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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奏鸣曲 第一章

神啊!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求在路上捡到钱,也不求一举夺得奖学金,只求你让那四个牛皮糖统统给我立即消失!

***

A大,处於N市市郊,是一所综合性的高等院校,其中不乏众多的风云人物,有在学术研讨会上发表惊人见解的精英分子,有在辩论赛上舌战群雄的名嘴大腕,有在演艺界展现锋芒的俊男美女,有在运动会上吸引无数目光的体坛新星,有身价百亿的富豪公子,以及各种各样的绯闻主角。

若要说,目前A大最热门的话题,那就非以下五人莫属。

陶宇桓,从美国深造回来的特邀讲师,研究生、博士生导师,手术界占第一把交椅的名流。

艾里-路卡可-克拉拉-亚历山大,维拉-路卡可-克拉拉-亚历山大,一对来自美利坚的17岁天才双胞胎博士,医学院的特邀嘉宾。

严敬辉,农学院兽医专业的高材生,全校皆知的“天使宝宝”。另有消息透露,他是校长的宝贝孙子。

而这四个人有一个相同点就是,都以非常频繁的出现率围绕在一个叫做狄健人的医学院男生身边。

至於其中奥妙,仍在全校学生们的猜测之中……

***

“今天是情人节。”

坐在一个无精打采的男孩对面的年轻男子──医学院一年级的辅导老师柯卿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知道。”

狄健人没好气地答著,看也不看他,手里拿著本杂志看来看去还是同一页。

“那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柯卿远的冷静到此为止,他霍地站起来叫答。

狄健人总算是懒懒地扫了他一眼。

“因为我没有女友,而你又正好被女人甩了,借个地方给我避避风头也不为过吧?”

这个世界往往就是有这麽倒楣的人,什麽时候被甩不好,偏偏在情人节前夕被甩,想不同情都难。只不过同情归同情,他还是认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被甩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被踩著痛脚,柯卿远果然像只被扼紧脖子的大鹅哇啦哇啦大叫起来,把教师该有的风度甩至一边──虽说他原本就没有什麽风度可言。

“我说过不准再提这件事!情人节又怎麽样?被甩又怎麽样?我才不在乎!人生就是应该多加磨练,要不是你突然来找我,我现在说不定早就在和新认识的女人约会了!”

呜呜呜~~~~~~~~~话是这麽说,可心还是痛啊!

虽然他已经被甩不下二十次,但每次都能令他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待在家里,好好疗伤,重整心态,争取东山再起。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是唯一挂在他那蜗牛小居里的一幅至理名言。对字饮酒,黯然销魂,好不容易才营造出一些浪漫感伤的气氛,门铃就杀风景地响起来了。

不爽地打开门,正想骂走那不识相的推销员,谁知却撞上狄健人那张像死了几百年的干尸脸,且第一句话就是:“你被甩了吧?房子借我!”

然後大刺刺地闯进来,反客为主地占据他唯一的小床。

呜呜呜~~~~~他怎麽会有这种学生?非但震不了人,连仅剩的一点教师尊严都没有!这年头有哪个教师会做得像他这麽失败的?连学生都能踩到他头上,真是过分!

当然这些话柯卿远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而已,他还没那个胆敢与狄健人真正叫板,毕竟人家可是集千般宠爱於一身的……

狄健人听了柯卿远外强中干的话後,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人呢,在被甩了三次之後,就该有点自知自明,否则到老都只有被甩的份。”

这个该死的乌鸦嘴!

柯卿远又气又恨,他明明就已经很在意了,可狄健人却还是要说出来,存心气死他!

无法光明正大地批斗,他只好暗下嘀咕:“什麽嘛,总比被男人追得像只落汤鸡似的某某某人要好多了!”

他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只有自己才听得到,偏偏狄健人耳朵尖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风声,只见他把杂志一丢,沈下脸道:“你再说一遍!”

哇!不会吧?他耳朵怎麽那麽尖!

柯卿远慌忙使劲摇头。

“我什麽也没说!”

要死,他干嘛逞一时之快?这下踩到地雷了吧?

当初无意中知晓狄健人被三个男人追求时,他震惊得像被抛到了外太空又被甩回来一样。虽说在院里面早就有狄健人和严敬辉是一对的说法,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狄健人的魅力竟然还能倾倒素来颇有恶名的魔鬼教师陶宇桓,甚至连洋鬼子也迷住了。

当今这个时代啊,同性恋和异性恋混在一起,想要分清真不容易呢。

仔细斟酌起来狄健人还是蛮划算的,被三个男人同时爱上,加上一个具有严重恋弟情节的家夥掺和,生活不能不说是丰富多采,有滋有味。哪像他,想找个人爱都难,狄健人是因为爱他的人太多而苦恼,而他,是因为没有人爱而哀伤。

见狄健人仍是凶神恶煞地瞪著他,明白无法蒙混过去,柯卿远只得实话实说道:“狄健人,说老实话吧,我觉得你是在自寻烦恼耶,那麽多人喜欢你有什麽不好,有必要东躲西藏的吗?我想找人对我好还愁没有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介意全部打包白送给你!”

