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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下) 第十三章

碧草连天的茫茫草海,山坡上盛开着千姿百态、五颜六色的鲜花,蓝天白云下,成群的牛羊悠然地吃着芳香的女敕草,不远处一座普普通通的茅草屋,一名俊朗的男子手脚麻利的拎着水桶给院中的花圃浇水。

是仇焰?他的腿好了?

“小蓥!快来!你看!花开了!”仇焰一脸喜悦地望着花圃,大声叫道。

紧闭的房门蓦然打开,小蓥一脸惊喜地奔了出来:“真的?真的?是哪株?”

小蓥飞快地跑到花圃,俯,望着花圃中盛开的各式鲜花惊喜的叫道:“哇,好漂亮!没想到一夜之间竟全部盛开了!”

小蓥的眼睛可以看到了?

“你说哪朵最漂亮?”仇焰爽朗地笑着问。,

“嗯……”小蓥用他漂亮的大眼睛灵活的四下细瞧了一阵,然后指着其中一朵最为娇艳美丽的洁白花朵说道:“凌霜最漂亮!”

不由好笑起来,这个小蓥,居然也跟仇焰学会乱用别人的名字给花儿取名。

“对,凌霜是最漂亮的……永远是最好看的……”

仇焰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他喃喃的低语着,痴痴地望着那朵白花,有些出神。

这个仇焰,干嘛用那么深情的目光望着那朵花?

心中不由有点恼火,但又有点甜蜜。

“哥哥,我们把它摘下来,送给凌霜看,好不好?”小蓥轻声道。

“嗯,好,凌霜会很开心看到小蓥跟哥哥亲手种的花。”

我不就在这里吗?

小蓥直起身子,笑着,却用手抹了抹眼眶中泪水。

小蓥为什么哭?

“小蓥,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不由关切地问了一句,小蓥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向屋内奔去。

“小蓥?”

有些意外地再唤了一声,可是小蓥的步子却没有停下。不由得困惑了,有些不解。

“他听不到的……”

闻声回过头去,却对上了仇焰悲伤的眸子,那浓浓的哀伤令自己的心也不由揪痛起来。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死了……”

顿时一怔,忽然全身如坠火海一般灼烧起来!一瞬间想起了所有的事,想起自己被梅花销魂毒倒,想起自己不甘地发出一声长啸,想起自己倒在暗香怀中失去了知觉,亦或在那时便断了气……?

“不!”

慌忙伸出双手,拼命想抓住仇焰的手,仇焰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用令人心碎的目光望着自己,却没有伸出双手抓住自己的手……

忽然,身体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吸引住一般,不断远离仇焰。眼见仇焰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怎么也摆月兑不了那股力道的牵引!

“仇焰!”

拼命的呼喊!拼命的挣扎!仇焰却始终没有回应自己的呼唤,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

忽然一缕强光刺得自己睁不开双眼,全身的力道都被强光吞噬,仿佛朦胧间听到喧哗混乱的人声,又仿佛听到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说“按住他”,好像还听到暗香带着哭腔的呼喊“教主!教主!”,好像还有师傅低沉的轻唤“凌霜”,又仿佛听到仇焰悲哀的呼唤声“凌霜,不要离开我!”,还有小蓥低低的哭泣声,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死一般的静寂……

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迷糊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沙漏,那沙漏出现了一个裂口,生命的沙粒在一粒、一粒的泄出,不管心中怎样不甘都阻止不了。

好想睡,却又怕睡下便再没觉醒的机会,但又觉得自己本身就在梦中……

挣扎着、循环着,无助而本能的在浑噩的意识间努力着……

直到有一天,好像看到一丝微弱的阳光透进黑暗的天地,于是自己慢慢地走向这缕阳光,越走越近。那阳光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自己无法直视,却又本能的不愿退却,于是闭上双眼,拼命的向前冲去!

