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着迷 第八章 像巴蒂一样坚持
小鬼已经睡了,只剩下我和子非的房屋显得有些空旷。
子非依然坐回沙发上去看电视。
我倒了杯水给他,他抬头看了看我,抬抬下巴,我只好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我问:“今天晚上有足球比赛吗?”
他端起杯子喝水,咕咚咕咚。
我说:“喜欢那个天线宝宝吗?抱它们回来的时候,一个大男人扛着那玩意儿,在飞机上差点被人笑死。”
他把杯子放下,继续抱着靠垫看电视。
我转身上楼,回头对他说:“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躺在床上看书,看不下去,自从出差回来,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和子非独处。
我想拥抱他。
心里像小猫爪抓一样。
十一点钟,子非走进来,我的心砰砰乱跳,却故意把目光集中在书本上,眼角余波看到了他依然赤着脚,他的脚真好看。
他伸手拿我身边的天线宝宝:“让开点。”
我挪了一下,诧异地问他:“不休息吗?”
“我去客房睡。”
“为什么?”
“分居。”他笑着说,像在开玩笑。
我怔了一下:“你不是一个人睡不着吗?”
“总依赖别人也不是个办法。我要学着长大了,不是吗?”他的表情淡淡的。
“哦。”我开始觉得万分失落。
“晚安。”他抱着天线宝宝朝外走,把门轻轻地带上。
我拿着书本发呆,最后把书扔出去,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个小混蛋!
总是玩些莫名其妙的把戏。
分就分,谁还离不开谁了?
我把书捡回来,继续读,假装读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他又推门进来。
我看了他一眼。
他说:“拿我的枕头。”
“枕头不是拿走了吗?”我的语气很温和,“要不再拿床被子?今天够冷的。”
他气臌臌地站住,瞪着我,我瞪着书。
他翻翻白眼,哼了一声又出去。
我把那本名叫《格调》的书丢到一边,边揉自己的眉心边吃吃地笑,小屁孩,还跟我怄气呢。
听到门再次发出轻微的声响,我急忙又把那本书抱在手中,专心致志地看。
他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我。
手里抱着他的枕头和天线宝宝。
我装做很诧异地看着他:“还缺什么吗?”
“你的书看反了。”他哼了一声。
我急忙把书再调回来,脸有些发烧。
他却冲上来,拿天线宝宝和枕头砸我的头,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你疯啦?”我奋力抵抗,只好把书扔到一边,抢过他的武器。
他跟着跳到床上,双手勒住我的脖子:“我要掐死你!”
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手劲居然如此之大。我挣扎着,感觉喉结响了一下。很痛。我无法呼吸。他的面孔近在咫尺。他的睫毛好长,他真好看。
他好激动。似乎有些泪汪汪的。
我突然有些惶恐,他不会真的要掐死我吧?
他猛然松手了。我滚到床的另一旁,痛苦的咳嗽着。
“掐死你这个坏蛋!掐死你这个老流氓!”他愤愤的说。
我又咳嗽了一会儿。
“你真的要把我掐死了。”我说。
“谁叫你不理我?”
“谁不理你了?是你自己要过去睡觉的啊。”我说。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接回来?”
“我不敢。我看你在生气,就不敢招惹你。”
“你个坏蛋!你什么时候不敢招惹我了?”他说。
我把他扯到身边,悄悄的说:“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他背对着我:“你说不会再让我受伤害了,每次不还是你伤害我?你待我哪里好了?混蛋!老混蛋!”
我没有说话。
我听着闹钟的声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不要闹了,小朋友。”我说。
“你知道DD才多大吗?”他躺到床上,背对着我。
“十九。”
“流氓,你也舍得下手!”
“我知道我错了。”
“错了该怎么做?”
“啊?”
“你以为承认错了就算完了?”
“你还想怎么样?”
“没想好呢。”
我苦笑一声,从背后揽他的腰,他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
我说:“子非,我知道年轻人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以为爱情是一切。可是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咱别闹了好不好?”
