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妈妈 第十章
挂下程志新的电话后。宣靖涛困惑地以手支颐,半天想不出原因,好端端地出去,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带着儿子不回来了?显然程志新知情却不肯说出来,他轻叹口气,紫莺不是爱耍脾气、玩花样的人,但是对儿子的事。她防得非常紧,没有通天本事,又怎知道她七窍玲珑的心里想些什么?
就在宣靖涛百思不得其解地发愣时,夏洁安拖着行李进门。
夏洁安一方面让宣靖涛、司机和蒂娜把东西搬去她的房间,一面整理着所有东西,待她打开书箱之后,上面躺着一封信,略微泛黄的信箱上娟秀而有些虚弱的法文写着儿子的名字。
“差点又忘了。”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拿着信到儿子房间。
“靖涛!我这次回去整理我的剧本时,发现这封信夹在里面,大概那时候混夹了没发现,你看看希望不是什么重要的信件才好。”夏洁安把信交给他。
宣靖涛撕开信封,展开信笺。
宣大夫:
收到这封信你一定很意外,但是我将告诉你另一件意外的事,那就是你是个正常的男人,你的前妻为了和你离婚而骗你,动你检验的手脚,刻意的侮辱你。这些是我在同性恋酒店的吧台上听来的,现在你一定好奇我是谁,你见过我几次,但没有好印象,这不重要。我和你一样是个自小被家长安排塑造,连爱的自由都没有的可怜人,你的婚姻被安排,我的爱情也被阻拦,我们都是被家长迫害的人。
我同情你,你每日流连在酒店,痛苦地想着前妻的中伤和自己的不健全,原本那个迷人自信、温文尔雅的大医生,成了个颓废丧志、买醉尊敬的失意人,我觉得不公平,所以决定替你生个孩子,我们都是因为想要孩子却被惩罚的人,这是不对的,为了主持公道,我付了你点召的女郎交易费,在黑暗中和你共度了旖旎之夜,所以你当料想不到,我舒语兰七个月后的现在,生下了你的儿子。
本来我早该让你知道的,但不确定孩子是不是你的,(我本是个游戏人间的女子,呵呵!)现在儿子确定是你的,因为像极了你,是个俊俏的小帅哥,我却无法带去给你了,所以写信通知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会善待孩子,但我怕有意外,所以儿子托给我的好友。
我这个好朋友,是天底下最单纯、最善良、最有情的女孩,一定会善待我们的孩子,所以请你务必要和她结婚,她很好却很命苦,很顾家却没有得到善待,请你救她月兑离那个枷,这是我惟一的要求,反正你对爱情已死心了,我给你一个孩子,请你照顾在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应该不过分。
我该交代更多事,但我的精神不能集中,体力也很差,紫莺又快来了,我留了本日记给儿子,你和紫莺结了婚之后跟她要,请千万记得让紫莺自己告诉你,孩子是我的,这很重要,她是个很可靠的人,不会轻易地把孩子交给你,除非她相信你,要得到她的心得先得到她的信任,我希望有那么一点的可能,你除了照顾她,还可以给她爱。她要求的不多,只需要有个人真的爱她。
瞧我颠三倒四的,先前说你对爱死心,现在又要你付出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做过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暗中破坏很多次别人追求她的机会,不要她除了我以外也关心别人,妒嫉她的善良宽厚得人缘,背后离间她的人际关系。
我不告诉她孩子怎么来的,让她以为我爱孩子的父亲,又要求你给她爱,明知她若知道你是孩子的父亲,绝对会挣扎于友情和爱情的选择,我可以想见她会痛苦地割舍你给的感情,她也将经历我为爱受苦的失落,我很坏地希望她也尝尝爱情的苦果,因为她的生活虽然苦,却总是那么顺利,我觉得不公平,身为我的朋友,怎可以只有我诸事不成,而她样样可以迎刃而解?
但一方面我真心祝福她,希望她得到爱,日记中有很多我不想让她知道的事,不要告诉她,让我在她心中永远是值得看重的好朋友。
希望我有机会托人寄信,而你也收到这封信。对了,我的朋友叫苏紫莺,信封上的住址找得到她。
舒语兰绝笔
宣靖涛看了一遍又一遍,无法相信这些事,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一个游戏人间的交际花,只为了不平别人对她所做的事。只为主持公道就决定替他生孩子!
