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记事 第六章
五年后一转眼,我结婚也快六年了。
在公司里,我已晋升到业务副总,除了爸爸的指导外,聂咏夷也常告诉我一些经验之谈,有了爸爸和老公当靠山,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我常出人意料地抢到不少笔大生意。
说到聂咏夷,他已正式成为聂氏企业的首席领导人,带领着庞大的集团继续拓展企业版图。日理万机的聂总裁对我还算不错,生日、情人节、圣诞节、结婚纪念日,都不忘送上一份别致的礼物。当然,也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他从不曾对我说甜言蜜语,送礼物也不会附上张卡片,写些祝福、赞美之类的句子;我又觉得提醒他这些事很没意思,他应该要主动表示爱意才显得有诚心-!
至于予勤,她已经是国小六年级的学生,身高足足有一百六十公分,出落得标致可人,脾气虽不算太好,但是十分坦率、可爱;浑身散发着自然不做作的野性美。我们两个像哥儿们,也像姊妹淘,聂咏夷就常笑说这是因为他女儿早熟而我长不大的缘故。
予劲小他姊姊两岁,完完全全遗传到聂咏夷好看的容貌。据说他在学校很有女孩子缘,因为他功课好,又是出了名的体育健将。他固定周末去学网球和游泳,每个礼拜则有两个晚上请老师到家里来教英文。他也爱玩,但自己很有分寸,英文已读到和姊姊差不多的程度。予勤生性机伶,头脑绝不比弟弟差,偏有些慵慵懒懒的,不若弟弟用功上进。
有趣的是,公公婆婆最疼予劲,老是对他赞誉有加,认为他小小年纪就有大企业接班人的架式。我爸妈则比较偏爱予勤,爸爸曾跟公公说要让予勤改姓苏,将来就接手苏家的事业。公公也半开玩笑地一口答应,还说:“予勤怎么看都像盼盼!”
这句话可真是说到我爸妈的心坎了!
就是因为予勤有着我小时候的影子,爸妈才会那么宠她,好象想藉此来弥补以前疼不够我的遗憾。不过予勤听了却不太高兴,当着我和我爸妈的面就说姓苏很俗气,惹得爸妈惊喜地相视而笑,我也不禁莞尔。
当年我初到美国时,不久就发现“Sue”是个很多人用的名字,可是老师、同学都知道我叫“Sue”了,我也不好意思昭告天下要改名字,气得打越洋电话回台湾给爸妈好几次,不停抱怨他们给我取了这么俗不可耐的英文名字。爸妈好言解释那是因为我姓苏,“Sue”又是女孩子用的名字。我一听,连带地厌憎起我的姓,大一点的时候才慢慢发现平凡的东西也是有它的韵味的。
五年来,奇迹并没有出现,我真的像医生说的无法再生育了。五年前和我同时怀孕的小蓝,顺利生下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婴,我还是她的干妈呢!小蓝和她先生的感情很好,而孙先生的事业也不是太忙,年年带她出国度蜜月,孩子就托给我照顾。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真是羡煞我了!
有一回,我们两对夫妻在住家附近的网球场打双打,他们在一次抢七成功后,满身大汗地就欢呼着热情拥吻。
“喂,他们好象无视于我们的存在口也!”我转身对在一旁拭汗的聂咏夷说。
“少见多怪!”他灌了一大口水,把水壶递给我。
我才不是少见多怪呢,人家是觉得“有为者亦若是”-!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心情!
他拿起一条毛巾低下头帮我擦汗,不经心地问我,“你很羡慕?”声音里俨然带着鄙夷的意味。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代替了回答。
“如果刚刚是我们抢七成功,我不介意让你抱着吻。”
可恶!他无法满足我的愿望也就罢了,居然还出言调侃我!
“你分明嫌我技术差嘛!”孙先生和孙太太以前念同一所大学,孙先生是男子网球校队的队长,孙太太则是女子网球校队的队长,两个人球技高超不说,打起双打更是搭配得天衣无缝。聂咏夷从小就学网球,球技比起孙先生一点也不逊色,就是我差了点,才会使得我们这一队一直屈居下风。
“不过,你穿网球装很好看。”他笑着拨开我前额汗湿的发。
“不过”不就意味着他承认了我的指控?
