肩胛。二公主痛得哼都哼不出来,一头栽倒。

想不到他居然对自己妻子下得了如此毒手,红尘微惊。幽凤舞面不改色,心知二公主最维护伏羿,又吃了这番苦头,苏醒后绝对会乖乖听命行事。

拍了拍红尘肩头,换上一副笑容:“段兄,成败就靠你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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