难怪他怎么也没有印象,他不知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只知这封被搁置的信却让紫莺和孩子白白受了六年的苦。
夏洁安见儿子茫然地发呆着,即拿过信看,原本就善感多情的夏洁安,边看边流泪。“好可怜的女孩!这么矛盾的心思,平日一定吃了不少自己的苦头。靖涛。有这些事你为什么都不说呢?难怪你那时那么荒唐。”想到儿子受的心理创伤,夏洁安更是心疼得紧。
“妈!现在紫莺不知为什么带帆帆回她的公寓了,你想我该不该拿这封信给她看?”他一时完全没了主意了。
“你想如果她看了这封信,会不会以为你要和她结婚,是为了语兰的交代?”
“那是一定的,她原本就认为我想结婚,是因为亏欠她。”
“你是吗?”夏洁安担心地看他一眼怕儿子真是这样的心态。
“我当然有补偿她的心理,但是我想照顾她,没有理由地想给她一切她想要的,我认为这就是爱。”这与紫莺想要的没有条件的爱,他觉得有点距离。
“这话你和她说过吗?得和她说,跟我说是没用的。”
“我和她说过了,她不接受,她前几天还说什么齐大非偶地全然拒绝我了。真是不讲理,又不是我故意挑豪门家世出生的。”宣靖涛叹口气,满是无奈地说。
“那慢慢来嘛!你总会感动她的。”
“我是不急,但她父亲病了,如果我不赶快带她回家,只怕她会遗憾终生,偏偏伯父说什么也坚持等她结婚后,才愿意见她。”几天前他带着帆帆去紫莺家提亲,她父亲是准了,但仍强调紫莺得真的结了婚,他才愿意见她。
“那么我去和紫莺说好了,说不定她会因为喜欢我这婆婆而答应嫁你。”夏洁安拍了儿子一把兴奋地说着。
宣靖涛知道母亲又不切实际了,但是他近来遇到的事,哪一件不是光怪陆离呢?从天上掉下来的儿子是一个素无交情的女子主持公道的结果,孩子长得活泼可爱则又是另一个一诺千金的奇女子被逐出家门换来的,女人!谁说她们软弱?
紫莺听完了夏洁安的来意后,认真地想着问题,宣靖涛是孩子爸爸,但这人行事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自作主张地安排她的一切事务也就算了,不可原谅的是居然买人替他生孩子,这种人根本就不懂做人的道理,早想教训他了。但在教训他之前,得先确保帆帆的监护权。
“伯母!你对我好我知道,你儿子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做了些不是人做的事而已,要结婚可以,但我有条件,帆帆的监护权他得先放弃。”紫莺认真地说着。
“紫莺!到底为什么呢?你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夏洁安执起她的手问道。
“这样我方可以确定他不是为了孩子结婚,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希望娶我的人是因为爱我,伯母,原谅我,我是个多心没安全感又自私的人。”紫莺知道这个理由一定能说服夏洁安的。
“我得打电话问他才行。”夏洁安希望他们亲自谈谈。
宣靖涛接了电话,沉默了半晌,这个条件和紫莺向来的作风迥异,她从不拿孩子的权益做文章的。
“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这表示要我放弃孩子,你知道这对孩子会造成伤害吗?我怎能在你们之间二选一呢!我又怎么对孩子说,因为要他所以不能要妈妈,或是因为要妈妈,所以得放弃他的监护权?”他为难地说。
“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可谈的。”紫莺在这头坚决地说。
“你去志新那儿发生什么事?”宣靖涛在电话那头恳切地问着。
“你自己做什么事要我说吗?你凭什么去还钱?你当自己是慈善家,我却不需要别人的一分一毛,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和程哥的感受?”紫莺只和他提这件事。
“我只是想替你做些事,你为孩子吃那么多苦。就算我替帆帆尽点心……”
不等他说完,紫莺在这头冷笑道:“你以为我把孩子带大的心血可以换算?我跟孩子的感情能用新台币替代?”这种人难怪会花钱买人生孩子,紫莺心中不屑。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想照顾你们,嫁我好吗?”
