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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男人很特别 第四章

崔心婷坐在汪静娟的餐桌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早点,一点都没把好友的话听进去,笑话,昨天要她去跑龙套已经是勉强答应了,现在又来这招,她汪静娟傻大姊一个,人家说什么就做,也不去探听崔心婷是什么角色,哪是能让人摆弄的。

汪静娟见心婷不为所动真的心急了,“心婷啊!靳伯伯真的希望你帮忙的。”

“静娟,不是我说你,你已经够好心了,堂堂总护理长去做基层护理,他们还想怎么样吗?只有他靳培凯是人,你汪静娟不是人吗?你怎么一点算计也没有?”

“你也知道老人家的心理啊!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靳先生失去生育能力嘛,既然他认为你在场,就可能让靳先生恢复生育能力,你就算是做好事嘛!”

崔心婷摇摇头,“静娟!我知道你同情靳伯伯是因为他对靳培凯视若己出,就像你养父母对你一样,可是你对他了解多少呢?除非你喜欢靳培凯,我才有可能为你去,不然免谈。”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嘛!”汪静娟为难地说。

“不然你答应我,接受利思晟,或者是你们医院其他人的追求。”

“心婷!你不是自己也不要结婚,为什么反而要我结婚?”

崔心婷不以为然地说:“小姐!我哪里是要你结婚,只是要你接受别人的追求,去真真正正的谈一次恋爱,不要抱着你十七岁的梦幻不放,那臭男人不值得你爱,你那叫依赖,不是恋爱。”

“不结婚谈恋爱做什么?”汪静娟收拾起餐具。

“结婚和谈恋爱是两回事,只有你这十八世纪的脑袋才会以为谈恋爱是为了结婚,我想你一定是这样才以为你爱那个臭男人的对不对?因为他说要跟你结婚,所以你以为他爱你,因为你和他订婚,准备嫁给他,所以你认为自己爱他,结果呢?那臭男人要的是你的遗产,想要的是你的身体,你把遗产捐了,也不肯在婚前给他身子,所以他跟可以给他钱,又肯跟他上床的女人跑了。”

看到汪静娟只是木然地以手在杯口上画圈圈,崔心婷难过又失望,“每次都这样,不想听的事,就自动把耳朵关起来,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好了啦!我不说你了,反正一句话,我不会因同情你的病人去做无聊事,除非那个人对你意义不凡。”

汪静娟把餐具拿到餐厅,冲洗后走出厨房,拿起她的背包,“我去医院了。”

崔心婷见她闷闷的,于心不忍,叹口气,“输给你了!下不为例。”

汪静娟的脸上马上有了笑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哦!不过你可得答应我,努力去忘掉那个臭男人。”崔心婷勾着她的手臂边走边说。

“其实我已经不想了。”汪静娟锁起了大门。

“那为什么不接受利思晟?”

汪静娟突然有个念头,“心婷你是不是觉得思晟哥不错?”

“他是还好啦,内外条件都不错,做人也实在,又疼你不会伤害你,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其实思晟哥对我好我知道,只是我不想和他结婚。不如你跟思晟哥谈个恋爱,让他转移注意力,也许以后他可以爱上别人,别这样一直死心眼地等我好吗?”

“小姐!谈恋爱要有感觉的,你这什么念头?当我是爱情便利店哪!”崔心婷不以为然地白她一眼,不愧是萝丝想出来的主意,天真又白痴。

“很困难吗?反正你才和上任男友分手,正好趁这个空档,把思晟哥排进去嘛!思晟哥的条件比你以前任何一个男朋友都好不是吗?”汪静娟觉得这个主意再可行不过了,说不定思晟哥真的会动心,只要思晟哥会对心婷动心,也就可能会对其他人动心了。

汪静娟打的是这个主意,崔心婷心里却有别的盘算,说不定这是个机会,让这死心眼的丫头打开心门,给别人接近的机会。

“可以呀!不过要我去追利思晟,你得和别人约会,我和利思晟出去约会,你就得携伴参加,不过先说好,程哥不算。”崔心婷提出了条件。

汪静娟又低下头了,这很困难的。

崔心婷也不逼她,她能打消主意是最好了,如果不能那就赚到了,其实多谈一次恋爱而已,真的假的无所谓,反正爱情游戏不就是真真假假,不过倒是得和利思晟先讲清楚。

“我考虑几天好吗?”汪静娟沉思了一会儿才说。

“当然!”崔心婷大方地回答。

当利思晟把所有的线头都拆干净后,汪静娟上前替靳培凯做消毒工作,靳准则在这个时候灌气到儿子的下海。

“老爸!你怎么这样!”靳培凯又羞又怒,怎么会有这么不良的人。

汪静娟连忙把手抽回来,冲到盥洗室清洗,并拿些卫生纸出来。

“抱歉!我自己来。”靳培凯不好意思极了,真想一头撞死算了,虽然知道老爸不良,却没想到不良到下流,他到底在想什么?