“下次你找予劲搭档吧!”我嘟着嘴赌气地回了一句。其实我很喜欢和他一起打球的,偶尔我打了一个好球,在白花花的阳光下看着他对我投以鼓励的微笑,就够我开心好久了。
“这个主意不错。”
“聂咏夷!”我咬牙切齿地低吼着,他存心气我嘛!
他带着一抹笑意,抬起我的脸,轻轻地啄了一下我的唇,“我的底限!”说完便走到场上就位。
我愣在原地,心上流动着一阵淡淡的、温馨的悸动。聂咏夷聪明、性感,他若真想玩,有多少女人能抗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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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予勤大小姐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近来她觉得自己胖了些,不停怂恿我和她一起减肥。
“我不需要吧?”虽然我不是时下流行的纤瘦美女,可是我每个礼拜都会抽空跳有氧舞蹈、游泳、上健身房,偶尔还跟聂咏夷去打高尔夫球或网球,身材称得上匀称。一百六十三公分的身高一直维持着五十公斤的体重,再加上未曾生育,身材从来没有走样的危险,也没听人说过我胖啊!
“哎呀,瘦一点会好看些。我看照片中的妈妈,生过两个孩子都比你瘦。”
她的话不经意地刺伤了我。我已经很努力地想-开于香凝的阴影和自己无法生育的遗憾了,可别人无心地触碰到伤口时,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不当一回事。
“那你也用不着减肥啊。你还在发育,总不希望自己长不高吧?”
“拜托,减肥和长高根本是两回事!”
最后,拗不遇她的苦苦哀求,我只好答应和她一起努力,从改吃低热量食物做起。
不可否认,我心里也构筑了一个美梦──或许我瘦个两公斤,整个人会显得神清气爽、漂亮些。有一点点想和于香凝暗中较劲的意味。
我买了一本减肥食谱和一本解析食物营养及热量的书,像从前念书时一般仔细、小心地计算热量,搭配各种营养素来拟菜单。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放了王嫂一个礼拜的假,决定每天晚上亲自下厨。
第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大盘蔬菜水果沙拉和一小盆鲔鱼通心粉──这是我和予勤的减肥餐,好象不太能展现出我的功力!但是为他们父子俩准备的晚餐可就费事了──炸鸡腿、蒜泥白肉、蚝油芥蓝和萝卜排骨汤。三菜一汤折腾了我好久,聂咏夷和予劲也频频喊饿。
我想成果应该不至于太差,我每样材料、调味料可都是照着食谱,力求精密地按照步骤添加。做完这些菜时,我脑中的唯一念头就是要给王嫂加薪,她的工作实在比我每天上班、应酬要复杂多了。
“心血来潮?”聂咏夷满脸疑惑地瞅着我。
为了省庥烦,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予勤毕竟还是个孩子,一边无精打彩地搅着碗里的通心粉,一边用欣羡的眼神瞧着另外大小两个男人眼前的食物。
“为什么你们吃的和我们吃的不一样?”聂咏夷挑了挑眉,转头问坐在身边的予勤。
“减肥啊!”聂大小姐懒懒地应了一声。
“无聊!”他哼了一声就开始动筷子,我则满心期望能得到他的赞美。果然,他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予勤,叫你盼姨别那么费事作两份餐了!只要她下厨一个礼拜,不管煮什么,你一定瘦下来。”
我的满腔热情立时被他的隔空喊话急速冷却。这是我的一番心血口也!
我不断压抑源源上升的怒气,告诉自己,我是个成熟懂事的女人,我是个有传统美德的女人,他当着孩子的面给我难堪,我可不能和他一般见识,当场翻脸给孩子们看。
“对哦,我八成是被王嫂养胖的。”聂大小姐若有所悟地附和着她爸爸,完全没顾虑到我的面子。我可是舍命陪君子,她却一点同仇敌忾的义气都没有!