狄健人脸色依然阴沈。

有人喜欢当然是好事,如果换成是女人他百分之百甘愿!但如果是男人,是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自己有的对方也有的家夥──那就可以免了!

“呃?不……不用了,我承受不起。”

柯卿远赶忙摇头。

他可不是同性恋,也不愿被同性恋缠上,不是说他搞歧视,而是实在不习惯看到男人与男人亲热的镜头。

“那就闭嘴!”

狄健人给他最後一个白眼,拾起杂志继续翻。

可恶!事不管己可以高高挂起,轮到自己身上马上就原形毕露了。

狄健人,19岁,A大医学院一年级生,人称“冷面虎”,目前正处在无限苦恼中。

原以为上了大学日子就可以轻松快乐许多,怎料被高中时的校长──也就是青梅竹马严敬辉的爸爸设计,不得不接受监护敬辉的重任。这倒也罢了,反正从幼儿园到高中,他都一路走过来了,加上个大学也没什麽,只要给敬辉找到一个心心相印的女朋友他就可以大功告成,谁知敬辉却以一句“我喜欢阿健”将他的预想打入冷宫。紧接著一向以欺压他为乐事的恶劣教师陶宇桓在来自美利坚的金发男孩维拉莫名其妙的告白後也惟恐天下不乱地来了一句“从这一刻起,你我正式转为爱人关系”,从此他的人生一路长黑,顿时陷入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他只不过反射性地去救敬辉,顺便把站在旁边的维拉推开,然後自己却被车撞了,内脏大出血,差一点点就翘了辫子,昏迷了半个月後,醒来世界整个都变了样。尤其维拉,之前为了陶宇桓的事还对他心存误会,以为他要和他抢心上人,哪知道在救了他之後,目标却转了个弯,跑过来黏他,害他频频遭受来自维拉的双胞胎哥哥艾里的白眼和抱怨。并且只要有维拉和敬辉在的地方,就一定会爆发一场近乎弱智的争吵,实在让人很难以想象他们其中一个是天才少年博士,一个是才上大一就荣获全国大学生奥林匹克竞赛特等奖的高才生。

此外,最令他感到恐怖的是陶宇桓,打死他都不愿相信那个压榨了他将近半学期的冷血魔头会对他存有爱情这种东西!不要说他不是同性恋,就算是,他也绝对不会选他!

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在他欲哭无泪的控诉中过去,老天显然没有听到他过年时的祈祷,被疯缠了一个寒假後,第二学期的开学日竟然好死不死就在情人节这天。

所以从一大早起,狄健人就四面楚歌,能逃则逃,能躲则躲。

人家小说电视里面的男主人公,都是因为躲避太多女孩子的巧克力攻势才逃的,反观他,居然是为了摆月兑男人的痴缠……

真是丢人!

基本上,他躲的主要是陶宇桓,维拉有他哥哥挡著,多少还能起点作用,而敬辉,从小就看到大的家夥,他也自有办法应付,只要稍微恐吓一下就可以乖乖的了。但对於陶宇桓,他真的就不知该怎麽办了,那个家夥总是突然间冒出来,然後二话不说将他塞入车中扬长而去,简直就跟绑匪没有两样。把他绑了也就算了,绑了之後去的地方居然是饭店!他当人家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不能睡同一个房间是不是!

就算这些统统忽略不记,他也受不了陶宇桓那霸道而又傲慢的语气,说什麽他是他的,对於他的一切,必须全部接受。

去死去吧!

接受个鬼!当你是神经病!

每次他都是把口水骂干了才住口,而这种时候陶宇桓居然也不还嘴,尽管有时气到青筋凸暴,但也绝不会跟他翻脸。总之他把他带到饭店,就这麽等他骂完了之後大眼瞪小眼,什麽都不做,但又不准他离开。

因而对狄健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精神兼上的酷刑,要知道,和陶宇桓同处一个房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睡得安稳的,一来为贞操,二来不想呼吸有害空气。

躲来躲去,他躲进柯卿远家里,虽说他也不想和那个笨蛋面对面,但非常时刻,只能将就。正巧遇上柯卿远第N度被女友甩,不足一百平方的小屋子里弥漫著浓厚的郁闷气息。

不行!他受不了!

陶宇桓算哪根葱!他不能就这样被他制得死死的,否则太没面子,不符合他一向的原则!

想到这,狄健人又把杂志丢开,拎起背包大步朝门外走去。

柯卿远愣了一下才问道:“你要走了?”

他不是怕撞上那几个人吗?