他转过身来,眼睛濡湿地瞪着我:“那你的爱情是什么?”
我很想月兑口而出说我的生活里根本没有爱情,怕刺激了他,最后才慢慢地回答:“吃饭、睡觉、SEX,聊聊天散散步而已。”
“猪!”
我瞪他。
他笑起来,然后眼泪再次决堤,伸手在我的脸上没命地揉搓:“真想咬死你。你这个死男人!坏男人!老流氓!老坏蛋!只知道FUCK的猪!”
“你再闹我还要强歼你。”
“你敢!”他骑在我身上,像个小霸王。
我伸手在他上拍了两下:“别闹,否则我真做了。”
他趴过来,目光盈盈地盯着我:“你爱我吗?”
“又说傻话了。”我捏他的鼻子。
“你知道DD告诉我什么吗?”
“什么?”
“DD原来是爱他的哥哥的。”子非目光迷离地说,“多么可爱的小孩,偏偏爱上和他有血缘的人。”
虽然隐隐有了预感,听到实情我还是有些吃惊。
“你会瞧不起他吗?”子非问。
“谁瞧不起谁啊。”我哼了一声。
“辛崎确实很有魅力。”
“花痴。”我拧他的耳朵,他小声哎哟了一声。
“DD是因为辛崎结婚才逃跑出来的。”
“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任性了。”
“我喜欢DD。”子非说,然后又在我身上一阵狠掐,“所以才更厌恶你。”
我无语。
过了一会,子非趴到我胸膛上,揪着我的睡衣问:“你自以为是,烂情,懒惰,冷漠,对什么人都不关心,从头发梢到脚趾尖都没有一点点好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是。”
“那为什么我还要喜欢你?”他说的很认真,因为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在我脸上咬,“你还强歼了我,你他妈的FUCK猪!”
“纳兰子非,你有完没完?”
“没完!”
我不再动弹。
他问:“你喜欢我你,还是喜欢你我??”
“我喜欢FUCKYOU!”
“你个下三滥!”他这样骂着,脸却红了。“今天晚上做吗?”
“你累了,不做。”我说。
他迅速月兑光了衣服,又把我的衣服全部褪光,我拉住他的手:“我也累了。”
他不理睬我,闭上眼睛,在我身上蠕动起来。有时他偷偷睁开眼睛,观察我的表情。
然后,他很妩媚很陶醉的对我笑。
这个死小子,他在取悦我。
我以为他会掐死我,现在却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让我欲仙欲死。
我关了灯,月光从未拉下窗帘的窗户银子般的洒了下来。
我伏在了子非身上,他的喘息声在我耳边,一层层,一层层,如潮水一般漫了上来。
我停不下来,他的呼吸、他的触模、他的光滑的皮肤无时无刻不在缭绕着我,即使退出了,也让我渴望重新与他在一起。
迄今为止的岁月里,我还没有为哪个rou体如此沉沦过。
我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个肉欲太强烈的人,有妻子的时候没想过去招惹别的女人,有情人的时候,也没想过再去朝秦暮楚,那时候,我还从来没想过我会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并且为他像个少年郎一样不停地、喷射。
在我意识溃散的时候,子非掐着我的脖子说:“你不是喜欢FUCK吗?如果爱真能做出来的话,以后我们就天天做。”
我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在爱与不爱上,我和子非总是走不到一条路,究竟是他误会了我,还是我误会了他呢?
子非说:“我曾经渴望永远,可是现在我发现,永远实在太长了。”
我抱住他,觉得心力憔悴。
贪婪的孩子,对于你年轻的渴望飞翔的心来说,我是不是真的太老了?