然后,凌霜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一片白茫茫过后,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凌霜懵懂地看着陌生的房间,朴素的土壁茅庐,简单的装饰,空气中传来一阵浓郁的草药香。

他尝试着抬起手,却发觉手臂异常沉重,微微转头,这才发现床边趴着一个熟睡的人。他的手臂怀住自己的一只手,脸庞贴到自己的掌心中,睡得很沉。

仇焰……

难以形容那一刻凌霜的心情,劫后余生的恍惚过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在梦中魂牵梦萦的爱人,那一霎那的满足令凌霜再无心细想他此刻身在何方,唯一的,便是满满的怜惜。

他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抚向了仇焰的发际,温柔地抚模着。

轻轻地滑至他的脸颊,感觉着下颚处扎手的胡茬,可以想象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清理过。连沉睡的鼻息都是如此沉重,显得十分疲倦。

被抚的人微微一动,仇焰缓缓睁开双眸,黑色的眼圈与布满血丝的眸子令凌霜心疼万分。

“你没有休息好?”凌霜轻轻地问。

仇焰怔了半晌,好像一时无法相信眼睛看到的。随即,他一把拥住凌霜,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出他内心的动荡:“你终于醒了……天啊……你终于醒了……”

凌霜轻拍着颤抖的仇焰,微微地扬起嘴角:“我睡了很久吗?”

“已经四十九天了!我真的以为你会长睡不起!凌霜!凌霜!”

仇焰捧起凌霜的脸颊,贪婪地看着,脸上闪过百般表情,有恍惚、有困惑、有欣喜、有惊愕,有痛苦,百般复杂。

凌霜身上的力气并没有立刻恢复,连带他的动作也变得轻缓温柔。凌霜用仇焰从没有见过的温柔目光凝视着他,仇焰呆呆地回视着凌霜,二人无言的对视着。

看着仇焰好像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呆滞模样,凌霜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仿佛激回了仇焰的神智,他蓦然低头恶狠狠地吻着凌霜,近乎暴虐地嘶咬着凌霜的双唇。

凌霜吃痛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反抗,反而,心中涌起了浓浓的甜蜜。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喝,凌霜吃了一惊,仇焰更是反射性的急忙起身,慌忙低着头站到了一旁,畏惧的模样令凌霜暗暗吃了一惊。

袁浩板着脸走了进来,仇焰像是十分怕他一般低头不语,袁浩冷冷地注视着他,低吼一声:“滚出去!”

仇焰什么也没说,便乖乖地走了出去。

“仇焰……”凌霜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异样,慌忙想起身,却虚弱无力。

袁浩转向凌霜的目光原本凌厉,但看到凌霜面无血色的模样,又不由目光转柔,叹了一口气。

“你刚醒来,不要勉强。”

说着便将凌霜按倒,为他紧了紧被子。

凌霜这才有机会道出心中的疑惑:“师傅,这是哪里?我不是中了无药可解的梅花销魂吗?为何我能醒来?仇焰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长白山夺魂府的一处别府,小天池。你身上的毒便是夺魂生老前辈亲自为你医治的。”袁浩宽慰地说道:“幸好为师与夺魂生老前辈昔日有过八拜之交,你中毒之时,又恰巧有夺魂府的弟子路过此地,我呈上拜贴恳求夺魂生老前辈出手相救。真是天不亡你,没想到夺魂生老前辈就在邻近城镇,他专程赶到玉莲教为你以血易血,先缓了你身上的毒素,然后千里迢迢将你运回长白山精心料理,你已昏睡了四十九天了。”

凌霜愣了愣:“是被誉为可与阎罗争魂的神医夺魂生出手救了我?”

“正是。”

正说话间,一名一身白衣、头戴纱笠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手捧各式药具的人也全是同样的打扮。凌霜的目光定到了走在最前方的那人身上,即使看不到面纱后的容貌,却由他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超尘气质直观地猜测,此人便是闻名暇耳的天下第一神医——夺魂生!