晚餐后,我和聂咏夷一起洗碗,我一直都不开口说话。
“吃饭时我说的话,让你生气了?”哼,现在才想道歉?太迟了!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我第一次做菜,技术当然差一点。”我口是心非。
“只有一点吗?”他低头笑睨着我。
我气得撇过了头,真想三天三夜不理他。他笑出声来,搂住我哄道:“我和予劲很捧场哦!把你煮的东西都吃光了。”
“真是委屈你们了!那么难吃的菜,怕是连猪看了都要倒胃口。”我白了他一眼,装腔作势地嚷着。
“还像个孩子似的!”他边说边拨弄着我的长发。每次他一这么做,我就只能乖乖投降,任他予取予求。
“又不胖,干嘛减肥?”他说着又捏了捏我的颊。
“因为予勤说……”我猛地住了口,他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说什么?”我的迟疑反而激起了他探索答案的。他轻声的问话中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我根本别想敷衍。
“她说……她说香凝姊生过两个孩子都比我瘦。”我小小声、嗫嗫嚅嚅地说着,生怕他会觉得我很幼稚。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你那么爱跟她比?”
“才没有呢!”我急急地否认,又感到一阵心虚,直觉地补了一句,“我怎么比得上她!”
聂咏夷放开了搭在我肩上的手,转身欲走出厨房。“予勤跟你说这些,实在太过分了!”
“聂大哥!”我赶紧拉住他,“她没说错,你别去骂她。”我低下头承诺着,“我听你的话,不减肥了。”
“你这样好象我欺负你似的。”
“反正我习惯了。”他看起来很不高兴,而我站在原地不敢稍动的样子,是有点像做错事被罚站的小学生。
“你这是什么话?”他抬起我的脸瞪视着我,察觉到我想出言反驳时,立时俯首封住了我的唇,吞灭了我所有的话语。他放肆的唇舌勾引着我的,让我意乱情迷,早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说我没欺负你。”他续续地吻了好久,才抵着我的唇,气息浊重地命令着。
“好吧!你没欺负我。”我强抑下心头起伏翻涌的,慵懒无力地复述了一遍。
“说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他不满地捏着我的鼻子。
于是我只好咧开唇角,用着标准微笑的脸蛋又说了一遍,“你没欺负我。”
“这么假,一点诚心都没有。”这一次,他弯起指节敲了敲我的头。
不然要怎样-?我又不是职业演员。
“诚心?”我故意甜媚地轻笑起来,搂着他的腰在他身上亲昵地磨蹭,“我去床上证明给你看。”结婚多年,我的胆子终于大了点,偶尔会去挑逗看似永远冷静自持的聂咏夷。
“在这里不行吗?”他沉着声,在我耳畔一字一字地说着。
唉!聂咏夷居然纯洁到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可是,为什么他脸上会有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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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我约予勤去喝下午茶,大小姐她早忘了前些时日信誓旦旦说要减肥的事了。我们去的咖啡屋离住处不远,所以我们得以优闲地步行来回。
回家的途中,夕阳余晖已淡淡地洒了一地,我们牵着手慢慢地沿着一条宽敞、干净的林荫大道往前方的欧式巨宅走去。这时,我才发现我住了这些年的房子在深浅有致的橙红色光晕掩映下,是那么的美丽绝俗。我真是幸福呵!
“盼姨,爸爸在外面会不会有女人?”予勤突-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怎么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她连续剧看人多了吗?聂咏夷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男人,除了对于香凝无法忘情外,我相信他对我是很忠实的。
“好奇啊!我如果是像爸爸那么帅又条件好的男人,我一定要玩遍天下美女。”
我白了她一眼,“那你长大后会不会想玩遍天下俊男呢?聂大美女。”
她耸了耸肩,“何必等到长大以后呢?我──”
她倏地住了口,眼神飘到远方某一处。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聂咏夷居然在家门口的马路上,紧搂着一个女人激情地吻着。我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可是……聂咏夷怎么会做这种事?他一向不是个作风开放的男人,他的热情从来只在无人处展现啊!而那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人又是谁?