“没关系,恭喜你。”汪静娟还是帮他清理了。

“怎么了?”利思晟在后边困惑地问,在靳培凯的床上架了支架,上头盖了床单,除汪静娟那个位子,别人是不清楚情况的。

“失禁!”汪静娟很快地回答,化解掉靳培凯的难堪。

“对不起!大概拆线的时候没注意到。”利思晟反而对自己的不小心感到不好意思。

靳准则不满意极了,只听他咕哝道:“怎会只是失禁?失禁有什么好恭喜?应该射……”他下面的话被儿子杀人的眼光给消音了。

惨了!难道儿子真的跌坏了?才会脸色那么难看?天啊!怎么办?总统孙子没指望了吗?

“儿子!别难过,老爸一定会让你重振雄风的。”耳语后他又重运一口气。

靳培凯连忙把阿全拉过来挡他的不良老爸这一掌。

“老爸我真的生气喽!”靳培凯严肃地铁着脸。

“先仔,你还真舍得,那么多气要灌给师兄。”阿全受那一掌,精神百倍,声音顿时洪亮起来,中气十足的。

崔心婷在旁边已经笑得站不直身子,一手搭着利思晟的肩,一手拿他的衣袖擦眼泪,真好玩,这一对父子师徒真是宝。

利思晟不知所以地瞄了她几眼,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什么事那么好笑?

汪静娟也不知道心婷在笑什么,难道靳伯伯说了什么?心婷是会读唇语的,也许知道了什么。

“你不要紧吧!崔小姐?”利思晟觉得崔心婷快笑瘫了,好心地扶她一把。

崔心婷干脆瘫在他怀中,笑个痛快。

“怎么会这样?”靳准困惑地扬着短眉,怎么把媳妇送到别人怀中了?

他掐指算了算,惨了,这小子走桃花,失算、失算!

“好啦!线拆好了,儿子我们也该回家了,崔小姐有空来我们家玩呀!”靳准收拾好东西。

“会的!”崔心婷拿起利思晟的衣襟又擦了擦眼泪,“静娟,我们走吧!”

汪静娟莫名其妙地被拉出病房,就看见心婷还笑个不止。

“心婷!到底怎么回事?”汪静娟边拉起蹲在地上的好友,边问。

“没看过这么宝贝蛋的父子。”她边说边笑着。“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太好笑了。”说完又抱着肚子到旁边笑得不可自抑。

利思晟走出了病房,困惑地看了一下前方的崔心婷,多歇斯底里的女人!昨天逢人就骂,现在没什么事又笑成那样,得建议娟娟带她去看看精神科医师。

下班后到超级市场逛了一下,买了几样新鲜蔬菜,到柜台结帐后,走出超市,一天又过去了,看看天边的红霞,汪静娟有些感慨,台北的天空有时候还真脏,不像花莲,永远那么干净,想到花莲自然就想到父母,虽然她是阿美族部落村长的女儿,因为家里孩子多,所以她一生下来就给养父母收养了,可是她的养父母对她非常疼爱,从来她都不觉得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给她那么多爱却没能让她回报一点滴,她好遗憾。

以前黄昏吃过饭后,他们一家人就会去散步,看小鸟回巢,看家人回家,爸爸会和她说部落的故事,妈妈则和她说都市的趣事,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回家了也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房子又怎么样呢?回家也只有房子可说话。

突然间看见一对年轻夫妇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走过,让她好生羡慕,有孩子真好,自然想到了干儿子,好想见他呀!于是她看见了电话亭,打电话到宣家去,得到的答覆是和宣靖涛去接紫莺下课了,还没回来。

心中一阵的失落感,看看时间,拨个电话给心婷好了,响了许久没人接,失落感更强烈了,接着拨个电话给梦渝,梦渝的电话是答录机,不信邪再拨个电话给程哥,也是答录机,挂上电话后,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回住处,好可怜,连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她不是经常需要找人陪伴的,今天勾起了愁怀,想听听熟人的声音,打电话回亲生父母家吧,结果是电话中,打电话给阿姨好了,就不信什么人都找不到。