“凌霜,快向夺魂生老前辈致谢!”袁浩催促道。

凌霜试着起身,但四肢瘫软,勉强撑起却又马上瘫倒,甚为艰难。

夺魂生微微摇首:“世侄不必多礼,你刚恢复神智,还是好生歇息吧。”

那冷若冰霜的声音令凌霜微微皱眉,这声音仿佛也曾出现在他的梦中。凌霜思索间,其余白衣人依次上前,有让凌霜服药的,有给凌霜换药的,还有不知在屋中喷洒着什么东西的。

凌霜虽见多识广,但对天地间最为神秘、著名的夺魂府却是一无所知。只知江湖之中盛传早在数百年前,宗元“换代不改朝”之前的李氏皇族便将长白山连其山下的土地一并赐给了一位无名人氏,那人医术了得,博古通今,更是精于五行八卦,多年后便利用长白山的天然资源将长白山天池层层保护起来,在天池正中建立了如雷贯耳的夺魂府,自诩夺魂生。

从此以其作风神秘、医术精湛、门下弟子各个可誉神医、与皇族渊源颇深等威名顷刻间名扬天下,经久不衰,屹立江湖数百年。

而鲜少涉世的夺魂府对于凌霜这等江湖新辈可谓只缘闻其名,无缘见其人。饶是凌霜这般眼高于顶的人,也会不由对他们万般关注。

“还不快多谢老前辈?”袁浩喝道。

凌霜心下暗奇,那夺魂生身形纤瘦,声音清脆,最多不超过三十,师傅却屡屡让自己以老前辈相称……

心中奇怪,但凌霜还是老老实实地勉强行礼:“多谢老前辈。”

夺魂生微微点头,便对袁浩说道:“袁弟,你随我来。”

“是。”袁浩恭敬的应了一声,便跟在夺魂生身后走了出去。

凌霜更是一惊,师傅已年近六十,却被那好似不超过三十之人以弟弟相称,怎不令凌霜愕然?难道夺魂生还精通驻容养颜之道?

这时,暗香如同一阵风般飞奔而来,见到凌霜顿时两眼含泪,却碍于身份不能上前。泫然欲泣、想哭不能哭的模样令凌霜心中一怜,笑着向她招了招手。暗香顿时哇一声大哭着扑进凌霜怀中,凌霜犹豫一下,最终没有推开暗香,转而安抚地抚模着她的秀发。

“暗香以为教主……幸好教主鸿福齐天!吉人天相!呜……”暗香又是笑,又是哭,紧搂着凌霜不肯松手。

凌霜身子尚虚,难免有些呼吸困难,不由好笑地说道:“暗香,你再不松手,我可又要晕过去了。”

暗香这才慌忙松手,笑着抹去脸上的泪水。

“暗香,仇焰怎会在这里?”凌霜趁师傅不在,急忙问暗香。

暗香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有些闪烁。她咬着下唇,犹豫了半天,才闪烁其词地回答起来。

“教主毒发之时,昏迷中一直呼喊着仇焰的名字……夺魂生老前辈为您以血易血之时,因过程奇痛难忍,您无意识间拼命挣扎……后来老前辈怕您撑不过去便说最好找来所唤的这个人……然后便将他捉回了玉莲教……”

凌霜无奈地笑了笑,以“捉”字可见当时根本没对仇焰详加解释,仇焰也拼命抵抗了吧……

“那小蓥呢?就是仇焰的弟弟,你们可曾将他安顿好?”

凌霜生恐奉命而去的人只顾着捉人,忽略了还有个孩子。小蓥眼睛不便,若就这么丢下……天啊!

“教主放心,那孩子也在夺魂府内,只是……”暗香面露难色,好像不知该怎么解释给凌霜听。

“只是如何?”凌霜想到适才仇焰对师傅惧怕的模样,不由心中一颤。

“只是不知何故……袁前辈与夺魂生老前辈似乎都不太喜欢他们兄弟二人……因为您当时必须仇焰握住您的手才会安静下来,便只留下了仇焰……”

“什么意思?什么只留下?你们把小蓥怎么了?!”凌霜情急之下呼气不畅,顿时剧咳起来。

“教主莫急!”暗香急忙给凌霜拍背顺气:“只是关了起来,仇焰几次相救都没有成功,被袁前辈屡挫锐气,这才变得畏畏缩缩起来。奴婢去看过小蓥,他只是情绪不佳,夺魂府照顾的都很周到,也没苛待他。”

“混帐!”