能给的我都给了,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子非终于睡着了。
睡着的他是相当可爱的。
他那发自本能的可爱睡姿,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他半依偎着被子睡着的,而手里紧紧抓着我的睡衣一角。他有着很长的睫毛,以及一张俊秀的百看不厌的脸。他的脸埋在被子里,头发有轻微的乱,被子也轻微的乱着,他的很光洁的脚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伸了出来。
听到他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梦话,我忍不住微笑,睡着的他是如此可爱,没有了那些刺人的棱角和锋芒,我想抱他,想亲他,可最后只是静静地半躺着,不敢惊醒那个梦,也不舍得破坏这样一种美丽。
我悄悄地把被子拉好,把他的脚放回被窝里。
然后自己也缩进去,下意识地搂住他的颈项,耳边还回旋着他睡着前的呢喃,他说:“明天我们还这样睡好不好?”
我说:“好。”
“那明天的明天还这样睡好不好?”
“好。”
“那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也这样睡好不好?”
“好。”
“那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呢?”
“也这样。”
他就心满意足了,歪着头揪着我的衣服睡去。
他那漂亮的脸上有着很孩子气的满足,浓密的睫毛轻轻地呵护着那双梦幻一般的眼睛,藏起那个“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之梦。
他不再问我“我们永远这样睡好不好”。
也许,他真的觉得“永远太长了”。
我有些怅然,却也慢慢沉入睡眠。
***
那段时间,我的感觉有些恍惚,恍若初恋,患得患失。
我没有注意到乐颜越来越憔悴,聂磊的送别宴我也是心不在焉。
聂磊说他还会回来的,和我们公司的最终协议还没有签,一切都在未定之中。
有几次乐颜在我的办公室总是转了几个圈子,却一言不发,当我开始注意到他,他又匆匆地离开了。
子非有一天对我说:“可以邀请乐颜来家里玩吗?”
我说:“当然。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惺惺相惜啊。”子非难得的做个鬼脸。
“怎么想起邀请他?”
“觉得他最近心事重重的。”子非帮小鬼把龙虾肉弄好,喂他吃。
“我也想乐颜叔叔。”小鬼大声说,“还有妹妹。”
“那就邀请他吧,周末的时候怎么样?”我突然觉得自己并未尽到一个朋友的责任,子非说的对,我对一切都太冷漠了。
“好,我来准备。”子非很高兴,平素他的生活似乎也太寂寥了。
可惜,我并没有来得及邀请乐颜,父亲的电话又让我匆匆地奔赴上海。
父亲一个人住在上海郊区的一座整洁的小房子里。
他已经五十五岁了,仍然精力充沛,而我刚刚三十,却经常感到疲惫不堪,腰酸背疼。
在我六岁的时候,母亲与父亲离婚,离婚之前母亲自杀过一次,我隐隐记得,那是因为父亲的外遇。
母亲后来对父亲深恶痛绝,连带着也不想看到我,所以我就被法院判给了父亲,父亲后来一直没有再婚,孤独的一人生活着,但这并不能挽回我对他的尊敬与爱戴。
我一直无法让自己爱他。
如果说我个性中有什么不良的因子,那绝大部分是来自于父亲。
他是个严肃的男人,很少笑,眼眸深处总有一股隐隐的忧郁,那是让人笑不出来也无法忽视掉的忧郁,我的童年就在这种忧郁的阴影中度过。
后来,我考上大学,离开了上海,离开了那个孤独的冰冷的家。再后来与卫璇结婚,定居在D市,并在这里开展了自己的事业。我和卫璇结婚的时候,父亲没有来,那时候他正为膝盖的隐疾而痛楚不堪。
父亲曾经是足球运动员。不是太出名,但也曾进入过国家队。
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他的职业,我甚至连他上场的影带都没有看过。
我们父子彼此冷漠。
父亲对我好象没有过多期待,使得我怀疑电视里的剧情都是假的,所以每每看到拿着成绩单心惊胆战回家的孩子,我就觉得那是做作的。而我有时候倒真的期待父亲强迫我学些什么,比如写字或者画画。
小时侯的我最爱看电视。那时候《霍元甲》以及翁美玲版本的《射雕英雄传》正在大陆播得如火如荼,我看得着魔。晚上看到一定时候,父亲往往会留下一句早点睡觉就转身走进卧室,也不强行阻拦,任我看个不停。当我回到房间里写日记时,他又会突然推开我的门,漠然问我怎么还不睡。
很多时候,我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因为语气没有半点责备,只是平淡。