果然阿姨是在的,但阿姨赶着要去参加应酬,只和她说了两句话就挂掉了,她告诉自己这很正常,一个人过就是这样,什么都要自己处理,低潮也要自己度过,不是每次都有朋友可以陪你,前一阵子紫莺不是也一个人默默撑过那么多事吗?你也可以的,以后你还有好多这样的情况要度过,可能会更糟呢!这没什么。

她在心里为自己加油打气,然后看看买回来的食物,煮一顿大餐吧!好好吃一顿晚餐,享受享受低潮。

于是她拿出了罐头,拉开拉环,怎知拉到一半就让盖沿割伤手了,她连忙打开水龙头,冲冲水,本以为只是小伤口,却没想到血流不止,她马上以左手按住伤口,到医药箱拿出药膏,但是她左手一松,伤口马上就涌出血了。

“怎么办!”看着自己的手、衣服、地上都是血迹斑斑的,她突然有点晕眩的感觉,医院待那么多年,每天看那么多的血,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怕血,现在终于感受到梦渝怕见到血是怎么回事了。

她拿起钥匙,按着手往楼上去,按下门铃,等了一下没人应门,她咬了一下下唇,忍着不让泪落下来,今天真的是很倒楣的日子,没一件事情顺利的,院里护士发生口角,她调解无效被指控偏心,病人抗议照顾不周,她前去安抚反而被刮了一顿,莫名其妙地想念家庭生活,找人半个都没找到,连做顿饭也挂彩。

好怨呀!但是怨什么呢?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啊,是自己不想结婚的,只好等了,等看有什么机会可以收养可怜的小孩,有了小孩至少心里会踏实点,以前和帆帆住在一起时,每天下班看到他多快乐啊!这样对比下更显得现下凄凉。

她深吸一口气,靠在墙上让思绪停下,手臂又撞到电铃,没多久门打开了。

“静娟!”靳培凯喜出望外地叫她。

看见他,汪静娟不自主地流下泪了,委屈地问:“你在为什么不开门?”

“抱歉,我刚刚在浴室,好像有听到门铃,但没办法马上出来应门,怎么了?”见她带泪他心中泛起一片疼痛。

“我的手割伤了,一直流血。”汪静娟按着手,可怜兮兮地拿给他看。

“快进来!”靳培凯马上把她扶进来,“抱歉,我房子还没整理,有点乱。”靳培凯说着,清出了沙发,并找出他的医药箱,帮她处理伤口,“怎么割得这么深?”

“今天是倒楣日,诸事不顺,连煮个晚餐都不能如愿。”汪静娟心情低落地说,终于有个人可以和她说话,一时也没想到彼此不熟。

靳培凯看了她的伤口,直喊心疼,又看到她衣裙都沾了血,更是连呼不舍。

“好痛吧!”看她都哭红了眼睛。

“还好,只是很难过,我想爸爸妈妈,想帆帆,可是都找不到半个人,花莲家里电话中,帆帆去接紫莺还没回来,心婷、梦渝、程哥都不在,阿姨要去应酬,思晟哥出国开会。”她愈说愈难过。

靳培凯将她拥在怀中,“我在啊!至少还找到我不是吗?”

“可是你不是我什么人!你在有什么用?而且你在还不开门。”她在无理取闹,对一个和她不相干的人使着性子,因为不相干,所以不必太担心让人操心,所以她可以任性地发泄。

“对不起!不次不会了,我钥匙给你,以后你随时可以进来。”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为何要拿你的钥匙?”汪静娟不以为然地拒绝。

“我们是邻居,应该守望相助,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命是你的。”如果你愿意,人也是你的,靳培凯心里补充着,不过他确定,这是迟早的。

汪静娟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留在他怀中,他身上有着刚沐浴过后的皂香,他的胸怀很宽厚,很像爸爸的怀抱,她好想念爸爸的怀抱,好想念妈妈,好想念思昀,不!不该想念思昀的,那对他太太是不公平的,她不该想念别人的丈夫。

她摇一摇头,让自己挥去这个念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思昀了,不该想的,不可以想的。

“静娟!怎么了?”靳培凯按住了她的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要想思昀,我不应该想他的,他已经结婚了,我不能想他,不能想!我要忘记他。”她不断地流泪着,为自己的不争气而难过。

“你知道要怎样忘记一个人吗?忘记他曾经对我那么好,忘记他曾经说的每一句话,忘记他说要代替死去的爸爸妈妈陪我一起生活,忘记他说要跟我结婚,给我一个家,生好多小孩。”她好希望真有那么一条忘川水,喝了一口就忘了一切。

“结果呢?结果是他只要我的遗产,知道我把遗产捐出去了,就和别人结婚了,后来他回来了,说他还是爱我,要我当他小老婆,他会疼我一辈子。我好怕我会答应,好怕我会成了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我不敢告诉任何人,但是我想,我好后悔当时连吻都不肯给他,我本来就准备要当他的新娘的,因为我拒绝他,他才赌气和别人发生关系,因为我拒绝他,他才娶他不爱的人。”

靳培凯听了很难过,是谁让她有这种念头的?利思昀吗?怎么这么差劲?