凌霜气得全身颤抖,他并没有奢望师傅会接受他们兄弟二人,但好歹也是玉莲教向仇焰求助来稳住生死一线的教主,怎能这般对待他们两兄弟!

凌霜心中懊悔,恨自己为何不早早清醒!小蓥身娇体弱,仇焰万般怜爱,何时让他受过这样的苦?可恶!

凌霜踉跄下地,几欲栽倒,暗香急忙扶住,焦急地说道:“教主!奴婢知道您心中焦急,可是您此刻身体尚未痊愈!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便开罪夺魂府,还是等您身体好了……”

凌霜一把推开暗香,冷冷道:“若我好了,小蓥却有个三长两短,即使仇焰不恨我,我也会自裁谢罪,那我的身体好不好还有何关系?”

“教主!”暗香看着凌霜勉强支撑身体,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霜艰难地走了几步,忽然两腿一软,暗香一声惊叫。当凌霜以为自己会栽倒在地时,忽然身子一轻,一双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托住了自己。凌霜定睛一看,竟是仇焰。

仇焰脸色有异,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凌霜心中一痛,知道仇焰此刻对自己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恨,若非自己的缘故,仇焰最疼爱的小蓥又怎么会受到如此无妄之灾?

“仇焰,我不知道……”

凌霜焦急地想解释一下,谁知,仇焰却悄悄地俯到凌霜耳畔,轻声道:“陪我演场戏。”

凌霜一怔间,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架到了他的脖颈处!

暗香吃了一惊,急忙喝道:“仇焰!你快放开教主!”

“告诉袁浩!若不想他的宝贝徒弟枉死,就放了小蓥!”

仇焰大声喝道,凌霜有些懵懂,心中大体明白仇焰想以此要挟师傅。而令凌霜懵懂的原因,是仇焰竟会被逼到这个份上……

“放了凌霜,我可以饶你不死。”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袁浩与夺魂生不知何时已经折回,夺魂生言语平淡,却话含威胁:“我夺魂生从不受人要挟,就算我此刻放你,你也走不出小天池。夺魂府并非浪得虚名,你可尽管一试。”

仇焰的手微微颤抖着,凌霜更是不知该如何帮他才好,只得求救般看向师傅。

谁知袁浩冷哼一声:“你虽虚弱,内力却未受损,只要你一掌便可将他震飞。此刻受挟,只能说你是故意,既然如此,莫想师傅出手帮你。”

“师傅,凌霜不敢欺瞒师傅,只求师傅放过仇焰与小蓥,他兄弟二人全因凌霜之故才蒙受此难……”

“凌霜,你可知这二人居心叵测!他们是故意接近你!你可知他们是朝廷的人?!”袁浩喝道。

“弟子知道!”

袁浩顿时怔住:“你明知他们是朝廷鹰犬还跟他们来往?”

凌霜目光悲戚地看着袁浩:“弟子从一开始就知道!并非他们瞒着弟子,而是弟子瞒着师傅!师傅!弟子知道自己与朝廷中人往来已经犯了教规,但弟子情难自禁!我与仇焰……是真心!”

袁浩微微一颤,暗香也全身颤抖不已,只有夺魂生微微地摇摇头,然后对身后的一名弟子说了些什么,那人一行礼后便悄然离去。

凌霜可以感觉到仇焰持匕的手已经不稳起来,他轻笑一下,模住仇焰的手腕,柔声道:“确实是我心甘情愿被他挟持,放了他和小蓥吧,不然……凌霜不惜与整个夺魂府为敌!”

“放肆!”袁浩愤怒的一声大喝,但他马上便转向夺魂生,面带惊慌:“大哥,是小弟管教无方,这个劣徒口出狂言,望你念在你我结拜多年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夺魂生没有言语,袁浩更加焦急:“大哥,这劣徒虽然不肖,但也是小弟含辛茹苦一手栽培!大哥!”