狄健人也没有回答,只挥了一下手当作道别。

***

南方2月的情人节,非但没有寒意,反而还温暖非常,一如沈浸在甜蜜恋情中的人们。美妙的爱情滋味包裹在如丝绸般光滑细腻的巧克力当中,深深诱惑著每一个人的心。

当然,除了某些特例人士以外。

例如现在正坐在树荫底下的狄健人。

开学典礼已经结束,第一天通常都是不上课的,所以也给了校园中卿卿我我的情侣们一个难得过节的好机会。

心情郁卒啊。

狄健人冷眼看著从校道上走过的一对对男男女女,不得不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叫屈。

没有女朋友也就算了,反正他向来对女人也没多大兴趣,更没那个闲工夫为了一时的玩乐和女孩子混在一块。他的生活中心基本上就只有家、学校两个地方,人的话有爸爸、康人,此外最叫他挂心的还有敬辉那个傻蛋。现在不住家里,住学校,生活圈子一下缩小到只有敬辉一个中心,照顾敬辉他虽有怨言,但通常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丢下那小子不管,可是当一直以来都非常熟悉的感情变质的时候,他实在是不愿意去面对,因而只能择其下下策──逃。

然而在逃避之後,他又懊悔不已,觉得万分可耻,曾几何时,他竟沦落到类似逃荒的地步来了?可在那种不明白对方下一步会对你做什麽的情况下,真的很危险。

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哎……烦恼啊……

这算什麽衰运?桃花运?桃树运?青草运?他好像还没那麽风光,大概是狗屎运吧?

狄健人正在树下哀叹不止,突然瞥见那边校道上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所应全力监护的宝贝严敬辉。

看到他,狄健人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起来。只见敬辉提著个袋子,正茫然无措地左盼右顾,踌躇著不知是进是退,脸上的表情难过得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这是他遇到困难时的第一号表情,十几年来从未变过。

看样子,是迷路了吗?还是到处找他找不到?

想必多半是後者吧?从昨天起,为了免去麻烦,他一早就把手机给关了,谁找他也找不到。

在看到敬辉第三次抹眼泪後,狄健人在心里叹了口气,终於开口唤道:“敬辉。”

他还是不忍见他如此。照顾了敬辉这麽久,基本上已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像吃饭、喝水、睡觉一样自然而然。而现在两个人又住在同一间寝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再说他最不想躲的就是敬辉,他已经习惯了处处以他为先,习惯了对他大吼小叫,习惯了在他哭泣的时候又气又怜地安慰──这个习惯狄健人当初想也没有想过,但对他来说,并不认为这具有什麽意义,只是习惯而已。

就在严敬辉为苦寻不到狄健人而沮丧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听到远处有树下人在叫他,望过去,眼睛立刻一亮。

“阿健!”

他欣喜若狂地跑过去。

太好了!找到了!原来在这里!

他从早上就一直找到现在,在偌大的校园里乱转,还差一点就迷了路,打电话过去手机也是关著的。想到阿健很有可能又在躲著他,他就好难过,好几次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看到他跑得那麽急,狄健人的眉头更紧了,他出声斥道:“你跑什麽?当心脚下!”

不知道敬辉是小脑有问题还是怎麽的,平衡性一直不是很好,从小到大不知摔过多少次,有时在平地走路也会绊倒,为此他挨了大人们不少骂,只因他没有看好他们的心肝。

“阿健!我找到你了!”

习惯了狄健人叱喝就是关心的严敬辉一点也不在意地跑到他身边坐下,兴奋得脸红扑扑的,因方才的奔跑还有些气喘。

狄健人冷淡地瞄了他一眼。

“是我叫你的。”

他强调地说道,纠正严敬辉所谓“找到”的错误。以敬辉超级大路痴的特性,若他诚心要躲,找到明天都不可能找得到。

严敬辉习惯性地点点头,对狄健人的话他向来都奉若金科玉令,就算是二,只要狄健人说一,他也跟著说一。虽然他一向都很乖,但他最听的还是狄健人的话。

“阿健,这个给你。”

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狄健人一看,差点就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

这是什麽弱智的玩意?还系有粉红色缎带,乱恶心一把!

“今天是情人节,大家都要吃巧克力,所以我照著书上也做了一些给你。”

敬辉解释著,带著些许的羞赧。

“我是第一次做,可能味道不是很好,但绝对不会吃坏肚子!”

见狄健人没有反应,他又急忙补充。

狄健人睨著他,半天不说话。

这个丑陋的小东西,是敬辉亲手做的……?他有没有那个必要冒著生命危险吃下去?

“阿健,你会吃吧?”

敬辉的羞赧渐渐地转为不安,大大的眼睛又如同乞怜的小狗般闪亮起来。他知道阿健不喜欢看到他哭,他也想尽力忍耐不哭,眼泪却还总是先大脑一步掉下来……可他真的已经努力在改了呀。

这看在别人眼里非常可爱且令人怜惜的模样却看得狄健人警惕起来。

不要又哭了!

“谁教你的?”

为引开话题,他反问道。

“是邵云老师。”

敬辉说的正是三年级实验课的助教,也算是他们的朋友之一的邵云。比较特别的是,他是个纯粹的同性恋,而他的情人,说准确些,是性伴侣,就是A大的学生会长,一个双性恋的家夥。

他妈的!