平素坐在我身边看电视的父亲,经常会脑袋低垂,鼾声如雷。他不爱看这些电视,我知道他想看足球,但是,他从不跟我抢台。
父亲的朋友不多,偶尔来几个,大概是他当年的队友,态度都很怪。
在父亲过了五十岁之后,我每两个月回上海一次,看望他,大采购、大扫除,春天里在阳台上摆满花、到了秋天再把枯草拔掉——作为独生子总得这么干,大部分是出于义务感,未必是因为爱。
父亲总是要我勤于锻炼身体,我的身材在三十岁还没走型,这多半要归功于父亲的督促与再三唠叨——他不能容忍一个疲疲塌塌有气无力的男人。
他说男人的身体要像皮鞭那样,精悍,绝对不能Fat,要Fit。
父亲有很多我无法理解的偏执,在我懒得与他抗挣又觉得没有害处的时候,我会按照他的话做,比如锻炼身体。但是避开他,我就会怠惰下来。
我与卫璇离婚后,与两个女人交往,之所以界定在两个人,是因为只交一个人,会成为真正的恋人,那对我来说是不想面对的事。而不要三个的原因,是因为我不喜欢滥交,我对情人这件事一直没有太大的激情。
父亲对此很生气,他摇着头说:“每个人一生中真正的爱只能有一次,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这样的。”
他一生唯一的一次真爱当然不是母亲,否则两人不会离婚。
好吧,我承认,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那个人大概是个男人。我之所以用大概这个词,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人,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但是从母亲的口中,以及那些队友奇怪的态度中,我可以揣摩出一二。母亲骂他不要脸,有伤风化,骂那个人男婊子。
这是我鄙视父亲的根源,也是我在这个世界感情扭曲的根源。
父亲不爱我。不爱他亲生的儿子,却只爱一个莫名其妙的与他同样的男人。
我恨这样的扭曲。
所以,我多少是有些憎恨子非的,他让我步了父亲的后尘。
同性恋会遗传吗?
有时候看着小鬼,我会很惶恐。
在进入大学之前,我曾有段放浪形骸的日子,父亲只是冷冷地看着,不说什么。
在开往大学的车上,我终于看到他放下了愁容,也看到了犀利起来的眼神,所以我并没有过多的感伤。当我在学校看到爸爸帮我提行李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个背影已经不再挺直。我固执的说要自己拿,剩下的小件行李,他找不着好的方式,便左拥右抱,累得只喘气。看着他恨不能多长两只手的眼神,我想起以前他抱着我挤火车的时候,在人山人海里排除万难的坚硬手臂,那双让倍觉我安全的双手,现在却步满了皱纹,青筋条条——原来一个人变老,是转眼的事情。
当看到他的衰老,再也不是那皮鞭一样的身体时,我忽然感到辛酸。大学里我开始奋发向上,工作后也一直很努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软化了,我们依然彼此冷漠。
像许多长大后的孩子与父母,我们不住在一起,我每两个月回去一次,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得到一些安宁。
即使奉献爱心,我们也自私得只想着自己。
我匆匆赶到上海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从医院回到了家。
原来是虚惊一场。
我问他情况如何,他微笑着说:“一时半会应该还死不了。”
虽然我帮他请了一位保姆,但是被他顽固地拒绝了,他说他的生活自己能够照顾,他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我给他弄了点好吃的,尽管手艺不好,他还是吃得挺开心的样子。
我再次为他大清除,弄得自己浑身是灰尘。
他最后说:“干得马马虎虎。”
总是这样,马马虎虎。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因而什么在他眼里都不够完美,赞扬、承认的话很少从他嘴里说出,仿佛一个赞扬会使他自己贬值。
陪他呆了三天,这期间乐颜与展鹏的电话一直不断,子非总是在晚上打过来,他说他正在习惯着一个人睡觉,他要抱着天线宝宝,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石头。
最后我说我要回去了,工作实在是忙。
父亲开始沉默。
他说:“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我有些诧异,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父亲终于想出去走走了吗?