“还是那句话。除非你放弃监护权。”紫莺重申她的立场。
“我不放弃,但保证绝不将孩子与你分开好吗?在他未成年前由你监护教养,除非你有违亲道,我立具结书可以吗?”宣靖涛知道她顾虑的是什么,她不相信他,担心他发现孩子不是她亲生,而诉诸法律强行取回监护权。
“可以,不过我还是请你三思,因为纵使这样,我仍是会折磨你。”紫莺低声地说,她什么事都要说明白,让他以后无话可说。
“我愿受折磨。只要你高兴就好了,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事生气。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真心的。你要怎么考验我都可以,只请你不要拿自己赌气,你中午和晚上的药没有吃,这样不行的,回来好吗?”在电话那头他担心之情油然而起。
紫莺断然地挂掉电话,不明白为什么?何以这么差劲的人,却又会有如此体贴周到的关怀?他的一切都不像是做假的,会不会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在紫莺的公寓,静娟看着那套宣家特别由巴黎订做的白纱礼服,赞不绝口。
“如果结婚只是穿这么漂亮的婚纱,婚礼结束就各不相关多好。”
“静娟!实际一点好吗?男人哪会只要给你穿上白纱就好?浪漫的婚礼,是剥夺你基本人权前的麻醉剂。”心婷双手搭在静娟肩上宣教似的告诫着。
“倒是可以穿着白纱进礼堂,不签字不盖章,在最后一刻转身就走人,这样既穿过礼服,又不会失去人权。”紫莺半开玩笑地说着。
“紫莺,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样对双方都不好,语兰的事何不问个明白,看他怎么说?”梦渝听程志新说过紫莺的转变有内情。
“你想他会实说吗?”紫莺不以为然地反问。
“紫莺,平常你总能够宽待别人,为什么对他如此严苛?就算是事实好了,你不也知道他那时是受到严重打击吗?那不是不可原谅的。”静娟放下婚纱说道。
“我提醒过他,本来拿到具结书也想放过他的,但他一味地要结婚,从头到尾都没有尊重我的意愿的打算,一副吃定我的样子,所以明天的结果是他自找的。”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说什么也没用,不过紫莺为自己多想一点,不要总想替人打抱不平,我宁可相信宣靖涛也无法信任舒语兰。”梦渝语重心长地说。
当宣靖涛挽着紫莺要步入礼堂之前,他倾身在她耳边道:“待会儿别任性,婚礼完成后,我不会勉强你。”
婚礼的筹画本来就进行得差不多,而紫莺态度低调,坚持女方宾客仅以她的几个好友为主,宣靖涛无不遵照她的意思,但他在婚礼的前一天,悄悄地下苗栗接来了她的父母为他们主婚,准备在婚礼当时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然而一踏进她的公寓,见到她不屑又冷傲的嘴角微扬后,他有所觉悟,通常她那种表情是游戏结束的前兆。他怎样都无所谓,但是请来了父母,若婚礼成了闹剧,无异于弄巧成拙,更加伤害他们父女原本就冻结的关系。
紫莺一进礼堂就见到主婚台上的父母亲,父亲还抱着映帆,精神看起来比上次她偷偷回去看的时候好多了,她的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当然在父母的主婚下,紫莺没有照计划当众摔宣靖涛耳光转身走人,只是不甘心极了,所以“不小心”地狠狠踩他一脚,就算他功过相抵了。
“静娟!有没有办法不被发现呢?”外面的客人喧闹声渐渐减弱,新房中的紫莺就愈加不安。
“有点困难,虽然不是每个处女都会落红,但万一你是那些近百分之五十中的一个,就怎么也瞒不过了,再说以他曾经有过的荒唐生活,就算你不会落红,他还是会发觉的,你不要笨笨的样子,热情一点,暂时先多灌他一些酒让他醉了可能蒙混得了。”静娟走到门边,才想到了主意。