“我们绕路从后门走!”我拉着予勤掉头就走。
“干嘛?你怕什么?不去看看那个女人是谁?”她挣扎着想甩掉我的手,去找那个女人兴师问罪。
“我不准你多嘴,也不准你插手。你就当没看见,我自己会处理!”我少见的严厉吓着了予勤,她只得乖乖地陪我绕了一大圈的路。
晚餐时,我一再示意蠢蠢欲动的予勤闭嘴。聂咏夷心事重重,吃得很少,因此也没发现我和予勤一直眉来眼去的。
吃过饭,我和聂咏夷一起回房看书、听音乐。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两个人一起做,可是有他在身旁的感觉就是不同。
在悠扬的古典乐声中,我苦思着要如何开口讨一个解释。但有什么好解释的?聂咏夷吻着别的女人的画面像是在我脑海里生了根,抹都抹不去。我在心中排演了好几次──先告诉他我看到了这件事,然后再问他怎么一回事。如果……不是太过分的情况,那就算了。很可能是一个女人千方百计地挑逗他,他一时失了魂才吻了她,而后因为想对我告解又不知如何启齿,所以才一直心神不宁。我愈想愈觉得这个假设很有可能,干脆我快点把事情摊开来讲,我们两个也好早点解月兑。
我正要开口时,聂咏夷倒抢了个先。
“盼盼,我晚上有点事要出去,你别等我。”他抓了件外套,拿了车钥匙就匆匆忙忙地往房门口走去。
“聂大哥,”我唤住了他,却硬生生地把想说的话吞下去。“呃……你夜里开车要小心。”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颇具深意地瞧了我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中到底蕴含了什么?是柔情抑或是心虚,我竟是看不清。我该相信他的,但他的行径真的让人难以理解。从前要是周六、周日他有事,都会先跟我说一声的,今天却没有,而我刚好又在下午撞见他跟别的女人打得火热。他若骗了我,我一定会伤心欲绝,我一直以为我们对彼此都是诚实的。
我不想怀疑他,可是心里却无法平静下来。这些年,我们之间的信任或许比爱还多──相信对方是个品格良好的人,是个不会伤害自己的人,所以我们过得很自在。如果聂咏夷有外遇,那我怎么办?是要花心思维系住婚姻,还是该绝然而去?我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不过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让我无怨无悔地当个傻气的女人……不,我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断定聂咏夷负我?
胡思乱想到头有些疼痛,我才告诉自己别想了,先睡一觉吧!明晨醒来,希望我能发现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扰,本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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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上班时,我一直无法集中精神。聂咏夷居然彻夜未归,到我出门上班前都没有回来。我只好骗孩子们说他一大早就到公司开一个很重要的晨间会议,我自己也匆匆忙忙地出门,以闪避予勤疑惑的眼神。事情愈想愈有那么个谱,难道他真爱上外面的女人了?
“副总,有位小姐坚持请你听电话。”我正分神想着私事时,冷不防被秘书的内线电话吓了一跳。
“挂掉!”我不想再让工作范围外的事占用我的心力。
“她说……她是聂先生的朋友,请副总一定要接电话。”
打电话找我却自称是聂咏夷的朋友,难怪连秘书都觉得不对劲。
我迟疑了一会儿,才按下按钮接了电话。“你好,我是苏盼盼。你是哪位?”
“苏小姐,”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清柔却有些紧张、胆怯,害我的心跳也加快起来。
“我是咏夷的……一位老朋友,想约你吃个饭,当面聊聊。”
电视剧里的桥段中,这就是第三者示威的标准前奏曲了!尽管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地楚楚可怜。
我才不怕呢!
“那就今天中午吧!你挑个地方。”这很公平吧,我定时间,她挑地点,没有人吃亏。
“十二点半,我在苏氏企业对面的法国餐厅等你。”她倒也干脆。
“那我怎么认你?”
“我认得你。”是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知道我公司的地址、电话,知道我的长相……可能还更多。我隐隐约约有一股要败战的预感。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我刻意地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从容赴约。说从容是装出来的,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个女人和聂咏夷的关系非比寻常。
进了那家法国餐厅,很庆幸没发现任何同事。我左顾右盼地打量餐厅里的顾客,不知道她来了没?猛地,我在靠窗的角落发琪了一个有着乌黑长发、正低头沉思的女子。
那纤细的身影与飘逸的长发勾起了我昨日目睹聂咏夷和某个女子热吻的回忆。是她,错不了的。
我自顾自地在她对面的位子落坐,她显然被我突-的举动吓了一跳,抬起头用惊诧的眼神看我。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我不禁愣住了!