“静娟!别傻了,男人要变心什么理由都可以说的,所有发展婚外情的人,都会说他的婚姻不幸福,他娶了他不爱的人,他这么说只是要你内疚而已,他一定是又喜新厌旧了,以前你是旧,后来你是新,就这么回事。”

“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忘记一个人呢?忘记他的一切。不管他好、他坏,我最难过的时候还是会想他,我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就会想到他,爸爸妈妈刚去世时,是他天天陪我难过,逗我开心的,为了忘掉他,我不敢想爸爸妈妈,可是我好想啊!爸爸妈妈好疼我的。”因为如此为难,所以她只得把心放空。

“既然没办法不想,就想好了,不要害怕那么多事,给自己那么多负担,这样你才会自由。”靳培凯拍拍她的臂膀,她应该让人疼护的。

“不行啊!想别人的丈夫是不道德的,我若一直想他,就拒绝不了他,万一我管不住自己,接受他、破坏他的家庭怎么办?很多第三者就是这样不自主、管不了自己才走上不归路的。”从小在充满关爱的环境中成长,她富有同情心,善良得能够体谅他人,但道德感强烈,害怕自己伤人,可是愈大她就知道人很软弱,有时不想伤人,却因软弱而伤了别人。

碰触到这么真实坦白的一颗透明的玻璃心,靳培凯心中感慨万千,原来她的傻气和迟钝是为了保护这么一颗玲珑剔透的真心,如果不是她今天受尽委屈,如果不是她前些日子被火唤起了种种不愉快,她的自我保护不会松动,那么他永远不会探到她心灵的深处。

“静娟,人的感情和思维是限制不了的,通常会愈想管就愈造反,可是你知道自己管得住自己的行为的,要相信自己,你有这么好的教养,这么善良的心地,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再说你有这么多好朋友,她们一个个理智强势,就算你往不归路走,她们都会拉住你不是吗?所以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靳培凯轻抚着她的秀发,在她耳畔劝慰着。

但是他的话,没能说服她,她知道自己现在正是管不住自己的行为,才会依恋在他的温柔怀抱,即使连程哥的怀抱,是世界上最让人可以安心依靠的,但她都不曾有如此依恋的感觉,而他是一个不熟的陌生邻居,她却把许多心里的话都对他说,不任他抱着搂着,她愈来愈管不住自己,只要受点委屈就会对人投怀送抱。

什么时候她成了这么随便的女孩子了?平常那么多人追求她,那么多人呵护她,都可以从容地婉拒,保持适当的距离呀,为什么一个礼拜前她还要求他叫她汪静娟,一个礼拜后会自己送上门任他搂搂抱抱?因为他的怀抱温暖吗?程哥的怀抱、思晟哥的怀抱都温暖呀,因为他的怀抱可以像思昀一样,让她安定,让她有回家的感觉,一定是把他当思昀了,没救了,那么明显的两个不同的人,她却混淆了。

见她许久没动静也没说话,他低头探看了一下,她噤声地哭泣着,“怎么了?在想什么?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好吗?”

“我没救了,我管不住自己,投进一个有妇之夫的怀里了。”她好想推开他,却无助地依得更紧。

“我没有妻室呀!我连固定的女朋友都没有。”靳培凯自然不能理解她曲折的心事,他还没不良老爸那种对亲近的人超强的读心神力。

“不是,我说的是思昀,思昀已经结婚了,我却把你当作他,我对不起他太太,对不起他女儿。”她沮丧而自责地说着。

你对不起的是我,是我靳培凯!我这样全心地呵护你、宠爱你,你在我怀里净想别的男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我的胸膛当成别人的怀抱,我靳培凯的胸膛是独一无二的,只有你会在我怀里想别人!靳培凯在心里发火着,从来没有女人让他受如此的待遇,从来没有。

