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爱情的邂逅 4
16
一个星期的时间，高文轩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设计样图上，把原来手头的工作都分配给了其他设计师去做。
按他的性格，其实是不想同那个跟自己睡过一次的人扯上太多关系的。那一夜的事他很努力地尝试去忘记，就在快成功的时候，又一次与那个人相遇。
现在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一间工作室需要维持。那些比他还要年轻的设计师们带著对未来的憧憬和还未被现实磨平的干劲加入了这个不知前景如何的小型工作室，高文轩深刻体会到了责任的重量。
韩靖尧的想法高文轩很快就弄清楚了。他要做的并不是现在大部分公司都在做的那种快建快销的住房，他是打算建立一座城中城。
这样的生活社区国内并不多见，而一旦做成品牌其长远的收益也是非常可观的。
经过多次的修改，高文轩总算大致做出了他自己认为最合适的设计，也希望可以得到韩靖尧的认同。
与韩靖尧约定好见面的时间，高文轩照例提前十分锺赶到。前台显然被关照过，没等高文轩开口，就面带微笑上前打了招呼，将他带到会客室去。
韩靖尧没告诉许天青自己和高文轩第二次见面的时间，一个人去了会客室。
见只有韩靖尧走进来，高文轩不由有些紧张，起身对韩靖尧点点头说道："韩先生你好，今天许先生他不来吗？"
"天青最近挺忙的，我就没让他过来。更何况我们也算是认识了，他这个介绍人不在场也无所谓吧。"韩靖尧笑著走到高文轩面前。
"你说得也是。"高文轩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把手中装著图纸的卷筒递给韩靖尧，"样图都在这里，请韩先生过目。"
"我们也别先生来先生去了，太生分。你就跟天青一样，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声哥，我就叫你的名字，怎麽样，文轩？"韩靖尧没接图纸，而是先要求确定两人的称呼。
"韩哥"
看著高文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韩靖尧忍不住笑道："算了，你爱怎麽叫就怎麽叫吧。"
高文轩松了口气，顺口说道："真是对不起，韩先生。"
韩靖尧接过图纸，笑得更大声："你怎麽那麽爱说谢谢和对不起？现在像你这麽勇於道谢和道歉的人真挺少见的。"
高文轩倒不以为忤，平静地解释："个人习惯而已，倒让韩先生见笑了。"
"真是好习惯。"韩靖尧眼中笑意不减，坐到沙发上後打开了卷筒抽出样图。
高文轩自己心里明白，很多人都不太喜欢他无论对谁都过於客气的性格。谢荣廷却毫不在意这个，因为只有对他，高文轩才不会说"谢谢"或者"对不起"。
韩靖尧看图纸看得非常仔细，坐在对面的青年又一次让他感到意外。
图纸的精细程度已经超出了样图的范畴，比起正式设计图也不差。更令韩靖尧惊讶的，是高文轩设计风格的成熟和独特。
"这个是你自己做的？"韩靖尧提出心中的疑惑。
高文轩谦虚地说道："是的。只有一个星期时间，做得还不够完善。"
"不，已经比我预计的好太多了。说实话，我很意外，你毕竟是刚正式迈入这个行业"注意力大都放在图纸上，韩靖尧不知不觉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17
"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我一个人的设计我在外贸公司工作过几年，也去过许多国家，我本身就是学建筑设计的，所以对各地的建筑风格都很感兴趣，走的地方多了，自然看得也多，平时也喜欢自己随笔乱画，大概是受到那些优秀设计的影响吧。而且同类型的社区在国内虽然很少，在某些国家却很普遍。"高文轩难得一口气说了很多，韩靖尧不时抬眼看看他，又看看图纸。
"嗯图纸我可以先留下吗？"韩靖尧以征求意见的口吻问著高文轩。
高文轩痛快地答应："当然，这是专门做的复件，原本就是要留给韩先生的。"
韩靖尧把图纸卷起重新放回卷筒里，补充道："我会再跟几位经理讨论一下，如果大家都没什麽意见的话，这次设计的工作就要拜托给你了。"
"真的可以吗？"高文轩有些不安地搓搓手。
韩靖尧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肯定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但看了许多设计，你做的这个是目前最让我满意的一个。"
"谢谢你，韩先生。"
韩靖尧欣然接受了高文轩的谢意，也不忘客气一番："是我该说谢谢才对，你省了我不少麻烦。只是具体结果，大概还需要你再等一阵子。"
"韩先生肯考虑给我这个机会，我已经很高兴了。希望能尽快听到好消息。"高文轩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了许多，样图能让韩靖尧有不错的评价，这一个星期的工作就没有白费。
连续赶工好几天积累下的疲倦一股脑涌了上来，高文轩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韩靖尧看出高文轩的疲态，便建议道："你好像很累，不如在这儿休息一下再走吧。"
"不了，工作室那边还有人等我。我先告辞了。"高文轩起身表明去意。
韩靖尧也跟著站了起来，没有强留高文轩："我们会尽快做出决定，到时候我直接联系你。你的手机号码没换吧？我这里拿著的还是你在以前公司的名片。"
"啊，是我疏忽了。这是我的新名片。"高文轩从随身取出随身带著的名片夹，递了一张给韩靖尧。
"号码没变呢。"韩靖尧看了看，发现上面的手机号码跟自己手中那张名片上的一样。
"用了好几年了，突然换掉会很不方便。"
真正的理由不是只有这些。他的号码和谢荣廷的号码是两个人特地为对方选的，他舍不得换掉。
