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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不哭 第六章

露台上的风很大,不是个好天气。

从金茂大厦的高层望下去,人们穿梭在楼下浓荫遮挡的小道上,像一只只琐屑的蚂蚁。

我站在露台上抽烟,旁边是马瑞,马瑞的头发稍微有些长,在风里面扬起来,像一面黑色的旗帜。

「风很大。」马瑞说。

「挺大的。」我眯起眼,看远处微弱的阳光和灰色的云彩,「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还没有。」马瑞转过身,脸上露着笑容,「一切都在预定掌握中进行,改组进行得很顺利,黑龙会控制的地盘已经被警方全部查封,大概会被狠狠宰上一笔。玺,其实这种争斗说紧张够紧张,说平淡也挺乏味的,可是只要和你在一起,也不紧张了,也不乏味了,只觉得很开心,你呢?」

我没有再说话,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看烟圈慢悠悠地升腾扩散。

马瑞背对着我,把手摊在栏杆上,脚和脚交叉站立,瘦瘦长长的身体,匀称结实的后背流动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惑力,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回头看看我,笑了笑:「因为你是我的兄弟吧,并肩战斗的感觉真的很High。」

远处的云迅速地运动着聚集着碰撞着,看起来转眼间就会是一场大雨了。今年的雨水特别多,说来就来,火暴狂烈。

「玺,其实你很爱肖清朗吧?」马瑞问,想了好久似的。

我难以回答,这是个太复杂的问题,千缠百绕:「他很可爱,很惹人爱。」

「那你到底爱什么样的男孩子?秦深和肖清朗虽然外表上有些相似,其实个性完全不同。」

「干吗啊你?有兴趣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了?」

「说来听听嘛,你不也需要借机梳理一下思绪?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感情冲动的人,可是你又往往在最紧要的关头作出最理智的判断,真不知你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我想我喜欢一个人,他有长长的头发,高高的个子,很干净,散漫天真可爱放松自在温柔,依赖我,能满足我大男子主义的心理,也能让我依赖,在我脆弱时,他又足够坚强。」

马瑞的笑容停了下来,痴痴地,慢慢地流淌到耳朵边,然后凝固。

「在聊什么呢?」月苍华走过来,「陶冶派人送来了磁带,过来听听吧,他已经遇难了。」

我和马瑞对视一眼,相继走进办公室,封好门窗。

「韩玺,我是陶冶。

在你去北京读书之前,我们见过几次面的,还记得吗?你那时候还没染发,仍然是半银白的,当我知道那是你为了救养父而一夜愁白头时,我就已经完全被你折服,我想,这个孩子将会是『翼』的希望。

可是,你走了,不想走这条充满荆棘的黑道,我想你的选择是明智的。如今的『翼』满目创痍,我也终于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虽然明知叛徒的下场,我还是做了最对不起齐戈的事。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也没想到你会救出我的母亲与妻儿,谢!

我已经背负了太多的罪孽,虽然有些过错可以原谅,但有些不行,比如背叛。这对混黑道的人来说,是天大的耻辱。我知道你期待我回去,但我实在没那个脸,我只能在临终前,再次恳请你,帮我照顾好我的母亲与妻儿。」

磁带沙沙地转着,一段长长的沉默。

「事到如今,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内幕告诉你,这次组织内大混乱,并非矛盾突如其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是齐戈这许多年来累积的夙敌联合起来整他。记得当年容氏与联华的商战吗?容氏之所以反败为胜,并且胜得漂亮彻底,是因为『天齐』资助了他们太半的现金。容天与齐戈是如何认识的,我不知道,但我想容天不是个普通人物。果然,容氏越来越强大,购买了天齐将近三分之一的股份,而联华的游兵散将很多依附了『东方实业』,『东方实业』试图将容氏与天齐一起吞并,尽管这在经济学家的眼中,是多么的不合情理。但『东方实业』就是敢做,因为他们看穿了如今的容氏与天齐实际上就是一家,『东方实业』与容氏和天齐有什么恩怨,我不明了,但他们的敌意是明明白白的,我担心的是容天——

我怀疑他会从『天齐』入手,进而将『翼』也收为其名下,那么他就可以轻松将齐戈的位置取而代之,甚至做得更好。小心这个人!另外,组织里还有一颗定时炸弹,你要小心,切记!切记!」

陶冶的磁带就这样嘎然而止,据秘密送带子来的小弟说,陶冶是自杀的。

「现在怎么办?」月苍华问。

「容氏与东方实业在互相较劲,看起来都牛气冲天,只有天齐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马瑞无奈地说,「没办法,本来天齐就是一个相当于架空的空中楼阁,如今『翼』一有危机,自然天齐也跟着硬不起来。」