狄健人下意识就骂出脏话来。

邵云那小子是什麽意思?他记得他没得罪过他吧,甚至还帮了他不少忙。什麽叫忘恩负义,他总算是体会到了。

在上学期他因为车祸住院的时候,邵云来探望过他,并以身为同性恋的敏感察觉到他与其余四个人要死不活的关系,同时也明白了上次强吻他的那头得了晚期羊癫疯的猪是哪位,当下只给他了两个字留言:保重!

本来呢,邵云是向他辞行的,说是要到巴黎去,後来发生了点变故,又去不了了,所以这个学期仍待在学校里。敬辉大概就是在寒假他来看他时和他走近的,学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尽用在他身上!比如说过年时给他求签啦,拜神啦,烧香啦,弄得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已经作古了。气得打电话去问邵云,只得到一句很无辜的话:“敬辉太可爱了,叫人不忍拒绝。”

可爱?没错!

一般说来,形容一个男子是不应该用“可爱”这个词语的,但敬辉却是个例外,他181CM的身高不能说是矮小,但却该死地适合“可爱”这两个令他痛心疾首的字,因为这个“可爱”的背後,凝聚著他数不清的汗水。

“阿健。”

敬辉眼巴巴地看著他,跟农学院和生命科学院那只经常被他抱在身上的叫什麽小白的死狗简直一模一样!

真是!幸好还是个人,如果是条大型犬,他更受不了。

狄健人扫了他一样眼,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摆著一块块心型巧克力,虽不能称之为好看,但香味还是有,看得出制作者的苦心和细心。他默默地拿出一块放进嘴里,在一旁看著的敬辉感动得又露出那只有他才会出现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太好了!阿健肯吃他的巧克力!

非常清楚狄健人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严敬辉忍不住天马行空地幻想起来。

书上说,只要吃了巧克力,就表示接受对方的爱意,那麽阿健是不是愿意接受他了呢?

严敬辉一颗纯情的少男心不住地怦怦作响。

好甜!果然还是不能奢望敬辉的手艺能好到哪去!

狄健人这麽想著,嘴上却没有停止嚼动,尽管他觉得牙齿都快要软掉了。

好不容易把第一块甜得可以腻死人的巧克力咽下去,又看到敬辉直直地瞅著他。两只眼睛闪闪发亮,闪烁著期待与感动的光芒,他只得继续拿起盒子里的巧克力塞进嘴里。

妈的!回去得先刷牙才行!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两道锋利至极的寒芒正冷冷地射向他俩,晦黯的眼中隐隐浮现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妒忌。

陶宇桓注视著坐在树下的两人,惊讶地发现自己胸口无法遏止地泛著浓浓的酸意。波涛汹涌。

只因为狄健人和严敬辉之间仿佛不容第三者插入的默契与和睦。

他的目光渐渐聚集到机械地吃著巧克力的狄健人身上,眼底的寒意顿时化为一潭春水,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又再度莫名其妙地浮起。

他想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对这个倔强得令人火大的男孩产生异样的感情。当初他本应该留在美国的学院任教,因受不了热情如火的美国男孩维拉的痴缠而飞回国,暂时担国内母校的研究生兼博士生导师。

甫一回国,就遇到这个医学院派来接待他的恶劣男孩,正巧他的心情也不能称之为好,而男孩又不慎打碎了一瓶药品,於是他就利用那瓶药品作为要挟,要求男孩以苦力作为赔偿。

其实药品他不是没有,他只是想挫挫这个男孩的傲气,敢忤逆他的人,他向来绝不轻易放过!尤其这一开始他就看不顺眼的一年级菜鸟。十八、九的小鬼就是这样,自以为了不起,要麽意气用事,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要麽一厢情愿地追著人满天飞,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受得了。

就这样,他可以说是很过分地把在维拉那里受到的骚扰也一并降罪到狄健人身上。起初他真的只是想恶整一下狄健人,叫他尝尝因一时冲动跟他顶撞造成的後果。

原以为这个男孩不久就会受不了他重体力地折磨而哭叫著反抗或是告到教育委员会去,谁晓得狄健人骂归骂,嘴巴上虽从没有哪一刻停止过对他的诅咒,但交到他手上的工作却都完成得干干净净。

从整理资料、打扫房间、准备实验器材到後来的包管一天三餐,狄健人没有一样不会做的。这令陶宇桓感到相当的惊讶,因为他一直认为当今的大学生都只会说说而已,压根不会动手,却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样家务工作全能的男孩子,虽然性格实在恶劣得可以,说出的话足以气死人,但手下的活儿却不含糊。

一只披著老虎皮的小猫咪,高傲、固执、任性,但却非常可爱。

自从那一天在街上无意中看到狄健人黯然神伤的一面後,他就一直这麽认为著,对狄健人的坏印象一层层地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

从此他的目光常常不自觉地追随在狄健人身後,看著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打扫卫生,偷偷模模地窥视著他在厨房里忙著这边切菜那边做饭,有时看到他不小心手被烫著了竟还有一种想要冲上去为他查看的冲动。

