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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纵爱 第二章

才喝过腊八粥,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镇子上的人家虽然不是很多,但也热热闹闹的过上了年。饭菜酒肉的香味飘满大街,把余飞乐的跟什么似的。抱着猪肘子一通狂啃的他,跟坐在对面的孟守义对着举着坛子猛灌酒。

孟守义这个家伙借口赔罪,拉着小林子跑到我们家来蹭年夜饭吃。带了四坛子陈年老窖,把爹喝的红光满面,差点认下他做干儿子。若不是我及时的在桌子底下跺了爹一脚,他现在可就是土匪头子山霸王的干爹了……

那只壁虎爬在我家墙上偶尔的抓几只扑棱蛾子来吃——怪人养的宠物也怪,壁虎冬天不是要冬眠么?怎么他的这只全然没这个习性?

余岭坐在一旁闷声吃着他的饭,酒也没少喝。他酒量不好,喝一点就醉,不似余飞那傻大个,两坛子酒灌下去还照样抡锤打铁。看他喝的脸跟猪肝似的,我心疼的想扶他回房间去休息,却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甩开了手。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我只好强做欢笑的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二哥,我是余风啊,你连我都不认识啦!你看你喝的……我扶你回房间睡会吧。”

“……不用……你扶……”他摇晃着站起来,却稀泥一样瘫在我身上。好不容易和娘连拉带拽的给他扯回房间,我的内衣已经在这冰冷的冬夜里被汗给浸透了。

娘回厨房里忙去了,我站在院子里享受着冷风,想让被酒烧着的脑袋清醒一些。目光到处游荡,发现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提着胆子凑过去,赫然发现居然是一具浑身是血的——死尸!

尸体这种东西我在战场上见多了,所以这个倒是没能吓到我。不过,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我家的院子里会有尸体呢?!

抬脚踹了一下那具伤口被鲜血沁的发亮的尸体,不想它却发出了一声闷哼。哦,不对,应该是他。看来他还活着!把他翻过来,他胸口那条深深的刀伤便露了出来——好深的伤口啊,几乎见了骨。

“喂!你醒醒,你找谁?”我拍拍他的脸,想弄醒他。既然在我家的院子里,说不定是要找我家的人。爹娘锻造兵器,少不了有些江湖上的朋友。

男人勉强的睁开眼睛,只叫了一声“齐康”,就又昏了过去。

——齐康?

他要找的是谁啊?我们家是姓齐,可是没人叫齐康啊!爹叫齐广隶,娘叫索蓝儿,大哥……

等等,广隶……康?!

我猛然发现,康字一拆就是广隶啊!中文还真是有意思的,文字可以这样拆来拆去的。等以后回了天界,倒可以拿来做文字游戏呢!

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厌恶自己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还在想着玩。看看周围的树上,确定没有人在监视着,我忙把他拖进了自己的房间。

——呼,又是一身的汗。

到厨房找到娘,我跟她说了我拣到一个濒死的人,而且那人喊着“齐康”这个名字。娘听见之后,脸色果然大变,慌忙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跑到了我的房间。当她看见床上的人的时候,我都能感觉的到她有多么震惊。

我找了个借口把喝的微醉的爹从饭桌叫走,带进我的房间。看见那人,爹的酒就全醒了。我很识趣的退了出去,不该我知道的,我不问。

大哥喝的晕忽忽的,抱着酒坛子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孟守义稍微清醒点,但走起路来脚底下也打飘。自打上次被他劫过之后,他就没少在我面前出现过,东送点小首饰西给我买些好吃的,要不就围在我身边齐小姐长齐小姐短的——吵的我真想抽他!