静娟说起生理常识绝对有根据,但出的主意就不太可靠了。在门外正打算敲门的宣靖涛听得直摇头,这两人紧张得连商量大计都忘了关好门,不然以他们家的隔音设备,门一关紧什么也听不到了。
“要灌多少?每次都灌他可以吗?会不会酒精中毒呀?”紫莺听到酒就皱眉。
“那就看你学得快不快了,你什么都不懂,平常也不看限制级的镜头,大概要久一点,这样好了,先过了今晚,明天我们去问程哥好了,他才知道重点。”
宣靖涛实在听不下去了,什么馊主意?他举手敲了门,听见应门声才进去。
“静娟,谢谢你帮我陪紫莺。”一进门他即谦冲有礼地笑着。
“哪里!”静娟担心地看他一眼,忘了刚才有没有关门,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恭喜你们,你们的礼服很好看,你今天特别帅,如果多喝点酒会更有味道。”她边说边走到门边。
“静娟!”紫莺一见她要出去心中更是着急,她还很多问题没弄懂。
“静娟也累了一天了,志新等着送她回去呢。”宣靖涛坐在她身边柔声地说。
“是啊!明天再说。”静娟也只好打开门出去了。
“先去洗个澡吧!你累了一天。”宣靖涛体贴地帮她把头上的头饰拿下。
“谢谢!我爸妈今天很开心,你一定花很多工夫才让他们来的。”
“其实爸早气消,他很想你,也很舍不得你,坚持不让你回去,是怕你因帆帆耽误了一生,所以只能这样逼你。”宣靖涛替岳父把心里的话告诉她。
“也许吧,不过不重要了,只要他们开心就好!”进浴室前她又由衷地道谢。
宣靖涛只是一笑。你开心吗?我只要你开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看着浴室紧闭的门在心中默默地问着。
当宣靖涛也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时,紫莺在桌上放了两瓶酒,宣靖涛暗自忍着笑,台湾人的喝酒文化他实在不敢恭维,再好的酒都当开水灌。
“你会喝酒吗?”他故作意外地问。
“当然!念中文的人不喝酒,不算毕业,不过我胃不好,不能喝酒,你帮我多喝一点。”她倒了一杯在高脚杯上。
“那就别喝了。我不知道自己的酒品怎么样,万一不好醉了就麻烦了。”宣靖涛别有用心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
“这样啊!”紫莺迟疑了一会,面有难色,静娟怎么没想到酒品的问题呢?那喝一点,微醺而不醉应该没问题吧!“一点吧,这样比较合古礼。”
“哦!合卺酒是吗?但少了个酒杯,没关系,可以变通的。”宣靖涛优雅地拿酒杯喝了一口,含在口中,将紫莺带了过来,抬起她的脸,喂进她口中。
紫莺被他举止吓呆了,甜甜的酒汁流进喉中,没有想像中的呛。
“好喝吗?”他调皮看她一眼,喜欢那嫣红的脸颊。
“还好。”紫莺觉得脑袋热烘烘的,心也狂跳不止。“你在伤心失意的那时候,可曾花钱买女人帮你生孩子?”她终究是决定问了。
宣靖涛沉默了一会。“你介意我的过去吗?我有一次失败的婚姻,做过些堕落的事,而你纯情善良,你希望有个纯纯的爱,我会给你,只是我有过去是不是这份爱就不完美了?”
“你的事,郁淇和妈都跟我说过了,那不能怪你,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不也有段不好的过去吗?所以才有帆帆,我只在意你是不是把女人当人看。”
“我是花钱寻欢,也希望金钱能买到孩子。但是我没这么做,热爱医学的我对于别人的生命还不至于这么对待,相信我好吗?”他深深地望着她。
紫莺信任地点头,虽然想不透语兰为何这么对于宸说,但眼前她愿相信宣靖涛。
“我相信。你再喝点酒好不好?你喝酒的样子很好看。”她又倒了杯酒。
宣靖涛含着笑意轻啜着那杯酒。“你不怕我醉?”