是她吗?还是一个长得神似她的绝子?她的五官、肌肤、身材,无一不散发着诱人的光彩,就连身为女人的我,也无法不把焦点放在她身上。
“我是苏盼盼,是你约我的吧?”罢了,若是败在这样一个女人的手上,我也服了。
“不好意思,打扰苏小姐了。”她很有礼貌的客套话,却让我听了觉得很刺耳。一直都称呼我苏小姐,难不成她不肯承认我是聂咏夷的妻子?
“你是……”
“我是于香凝。”她小小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在我耳边成了轰然巨响。
于香凝?!这个世界上真有死而复生的离奇故事?还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天大的委屈?
“大家不是都说你死了吗?”我这时的心情,想听故事的成分已远远大过去联想她和聂咏夷久别重逢可能会激起的种种情绪了。
她苦笑了一声。“回头看过去,就像一场梦似的。八年前,我突然觉得很闷,就到法国的姊姊家去散心,咏夷那么忙,自然不可能陪我去。到了法国,我便参加了一个旅行社办的地中海行程,谁知道船竟然撞上了暗礁。我跌落在海里,在海上飘呀飘的,飘到了一个小岛上,昏迷了好几天。那时姊姊、姊夫听一个同行的生还者言之凿凿地说看到我在翻船时被火焰吞没,当地警方又一直找不着我,我就被列报死亡了。”
“我在小岛上休养了一个多月,大难不死,对很多事都有了新的想法。在台湾,咏夷待我是没话说的,可是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快活。我自小就被说是个美人胚子,大家都喜欢我、让着我,我从不用费什么力,就能得到许多东西。认识了咏夷后,我一下子飞上枝头做凤凰,他又没半点骄气,愿意让我分享他所拥有的一切。但是我知道他爸妈心里很不舒坦,嫌我家世不怎么样又没念过什么书,更不是会帮他拓展事业版图的女人。
咏夷的生活圈子,我也打不进去,我和那些人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大家不过敬我是聂太太。”
“历劫归来,我跟姊姊谈了很久。姊姊离乡背井嫁到法国,是个很独立自主的女人,她也赞成我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一个人一辈子没有机会为自己而付出努力,实在是件可悲的事。所以,我开始学法语,上专业学校学服装设计,毕业后再到巴黎一位名服装设计师旗下当助理。这些年来,总算也有了点成绩。”
她顿了一下,啜了口果汁才幽幽地说:“去年,我办了一个个展,受到很高的评价,一下子我突然想起了咏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矛盾,我放弃了一切,一颗心却放不下他。仔细去想,我才发现自己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她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是我太高估了爱情。他对我说过,对我的爱至死不渝,却终究还是娶了你。”
她嘴角迷离的苦笑让我觉得自己好残忍,害得一对有情人各自伤心。我能说什么呢?
第三者是我而不是她啊!
“他昨天一整个晚上都待在你那里?”我的心好痛,我们三个人该如何了局?
“嗯。”她点了点头,撇开视线望着窗外。“他说不会对不起你。”
是了,他对我只有责任,现在的他一定也是矛盾且痛苦的吧!低头看着手上戴了好些年的结婚钻戒,思绪又飘回了多年前他帮我戴上戒指的那个晚上。那个有风的夜晚,就为了他一句“我不想你嫁给别的男人”,我便决定跟他一辈子了。
“那你找我出来做什么?”要分手,我也宁可是聂咏夷亲口对我说起,而不是一个女人可怜兮兮地来对我动之以情。
她被我问得有点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帮我照顾两个孩子,咏夷说你对孩子们很好。”
她说错了,我才不是帮她照顾两个孩子,我为的是聂咏夷和我自己。
“他其实比较喜欢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像是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是吗?我觉得你完全符合当聂太太该有的条件。”
可惜,在爱情中握有筹码的是被爱的人。再多的财势也换不来一份真爱啊!
“你今后有何打算?”
“对不起,我希望咏夷能回心转意。”
何需回心转意呢?他的一颗心一直都在你身上啊!
于香凝走后,我还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想着心事。不经意间,我由窗口的透明玻璃看到于香凝上了聂咏夷的车。聂咏夷知道她来找我吗?或者根本是他授意于香凝出面找我谈判?
何必呢?聂大哥。你明明知道我绝不会让你为难的。我那么爱你,从来你说什么,我都是顺着你的,你又何需拐弯抹角地让我难堪?真要弄到连好聚好散都不成吗?你们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