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 第二章
武季受了乐禹之托,要去帮他寻回被抢走的宝物,但至于那项宝物是什么,武季就不清楚了,只是听江湖传言说它价值连城。
在经过乐禹的解释后,才知道原来被抢走的是一套名叫“龙腾九霄”的珍珠,一共九颗,直径约一寸二三分的巨珠,每一颗都是一样大小,毫无瑕疵;九颗珠共有九个颜色,颗颗不同,色彩鲜艳,且珠上还隐隐带着花鳞纹,一字排开,赫然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这样的宝物,其价值的确够引起绿林四大帮派的垂涎。武季想着,并开始动脑筋思忖要从哪边下手去追回这批珠子。
通常这种成套的珠子是不可能分开来卖的,因此,他猜想那四个帮派──狡狐帮、野狼寨、猛虎派、飞豹门应该会由其中一个势力最强的负责保管、找买主,换了钱后大家均分。
而在这四大帮派里,狡狐帮专管偷窃,因此应该不是主力,大概仅是负责打探乐禹他们行走的路线;而想强暴乐禹的野狼寨一帮人,光看他们有闲工夫动乐禹的脑筋,想必东西应该他不在他们身上。
那剩下的就是猛虎派跟飞豹门了!
这两个门派的实力差不多,首领北宫腾龙跟东方翔凤两人的武功他在伯仲之间,实在很难猜测东西会在谁的手上。
而狡狐帮的首领南郭瑞麒向来以巧舌闻名,说不定就是他负贾去找买主,因此,也是一条线索……至于野狼寨的西门祥鹤,是个死缠烂打型的人物,定会紧盯着东西不放,所以,必定会跟在负卖保管的人身边……
这样一来,只要看西门祥鹤跟在谁的身边,就知道东西在哪个人手上了!
思索一番后,武季心里总算有个底了,因此心情也为之一松,开始将心思专注在吃东西上面,突然,眼睛一瞄──
只见乐禹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汤,正细心地噘唇吹凉了汤,只不过,汤还没送进嘴里,那翘起来的小指就被武季一筷子敲了下去。
乐禹吃痛,连忙缩起小指,无辜又可怜地看着武季。
“喝汤要这样喝。”武季说着,一手端起碗来,以碗就口,咕噜咕噜两口就把一碗汤给结束掉了。
豪爽的动作让乐禹看得目不转睛,之前他看那些护卫这样子喝汤时,只觉得粗鲁不支,难看死了,一点气质都没有。
但此刻,他却觉得武季的动作间散发着一股畅快感,尤其他在喝完汤以后,“砰!”地放下碗,再举袖一抹嘴,起落间俐落明快,实在让人有种想拍案叫好的冲动。
“别呆呆的看着我,你试一次。”
“哦……”惊觉自己又忘了该爽快地回答是,乐禹连忙改口说:“是。”接着便两手端起碗来。
“你没办法用一只手端碗吗?”武季看着乐禹的手,万分不解地问。那只手也没比自己的小多少啊!
因为碗太烫,乐禹原是微俯着头以唇就碗,但因为武季的问话,他蓦地停住动作,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仅是抬起眼来瞧武季。
而由于角度的关系,使得那对本就具有魅惑人心的眸子更加晶亮,黑白分明、灿亮有神,当场看得武季的脑袋“轰”地一声炸了开来。
乐禹完全没察觉到武季的异样,只是听话地放下一只手,谁知道一个拿不稳,还没吹凉的汤就这么灌了一口进嘴里,猛地烫到了他的舌头,舌头一痛,手跟着一松,汤碗就摔了下来,弄得满桌的汤汤水水。
“怎么样?”武季立刻紧张地托起乐禹的下颚,“烫到了吗?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乐禹微启红唇,轻轻地吐出粉色小舌,眉心因疼痛而微蹙,瞳眸则因忍泪而晶莹……
眼前的秀色,顿时令武季的大脑里彷佛平地响起一阵雷,炸得他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
武季的手开始不听使唤了,他下意识的轻轻摩挲着乐禹的红唇,眷恋不舍、流连不去,且他的呼吸紊乱起来,无法克制的贴向那张为他轻启的诱人唇瓣。
要命!大庭广众下……这个想法一在武季脑里窜出,他才猛地收敛心神,退回到安全距离。
乐禹根本不知道在刚才那一瞬间,武季的心里是如何地天人交战着,只是口齿不清地咬着舌头说道:“拗动喔……”
“没、没事。”武季深呼吸着,想尽办法平复紊乱的心跳跟奔流的血液,“只是有点红而已,一下子就好了,吃饭吧!”