“喝一两杯会醉吗?程哥都喝两瓶以上才会醉的。”紫莺撑着腮帮子看着他。
“当然不会。”他一口喝了杯中物,虽自认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此刻却不想被程志新比下去。“志新常陪你喝酒吗?”他问得有点不是味。
又替他倒了杯酒。“我不喝酒,你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睫毛好漂亮、眼睛好迷人,男生怎么可以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呢?帆帆的眼睛像你。”紫莺被酒气醺得头有些昏了。“你把这瓶酒喝完好不好?”她红着脸摇着酒瓶说。
“为什么?”看着她傻兮兮地笑着,他试探地问着。
“我小时候灌蟋蟀都是这样子的,就算蟋蟀跑出来了,水还是要全部用完,这样才完整。所以酒开了也要喝完才好。”她娇憨地说着,神色却非常认真。
天哪!她把他当蟋蟀灌吗?真没想到她从灌蟋蟀时就展露龟毛的天分。宣靖涛深感无奈却又心甘情愿地当那可怜的蟋蟀把酒喝下。
喝完那杯后,他看着紫莺认真地问:“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你要我说什么话?”她努力地想让脑筋清醒。
“关于帆帆妈妈的事。”
“帆帆妈妈?帆帆妈妈有什么事呢?我觉得头有点晕耶,奇怪,喝酒的是你,为什么我会醉呢?”她右手屈成拳敲了敲脑袋,隐约知道该怎么应对又语无伦次。
宣靖涛叹口气,扶她躺下。“你中文系不算毕业,才半口酒又醺了三杯酒就不行。”他不解半醉半醒的她为何仍能闪避问题。
紫莺伸手抱住了他,“你很坏,总是自作主张,但是我还是喜欢你。因为你我有个孩子,让我觉得不管我怎么样,孩子都会爱我,谢谢你。你知道吗?必须小心翼翼地做好每件事,才能得到肯定,好累!好可怜!但是帆帆不管我做什么事,他都高兴。”紫莺埋在他怀中哭了起来。
宣靖涛紧紧地拥着她,不管她有几分的清醒,或是几许醉意,都无所谓,只要她打开心扉不把他关在她的世界外头就好。
“我不是故意使坏,只是你好任性,我不强迫你做些事,你只会亏待自己,我无法看你这么折磨自己,见你拿自己出气我舍不得。”他轻拭着她的泪。
“其实我不是要折磨自己,然而生气的时候没理由在别处发泄,只能很气自己。”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噎着。
“傻瓜!生气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想发泄就发泄,别什么事都苛求自己,自己很无辜不是吗?凡是尽力就好了。”他抚着她的发丝温柔地劝着。
“嗯!”她赞同地点头,“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抬头望了他一下。
“想问什么?”他微微一笑看着她眼中的一派天真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
“吻怎么分辨得出会不会呢?不就四片唇碰在一起吗?”她纯然认真地看他。
“想知道理论还是实证呢?”宣靖涛修长的食指轻轻画过她的唇淘气地问。
“十点了,明天再说好了,晚安。”紫莺听见了壁钟上的响声,立刻放开他,躺平睡好。
宣靖涛转头看了壁钟一下,明明是报时的机器,却如此不识时务,偏偏它是他特别设定的。
轻叹口气,为什么她连醉了理智还能跑出来作祟?不过他也不急,为了她的纯情梦,他可以等的,陪她一起作梦也是件美好的事,他想知道她有些什么浪漫的想法。不过他知道一个关爱的怀抱是她渴望的,纯精神的一段情感交流也是不可或缺的阶段,因为她的爱一生只一回,既然要和她共度往后的日子,这些当然也只有他能给了。
在温暖的怀抱醒来,心中没有背叛友谊的罪恶感,也没有矛盾自责的感觉很幸福。这是紫莺新婚第二天的第一个念头。
“酒量不好,没把一瓶酒喝完就醉了。”她看着桌子上剩下的一瓶半酒说。
看着宣靖涛沉睡的容颜,真的和儿子很像,习惯性轻抚着那出色的眉毛,很自然地在他额上印上轻柔的物。坐起身来曲起双膝将头斜枕在膝上盯着他看,感觉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他是丈夫耶!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亲人。没有经过款款深情的凝眸对视,欲言又止的含羞表白。没有陪她去山上看过流星,也不曾在沙滩携手漫步,他不曾当过她的情人,就成了她的丈夫了。