送走了孟守义和小林子,我把一桌狼籍收拾妥当。实在是扛不动余飞,我只好从爹娘的房间里给他抱了床被子盖上。一切都弄干净利落了,爹娘还是没从我的房间里出来——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那么重的伤,怕是很难撑过今天晚上吧。

外面很热闹,鞭炮声声,家家欢声笑语。我家却因为那突然出现的受伤之人,失去了过节的气氛,让我感觉有些落寞。

推开余岭的房间,迎面扑来浓浓的酒气。他躺在床上睡的很沉,脸还是通红的,看来是醉的不浅。趴在床沿上,我享受的看着那张俊秀的脸,忍不住落在他唇上一个轻吻。我从来就没拿他当过自己的哥哥,因为从一个男孩长成一个男人,我一直在看着他。我很感谢大天使长没有封了我的记忆和我的思维,让我能够理智的面对这个世界。

如果没有在这里没有保持我原来的思维,可能,这样一个半男不女的我,真的会爱上他。但是,我很理智的封闭着自己的感情,吝惜着每一丝付出,因为我从来就不相信自己会爱上谁。在天界就已经如此了,在人界,这短暂的二十年里,更不可能。

跟他钻进同一床被子里,我躺到他的身边。很想和他一起睡,享受一下他人的体温。虽然我不喜欢躺在一个浑身酒气的家伙旁边,但是余岭身上那种特有的味道,足以抵消酒气对我刺激。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我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他动了动身体,侧过身,伸手搂住我的腰,鼻息突然沉重起来。抬头对上的,是那对被酒烧红了的眼,满是。我贴在他身上的小月复,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余岭……别这样!你喝醉了……”我想抽身,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了。

“你说你不离开我……你说你是我的……”他含糊的说着,用满是胡渣的下巴使劲地磨着我的脖子,然后不停的扒着我身上的衣服——他在发酒疯!天啊,他酒品真是差的可以!

“放开我!”我可不想被自己喝醉了酒的哥哥强暴。攥紧拳头,我准备在他更进一步的时候给他一拳打蒙他。

“余风……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别不理我……”他突然抱着我,低低的哭泣起来。

我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酒后吐真言啊,平常那么重视自己面子,那么吝惜自己自尊的他,竟然哭着对我说这样的话。

搂着他的头,我在他的头顶吻着他的头发,淡淡的皂角混着栀子花的香味,是我的最爱——不管了,他这么爱我,我为什么不能回报他一些呢?

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扔到地上,我用光白的大腿缠上他的腰。纳他进入自己的身体,我将所有都交给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做,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用爱着人的心,跟爱我的人,。

这场欢爱,就算我将来回到天界,不管过了多少年,也不可能忘记。

第二天早上,我们还是恢复了之前的冷漠,他还是那么重视自己的自尊,超过重视我——就当那是醉酒后的迷幻吧,我不想追究更多。

那个男人死了,爹把他葬在了山后一片开阔向阳的地方。买的棺木,是上好的楠木,厚实,刷了七遍乌黑的亮漆。那沉重的棺木放进墓穴的一刹那,娘的脸上,划过无声的泪水。爹虽然没有哭,但是我看的出来,他的心头,在滴血。

那墓碑上赫然写的是——长兄齐勇之墓。

死的人,是爹的哥哥。虽然余飞和余岭都不是我的亲生哥哥,但是,死了哪一个,我想我都会伤心欲绝的。感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不光是建立在血缘上的。更多的,是时间上的锤炼。

那人葬下的第二天,爹和娘就关了铺子,遣散了家里的几个伙计。然后对我和余岭说他们要出一阵子远门,让我们好好的照顾好这个家。娘暗地里塞给我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叮嘱我好好照顾余飞,最重要的是尽量让余岭不要到外面去闯荡。

“如果你真的喜欢余岭,就跟他一起过吧……”娘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

我微微一惊——原来娘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没说破而已。看着娘那张已经爬上细微皱纹的脸,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对我倾注了十几年的母爱,我却什么也不能回报给她。我只拿这二十年当我生命中的一个瞬间,却已经占据了他们将近三分之一的人生了。

“你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心思来的重,娘虽然不知道你时常都在想什么,但是娘希望你能活的更幸福一些。风儿,你身子从小就弱,娘不想为难你,但是岭儿他的心气那么高,我还是希望有个人能栓住他也好……”娘说到这里的时候,爹进来了。很明显地阻止了娘继续说下去的意图,拍拍我的肩膀:“余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了,爹……”面对父亲,我能说什么呢?