可是他很快就按下了他的男性虚荣与骄傲,她是特别的,她例外,她可以在他怀里想别的男人,他可以把他的胸膛暂时,只是暂时地被当成替代品,不过不会太久的,他会让她在他怀中,再想不了任何男人──除了他。

他会让她知道他靳培凯的胸膛,是惟一的。

“那又怎样,事实上我不是他不是吗?以后你想他,就来找我吧,不用担心你会破坏到谁的家庭,在我这里得到了宣泄,也不用害怕,见到他你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因为你知道你有更安全的地方可以表达感情的。”虽然他绝不会愿意自己成为别人的替身,可是他知道这是剔除她心中那个男人的险招。

他向来自视甚高,在专业上如此,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不然他不会五岁就离家出走,只为了给父母一个教训,让他们去反省是彼此的骄傲重要,还是他们三人的家重要,不然他也无法从容地陪他自幼游走江湖的不良老爸,玩这么多年攻防游戏,而没被符咒牵制过,反而一翻脸就治得了他老爸。

“这样对你不公平!”汪静娟终于能够摆月兑利思昀而思考,她离开他的胸怀。

靳培凯扬起自信的微笑,“我知道自己的定位,当我是你的心理医师,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事,你堂堂的总护理长,可以特别为我护理,我自然可以特别替你作心理门诊。”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过去看心理医师?枉费我们江医师和黄医师口碑那么好。”汪静娟突然茅塞顿开,“你真的很聪明耶!什么事都那么轻松就解决。”

才怪!我现在就自己搬石头砸自己,靳培凯暗怪失言,她真要去找他们什么江医师和黄医师的,无疑是他送羊入虎口,她们全医院哪个男性医师不是对她心怀不轨?就连那些比她小四五岁的实习医师都高喊学历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

“静娟,看心理医师别找自己工作场合上的,最好找能信任,又没有太多牵连的,距离不要太远,你知道情绪有时候来得难以预期。”这句话的意思是除了我靳培凯,别人都不可信任,而我就在你楼上,你三更半夜想不开我都随传随到。

“那你们医院有没有你觉得比较适合的医生?”

“我最信任我自己,你觉得怎么样?”他不讳言地再次推荐自己。

“可是你的专长是脑科、外科和药理医学。”

“因为是脑科所以管用,精神科和脑科本来就是连带的,你不相信我?”他摆出了一副从来没有病人不相信他的表情。

汪静娟摇头,“不是,只是你那么忙,要看病又要处理院务,我也很忙。”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们就住楼上楼下,我值班的时间也固定,你不久要放暑假了,至少可以不用去学校上课,医院方面暂少代点班,实在排不开才自己代班,先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有更多的心力处理人事问题不是吗?”他很快就安排好了,而且说得头头是道,当然他实际的用心是替自己争取约会时间,可是却一点也不露痕迹。

“谢谢你,靳医师,那么我就麻烦你了,门诊费怎么算呢?”她认真地说。

“就依健保的门诊费好了,一次五十块,等你完全没问题了,再一次算清好了。”在心里他已经被打败了,她还当真要付门诊费?没办法谁教他爱上个傻大姊,程志新叫她萝丝,那个单纯又天真的老实女人,有时候还真像。

汪静娟困惑地皱了一下眉,哪里出问题了,可是一时想不起来,“不对耶,健保好像有自付的部分。”

“我在家里看,不用挂号费嘛,而且我也不能多收你费用啊,那会成为下属的不良示范。”他轻松而有地见招拆招。

“就是这点不对,我去医院看病,健保卡会盖章,医院可以跟健保局申请给付,但是你不能因此得到给付。”

靳培凯还是笑得自然,“这就是社会福利呀,你缴税让国家栽培人才,人才回馈社会,我们不必什么事都靠政府机构,老百姓自己就可以做一些基本的社会服务了,你不也担任了慈善机构的义工?”

她明白了,他就是要帮她,但不要让她有心理负担,他真的很好。

“谢谢,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我不能占你时间。”

“这样好了,我不习惯一个人吃饭,你在家的时候陪我吃晚餐,那我就把时间占回来了不是吗?我们扯平。”他本来就知道自己聪明,但没想到聪明这么有用。

“你真的很聪明,什么事都设想周到。”汪静娟好生佩服,这下她什么顾虑都没有了,也不能再推托了。

“那就从今天开始,我们出去吃个饭,你先下去换件衣服,我一会儿下去接你。”没得商量的,他拿起电话,就向餐厅订位。

天才虽然脑筋动得快,所向披靡,但是有时候情势比人强,也是莫可奈何,那天约好了一起去吃晚餐,无奈靳培凯兴高采烈地正替汪静娟打开车门时,杀出了个不速之客,他最不喜欢的程志新,又带着那自以为的爱心晚餐,破坏了靳培凯的处心积虑争取来的定情晚约。