他没有从牵手开始,即拥着她度过长夜漫漫,不曾吃过烛光晚餐,却吻得她茫然失神,两人之间不够浪漫,但觉得温馨,没给她纯纯的爱,然她已觉得无憾。
紫莺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纯情梦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不会有机会和情人骑着脚踏车到海边看夕阳、撑着小伞在细雨蒙蒙的林间散步、划着小船在湖中谈心,今生此梦已远,她却不以为意。
宣靖涛一睁开眼,就看见她宁谧温煦的眼中充满情感。
“想什么?”他坐起身拢着她问。
“想你第一句话会问我什么?”她眼中带着幸福的笑意说。
“结果你想对了?”他也给她一个会心的微笑。
“你是个知己。”她愉快地说。“昨晚你问过我关于帆帆的妈妈的事,有没有话对你说是吗?帆帆的亲生妈妈叫舒语兰,是我大一的好朋友……”
听完她的话,宣靖涛在斗柜中拿出了舒语兰的信。“这封信我迟了六年才拿到,上面是帆帆之所以来到人间的原因。”
紫莺看了一遍,泪从眼中涌现。“她就是因为爱恨分明才不容于一般人,心中缠绕千回百折的思绪才会吃尽作茧自缚的苦。”
“你不怪她吗?她有意让你为情受苦。”宣靖涛回想起她在那些个依偎在他怀中,却又不言不语的夜里,心里承受的尽是痛苦的矛盾挣扎就心疼。
“同时也表示她知我甚深。”紫莺不愿去看那不好的一面,她可以同情地理解那是什么样的心情,语兰有才能,却没有尽情发挥的机会,所以会不甘心。
“她说做过不少伤害你的事,你也不想知道被她害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就不叫伤害,语兰不是坏,只是任性而已,认为什么是对的就去做,世上很多人都这样,只是他们会伪装,而语兰不伪装。”她把信折好还给宣靖涛。
“她遇见你真的是幸运,人的一生难得遇上一个了解自己,又接受自己的人。”他羡慕也庆幸自己能与这么解人的她相遇。而后他有点忧心,“帆帆长大了,你会让他看那日记吗?那可能对他是个很大的打击。”
“你想看吗?语兰信上说你有疑问可以看。”紫莺看着他问道。
“不需要。我没有资格窥探她的内心世界,我只需感激她给我一个孩子,叫我与你相遇。只是担心日记的内容会让帆帆受不了,她是那么的特异独行。”宣靖涛把信收回斗柜中。
“什么样的打击我都会陪他走过的,那是他的母亲。不管怎样都是他的母亲,语兰想让他知道,他也有权知道,我相信他长大后有分辨的能力。我教出来的孩子我有信心。”紫莺笃定地说。
“更正!应该是我们,从今以后任何事情我都要参与,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再只带他去海边,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把事业重心转到这里,日夜陪着你们。”宣靖涛将她揽到怀中。
“我不需要你日夜陪着,只需知道你在就好了,在身边当然好,在天涯海角也没关系,对感情我要求心灵相通的精神恋爱重于一切,对于婚姻我觉得质比量重要,如果只是日复一日地过日子,因互相占有而失去自我,不如各自有一片天,却能够彼此成全和享受。”虽然靠着他的感觉这样实在。但拥有他的感情一样满足。
“但是我不放心这么任性的你不在我身边,也舍不下这么可爱的你到天涯海角,而帆帆的成长过程中,我已漏失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不想再错过任何片段了,我想真实而完整的拥有家庭生活。”宣靖涛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她拥得更深。
“我虽然喜欢教书,也喜欢做研究和创作,也许在帆帆还小的这些年,我可以跟你去法国,好好的关起门来读书写东西,我虽然念到了博士,却从来没能好好专心读书过。”从小分担家务后剩下的才是她的时间,大学时工作之余得以家为主,其次才是学业,有了帆帆之后,读书的顺位又下降一格了,现在想向生活要回她当学生的权利。
“你想怎么做都好,走吧!我们先实现你的纯情梦。”他宠爱地催她换装。
宣靖涛牵着紫莺的手在海边漫步,后头的脚踏车在晨光的照耀下闪亮异常。
他们的蜜月没有远赴异国,清晨他常骑着脚踏车从家里载她到海边散步;傍晚他常载着紫莺骑车追逐夕阳;假日晚上带着他们母子上山露营数星星。一家三口在垂着杨柳的湖中划着小船穿梭在柳荫之下。
所有她曾经憧憬僮愫于爱情的浪漫事件,他都付诸行动,从此以后他要让她了无缺憾,也在分享她所有不切实际的梦中得到了织梦的美感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