——余岭将会去赶考,他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他的。

在爹娘走后的第六天,余岭也打点好了行装,离开了这个家。走的时候,对我,连一句话也没有。我没有按照爹娘的意愿阻止他,因为,他是栓不住的。就算我打断他的腿,他也会爬着去的。

余岭走后的第二个月,我没再吃那些草药止疼——我怀孕了。余岭走后没有一丝的音信,连个捎话报平安的都没有。爹娘每隔半个月都会寄封信回来,不过没有可以回信的地址留下。信一般很简短,除了报平安就只有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和家里了。

——照顾自己?照顾这个家?

无奈的将娘的亲笔信塞进抽屉里,模着已经日渐隆起的肚子,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家?这哪里还像个家?本来五口人的幸福生活,现在却只剩下我和一个傻子而已。

余飞什么也不懂,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再不然就是和邻家的阿猫阿狗打架,我怕他这样子会闲的出去闹事,只好把他交给孟守义教他干些粗活——这样,不管将来我还能不能在他身边照顾他,他应该不至于饿死。

知道自己有了余岭的孩子,我并没有太惊慌。余岭在那个醉酒的夜,给了我这个小天使。

对于我突然有了孩子,孟守义什么也没问,但也好像已经知道了所有一样。他对我更加照顾,没事就差小林子给我送些补品什么的,让我着实的感动了一把。

没听说他们打劫过那个过客的财物,更没听说他们在乡里镇上的横行霸道——作为一介山贼,他的生活好像过于平静了。就连他那个山寨里的弟兄们,也过于规矩了。

不知道余岭,还能不能回来——不,也许我该问,是他还肯不肯回来。一抹残阳西下,街上的行人逐渐减少,已经是初秋时节的傍晚,黑的比较早。趁着还有些光亮,我才会去集市上转转买些东西回来吃——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很怕看见熟人。这里不比天界,如果被别人发现我怀了孩子,说不定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打死呢。

吃晚饭的时候,余飞兴奋的跟我学着今天孟守义怎么教他用石子来打鸟,并且还提了一串他自己打的麻雀回来。看着那带血的麻雀,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吐的快晕过去,吓的余飞把那串麻雀扔的远远的,然后蹲在地上一个劲的打自己的脑袋。

突然一股子委屈涌上心头,我抱住余飞就开始哭,豆大的泪滴砸在他的身上,把他惊的哇哇大叫。

嘴里的苦涩,混着泪的酸,我将自己的委屈全倒进了余飞的怀里。那个醉酒的夜之后,余岭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抛给我一个人来承担,可是我承担不起啊!不管是这个家也好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好,我都没有办法承担下来。

——余岭,如果爹娘不回来,你也不回来,一旦我离开,你叫余飞一个傻子,怎么带着孩子过下去?!可是,你却连告诉你这个孩子存在的机会,都不给我。哪怕一个口信也好,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

“余风……不哭!余飞抱着你!”余飞大叫,手忙脚乱。

自从爹娘和余岭走了之后,余飞就变的异常敏感,对我的一言一行都特别的关心。他虽然傻,但是一旦我有什么情绪变化,他还是很清楚的。我不高兴了,他就默不做声。我难受了,他就会跑前跑后的照顾我。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他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某一个区域是傻的?而那些感知别人情绪的地方,并没有坏掉。

模着他的头发,手指划过他他那张满是黑黑的胡茬的脸——我第一次觉得,也许,我不应该离开这里。

“余飞……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

“余风不走!”他把我抱的紧紧的,就好像一松手我就要飞了似的。

“可是等时间到了,我必须要走啊……余飞,我不属于这里……”

他这么傻,连最基本的怎么照顾自己也不会,没有我他连胡子也不会刮,如果没有人照顾他,他会不会沦落为街上的叫花子呢?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办?

“余风走,余飞也走……”他傻傻的看着我,如同一个不喑世事的孩子。

看着他倔强的眼神,我唯有苦笑:“傻瓜,我要去的地方,没有翅膀是飞不上去的……”

“……余飞一个人,会难过……余风一个人?不难过么?”

那对清澈的眸子里,闪过的是纯真,是属于他的纯真。扳正他的脸,我柔柔的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放心,我不会,让余飞你孤单一人。”

半夜,我被隔壁余飞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床前已经站了几个黑衣人,来者不善!还未来的及呼叫,就已经被刀抵住了脖子。寒光闪闪,透着杀气。

一个黑衣人贴在我的耳边问:“武凌剑和乾坤图在什么地方?”