两雄相争,风度是最重要的,虚实也不能一下就被探知,所以自己若无其事地、心无芥蒂地监视着程志新的爱心晚餐,一个晚上就听程志新满嘴宝贝、宝贝地叫,很刺耳、很难听的两个字,这么适合静娟的两个字怎么有人可以叫得这么难听?更奇怪的是很晚了,程志新居然赶起人来了,真奇怪,该走的是他耶。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程志新是她的程哥,他是靳医师,当然这时不能互别苗头,反正她只当他是哥哥,和利思晟没两样,所以风度最重要,以退为进才聪明,今天没了还有明天,程志新不可能天天来,他可是把值班排到月底的,他占了天时地利,少了人和没关系。

不过一个礼拜过了,靳培凯发现他连天时也没有,这一个礼拜他们没碰一次面,每天有不同的男人接她出去,虽然都很早回来,但回来都是利思晟送她回来,真是奇怪极了,有时候程志新会来找她,有时候是宣靖涛来找她,一待也是待很久,为什么会这样?

靳培凯百思不解,难道她想不开,想藉别的男人忘记利思昀?不可能,她不会忍心利用别人,那是她的道德感所不允许的。可是前一个礼拜,她一下班就都没出去过呀!他从出院回来后,就每天观察她作息,她的生活再简单不过了,上下班,和几个朋友往来,假日带干儿子去玩。

好几次他都想冲到楼下问她原因,不过都按捺下来了,她对人是照亲疏按一定的交情对待的,轻易想突破会欲速则不达,可坐以待毙绝不是靳培凯的作风,于是他聪明的脑袋很快就有了答案,信步走到楼下。

听见了叮咚的门铃声,汪静娟放下了正在整理的行李箱,前来应门。

“靳医师!请进。”她打开了门,大方地请他进来。

靳培凯看见了她客厅的一只旅行袋,“你要出远门?”

“嗯!回学校口试论文,这个礼拜同事们每天请吃饭,都没什么时间准备,有点紧张。”她在冰箱中倒了一杯冰水给他。

原来这样,那还好,一定是一群人一起吃饭,才会别人接她出去,利思晟送她来。

“恭喜你,别担心,你不会有问题的,去多久?”

“十来天,会在紫莺的婚礼前赶回来,对了,这是紫莺的喜帖,宣先生来送的时候你不在,托我转给你。”汪静娟在电视机上,拿出一张喜帖给他。

少掉一个劲敌,靳培凯高兴地接过喜帖,“我一定参加,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谢谢!紫莺处理得很低调,婚礼都是宣家筹办,所以我们也没什么事可帮的。”汪静娟代好友谢过他。

“我是说你出去的事。”难道她不知道他只关心她吗?这傻丫头,脑袋都想别人的事。

“不用,明天程哥会来接我去机场,回来的时候,他也会接机,学校那边都安排好了,梦渝也要去商学院口试,我们两个同行有伴,对了,我麻烦你保管我的钥匙,万一心婷来了,忘了带钥匙,我留话请她上楼跟你拿好吗?”

“当然没问题。”他爽快地答应。

汪静娟于是进房子去拿了一串备用钥匙出来,交给他,他伸手接过钥匙后,顺便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一吻,“幸运之吻!”他说得很自然。

“谢谢!”因为他是那么地处之泰然,她也就不好太见外,不过这举动真的吓她一跳,他怎么这样?怎么样呢?她不会讲,就是怪怪的。

“明天我送你。”

“真的不客气,已经和程哥说好了。”

“我陪你们一起去机场,算我尽一份心好吗?你不认为亚洲医学之光送你一程,你通往哈佛医学院的博士之路比较亮?”他半开玩笑地说着,没人厚脸皮到自吹自擂,可以像他说得这么自然。

汪静娟笑了,“你真的很特别,总是好自信,又不会咄咄逼人,那就有劳了,我的确需要你的自信。”

“对了,你有什么事吗?”她这才想起,他应该是有事找她的。

“要口水喝的。”他别有用心地盯着她艳红菱唇说着。

汪静娟当然没听懂,在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明天见!”把水交给他后,她甜甜地笑着。