为了能看到狄健人更丰富的表情和更有趣的一面,他常常有事没事就把他叫来,交给他一大堆根本没什麽用处的工作,气得狄健人一看到他脸色就发黑,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只因为如此一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多看他一眼,且可以光明正大地与他共处一间屋子中,无人打扰。

算是破了天荒了吧?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在别人眼里,他绝对是一个极为自私自利的男人,从没有什麽东西可以叫他在乎这麽久。以为过了一阵子就会厌烦,怎料却愈演愈烈,越来越沈迷,到最後竟欲罢不能,在意的程度之深连他都不知所措。

除了自己,他从未认真地考虑过一个人,所有人都是主动黏向他的,他根本不需要操这个心。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他的身边也从未缺少过女人,他也一向秉著睡过就算点到为止的原则,没有什麽可以在他心里多停留一秒锺。

然而现在……似乎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而且对方还是个小他7岁的男孩。

这让他很不安,非常非常的不习惯。

这几年他一直都在国外转,从欧洲到美国,同性恋见过不少,早已习以为常,并且自己也很不幸地招惹上了两个,但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性向会因此有所改变,要发泄,他找的还会是女人。

所以应该还只是一时的迷惑吧?只是这个迷惑的时间比较久罢了。尽管这麽想,他还是无法制止想与狄健人做进一步接触的渴望。

维拉和艾里两兄弟的到来为他制造了这个机会,他要求狄健人在维拉对他死心之前充当他的临时情人,狄健人虽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当时他迫於无奈叫的一声“桓”字,竟在他心底掀起了千层波澜,心脏猛地一抽,仿佛有什麽激荡开来,久久不能平静。

那种奇妙的亢奋,惊喜,甚至甜蜜……

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

为此他一夜无眠,耳边不停地回响著从狄健人嘴里唤出的一声轻轻的“桓”字。

真是太不像他了!

竟然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就令他丧失了一向的冷静。还没来得及弄清自己的感情,却得知狄健人居然把他给卖了!就为了一瓶MKWVJ,他把他出卖给维拉那个小恶魔,连钥匙都一起送出去。

他几乎气爆!从没有哪个人敢藐视他到这种程度!顿时觉得失眠了一夜的自己像个被愚弄的傻瓜似的,想到他在这里暗自烦恼,而那个小鬼非但不在乎,反而还迫不及待想要将他月兑手,他就气得全身血液倒流。

不甘心地冲过去直接找人,却意外地发现狄健人居然还和别的男人有一腿,而且不止一个!

在他的脑子作出反应前,如洪水般汹涌而来的嫉妒就已疯狂地席卷了他,被欺骗被背叛被愚弄的愤怒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强吻上去。那嘴唇相触的一瞬间,他几乎又差点沦陷其中!

那是他吻过的最美最甜的唇!比他所能够想象的还要甜美还要令他著迷!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吻他,早在那次他把他带到饭店的时候就趁他睡著时偷偷地吻过了,只不过仅是蜻蜓点水──他害怕吵醒他。而这次真正地深入其中著实叫他激动不已,但一想到这张唇曾经被别的男人吻过,他又忍不住出言相讥,待看到狄健人受伤的神情後他立刻後悔了。狄健人临走时那憎恨的目光仿佛冰冷的箭一般深深刺入他的心脏,随即剧烈地疼痛起来。

因为这件事,他还懊恼得一连几天都有去见狄健人。拉不下脸道歉,又气愤狄健人另有男人,又担心他会一直记恨他,各种各样前所未有的复杂感情将他原本一丝不苟的生活在短短几天内搅得一团乱!

狄健人有个青梅竹马的严敬辉就已经叫他很不爽了,看到他像只爱子心切的母鸡似的替那只又蠢又笨的傻小子做这做那,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个叫什麽高彬的学生会长,还有一个叫邵云的见鬼助教,他就嫉妒得想要杀人!没想到这麽个一时的“迷惑”竟还有这麽多人来跟他抢!

一想到这个“抢”字,陶宇桓的心又凉了半截,不明白自己什麽时候自动自觉地成为了狄健人的入幕之宾。

那天因为烦恼得看不下书,他索性到外边散散步,却不经意地在街上瞅见那令他烦恼的根源。然後下一分锺他就看他往马路那边冲去,还没清楚怎麽回事,又看到他推开两个人,紧接著自己就被车撞出去了十几米远。

一切快得好似走马灯,令他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待看到人群围上去後,他才如大梦初醒般飞奔过去,推开挡在前边的人流,然而触目所及尽是从狄健人身上流出的汩汩鲜血,红-得令他几欲发狂!

生平第一次,他尝到恐惧的滋味。

不能让他离开他!

这是他当时唯一的念头。

他站在手术台边救过无数的人,执刀的他向来冷静自若,从容不迫,这回竟连一个小小的手术刀都拿不稳!想到狄健人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因抢救不及而死,因他一个不小心的失误而死,他就克制不住如海潮般涌来的恐惧!

於是他几乎是疯狂地朝外边喊著:“立刻把院长给我叫来!”