——镇静,一定要镇静。

虽然不知道他们所要何物,但要是拿不到东西,他们应该不会杀人灭口才对。眼角瞥过那把刀,我小心的撑起身子。

“我不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没有任何力量的我,是如此的无助。隔壁的余飞刚刚还在哇哇大叫,现在已经没了声音,想必是被打晕了吧。心头一紧,我对拿着刀的人说:“不要伤害我哥哥!他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

“这么看来你是懂事的人了?!”那把刀在我的肚子上方晃动着,“你刚才说不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我看是不是在你的身上的哪个地方插上一刀,你就能知道了?”

“……”嘴唇微微的抖着,我继续摇头,“不知道……”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的脸上,强大的力道让我几乎滚下床去。趴在床沿,一股温热的液体沿着我的嘴角滑下,腥腥的,是血。

“臭婊子你别不识抬举!”暴怒的声音响起,那个拿刀的人一刀戳在我的身边,离我的身体只相差一根手指的距离,“我他妈的问你呢!你给我说啊!”

“我不知道……”艰难的发出声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自己的肚子,不让那里面的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天知道这帮该死的东西是哪里冒出来的,如果在天界,敢对我如此无理,我一定会让我的风精灵把他们撕成碎片!

“你不说?好……我倒要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大手按上我单薄的肩,然后是棉布被扯裂的声音——哧啦一声,我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放开我!”我转身,想推开那个人,却被另外的人按住手脚。

——怎么可以被这样的渣子**?!

“对付婊子就要用对付婊子的方法!哈哈哈哈!”那个人狂笑着,“兄弟们给我压好了,我倒要看看她招是不招!”

“住手!你这个畜生!”身体被完全压制住了,我的挣扎显的那么无用。我欲哭无泪,只能大声的叫喊着那个根本不可能依靠的人。

“余岭……救救我!”

感觉**暴露在空气中,耳朵里灌进的是那个男人猥亵的话语:“哥几个快看啊!这婊子居然是个阴阳人!他长了男人的玩意居然还大了肚子!哈哈哈哈~~~今天晚上可真是开了眼了!”

“格老子的王八蛋我叫你笑!”一股劲风横劈而过,那个压在我身上的男人顿时身首异处。

然后是一双有力的臂膀把我收进怀里,抬头看见的是那条被溅了血的狰狞的疤——是孟守义。他的兄弟们挥刀砍死了那些刚才还张扬不已的黑衣人,还有余飞,把那些家伙揍的已经走了形。

“喂!你没事吧?”孟守义扯过床单将我包住,“这地方没法待了,出了人命,我得烧了它。有什么要带走的,我让兄弟帮你抬到寨子里。”

“……只要那只箱子……其它的,该烧就烧了吧……”抬手无力地指向墙角,我突然发觉从月复部传来一阵绞痛。

——好疼……为什么肚子,那么疼?不会是要收走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了,老天,别把他带走,我不想跟他分开……余岭,救救你的孩子吧……

为什么离开了天界的我,变的这么爱依靠别人呢?

为什么离开了天界的我,变的这么的胆小了呢?

为什么离开了天界的我,变的这么的脆弱了呢?

为什么离开了天界的我,连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办法保护呢?

剧烈的疼痛过后,我看到的是一个只有六个月大的女婴的尸体。带着血,连着脐带,躺在我的腿中间。没有呼吸,全身乌紫,我甚至能感觉的到,那柔软的小身体,逐渐冰冷。

她好小,头还没有我的拳头大。

她好可怜,还没来得及呼吸上一口这个世界的气息,就已经丢了性命。

她是我的天使,我可爱的小天使。可是她就这么走了,连声哭叫也没有。我从没有想过,在经历了那种痛不欲生的苦楚之后,竟然还要再承受心灵上的痛。

我现在已经连一滴眼泪也没有,因为我已经悲伤的不知道该如何哭泣了。痛苦的感觉,绕在我的心头无法散去,几乎将我压垮。

全身没有半点力气,僵硬的躺在满是鲜血的床上,我连手指头,都懒的动弹一下。神啊,把我也带走吧,带到我可爱的小女儿在的地方,让她不会孤单一人。闭上眼睛,我放慢呼吸,思念着我已经死去的女儿,直到失去意识。