“明天见,论文可以借我看吗?”接过水他顺便问了一句。

汪静娟又进房拿了她的论文影本给他,他接过之后才告辞。

程志新依时来接汪静娟,见到靳培凯开门,意外极了。

“志新早,静娟一会儿就好了,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靳培凯诚心诚意地说着。

在程志新听起来,这些话不得体得很,好像静娟是他的所有物一样,这话几时轮得到此人说了?但是他说得是那么地有诚意,又那么自然不过,也不带敌意。

当然当人家哥哥的也不能有敌意喽,他比宣靖涛可爱多了,知道凡事敬老尊贤,好吧,就列入观察过滤的对象好了。

“哪里,静娟是我的宝贝,当然要照顾,培凯你不必上班吗?”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他虽然是院长,但医院不比公司,没这么随心所欲吧。

“我休假跟着去送静娟,方便吗?”靳培凯有礼地说。

“当然!”他什么时候和静娟有这种交情了,依静娟的交友原则他还是新邻居的点头之阶段才是,程志新口头上答应,心里却困惑地想。

不过程志新的戒心很快就放下了,一路上靳培凯都对汪静娟面授机宜,以他专业的角度把汪静娟论文的优缺一一地分析给她听,并拟出几个他认为重要的问题要她口头答辩,再根据她的答辩给矛建议,用心的程度,让人感佩。

他是个天分极高的人,汪静娟从他看她论文的角度就知道他年纪轻轻差点得诺贝尔奖不是没有原因的,让她最佩服的是他自信自负,却不带刺伤人,问题很犀利,态度很诚恳。

“你一个晚上没睡吗?”汪静娟好奇地问。

“睡了几小时,回头我会补回来的,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提点意见希望对你有帮助。”靳培凯深情地望着她,但说得却很淡,他知道静娟不太会正视他的,所以不怕她看见他眼里的感情。

“谢谢!我受益良多,你的意见很宝贵,我没有把握的地方到那边,会马上找资料补强。”汪静娟感激地看他一眼。

“嗯!其实压力不要太大,在护理方面的问题,你处理得非常好,光是这些一定可以通过的,我的意见是就药理方面的补强,你知道我的标准是比较苛的,所以参考参考就好。”他不想给她增加任何压力。

“你太客气了,你真的是个良师益友,在你身上我总学到好多。”

听到她这句话,只睡两个小时的他,觉得什么疲惫都没了,不过这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当她的良人,但这是迟早的,他相信。

程梦渝和程志新两兄妹,一路都在观察靳培凯,心婷说得没错,这男人真的很危险,静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对静娟疼惜呵护,静娟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但是只要他一翻脸,静娟会尸骨无存。

程梦渝从后视镜中看着静娟单纯认真地思考着刚才他们讨论的问题,而靳培凯则始终深情地看着静娟,见静娟有动静,他会把感情收回,但对上她和哥的眼神时他不会掩藏,只是坦然而礼貌地一笑,为什么?

他故意的吗?为什么要故意?给他们看有什么呢?他如果想追静娟,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心思细密的程梦渝实在不解,在医院的时候他好像不会这样,虽然接触不多,可是全院都知道他喜欢静娟。

他真的很可怕,他开始在行动了,而且是认真的撒网了,他一定知道静娟只对病人好,出了医院就是陌生人,所以他表面依着静娟的方式让静娟没警觉,其实一步步地逼近静娟了,他现在可以坐在静娟的身边,就是他和别人最大的差别,而静娟一点都没发现。

冷静的程梦渝想到这一层又忧又喜,喜的是这么强的人,一定可以拔除静娟心头的那根朽木,忧的是若他伤静娟,绝对比利思昀痛上千万倍。

程梦渝写了一张纸条递给程志新,要他在静娟出去这段时间,好好地了解靳培凯。

程志新一看,真不愧是他的亲妹妹,几个丫头的大姊,脑筋动得快,观察得也仔细,只是这超级女强人,处理自己的感情就……程志新暗叹口气。他的这些妹妹们,哪一个不是聪明、独立、工作能力强,但谈起感情,就只有心婷表面上洒月兑,但她从没有认真过,紫莺没有感情经验,眼看就要被强娶了,静娟伤了一回无法复原,梦渝最惨,等一个不知流落何方的人一句原谅,也许到生命终了都等不到。

到了机场,两位男士依依不舍地送她们出关,临走前,程志新在两个妹妹的脸颊上香了一个,“祝好运!”