我说:“你的身体不太好,坐飞机还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父亲的面容清癯,眼窝有点陷进去。“带我去吧,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出远门了。”
我无法拒绝他。
所以我带着他一同回到了D市。
在下飞机前我思忖着该怎么向他解释子非的事。
我真想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在这么长的婚姻、一个儿子之后,这是否可能。可我最后没有说,这不是能与父亲商量的话题,我认为。
子非在看到父亲时很吃惊,那时候他正穿着松松垮垮的毛衣,一副慵懒的样子,那件毛衣穿在他身上明显得大,最后我才发现那是我的毛衣。
父亲说:“你好。打扰了。”
子非看了我一眼,急忙往后退两步,急急地寻找新的拖鞋给父亲,然后说:“您是伯父吧?我叫子非。”
我讷讷地站着,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父亲却面色如常,他进门,坐到沙发上,小鬼看着他有些陌生。
我说:“严岩,叫爷爷。”
“爷爷。”小鬼有些胆怯,因为父亲微白的鬓角以及严肃的脸色。
父亲点点头,似乎想伸手亲近亲近自己的孙子,最后还是坐在了沙发上没动,他说:“终于回家了,叶落归根啊。”
***
我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积压的工作忙得让人没空喘息。
听子非说,父亲基本上不在市区逛,但他几乎天天出门,一开始还由子非陪着,后来就自己一个人出去,他只去一个地方——市体育中心的足球场。
那个足球场也是子非和我挑明关系的地方。
所以我总是心颤颤的,或许那个地方对父亲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一开始我很担心父亲会看不惯子非,或者对我和子非的关系持什么不同意见,后来才发现他依然冷漠如初。
倒是子非和他关系不错的样子,有说有笑,经常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挂在父亲的臂弯里,陪着他走路。
父亲在球场上曾经受过重伤,两次膝部韧带断裂,这给他现在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不便,阴天下雨腿就疼得无法动弹,子非成了他的拐杖。
可是看着子非和父亲那样亲密让我很不舒服,是的,非常不舒服。
子非在父亲来了之后,睡了另外一间客房,毕竟我们不敢太嚣张,即使我的父亲与普通的父亲不同。但是每到深夜,他都会偷偷地溜进我的房间,然后像小猴儿一样钻进被窝,浑身冰凉地贴在我的身上,边叫好冷好冷,边瑟瑟发抖。
这几天,我们只是相拥着睡眠而已,几乎没有。
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种意趣。
又是一个夜晚。
他依旧紧紧的抱着我。我没有动。我的手脚也是冰凉。
他努力的笑着,很媚。
“大石头,亲亲我。”他说。
我模模他,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今天我自己做了。”我说。
他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笑容消失了。
“为什么?”他问。
“没什么。累啊。”我漫不经心的说。
他松开了我,慢慢的把手放到被窝里。
“你最近总是这样!”他大声说。
“怎样?”我说。
“你总是说累,可是你总是不肯早睡!”
“哦。”
“你说你体力不支,却偷偷的自己做了!”
“哦。”
“你累死算了!”
我有些后悔。我侧身想抱抱他,他躲了一下。
我停了一会儿,再次去抱他。这次,他没有躲。
我关了灯。他又抱着我了。
我翻身,让他从后面抱着我。我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他看不到我的脸。我睁大了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伤心。很伤心。
我模索着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握着。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是不是因为伯父的原因?你心情一直不好。”他小声地说。
“没什么。”我哼了一声。
“你为什么这么冷漠呢?他是你的父亲。”他说。
“我哪里冷漠了?他吃好穿好玩好还不够吗?”
“你——石头!”他在我胸前狠恨拧。“你看不出他很寂寞,很伤感吗?”