大慨见袁浩太过焦急,令魂生终于开了口,声音中还夹杂这一丝轻笑:“袁弟,你我已经有三十多多年没见了吧?”

袁浩怔了怔,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得回答道:“有三十九年了。”

“难怪你不知道,我早已不是三十九年前的我……”夺魂生的声音中竟涌起阵阵落寞,袁浩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也不再言语。

“世侄的毒已解,剩下的只是细心调理,你们都下山去吧。”

袁浩又惊又喜,急忙抱拳相谢:“多谢大哥!”

“以后不要叫我大哥了……一个虚衔而已……罢了。”

袁浩微微颤抖起来,他悲伤地看着夺魂生,最终垂下了头。很快,适才离开的人带着小蓥回来了,仇焰再顾不上其它,立刻奔到小蓥身旁,紧张地问东问西。小蓥一句话都没有说,向来笑盈盈的小脸完全板着,连半分表情都没有。

“袁浩,这两人我也不喜欢,”夺魂生淡淡道,“但是,这个叫仇焰的人,这些时日下来,我看出他对凌霜多少有几分真心,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仇焰蓦然看向夺魂生,眼中没有感激,却有一丝羞愤。凌霜注意到小蓥的两眼已经恢复了活力,十分灵活,他甚至斜着眼看着仇焰,仇焰的表情又急又尴尬。

而凌霜这时才注意到仇焰的双腿也恢复了正常,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些时日以来,还发生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你们离开吧。”夺魂生对仇焰跟小蓥下了逐客令。

仇焰没有半分迟疑,当即拉着小蓥便要离开。忽然,夺魂生的衣袖轻轻地滑过他俩眼前,一缕清香扑鼻而来,仇焰与小蓥同时一惊,仇焰更是反射性的做出反击的准备。

“现在可以走了。”夺魂生淡淡道。

“你让我们吸入了什么?”小蓥冷冷道:“夺魂府除了医人外,用毒一样天下闻名,连梅花销魂都能解开,难道你打算用毒要挟我们?”

夺魄生轻轻地笑了起来,倒是他身后的一名弟子看不过去,喝道:“我家少主是好心帮你解毒!你以为为何私闯夺魂府的不轨之徒无一逃出?不是他们武功不济,而是躲不过我夺魂府树之不尽的各式奇毒!光这屋中就暗藏二十九种毒气,若不是桌上那鼎香炉在燃烧解药,你以为你们能站在这里?你一直身处牢房之中,毒性与这里不同,解药都散在你每日所食的饭彩之中。你还没有吃午饭,此刻又来到这里,少主是好心为你祛毒!不然你最多两个时辰就毒发身亡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夺魂生摆摆手:“他还是个孩子,别骂重了。”

小蓥的脸色变了变,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走。仇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凌霜,凌霜还想开口,仇焰却已经回过头去迅速追上小蓥。

“他们这一走,朝廷的兵马应该退了,你们也下山吧。”

夺魂生说完,便也离开了。凌霜心中有万般疑问想问师傅,却见师傅神情黯然,自知是因自己之故才断了师傅与夺魂生的兄弟情谊,万般愧疚,不敢上前。暗香则忌于袁浩,不敢多说什么。整间屋内的气氛压抑低沉。

不知过了多久,来了一名白衣人,同样白纱覆面,告知他们可以下山了,于是袁浒便与凌霜、暗香离开了小天池。

凌霜来到山下的城镇,又好生调养了几日,这才嘴上了归程。

凌霜一直强忍寻找仇焰兄弟的,直至回到玉莲教,他才匆匆赶到原先安排的客栈,但老板却告诉他那两兄弟没有回来过。凌霜隐隐中有预感他们二人不会回到这里,不免有些惆怅。

袁浩心情不佳,凌霜也心烦意乱,二人极有默契的避而不见,暗香夹在中间暗暗着急。

这天清晨,暗香一如既往地帮凌霜梳头,有意撩他兴趣的自说自话。

“教主,您知道吗?奴婢在夺魂府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石洞。听夺魂府的人说,原本那里是受罚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现在却不许任何人靠近。奴婢觉得奇怪,便偷偷溜了进去,您猜里面是什么模样?”