虽然余飞并不是很明白那个小生命跟我的关系,但是看见我亲手将自己孩子埋葬的时候,他哭了。一个将近八尺高的汉子,哭的泪眼婆娑,可能是把我哭不出来的那一份,也代劳了。留下那孩子的脐带,我将它风干,放在贴身的小锦囊里,这样,即使将来回了天界,我也能在每年她下葬的这一天,祭奠她。

没有过多的为那已经逝去的小生命哀悼,我现在要做的,是找出,究竟是谁的手,间接杀了她。拆开那些黑衣人的刀柄,孟守义指着那红色的印记告诉我:“这些人,是东厂的狗。”

东厂——养着大批身手不凡的厂卫,是为朝廷服务的特务机关。

为何东厂的人会找上我家?他们要的武凌剑和乾坤图究竟是什么?爹娘临走之前并没有交代过要保管好这两样东西,是不是带在他们的身上呢?这些东厂的杂种们,究竟,是听了谁的命令?

我十七岁的生辰,是我守在女儿的坟前度过的。

三年,我还剩三年的时间来寻找杀了我女儿的凶手。

将余飞托给孟守义,我准备独自进京。

“余风,你要走了?”孟守义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收拾自己的行装。那天,他看见了我的身体,再不称呼我为“齐小姐”。

“嗯。”简短的回答了他,我没有继续出声。没有问他那天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也没有问,为什么他这里的兄弟在知道那些人是东厂的杂碎时候,还在那些已经被烧焦了尸体上砍了数刀。总觉得,只要开了口,就会踏上一条不一样的路。

他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收进怀里:“已经过去了……你,不能留下?”

“不能!”我把他的手从身上推开,“我不会让我的女儿白死……”

“就因为是齐余岭的孩子么?!”他的话狠狠刺了我一下,直刺的我浑身发抖。

回头瞪着他,我咬紧牙关:“孩子是他的,也是我的!”

“我一直就在想,你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我没想到你真的跟你哥哥……”他的表情瞬间冻结,那条伤疤也似乎有些扭曲。

“他不是我亲哥哥,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我话一出口,他的脸色立刻摆月兑了阴霾。原来,他一直以为余岭是我的亲生哥哥。么?我怎么可能作出那样的事情?!

“这么单薄的肩膀?扛的起深仇大恨么?”他的嘴角溢出的笑,深深的伤了我的自尊。也许我不强壮,也许在这里我是一个孱弱的人,但是,我不会认输的。

“余飞就拜托你照顾了,我明天一早就走。”转过身,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弱小。

“你走了他会闹的。”按住我忙碌着的手,他坐到我的旁边,“如果他闹的太厉害,我可以打他么?”

“……!”就算余飞做出再过分的傻事,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打他来惩罚他。也是,把余飞放在他们这样一群粗枝大叶的男人群里,难免不会被欺负。

“他是个傻子,不懂事,你别……难为他……”我从包裹里掏出一张爹娘走时留下的银票,放在他的手里,“这是五百两银子……我……”

“银子我可不缺!你上我的后库看看去,金银财宝有的是!”他看都没看,就把它丢开。

余飞虽然不是我的亲哥哥,但是,他没有一个好的归属的话,我于心不安。曾经发誓不会让他孤单一人,看来现在的我,真的是做不到了。我只能尽量,帮他找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我知道照顾一个傻子需要很大的耐心……”

“而且我没有义务要照顾他。”

——对啊,他没有义务照顾那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的傻余飞。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是我不能带着一个傻子在外面闯荡啊!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噩梦,会再次降临。我总要为养育了我十七年的爹娘,保住他们的儿子。”我无奈的叹口气——余飞是个傻子,但他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利。我唯一能回报给我那对善良的父母的,只有这个而已。

孟守义玩着我从那个唯一带到这里的箱子中拿出的一把破旧的宝剑,比比划划:“你走了,他一定不会踏踏实实的留在这里的。万一他疯跑出去回不来了,怎么办?总不能要我拿铁链子像拴狗一样把他拴上吧?”