“是……”收回舌头,这回乐禹虽记得用“是”,却仍忘了去掉尾音。
武季不安地瞄了一眼饭馆里的客人,见没什么奇怪的眼光瞟过来,才稍稍安了点心,同时不禁又有点遗恨的想,反正这里十个人中,铁定有十个人会认为乐禹是女扮男装,那他就算是真的亲下去又何妨?
不过……他又不是个那毫无廉耻心的二哥,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女子呢?
而且,虽然说刚才那种举动看在旁人眼中实在是够暧昧的了,但他又不是他那拘谨的三哥,会为这种事脸红自责个老半天,所以,凡事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个性,让武季一下子就抛开了这件事,开始专心吃饭。
武季如风卷残云般地将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当他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时,却见乐禹碗里还有小半碗饭。
“啊?你怎么吃这么慢啊?”
“还好吧?我娘跟我姊姊们吃得比我还慢呢!”
“她们是女人。”武季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打算开始给乐禹来点机会教育,“别跟女人学,你是男人,就得跟着男人学。女人格局小、男人格局大;女人凡事要靠男人,所以,女人可以慢、可以弱、可以哭、可以撒娇、可以别别扭扭的,但男人不行!”
乐禹专心地听着,这些话他闻所未闻,就算是他爹偶尔回来时,也不曾跟他说过,让他不由得更加崇拜武季了。
武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男人是要撑住女人、保护女人的,所以,膀子一定要厚、肩要挺、骨头要硬、心胸要广,这样才能保护女人,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豪气千云,说得乐禹的双眼不禁迷蒙起来,征征地。幽幽地、专注地凝视着武季,心里有种奇妙的脉动出现……
好奇怪,为什么他会移不开视线呢?而且,他好想就这样一直一直地看着武季……
看见乐禹专注的神情,武季不禁笑咧了嘴,嘉许地模模乐禹的头,他突然觉得,如果能够帮助乐禹变身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那一定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吧!
这时,旁边有人低声的交谈传进他耳里,“……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人?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生得这样沉鱼落雁,举止又优雅温柔、秀秀气气的,居然想让人家变成一个男人婆?!真是的……”
说话的人声音压得极低,但武季还是听见了。
看着乐禹那张天仙下凡似的绝代容颜,武季忍不住叹气了……这样的一张脸,的确是适合那种举止,可不管怎么说,乐禹仍是个男人啊!所以,他一定要让乐禹彻底改变才行!
再说,他太清楚乐禹的容貌对他的诱惑力了,天天看着那样的气质容貌,万一哪天把持不住,说不定他真会一失足成千古恨,步上他三哥的后尘。
所以,他觉得还是得尽快设法改变乐禹比较保险。
☆☆☆
夏日的午后总会下起雷阵雨,噼哩啪啦地一阵乱打。
原本在官道上朝飞豹门总坛而去的武季跟乐禹,因为一时找不到遮蔽物,顿时被淋得像在水里泡过再捞起来的一样。
所幸这种雷阵雨都下不久,一下子就停了。当太阳就再度照临大地,走着走着,直到接近日暮时分,他们身上的衣服跟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只是,那种衣服跟头发湿了之后再风干的不适感,着实不好受。
武季倒还罢了,反正他奔走江湖习惯了,从来不当一回事,但对自小生活优渥、舒适的乐禹来说,就怎么也无法忽视那种讨人厌的感觉。
只见他频频拿手指梳着头发,他的头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纠结在一起过,而且,衣服沾黏在身上,裤子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不知多久没洗过的,让他的身体不停地泛痒,可又不好意思在大路上伸手去抓,因此,只能走一步扭一下肩、走两步晃一下腰,原本就秀气的走姿,这会儿显得更加婀娜风骚了。
武季本来好端端地走在他身边,却被他扭得心烦意乱,在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变身成恶狼的时候,脾气忍不住先上来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我身体痒嘛……”乐禹边委屈的说着,边不停地扭动肩膀。
“身体痒也用不着这样扭来扭去。”武季深呼吸着,伸出大手往乐禹的背上抓去,“哪里痒?”
“浑身都痒……”乐禹噘起嘴,开始习惯性地任性耍赖。
“不要噘嘴!”武季忍得有点难过,难过到甚至想睡树干发泄。
听武季这么一说,乐禹只得乖乖地抿起嘴唇,但眼里流露出来的神气仍是楚楚可怜、动人心弦。
“我想沐浴。”这次乐禹记得要将尾音剪断。
“荒郊野外的,我要去哪里找地方让你洗澡?”武季口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举目张望四周。
但是,平坦的官道前方是直直的地平线,看起来离可以落脚的村庄还有好一段距离,因此,他只好极尽耳力,想听听哪里有水流声,好让乐禹如愿地洗个澡,不然,再让他这么扭下去,自己就要变成大野狼了!