韩靖尧认真的把名片收好，直视著高文轩的双眼："我会给你打电话。"
高文轩飞快移开自己的目光，腼腆道："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高文轩转身走到门口，去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已经被锁住了。转动了几下门把，还是没能把门打开。
"这个锁是这样开的。"韩靖尧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高文轩身後，几乎将他抱在怀里一样去帮他开锁，温度偏高的手掌覆上高文轩的手背，烫得他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韩靖尧低声轻笑，另一只手也扶在门上将高文轩圈在双臂之间："你一直在防备我。"
"哪里，韩先生你多心了。"
韩靖尧的鼻息吹在高文轩的颈项上，惹得他脖子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背後也冒出冷汗。
18
"不是多心上次的事我很抱歉。"韩靖尧故意贴上高文轩的後背，使他无法在两人之间制造距离。
高文轩躲不开男人的亲密动作，干脆一个劲摇头，又不说话了。
韩靖尧只是想逗逗这个有意无意逃避与他单独面对的青年，却没想到青年身上清爽的味道竟让他忽然有了上的冲动。
在情况失控之前，韩靖尧放下手臂替高文轩开了门："相信下次很快就能再见到你。"
高文轩根本没听韩靖尧说的是什麽，在韩靖尧的注视下冲出门去，脚步踉跄地落荒而逃。甚至给了韩靖尧他不会再回来的错觉。
"该不会玩过火了吧"韩靖尧靠维持著开门的姿势自言自语。
高文轩虽然长得相当漂亮，但怎麽也算不上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的口味单一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至於那一夜为什麽会选中高文轩，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上个星期跟许天青疯了一次後，就再没找过别的伴，体内沈寂的火因青年而再次点燃，韩靖尧此刻有些後悔那麽轻易地放高文轩走了。
高文轩接到韩靖尧的电话，是在第二次会面的两天後，比他预想的还要早。
设计样图很顺利的得到众人的认同，与韩靖尧公司的合作也可以确定下来了。对方在提出一些意见後，要求他一个月内做好详细的别墅区的设计图。
韩靖尧在同自己通话时用的是谈公事的口吻，听不出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对方越是从容，高文轩就越是介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麽。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完全有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酒後乱性的借口已经被用滥了，当时虽然身体不受控制，意识却很清醒。不过是一夜的放纵，为什麽总是放不开呢
到底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彻底摆月兑对那个人不切实际的感情爱他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无奈这份感情，不可能有结果。
收拾好纷乱的心情，高文轩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投入到手上的工作中。
等手机又响起的时候，高文轩才注意到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工作室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人。至於其他人是什麽时候走的，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丢下手中的笔拿起手机一看，熟悉的号码让他差点立刻就按下拒接键。在心里挣扎了一番，还是选择跟对方通话。
"啊，终於打通了，我还以为你不想接呢。"手机里传来男人轻松的话语，与白天谈公事时的口气完全不同。
高文轩沈默了几秒才问道："这麽晚了，韩先生还有什麽事吗？是不是设计方面又有新的要求？"
"不是工作的事。现在可是下班时间。"韩靖尧似乎在笑。
"那你打电话是"高文轩愈发忐忑。
"出来轻松一下吧。我猜你肯定没吃晚饭呢，是吧？"韩靖尧说得自然，就像一个与高文轩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高文轩却满脑子都是拒绝的念头："对不起，我吃过了，改天如何？"
韩靖尧懒懒地拉长声音："哦你不是一直在工作室吗？我都看到你的影子了。"
"你怎麽知道我工作室在哪？"高文轩吓了一跳，立刻走到窗边向下望著，发现楼下停著的一辆车的车灯闪了两下。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等我，我马上到。"
车内的人开门下车，挂断电话後还对著高文轩挥了挥手。
19
韩靖尧带高文轩去的地方，是一间门面不大的火锅店，味道却相当正宗。红白两色汤在鸳鸯锅中沸腾翻滚，韩靖尧不停把烫熟的各种食物夹到高文轩的盘子里，催促他多吃点。
韩靖尧的热情堵住了高文轩想要说的话，高文轩硬著头皮把在红汤里烫好的羊肉吞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呛得他偏过头去咳了起来，脸上通红一片，鼻尖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你看你，不能吃辣的就直说呀"韩靖尧赶紧给高文轩倒了一杯冰啤酒。