我笑着:「我们把天齐拍卖了怎么样?」

「拍卖?」马瑞挑起眉毛,「你当这是古董呢?」

「其实股市和古董市场的拍卖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吗?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我们应该把天齐在它看起来还有一些价值的时候卖出去,否则留在口袋里就会发霉变烂。」

「玺!」月苍华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天齐怎么说也是齐戈的一番心血,你怎么能说卖就卖了呢?我一直很倚重你,本以为你会将它经营管理得头头是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耸耸肩膀,摊开双手:「很遗憾,我已经江郎才尽了。」

月苍华僵住,转头问马瑞:「你的意思呢?」

「一切听玺的安排。」

月苍华不再言语,只是神色有些悲哀,我想他也明白,我们现在面对的最大问题不是齐戈的突然逝去,而是他未去世之前就已造成的内部巨大亏空,因为在拉斯维加斯的几次豪赌,齐戈几乎赔了血本进去,饶是教父,终也无能力挽狂澜。

没有钱的公司,就像阳痿的男人一样,只要找不到那唯一的解药,就永远无法坚挺,只有疲软、疲软、持续的疲软……

于是我给容天打电话:「嗨,我是韩玺。」

「韩玺?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容天的声音听起来沉稳磁性,「我正想打电话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

「蒙蒙去上海了,呃……应该马上就到了,你去接他吧。」

「他以什么身份来?蒙蒙?还是容氏的经理?我以什么身份去接?朋友?还是天齐的总裁?」

「去你小子!跟我玩绕口令呢?」容天笑起来,「不错啊,几天不见就成了总裁,厉害厉害!」

「比起容兄我是小巫见大巫了。跟你说点真格的,我打算卖掉天齐,你出个价吧,要现金。」

「啊?」容天有些惊愕,「你开玩笑呢?」

「不,我很认真。容氏不是已经正式宣布要收购天齐了吗?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没什么好忸怩的,比起一无所知的东方实业,我个人更倾向于容氏这一边。」

「谢谢。」容天笑得有些尴尬,「玺,容氏欲收购天齐并非是想乘人之危,而是形势所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明白,大家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你也有意的话,尽快找个时间来上海吧,我们仔细探讨一下天齐的事。」

「好的,没问题。蒙蒙应该到了,你去接他吧,那孩子好象是第一次去上海,别让他迷了路。」

「OK!OK!」我挂了电话,却忍不住莞尔,什么叫那孩子?蒙蒙比我还大,却从不见他叫我孩子!

正巧,蒙蒙发短信过来,我对马瑞说:「车钥匙给我,我去接个朋友。」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办公室需要有人守着,和苍华多沟通沟通,我很快就回来了。」

天终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我泊好车,去约定好的地点寻找蒙蒙。

蒙蒙站在走廊下,依然是一身板板正正的西装,看到我,笑着向我挥手:「玺,这里!」

我正要小跑过去,突然从蒙蒙背后闪出两个枪手,将蒙蒙挟持着拖向外面等候的汽车,我还没来得及追赶,已经被另外两个人捉住,在一阵疾风般地奔跑过后,我也被塞进一辆淡棕色的小汽车里,汽车飞驰咆哮在越来越猛烈的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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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脏有些沉重,似乎被什么压迫着,我觉得是一只猫蜷缩着它小小的身体,甚至撒娇的蜷在我的怀里,它是如此的柔弱,我享受着它柔滑的触觉。

「从今天起,你回来了,你不会再走了是吗?你说过Iamyourfirst,Iamyourlast。」

我一惊,抬头看到秦深熟悉的眼神,忧郁地看着我,却又带着无尽的迷醉。

他的这种眼神是我最不能抗拒的,于是我想抱住他,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搂住,纠缠住。可是他只是若远若近地飘忽着,一道如空谷的声音萦绕不散:「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我始终抓不到他,他像只猫一样地逃开,在一片绿色的草原上奔跑,那里的天是无比的蔚蓝,水是清澈的潺潺,花开着淡淡的香,有鸟鸣,有蝶飞,有清脆的笑声,以及两个奔跑追逐的少年。

跑累了,我们躺在柔软的青草上,随手摘一根女敕草含在嘴里,是青青的气息,天空里徜徉着各式各样的云彩。

「秦深,你看天上的薄云,青天好高。」

可是我听不到秦深的回答。

「秦深?秦深?」我站起身寻找,却发现他已经像云霞一样地消失了,我焦急地呼喊着,远远地闪烁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挥着手:「来追我呀!来呀!快来!」