凌霜没有回答,暗香便继续说道:“里面好冷,走了好长一段路,竟然出现一个好大的冰窟!石壁四周全是厚厚的寒冰!正中还有一个冰水瀑布,好冷啊!奴婢还想这是什么鬼地方,竟然发现那瀑布正中隐隐有个人形,于是奴婢走了过去,竟真是个人!您猜他是什么样子?”

凌霜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发簪,淡淡道:“若真像你所说的拿般寒冷,那他就是个死人了。”

“教主猜对一半!他死没死奴婢不知道,但是他整个人都封到一块寒冰之中,好像睡了一样。样貌非常俊美,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封在冰中。”

“是受罚的弟子吧。”凌霜不以为意道:“大概被冻死了,迅速结冰,他将他死时的模样封到了冰中。”

“可是那扇石门少说有三、四十年没有开启过了,奴婢可以肯定我是这么多年第一个到达的人。也就是说,他已经被封了几十年,我猜就是因为他在冰窟之中,所以那个地方才被禁了。”

“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毫无兴趣的凌霜皱着眉头训道,但暗香却心中窃喜,至少凌霜开口说话了。但很快凌霜又安静下来,就在暗香再度寻思要找个话题时,凌霜忽然问道:“暗香,你把我昏迷时发生过的事细细说一遍。”

暗香愣了愣,有些犹豫,但镜中的凌霜向她投来不容置疑的目光,暗香不敢拒绝,只得如实禀来。

“其实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那日仇焰跟小蓥被捉来后,不知为何,夺魂生忽然命所有人退下,只有袁前辈跟他独自与他们兄弟二人谈了片刻,再后来小蓥跟仇焰便被关了起来,若不是您在梦中……”

暗香迟疑地说着:“……一直唤仇焰的名字,只怕仇焰也会被关起来。后来仇焰几次想救出小蓥,都失败了,然后您便醒了……”

“小蓥的眼睛,还有仇焰的腿,是何时好的?”凌霜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只知道被关前他俩还是一瞎一瘸,等仇焰被放出来后,他的腿便不瘸了,小蓥也不瞎了……”

“是夺魂生医好了他们?”

凌霜有些不解,若是夺魂生医好了他们,为何他们之间暗流涌动,连小蓥都一副对他跟师傅恨之入骨的神情?

“其实奴婢觉得,夺魂生没有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

“我知道……若他真如传闻中那般冷若冰霜,便不会被小蓥那般怀疑后仍放他走了。”

“奴婢不是指这个!”暗香说道:“教主,您知道吗,所谓‘以血易血’是说以别人的血换掉教主身上的血!”

凌霜一怔。

“当时教内很多弟子都自愿献血,但是所需血量过多,献血之人必死无疑。原本袁前辈已经默许了那几位教徒的请愿,是夺魂生拒绝了。他坚持要好几个人同时为您换血,他说,他宁可事后因血不纯而让你陷入危险,也不愿让任何一人流尽献血而丧生。当时好多人都怕您有危险而不愿冒险,是他对我们说,天下只有一个凌霜,同样也只有一个我们……”

暗香的眼中微泛泪光:“虽然他这样说对教主多有不敬,教主怎么能跟我们这些小卒相提并论呢?但是,那时不知为何奴婢很感动……”

暗香顿了一下,又急忙说道:“教主,别理会奴婢的胡言乱语,教主才是最重要的!”

凌霜却笑了:“他说的对,天下只有一个凌霜,又何尝不是只有一个你们?若为我凌霜之故而害死你们其中一人,我也愧对诸位兄弟。”

凌霜的心中不由对夺魂生暗暗感激,难以想象自己醒来后却听闻有人为自己换血而亡的情景,就算自己不一刎谢罪,只怕也要愧疚一生,终生不得安稳……

突然,袁浩推开门走了进来,凌霜急忙站起行礼,袁浩冷着脸将一个卷轴扔到凌霜脚下。

凌霜捡起,展开细细一看,顿时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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