我没有说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父子的状况又岂是说好转就好转的。
“他说要认我做干儿子哦!”子非很兴奋。
我翻过身来,觉得他实在单纯得可爱,我拍拍他的脸:“怎么样?小弟弟?来,叫声哥哥听。”
他哼了一声,粗鲁地扯开我的睡衣,在我的胸前画圈圈:“不叫!大石头!你说,伯父他知道我们的事了吗?”
其实从第一眼,我相信父亲就已经明了了一切。他有一双太过敏锐太过犀利的眼睛。
我认为父亲之所以采取低姿态,一定是在为他自己的过往而歉疚。
“以后就让伯父在这里住好不好?他很喜欢小石头的。”子非说。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严拓!你太没人性了!”
“什么叫人性?”其实父亲在这里并不快乐,我看得出来。
“你——我烦死你了!”子非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干脆也转过身,背对着背。
子非说:“大石头,你谁也不关心,你谁也不爱。”
“错了,还有我自己呢。”
“你连你自己都不爱。”
我默不作声。
子非忽然哭起来,他又转过身,从背后抱住我:“石头,你怎么会这样呢?咱不这样好不好?看着你这样,我真难受。”
我转过身来,他把头贴向我的胸口。
我感觉,他的脸很实在的摩擦着我的睡衣。
他抱得很紧。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怜的石头……”他喃喃的说。
我模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一直没剪,已经长到了颈项间。
他扬起头。他的睫毛很长,翘翘的。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机亲他。
我犹豫的时间太长了。
他已经亲到我了。
一个温柔得如同陷阱的小嘴。
我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地沉陷,心甘情愿地沉陷。
那一刻我居然冒出一个傻傻的念头:我是多么爱他。
父亲说他打算过了圣诞节就回去。
平安夜,子非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给小鬼预备了一个礼物丰厚的袜子宝囊,还有送给父亲的礼物。
我知道,子非对我身边的人都很好,所以我有些嫉妒。
我说:“送我什么礼物?”
已经过了凌晨,我们在床上厮磨。
他笑眯眯地扎到我怀里:“我自己。”
我说:“不好。天天都看到的。”
他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那我就天天消失,只在平安夜才出现!”
我笑起来。
我开始亲他赤果的背,以及脖子。
我的手从背后环绕着他。
停了一会,我用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模索。
他发出细微的喘息,挺立起来。
当他试图剥掉我身上的睡衣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我伸手去拿,他用手压住:“不要接。说好今夜是属于我的。”
“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我还是拍开他的手,“乖。”
他愤愤不平。
我拿起手机:“喂?”
“拓……我头很疼。”那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聂磊?”我很为这个意外的声音而吃惊,“你怎么了?”
“呵呵呵呵……我在酒店的楼顶,下雪了……真他妈漂亮,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我真的头很疼。”
“你喝酒了?”我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你说我从楼顶跳下去好不好?”
“你胡闹什么呢?”我用手掐自己的眉心,跳下床穿衣服。
子非拉住我的手。
我说:“乖,我一定得去。”
他不说话,眼睛清澈澈地看着我。
聂磊在那端哭起来,听着一个男人哭泣是件惊心动魄的事,所以我顾不得子非失望的眼眸,匆匆地从家里出来,开车,奔赴那个酒店。
真的下起了雪,在路灯灯光的迷蒙中,雪花像上帝奢侈的礼物,为这个冰冷的平安夜送葬。
我不知道自己脑海中怎么会浮起这样不祥的念头,或许因为聂磊的反常吧。
聂磊一直是个非常坚强非常潇洒的人物,起码表面上如此。
可是当我心急火燎地赶到楼顶,看他颓废地坐在楼顶中央,脸望着夜空,任凭雪花凌虐的模样时,心里一酸。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伏特加。
我拍他的脸:“先回房,就不怕冻死你。”
他目无焦距地看着我,傻呵呵地笑,任我扶他下楼。
我拿了热毛巾给他擦拭,又把他裹进毛毯里,把空调打开。
去煮热咖啡,快好的时候忽然想起他只喝红茶,只好又去煮开水。
他捧着热滚滚的红茶,依然傻呵呵地笑。
他说:“真好,还有人肯照顾我。”
我坐在对面:“怎么突然来了?”