“……”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余飞有多依赖我,也知道他有多离不开我。虽然在年龄上他比我大很多,但在心智上,他才不过是一个五岁的顽童。

“余风,你为什么就不能依靠一下别人呢?你这样倔强的承担着一切,是会伤害到别人的。”那把残破的宝剑在他的手中,好像有生命一样的舞动着,看的我眼花缭乱。

“我已经没有可依靠的人了……”低下头,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我不能接受。

“我啊!你为什么不依靠我一下?”他笑盈盈的指着自己的脸,那条疤在他的嘴角上微微翘着。

“不……不行。”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为什么?”

“因为,我什么也回报不了。”我能说什么?我能说,我三年之后会回天界,会飞到你永远也看不见的地方么?

“我不求你回报我什么,我只希望看见你笑。”他的手按上我的肩膀,“余风,你不给我机会我不在乎,但是,你要知道,很多事情,你是做不到的。”

“孟大哥……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利用你……你有你的兄弟们要照顾,我……”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他突然搂紧了我,靠在那满是男人气息的胸膛前,我的身体微微一颤。

“私心……?”

“嗯,是啊!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解了,跟那帮东厂的杂种!”他低下头,给了我一个非常无奈的笑,“我曾经,是皇宫的御用锦衣卫……”锦衣卫——皇权的象征,本应是直属明朝皇帝管辖的宫廷侍卫,现在,已经成为那些位高权重的宦官们的杀手集团。他们的行动,被掌管锦衣卫的宦官所控制,被东厂的厂卫所监视。他们的行动,曾经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利益,不过现如今已经完全是为了维护宦官的专政了。

“因为不服那群狗太监的管制,不想替他们杀害那些忠良之士,我带着这些兄弟从皇宫叛逃了出来。可是……”他仰起头,似乎是为了忍住泪水,“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啊,害的我的老母亲,被剖心挖肝之后挂在城墙上晒了大半个月。”

“……为什么不带你母亲一起走?”仰头看着他脸上的那道疤,我能感觉到,他的心在泣血。

“我竟然单纯到以为东厂的厂卫不会对我的母亲下手,本打算安顿好了再去接她老人家,可谁知道……我们离开的第二天,他们就把我母亲的尸体挂了出来。那群狗娘养的王八蛋!”他的拳头攥出了“咯咯”的响声。

“然后你就到这里落草为寇了?”

他看着我,苦笑:“是啊,我是个没用的家伙,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对抗不了朝廷,就只好带着兄弟们和那些从太监的私库中模来的财宝隐匿在这个小地方。我才是个畜生,连亲娘的仇,都没胆去报。”

“孟大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是个只会物刀弄枪的粗人,没想到也有如此纤细的一面。

“你比我强,你已经知道了那些是东厂的人,还执意要报仇……”

“我并没有特意想报仇!只不过,这样下去,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平的,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自己去找寻一条活路。”从他手中把那把残破的剑拿过来,我小心的将它收回剑鞘,“他们不会去问余飞这个傻子,应该都会冲我来的。”

“余风?!”孟守义的眼睛里满是惊讶,“这样你很危险。”

“危险……危险已经过去了,我的孩子,就没能逃过……”摇摇头,顺手将那宝剑扔回行囊中,“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那天晚上……”

“我看见了厂卫专门训练用来传递消息的鹰,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哪一家人,但我想这镇子上最近发生变故的家也就只有你家了,所以听到消息就赶了过去,可是还是晚了,害你失去了……孩子。”他有些自责地看着我。

我没资格怪他到晚了,毕竟他还是救了我的命。孩子是我不小心弄死的,是我的错,如果我再强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手触到怀里的那个小锦囊,我几乎能感觉到她当时在我月复中的心跳。

“所以,让我跟你一起去!余风,我想让母亲的在天之灵能安息。”他一激动,脸上的疤就格外的突出,好像要暴出来一样——不知道,还会不会很疼。

“可是……余飞呢?谁来照顾他?难道要带着他一起么?”我不禁皱了眉头——真的要带着余飞那个傻子么?如果再遇见那样的事情,不知道孟守义能不能保全的了三个人!可是,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我没什么不可的,看你了!”孟守义大方的一摊手,“我想余飞他,也很想跟你在一起。”

“嗯……”下定了决心,我用力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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