高文轩犹豫了一下，还是红著脸喝了一口酒，缓解口中的刺痛和火热。
冰凉的温度降低了啤酒的苦涩，没有印象中那麽难喝。
"我问你吃什麽，你说随便，我就带你来这儿了，还以为你不挑食呢。"韩靖尧怎麽也忍不住笑，又特地给高文轩叫了冰镇过的果汁。
口中的辛辣消失後，高文轩吸著气说："我也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麽平民化的地方。"
"失望了？"
"没有，就是挺意外的。"
"除了你，我还真没带别人来过。"韩靖尧指著窗外马路对面的某所大学的校门，"看到了吗？我就是那毕业的。这家店我上大学那会儿老来。老板现在看到我，还给我打八折呢。後来毕业，就没怎麽来过。上次跟朋友在这儿吃饭，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这还没改成火锅店。"
高文轩以为找到了男人话中的漏洞："你不是说没带别人来过吗？"
"对呀。这家店最早是他带我来的。"韩靖尧边说，边把高文轩爱吃的东西都下到白汤里。
对方这麽短的时间内就弄清楚了自己的口味，高文轩对韩靖尧的细心程度有了新的判断。
"为什麽要请我吃饭？"
"算是你上次做东西给我吃的回礼。"
男人又唤起自己对那夜的回忆，高文轩低下头掩耳盗铃似的不去看韩靖尧的眼睛。
青年的逃避让韩靖尧好笑又无奈："你不用那麽刻意的跟我保持距离。那天也许我们只是在感到寂寞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同样寂寞的人，我甚至对你的身份有了误会，总想当面好好跟你说声对不起。"
"你也说是误会了，而且那件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韩先生没必要想得这麽严重。"高文轩依旧低头著说道，让韩靖尧看不清他说这些话的表情。
"忘了？你真打击我的自信"韩靖尧的手指在啤酒杯的杯口一圈圈的划著，"那一夜的事，我到现在也忘不了能再见到你，说实话，我挺高兴。"
高文轩却说不出"我也挺高兴"的话。事实上他也的确没觉得高兴，还有些苦恼。
见高文轩对自己的话题没什麽反应，韩靖尧心中隐隐产生一丝挫败感。
青年果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甚至可以说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那种人。内向、沈默、无趣，又不懂得跟自己调情
可自己该死的就是想见他。还头脑发热把他带到这里来。
直到两人把这顿饭吃完，高文轩也还是保持著他对待陌生人特有的冷淡和排斥。
面对这样摆明不想跟自己有什麽牵扯的高文轩，韩靖尧实在无法向他提出今晚跟自己一起回去的邀请。
20
"文轩这次的设计图应该没问题了吧？"许天青接到内线电话後马上到了韩靖尧的办公室。
韩靖尧先是点点头，然後抬眼看向许天青："嗯，可以按图动工了。等下，你叫他什麽？"
"文轩啊，怎麽了？"许天青顺口说道。
"他叫你什麽？"韩靖尧放下手中的设计图，身体靠在椅背上。
许天青双手扶住桌子的边缘，微微向前倾身："干嘛问这个？"
韩靖尧不答，继续问道："你跟他很熟了吗？"
许天青想了一下才说："还好吧，把他介绍给我的那个朋友前阵子请我们到他家吃饭，算是跟他也正式成朋友了吧。"
韩靖尧似乎不放心地追问："仅仅是朋友吗？"
许天青眼中多了几分迷惑："你态度好像有点奇怪怎麽突然关心起我的交友情况了？"
"怕你荼毒我们的有为青年。"韩靖尧的态度不像在开玩笑。
许天青嗤笑著说："哪里用我荼毒，别跟我装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跟我们是一类人。"
韩靖尧不置可否，一脸的高深莫测。
"我算是没救了一次两次都是这样，看上心里只有别人的人"许天青摇摇头，自嘲似的耸耸肩。
"你究竟对他了解到什麽程度了？"
"了解得不多，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许天青对韩靖尧的态度也生出怀疑，"你不会也对他嗯，不可能。他不是你中意的那种。"
韩靖尧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略为紧张地看著许天青："他有爱人了？"
"应该没有。他爱的那个刚娶了老婆，看上去是他单恋，对男人也没什麽经验的样子，我故意试探他他都没反应。後来也找他出来见过两次面，可惜找不到机会下手"许天青一副很是遗憾的表情说道。
韩靖尧这才放心，劝了许天青一句："你要不是认真的，就收手吧。"
许天青像是听到什麽好笑的事一样笑了起来："你让我收手？"
"他跟你不一样，玩不起。"韩靖尧淡淡道。
许天青终於变了脸色，笑容瞬间隐没。
"你的意思，是我很玩的起？因为玩得起，所以被你玩腻了之後甩给别人也无所谓？"
"天青"韩靖尧叫著许天青的声音没什麽力气，对这个曾经的爱人，他确实有亏欠。
"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我他妈从来就没玩过！"许天青狠狠捶著桌面大吼，眼圈红了起来。
心底突然爆发的怒火发泄出去後，许天青想起来两人此刻的身份，努力平复下情绪，哑声说："你先忙吧，我回去了。有事再叫我。"
不等韩靖尧说话，许天青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头痛地按住额头，韩靖尧眉心紧皱。
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听了许天青说他跟高文轩成了朋友，韩靖尧竟觉得自己在嫉妒。
被他嫉妒的，不是那个性格腼腆无趣的高文轩，而是做过他情人的许天青。
这个事实令韩靖尧连自己的想法都不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