结果他的堂兄──也就是医院的院长陶宇靖赶来才救了狄健人一命。也因此,他终於明白了为何自己总对这个男孩挂念不止。不想他离开,希望他永远地留下……留在他的身边……

事到如今,他认了总可以吧?

惩罚也罢,报应也罢,他就是爱上他了!爱上这个为了救人可以不顾自身性命的叫他又气又恼的固执男孩!

费了好大劲才认清自己的感情,谁料却又杀出一个该死的情敌。当时狄健人推开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严敬辉,另一个就是缠死人不偿命的维拉!

维拉虽是天才少年,却患有严重的妄想症兼英雄崇拜症,这会儿更是疯狂地纠缠起救命恩人来。

也活该他倒楣,当初没事干嘛要那麽恶整人,现在尝到苦头的还是他。想来他刻薄无情的一面已深入狄健人心中,不管他怎麽忍声吞气地细心照顾病中的心上人,狄健人就是不甩他,甚至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使得他本来就容易走火的怒气更是节节上升。

他再怎麽自傲,也看得出一个非常明显且令他难过不已的事实:狄健人最讨厌他!

虽说狄健人也很烦另外两个人的纠缠,但严敬辉是他的青梅竹马,而且在他的监护之下,因而在怒骂之间总有不易察觉的宠溺流露。而维拉,狄健人多半当他是小孩心性,动物报恩,胡乱应付几下就过去了,就算受不了也不会骂出太难听的字眼。但对於他,可就没那麽客气了,狄健人根本就是完完全全地藐视、蔑视兼仇视!

偏偏他又没那个资格说狄健人过分,因为从头到尾都是他自找!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是他遭报应的时候了吧?

望著树下交谈的两人,陶宇桓再一次感到无比的挫败。他很想走过去,但又害怕看到狄健人冷淡嫌恶的眼神。脚像粘在地上似的,一步也迈不出去。

***

该死!他干嘛一时心软把那些破烂巧克力全吃了?

狄健人模著腮帮,仍能感觉到牙齿在隐隐作痛。

他一回来就刷了三次牙,还是没能赶在糖分侵蚀他的牙齿前将之去除。自作孽啊!都怪他心太软!现在不但腻得晚饭都吃不下,连牙齿也在不停发痛。

所谓人生有三痛,经痛、头痛、牙痛,而在他看来,牙痛是最痛苦的,而很不幸的,他现在就在承受这三痛之一。

但愿牙不要全蛀了才好,至少给他留几颗日後吃饭要用。今天没有吃饭,敬辉还为此担心难过了好一阵子,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

“阿健,你还很难受吗?”

敬辉看见他一直在捂著腮帮,不由关切地问道。

还敢问!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狄健人给他一个白眼,连回答都懒。

牙痛!

他本来就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天知道那些巧克力费了他多大的心理压力才全吞下去!

敬辉那小子究竟放了多少糖在里面?还说什麽不会吃坏肚子。

肚子是没怎麽样,可牙却先遭殃了。

狄健人一边犯嘀咕,一边替敬辉整理新学期刚发下来的课本,并在扉页上一一写上名字和电话号码,因为敬辉是个大迷糊,常常在一个地方上了自习後就把书落在那里忘记带走,到头来又找不到。

晚上约八点半的时候,阳台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发生什麽事了吗?”

严敬辉刚走到阳台,就看到隔壁寝室有人探出头来叫:“敬辉!快叫狄健人出来看楼下!”

“那小子好有福气呀!”

“不知道哪个女生这麽大胆,真浪漫!”

男生公寓里的单身汉们又羡又妒地说著。

狄健人走出来。

“是在叫我吗?”

“不知道发生什麽事,说是看楼下,楼下有什麽吗?”

敬辉说著也往楼下看去。

这栋双人间男生公寓一共有十二层,五楼连有一座长梯。而他们住的是第8楼。

“狄健人!快看看楼下!”

其他寝室的男生一看到狄健人出来就喊道。

叫得那麽兴奋,楼下有黄金吗?

狄健人纳闷地往下一看,差点没吐血。

这……这搞的什麽东东!

只见一楼前的空地上插满了一支支点燃著的蜡烛,密密麻麻地排成几个中英混合的大字,在夜色下格外明显,尤其从高空望去,闪耀雀跃的簇簇火焰壮观得犹如一副巨画。

──DEAR狄健人ILOVEYOU

周围还有一个大大的心型图案,然後右下角有一个略小一些的单字“W”。

……犯人是谁?

这不明摆著吗?!

今天很难得的一天都没有见到维拉,正暗自庆幸间,想不到还留了这一手下来。

该说浪漫呢,还是孩子气?

好在大家都以为是哪个女生在向他告白。

狄健人正头痛时,电话响了。

“哈罗!亲爱的阿健!It'sme!”