我追上去,那影子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我猛然间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是一个梦。

我醒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紫色的房间里,一切陈设都是淡淡的紫,梦幻一般的。

随着紫色迷雾一起映入我的眼帘的是一位风姿绰绰的女子,她穿了黑色的套裙,晃一眼,却见三处雪白:她的脸,以及双手。白得宛如栀子花,那是一种洁白而清香的花,开在夏季,栀子花本是微显淡黄的,本浓郁的绿叶簇拥着,便雪一样白。

女子望着我,浅浅地笑,远远地伸出手来。

我坐起身,下床,与她握手。

她的眼窝有些深,眼睛却格外明亮,眼神又有些迷离,很美丽的女子,三十几许的模样。

「柳晋衣。」

「久仰!韩玺。」我心里有些发怔,真实的柳晋衣比报纸上的年轻许多,我更意外的是这种见她的方式。

「请坐。」柳晋衣很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

檀木桌子上放着一深蓝锦缎裹着的木盒子,柳晋衣掀开锦缎,里面是一个茶壶,四个茶杯,四个闻香杯,青花细瓷,造型古雅,绘的是缠枝莲花纹,甚是清丽。

「喜欢喝茶吗?」柳晋衣微笑问。

「还可以。」

「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出的茶具?」

「明慧佛院吧?」我端一个茶杯细细观摩,在研究景观设计时,曾有一段时间专门钻研中国的园林设计,与之相匹配的物什也稍有涉猎,比如唐三彩、景泰蓝,各种茶具等等。

「哦?」柳晋衣抬头看向我,「眼光不错,这套茶具原是一位故人所喜欢的,除他之外,你是第二个用它来招待的客人。」

「不胜荣幸,惶恐之至。」

「明慧佛院的茶、茶具和茶道久负盛名,佛家最懂用茶之道,茶道见佛性。」

我笑起来:「我本俗世中人,恐怕领略不了此等高深佛理。」

柳晋衣也笑:「请你品茶吧,这是上好的台湾冻顶乌龙。」

「好喝吗?」

「我习惯了喝咖啡。」我笑着举杯,「所以喝而不知其味。」

柳晋衣的笑容凝固了一下,随即说:「你们这一辈年轻人,都彻底西化了。」

「也许,怎么让自己舒服怎么过吧,不一定为了所谓的中华五千年传统而憋屈了自个儿。」

「你是个直爽的人,那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希望和你谈一谈天齐的事。」

「如何?」

「东方实业很有诚意收购天齐,为了不闹得两败具伤,确保双方的最大利益,我希望你能在这份合约上签字。」柳晋衣把一式两份的合约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来,扫了两眼,放下:「很抱歉,我们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买主。」

「是容氏吧?」柳晋衣挑了挑凌厉的眉,「你不认为他只是条小鳗鱼么?迟早会被我们吞并的。」

「会不会被吞并,那是容氏该烦恼的问题,与天齐无关。」

「你意已决?」

「是的。」

「韩玺,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柳晋衣站起身来,「其实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天齐如果再不进行整改,立即就会被市场所吞没,好好一个公司,这样消亡了挺可惜的,并且,我很欣赏你,我也四十几许了,没结婚,没子女,我希望有个继承人。」

「继承人?」我这回是真的诧异了,「柳女士,你不会打算让我做你的继承人吧?」

「正有此意。」

「我可真的不胜惶恐了,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哭笑不得,这世界是怎么了?有人会平白无故给你送馅饼吗?

「不是开玩笑,只要你与我合作。」

「天齐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所以我无法与你合作,我只是秉承先父遗志而已。」

柳晋衣盯着我,忽然笑起来:「韩玺,本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尔尔。你既然意已如此,我也不便勉强,你既来了,我也要略进地主之宜,小葳,带韩先生去好好玩玩。」

一个高挑的白衣女子走进来,邀请我。

我站起身,头很晕,脚步已经踉跄,回头望柳晋衣,只看到她斯文优雅的笑容。

她在茶里做了手脚!