“谢谢程哥,礼拜天记得带帆帆到我那儿玩。”汪静娟交代着,那是她和干儿子的约定,即使人不在,她都希望有人代做。

“放心!你要是在国外有人要,就生个孩子再回来。”程志新开玩笑地说。

汪静娟白他一眼。

“走了!靳医师谢谢你,再见!”汪静娟朝他道别后即转身。

“静娟!”靳培凯突然叫住了她,走上前抱住了她,“加油!”然后抬起她的脸,低下头,轻轻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塞张纸条给她。

汪静娟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傻了,连程梦渝都愣了几秒,才提醒汪静娟飞机不等人,靳培凯则若无其事,坦荡荡地朝她比个胜利手势。

上了飞机,汪静娟还没回神。

“他字条写什么?”程梦渝关心地问,这危险人物真是出人意表,他到底什么用意,把静娟弄得心神不宁要她怎么口试?

汪静娟打开纸条一看,画符似地写着:

你要去口试,所以在你唇上加个幸运的祝福,这是传自我老爸的秘法,效验无

比,祝顺利。

你的亚洲医学之光

看了纸条,汪静娟松了口气,“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两光父亲就教出两光儿子。”她将纸条递给梦渝看。

不过她有点不甚快意,怎么可以把人家的初吻当符咒用,那是连思……她顿了一下,奇怪的是没有那么深的罪恶感了,那是连思昀都要不到的呀!

程梦渝看了一下字条,这男人,危险!他予取予求,却又全然不让静娟防备,可是他真的替静娟着想,不然不会顾及静娟的心情,写这么张纸条,也不会为静娟如此用心地彻夜看她论文,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把他列入观察名单吧。

在回程的路上,程志新先开口,“培凯,谢谢你为静娟牺牲睡眠。”

“不算什么,静娟论文真的写得好,在护理学方面她很优秀,只是少了一点自信,我只是帮她打气。”

“你的确是‘打气’,你吓到她了,她一定一路胡思乱想的。”程志新埋怨道,虽然当静娟是妹妹,可是当着他的面吻他的宝贝,还是让他不舒服极了。

那感觉就像端午节那天知道宣靖涛轻薄了紫莺一样,都是他的宝贝呀,这些野人们,怎么都没把他这个守护者放在眼里?亏先前还认为这人比宣靖涛懂事呢!

结果这家伙比宣靖涛恶劣,至少姓宣的在他面前,不敢对紫莺太过放肆。

“不会的,我跟她说那是幸运的秘法,因为她要口试,所以在唇上封印,说那是我老爸教的,她一定相信。”靳培凯坦然地说,对静娟他有顾忌,对其他人他根本不在乎。

程志新痛恨地看他一眼,“王八蛋、龟孙子,居然把静娟重要的初吻当符咒用,你知道静娟连未婚夫都不肯在婚前给他,她想像他养父母一样,婚前只是纯粹地牵手散步,婚后却可以恩爱到同赴天国。”

靳培凯自在一笑,“我知道利思昀有什么没有什么,我会把利思昀完全从静娟心中拿掉,那不过就是个幻梦,在她刚失去挚爱的双亲时,谁只要在她身边,陪她难过,逗她开心,就可以赢得她的信任,利思昀不过就是一时走运。而现在能够打开她层层防卫心锁的人,才能得到真爱,那个人一定是我,我是特别的,我对静娟做的事也是特别的,不需要跟任何人比,她父母相爱的方式,我给静娟的爱,就是封印式的,她的爱由我开封,她的悲由我封禁。”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嚣张、狂妄、骄傲、跋扈、自负得──有人缘?

程志新把车停在路边,定定地盯着他看许久,他始终就那么理所当然而坦荡自在,那是一种无视于别人的挑战,却也不是污蔑敌人的态度,好像摆明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但我就是要这样,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想打架我奉陪。

“你没失败过?”程志新好奇地问。

“你呢?”靳培凯不答反问。

程志新笑了,没失败过的人,不会有他那种安然不动的霸气。

“祝你好运啦,爱情和任何其他你经历过、学习过的事都不一样,除了自信和能力、聪明与才智之外,你还得有好运,有了好运,还得有缘有分。”程志新说出了肺腑之言,他和心仪的紫莺就是有缘无分。

“谢谢!”靳培凯谢得诚恳而理所当然。

程志新不得不喜欢他,却又不甘心地想踩他一脚,他那早知道可以得到认可的态度真是令人不舒服,可是如果表现出来,又显得自己器量小,他就不能少优秀一点吗?

算了大舅子是不应该和妹婿计较的,何况他往后有苦头吃了,谁让他挑上迟钝又月兑线的萝丝,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会被气死、呕死、憋死然后只求一死。

想到这一点程志新心理就平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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