维拉轻快活泼的声音传出来。

“维拉,你……”

狄健人对他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维拉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在无意间让你发现他早早布好的局,比如说刚发下来的书,一翻开,第一页不知何时已被他写上了什麽“LOVEYOUFOREVER,MYSWEETHEART”;一掏口袋,模出张什麽时候放进去都不晓得的爱心小纸条,写满了各式各样肉麻得叫人直掉鸡皮的句子,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就连注册的时候,拿出学生证,上面居然画了一个大大的红桃心,中间附上“新学期要加油哦!DEAR健,ILOVEYOU”,气得他只差没当场晕过去,而周围所有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有志一同地看向他,有几个多嘴的家夥还在一旁笑道:“是女朋友吧?真热情!”

女朋友个头!他尴尬死了!

连学生证都逃不过,哪天是不是连他的底裤都要被动上手脚?

就是搞不懂维拉什麽时候干的这种事,所以才觉得可怕。

“一天都没有见到你,我好想你哦!都怪艾里老是缠著我不放!阿健,你看到我的爱心蜡烛没有?”

维拉娇憨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没有经过变声的小男孩似的,令人无法联想到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最难缠的小恶魔。

多亏艾里缠住你,我才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狄健人心下说著,对维拉的疯狂和热情著实有些招架不住。

维拉的双胞胎哥哥艾里原先很感激他救了他弟弟,一开始还挺和善的,一听说维拉要追求他後,立刻就翻了脸,变脸的速度令人不禁怀疑他是否有学习川剧的天分,前一秒锺还当他是英雄,後一秒中则当他是害虫,要把他从维拉身边扫干除尽。

维拉已经够难缠了,谁知艾里却更胜一筹,只能说双胞胎DNA基本一致,一个顽劣,另一个更顽劣,有维拉在的地方,就一定也会有艾里的出现,所以他等於是一对二,既要应付维拉,又要承受来自艾里滔天的醋意和刁难。

他都快要疯了!

该死!他究竟是招谁惹谁了?顺手救个人也可以救出一大堆麻烦。

维拉才说了几句,那边果然就传来艾里的怒叫。

“狄健人!不准你诱拐我弟弟!”

“艾里!你干嘛!居然偷听我电话,好过分!”

“Hangup!”

“No!IwanttospeaktoKen!Getout!”

“Whydoyou……”

“Ithasnothingtodowithyou!Getout!Getout!”

接下来一阵叽里呱啦的就不在狄健人的理解范围内了,他的英语听力是D级中的D级。

耸耸肩,他干脆把电话一挂。

兄弟吵架,不干他事!

他也没那兴趣当听众。

一转身,却看到敬辉一脸哀怨地站在他背後。

“干嘛?”

他那是什麽脸?下午吃了什麽不该吃的东西吗?

敬辉不说话,径自走到洗手台边取出一个脸盆注满水,在狄健人还没明白他要干什麽时,他竟将整盆水哗啦一下往楼下泼去。

“哇!”

连锁反应地,引来整栋楼看热闹的人一阵惊叫。

狄健人愣了足足十秒锺才回过神,赶忙把敬辉拉回来,劈头就骂:“你发什麽神经?怎麽可以随便往楼下泼水?要是有人从下面走过怎麽办?”

这小子什麽时候学得那麽恶劣?是他的教育出了纰漏吗?

“我讨厌那些蜡烛!”

敬辉赌气地说著,夹杂著满满的醋意。

“我的巧克力比那些破蜡烛要好多了,对不对?阿健?”

看著敬辉异常认真的眼神,狄健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报以苦笑。

每次都这样!不管维拉对他做了什麽,敬辉马上就会闹起别扭来,随後求证似的缠著他问个不停,十足十像个争宠的小孩。

想起来这两个人还真有些像呢,只不过敬辉更单纯一些(其实也不一定),更叫人不放心一些,而维拉相对来说还有精明的一面。

算了!当作没看到。

***

明天开始是新学期第一天上课,他上学期挂了三门红灯,老师们看在他抱病考试的份上才没有要求他重修,这学期得补回来,他还不想在拿到毕业证之前就被学校给踢出去。

照理说,新学期,新挑战,应该是非常令人期待的。可在看到解剖课的新任教师後,整个世界在狄健人眼里顿化做一片黑暗。

“我姓陶,是你们这一学期解剖课的老师,本来我是不教本科生的,不过这次例外。我的要求比较严格,所以请各位不要抱著侥幸的心理来上我的课。”

陶宇桓站在讲台上带著他一贯冰冷且没有丝毫起伏的口吻说著,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却难以自禁地泛著涟漪。

他看到他了!

那只躲他比什麽都快的小虎皮猫,现在正鸵鸟心态地埋在课本底下。他以为他看不到他吗?他就是为了他才来申请教本科生的呢。

就算是厌恶也好,鄙视也好,什麽都罢,他好不容易才对一个人动了心,说什麽也不能轻易放弃。他已经做好了挨瞪挨骂甚至挨揍的准备,不把那只脾气暴躁的小虎皮猫纳入怀中,他绝不善罢甘休!

因此,亲爱的狄健人,接招吧。

***

要死!为什麽那个乌龟王八蛋会在这里?!

狄健人捏紧了手中崭新的课本,差一点点就拔腿而逃。他坐的位置要前不前,要後不後,正巧让上边的人尽收眼底,想躲也躲不了。

不会一开学就这麽悲惨吧?还是过年时撒的盐不够多?