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白衣女子带我走入一个昏暗的大厅。

我勉力睁着眼扫视四周,大厅里很沉静,只有一束如月光光柱般的荧光照射着一个朦胧的人影,那男子正全神贯注地吹着金色的萨克斯管。

他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如同由月光做成的晶莹外衣,隐隐约约地露着诱人的肌肤色泽。而他的竟然什么也没有穿,光滑而匀称的双腿舒缓地张着,在柔光的抚慰下散发着眩目而肉质的性感。

金色的萨克斯管在月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芒,恰倒好处地遮盖住了他的si处,让人产生更为yim靡的遐想。

男子的脸看起来极为熟悉,我却怎么也分辨不清,他有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闭着的双眸,如黑夜般深沉的垂发,如玫瑰般火红的双唇……

我的呼吸越来越重,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疯狂的想得到他,占有他,那男子就像一个永不能醒来的梦,我想抓住那个梦。

就像得知我的意念一般,那男子走向我,他有一张完美的脸,用一种忧郁而痴迷的眼神看着我,他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

我用最快速而狂躁的动作把他拥进怀里,一种疯狂的快感从不知名的地方迅速地辐射全身,我感觉到了他的热度,是一种可以烫伤皮肤的热度。

我用最粗暴的力度给予对方最狂乱的,我想控制自己,可以肢体已经不是我的。

我听见他因为疼痛而发出的低沉申吟,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一种强烈占有的感觉。

这是不同于和秦深与小狼的任何一种满足,一种兽性的满足。

男子的声音有些温柔,他虽然一副要哭的表情,却搂着我说:「不要哭,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会好了。」

我粗暴的抱着他的头,男子被突如其来的刺激伤到,发出嘶哑的喊叫,夹杂着混乱的言语。

在一种天地皆混沌中,我终于眼前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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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醒来时,周遭安静而空旷。

我望着房顶发呆,在过去的时间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好象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然后就是无尽的晕眩。

我仔细回忆那个男子,竟然不记得他的模样,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也许笑起来还唇红齿白。

我叹口气,想起身,伸臂触到一个温热的物体,我一惊,转头看,看到沉睡中锁紧双眉的蒙蒙。

阳光从西斜的窗子照进来,有点刺眼,已经傍晚时分了。

头痛的厉害,我轻轻地翻身,蒙蒙抱着枕头斜趴在床上睡得不太安稳。

我的脑子有点发木,揉着眼睛,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昨夜的事——难道那个白衣小子是蒙蒙?

天杀的!

如果我会犯这样低级低俗的错误,我真希望自己下十八层地狱。

冲完凉,感觉好了很多。

从洗浴间出来,蒙蒙已经醒了,正趴在枕上发呆,看到我走出来,干脆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冲我傻笑。

那笑容宛如哭泣。

我的毛巾定格在头发上,无法再多擦拭一下。

他说:「早。」

「不早了,已经傍晚了。」

窗外五彩缤纷的晚霞跳跃闪烁,不安在半明半暗的深处绽放着它们的璀璨。

我深深吸了口气,只有隐隐约约的月亮能窥见我眼中的寒意:「蒙蒙,对不起,我——」

「怎么了?为什么道歉?」蒙蒙突然打断我,脸上有一丝丝的困惑。

我垂下头:「昨晚——我不知怎么回事,像发了情的野兽,我——对不起。」

蒙蒙怔楞了半晌,从床头抓起一根烟点燃,嘴角牵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带出来的只有无奈的苦笑。

「我先去躺洗手间。」他站起身来走出去。

我走到窗台边,打开窗子,让外面清凉的风透进来,吹在我的脸上,我长长的舒一口气。

暗灰的天空下,都市依然年轻灿烂充满活力,再过几分钟就会华灯齐上,又一个旖旎的夜要开始了。

回头的时候,见蒙蒙的脑袋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像一个遭人遗弃的无助孩童。

望着他孤单的背影,我的心『簌』地抖了一下,那一瞬间我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的冷漠无情。

「你想怎么骂我打我都成,别憋屈了自个儿。」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鼻子里酸酸的,却在颧骨上努力堆出笑容。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脸色因为忧郁而显得有些苍白:「玺,你是真心想道歉吗?」

「是的!」我大声回答,却掉过头避开他那令我愧疚的目光,「蒙蒙,我是一个不值得做朋友的人,禽兽不如。」

「你说实话,你曾经喜欢过我吗?我是说像秦深清朗那样的喜欢。」

我诧异地回过头,看见他如星辰般清亮的瞳眸,那眼神中没有半点的犹疑。

「蒙蒙……是的,曾经。在我们同居之初,我曾经有一阵子的婬乱念头,对你的身体想入非非,但后来,我已将你当作了我的手足兄弟,再没有任何的非礼之念,那样的想法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来说,是一种亵渎。蒙蒙,我希望你能了解,我并不是万年发情兽,我也需要一些平和的,不会带给我生理心理压力的普通意义上的朋友,到目前为止,你是最让我亲近的一个,除你之外就是沃尔伯格夫妇了。」我悲哀地发现,我的朋友寥寥无几,而最好的朋友又——我的头一阵晕眩,有些窒息,鼻子一酸,泫然欲泣。