“想给他一个圣诞的惊喜。”
我无奈地摇摇头:“这是属于美国式的浪漫吗?”
他笑起来,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他俊朗的眉眼,莫名的脆弱。
这一刻我才发现,他似乎比我比子非更需要某个人的疼爱。
做个让人疼爱的男人不好,我感觉,所以,我一直在培养自己的韧性和坚强,象每一堵经得住风雨的墙一样。所以,我希望我所认识的所有不坚强的男人都坚强起来。
可是——我坐过去,伸手拥住他。
红茶洒在地毯上,我们谁也无暇顾及,他埋在我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的哭。
他问:“同性恋真的很羞耻吗?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我抚摩他柔顺如魅的头发,无法回答。
“他说他不想让他的妻子女儿受伤,他说他其实一点也不爱我,我只求在今夜能够看到他一眼,让他站到他家的窗口,让我看一眼我就安心地离开……可是他不肯,他把所有的窗子都关死,拉上厚厚的窗帘,在帘幕后和他的妻女欢庆圣诞。呵呵呵呵……六年了,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聂磊挣扎又要去拿柜子上的酒,我把他的手按住。
聂磊脸上的泪水似乎止也止不住,可是他还在努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
我心疼如绞,抱紧他。
他说:“抱我吧,抱我吧,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我凑过去亲吻他柔软的唇,有咸涩的味道。他轻轻的回应我,用手臂围上我的脖颈。
后来我把他的衣服剥光。夜很凉,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前胸温热,后背冰凉,光滑的肌肤上有一层小米粒。我的手和嘴唇感受着这一切,当它们滑过他的,他忍不住轻轻发出声音。
我们不停的拥抱,接吻,抚模,像患了肌肤饥渴症。
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他的指尖刺进我的肌肤,刺疼了我,我嘎然而止,诧异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目光幽幽的。
我颓然从他身上滚落,我说:“不行。”
他忽然笑起来:“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我叹口气:“我可能真的很烂。可不想再烂下去了。”
PS:关于巴蒂
加布里埃尔·巴蒂斯图塔(GabrielBatistuta):阿根廷球员,被球迷称为“战神”,生命最美好的十年岁月献给了佛罗伦萨球队,现效力于国际米兰。
说起技术足球,一般都会想到南美足球,想到最有代表性的巴西和阿根廷,巴西的桑巴舞风格和阿根廷的探戈舞风格。在国际足坛上,简单从获胜数据来比较,巴西似乎比阿根廷要略胜一筹,但是,从球员的魅力而言,我绝对倾向于阿根廷。
或许与流传在南美人之间的说法有关:娶老婆去智利,美女如云;嫁丈夫到阿根廷,男士英俊潇洒而多情。
阿根廷的球星,从风之子卡尼吉亚惊人的美丽,到潘帕斯王子雷东多无与伦比的高贵优雅,到巴蒂金发飘扬的粗犷风情,再到新生代天使艾玛尔,会令人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与恩宠。
巴蒂的身上充满着男人的力量。他的每一记Batigoal都在天空中划过重剑的影子。重剑无锋,其道大工,我们每年都可以在亚平宁的刀剑江湖上,看到巴蒂重剑的绝世彩虹。巴蒂是狂野的,又是古典的。他对佛罗伦萨那座城市的忠诚,让人联想到另一种,男人人格的力量。巴蒂还是浪漫的,那一本才华横溢的《巴蒂诗集》,向世人展示了英雄的另一面——最粗旷的男人心中,也都有一片温柔的空间。
有人说,巴蒂的球迷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却也是最痛苦的。幸福的是他有完美的外型,完美的人格和完美的进球,痛苦的是他总是与冠军无缘。
但是他的球迷依然痴心不改的爱着他,这种爱已经超越了足球的界限,只是爱他,无论他胜,无论他败,痴心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