看来不管是上帝还是菩萨都不能信任了。

狄健人开始考虑自己需不需要要逃课,可上学期他已经缺了很多课了,难得想这学期用功一下,怎麽又会遇到这等鸟事?

可转念一想。

不对!

狄健人,你他妈的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没有骨气?!

你又不欠他钱,又没偷鸡模狗,干嘛东躲西藏?

陶宇桓算老几!既然神佛都帮不上忙,那就只有靠自己!

从上学期就一直躲到现在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这次要改变策略才对!

想到这里,狄健人不觉壮大了胆子,把遮住脸的课本啪地放下来,抬起头恶狠狠地准备瞪回去,却迎上一双柔情似水的目光,惊得他又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的妈!

柔情似水!

他是吃错药了还是怎的?!那魔头居然会有这种表情!莫非他也打算改变手段吗?

那种眼光骗女人可以,想耍他,门都没有!

狄健人忍住欲呕吐的冲动嫌恶地思忖著。

用强的不行,就来来软的,当他狄健人是什麽?又不是三岁小孩,会吃你那套?!

不管那魔头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可都没打算让他得逞。

於是狄健人以更凶狠的目光射回去,一寸寸凌迟著讲台上频频放电的男人。

小虎皮猫不躲了吗?

竟然用这麽唾弃的目光看他,真叫人伤心啊。

陶宇桓微微苦笑著,嘴上仍在介绍这个学期学习的要点,眼光却一直在狄健人身上流连不去。

没关系,经过一个寒假,他的忍功已大大提高,只要对方是那只坏脾气的小虎皮猫,伤心失意就是在所难免的。

他欠他的,所以没有理由抱怨。

太过分了!连上课都不得安宁!

如果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那麽他确实成功了。

虽然陶宇桓在课堂上从头到尾都很本份,也没找他麻烦,但那温柔得近乎怪异的目光实在令他如坐针毡。一场解剖课下来,狄健人的细胞不知死了多少,还没开始解剖人体,他就已经先遭受精神解剖了。

好不容易陶宇桓难得安分地退场了,却又迎来两个衰神:艾里与维拉。

“各位同学好!我们来自美国欧可力学院,想必大多数同学上学期都听过我们的讲座吧?为了能够和大家做更进一步的交流,这个学期起我们将会是一年一班的助理辅导员,希望大家支持!”

啪啪啪~~~~~~~~~~台下一阵热烈鼓掌,同时嘤嘤嗡嗡的一片。

“哇~这个学期怎麽这麽好?不但解剖课来了个超帅的老师,连这对孪生博士也到我们班上来!”

“就是啊,上学期我听了他们的讲座,真的好有水准呢!而且那麽帅,一点看不出才17岁!其他班的同学一定都嫉妒死了!”

“他们的金头发好漂亮啊,没想到可以这麽近距离地看他们!还有解剖课的那位陶老师,简直是酷毙了!”

“可是听说他的课很难过耶!”

“那又怎麽样?有这麽养眼的帅哥,我巴不得多上几节他的课!”

刚刚因为陶宇桓的严肃而没敢当场倾吐出来的心声在艾里和维拉的轻松随意下,都肆无忌惮地议论起来。

其中以雌性动物居多。

各位,人不可貌相!

这一回窝在角落的狄健人心脏无力到发出无言的忠告,可议论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们没有一个发现他像是被倒了几百次会的无奈神情。

算了,随他们怎麽闹,只要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进行公开的骚扰就行了。

狄健人退而求其次地祈祷。

可是老天很忙,没空理他。

“阿健!我们以後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当著全班同学的面,维拉竟欢呼著奔上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差一点没把他给勒死。

没等他挣扎,艾里又迅速地冲过来推开他扯过维拉:“维拉!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有众多人在场,艾里纵使气愤也不好当场发作。

“干什麽啦!我们现在是助理辅导员耶!走那麽早做什麽?”

维拉不满地挣扎著。艾里吐出一串含糊不清地英文,硬是把他拖走了。

临走时不忘回头大喊:“阿健!我会给你电话的,要等我哟!ILOVE……”

剩下的话在艾里的及时拦截下消失在维拉的嘴里。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好奇,惊讶,怀疑,兴奋……什麽都有!

衰神!真的是衰神!

造成一团混乱後又丢给他!

当他是扫垃圾的吗?

狄健人恼恨地骂著,想装作没感觉都不行,因为很快地,一大群人呼啦地全围上来。

“狄健人!你和他们是朋友吗?”

“听说你救过那个维拉是不是?那你和他们是不是很熟?”

“你什麽时候和他们认识?可不可以透露一些他们的事?”

“狄健人同学……”

“吵死了!”

到最後他忍不住大叫一声,镇住吵得他欲疯欲死的问话。

这些人究竟在想什麽?由两个17岁的小鬼当助理辅导员还崇拜成这样?真是没救了!一群疯子!

“自己去查!不要问我!”

丢下这句话,狄健人闪身便走,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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