「如果,你依然把我当作朋友,就忘掉那夜的事,一切都没发生过,OK?」蒙蒙站起来,端着一杯红酒,手擎在半空,有一种苍凉的意味,「来,为韩玺与雷蒙的友谊干杯!」

「蒙蒙?」我看着那杯酒,甚至无法估量它到底有多重。

「怎么?信不过我?」蒙蒙挑起了眼角。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望着他说:「谢谢!」

「呵呵,拿什么谢我?」他的嘴角忽然咧开,露出诱惑的笑意,「想不想再来一次?」

一开始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等反映过来之后苦笑着把他推开:「去!再来还以为我怕你?跟我来这一套,你还女敕了点吧?」

他轻轻地笑了,慢慢地合拢双唇,那厚薄适中优美如玫瑰花瓣的双唇,他凝望着,跨前一步揽住我说:「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吧,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一切也总算有了一个了结。」

我怔怔地听着,心底一阵阵波涛汹涌,这到底是怎么了?

「好了好了,别穷紧张了,我的第一次早给了纽约大美女,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贞操至上论者啊!」

我傻傻地笑:「我倒真希望是。」

「花心鬼!两个帅哥已经让你自顾不暇了吧?」蒙蒙长长地叹息一声,「等下次见到容天,我就答应了他的求婚算了,虽然老了点,也算人模人样,又比你专一。」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抱住他的双肩,几欲要吃了他:「你在说什么?容天追你?有没有搞错?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你刚出院不久,我来美国之前就开始了吧。」

「Shit!」我踢了桌腿一脚,结果踢疼了自己的脚,跌在地板上雪雪呼痛,「容天这只老狐狸!我竟没看出来他的野心!好痛!Shit!」

「你在气什么啊?」蒙蒙蹲在我面前笑眯眯地问,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么笨笨傻傻的社会新鲜人了,成熟了许多,也有魅力了许多。

「如果你跟一个女人结婚也就罢了,可是你要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我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蒙蒙笑起来,拍拍我的肩头,像对待一只宠物狗:「舍不得我?可是你有几只胳膊呢?即使一只手抱秦深,一只手抱清朗,也没能力再抱我了吧?别傻了,像个任性的孩子。」

我叹息一声,抱住他:「好蒙蒙,找个好女人结婚吧,你不是说不爱男人的么?别趟这个浑水。」

蒙蒙的眼珠转来转去:「我是不想,可不知为什么自从认识你之后,好象总在认识这样的人,而且还都很有魅力,比女人更吸引我的注意,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使劲地揉搓自己的头发:「我不甘心!」

蒙蒙拉我坐在椅子上:「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尊重我,就快点和东方实业签约,快点回去,你知道你已经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吗?」

「多久?」

「半个月。」

「这么久了?」我瞪大了眼睛。

「你看你自己这身子骨,已经瘦得一把骨头了,还没觉出什么异样吗?」蒙蒙的眼睛突然红了,「是我答应了他们的一切要求,他们才让我照顾你的。」

我诧异地望着他,身体的虚弱我感觉得到,刚才在洗澡时,已经快站立不住要昏倒,我却不知已经被困这么久了。

「你不知道吗?他们在你睡着的时候强迫你吸毒,给你注射毒品,如果你再不离开这个魔窟,死在这里都有可能,不管柳晋衣要求什么,你都答应了吧,身外之物管那么多做什么?」

「毒品?」一阵阵的凉意如寒风沁骨,在这六月,竟让我一阵阵地发抖。

「是的!柳晋衣是个魔鬼,这种无耻的手段也使得出来,可见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别再跟她抗挣了。」

「为什么马瑞、容天他们不来救我们?」

「我想不是不来,而是救不了。」蒙蒙长叹一口气,「不是畏惧他们的力量,而是畏惧他们的人质啊,就怕伤到了你……这一次,不是自家人内讧,问题要严重得多,柳晋衣大有将齐氏产业置于死地的决心。」

「毒品……」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送进精神病院时也没有如此令人从心底发寒。

蝎子尾黄蜂针,最毒莫过妇人心。

是么?是么?

只怕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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