乐禹看着四周,的确,这种地方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绝对不可能有地方供他沐浴,因此,不禁失望地垂下双肩。
“嗯……没关系,我再忍忍好了……”说着,乐禹忍不住抓了一下后腰。
要当个男子汉,就得忍!这是他早先走到脚酸时,武季教给他的教训。
武季看着四周地形,虽然听不到水声,但人说山水山水,有山的地方就会有水啊!于是,武季便背着乐禹离开官道,往左方的山林里走去。
进入了山中,林木参天,再加上天色渐暗,林子里显得更加幽晦,乐禹紧缩在武季身边探头张望,总觉得里面好象随时会有妖魔鬼怪,或者猛兽凶禽出现,吓得他几乎动弹不得。
但抬头一看武季泰然自若的神情,不知怎地,他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胸膛一挺,迈步跟着武季一起走进蜿蜒的林间小路。
“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怕黑,不想走这里呢!”
方才乐禹的惧容早已落入武季眼里,因此,现在他看着乐禹的眼光里充满了赞许的意味。
被武季这么一称赞,乐禹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肩膀不知怎地颤抖了起来,胸口充斥着一股奇妙的感觉。
过去他听过不少赞美,但全都是针对他容貌的,完全不同于此刻这种感觉……彷佛整个人突然长高了,有自信可以撑起一片夭。
想着想着,乐禹的眼中不禁泛出晶亮的光芒,嘴角微翘,画出了一个笑。
“我其实很怕的,只是……觉得不能胆小……”乐禹低下头,却被武季托高下巴,背脊也被拍直了。
“你开始有点像个男人了!”武季满意的笑了,心想,改变乐禹的滋味果然很棒!
而接到乐禹投回来的微笑时,他的笑容更加豪爽起来,哈哈的大笑声在山林间迥荡。
乐再也跟着高兴的笑开了嘴,虽然本能的抬手掩嘴动作被武季笑着打断,但他仍感到很畅快,先前他还觉得当男人好辛苦呢!
“走吧!”武季搭着乐禹的肩,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此刻,虽然乐禹觉得山路难行,两只脚酸疼不已,但却怎么也不愿意说出“休息一下”的要求。
问他为什么?
他不清楚,只觉得这样让武季搭着肩,两人并肩而行的感觉很舒服……甚至想,就算一直这样走下去也无妨。
一边走,武季一边仔细地拉长耳朵聆听,不多久便听到隐约的水流声。辨明了方向后,武季便带着乐禹拐进不成路的林木缝隙间。
这样一来,可苦了乐禹这个文弱书生,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远。
“等……等等我……”乐禹一个不小心,一脚踩进了盘结的树根间,且卡住了拔不出来。
武季回过头,这才发现乐禹的状况,连忙走回去。
他蹲下来,抓着乐禹的脚踝,一手用力的想掰开树根,好帮助乐禹月兑困,但树根甚为坚韧,岂是用办的就办得开的?可武季被激发了牛性,跟树根耗上了。
“用剑砍吧!”乐禹的脚踝痛着,想来是他自己刚才用力想拔出脚来时磨破了皮。
“对喔!”武季这才想起来。
他不禁暗骂自己的愚蠢,跟树根比力气干什么?随即五指成爪,将树根抓出一个缺口,握住乐禹的脚踝将他的脚抽出来。不料一个用力过猛,害乐禹一跌坐到地上。
但武季没心思理会乐禹撞痛的唉唉痛呼与龇牙咧嘴,只是看着握在手里的那只脚,因沾了尘土而不再洁白的布袜上渗着红点,看来是受伤了。
武季月兑下乐禹的鞋袜,只见脚踝处已然皮破血流,虽然伤得并不重,但殷红的血丝还是让武季的心头泛起一阵疼……
他竟然忘了乐禹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根本走不惯这种路,他实在应该多照看着他的……一种失职似的歉疚感在武季心中蔓延开来。
“疼吗?”
乐禹点点头,轻咬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掉下来。
不过,他并不是害怕先前武季说“你敢哭我就你”的威胁恐吓,而是希望武季能因此再度赞美他。
武季没说话,只是伸手往乐禹的脸弯一抄,将他横抱起来,提气跃上树梢往前急速飞奔,他想要快点找到水源替乐禹清理伤口!
只是,生性带点迷糊的武季却忘了,那被他月兑下的鞋袜还丢在树根旁呢!
嗯!等会儿缺了一脚鞋袜的乐禹要怎么自己下地走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