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勿近 第五章
直到入梦时分,她依然含笑--
她梦见了他。
他湿润的唇印上来,在她身上卷绕着动情的魔力……
「啊……」她是那么的欢喜承受,她是那么的热烈迎合。
两条绵舌不住的抵弄交缠,他们在彼此嘴里贪婪汲取对方,紧紧吸附的力量持续扩大……
他要她完全清醒的领略那种彼此奉献的美妙。
他毅然的放下她,往浴室快步而去。
当他从浴室走出时,却惊愕的发现她已经醒了。
「妳……」
「我……好热。想洗个澡。」龙姝红咚咚的也往浴室冲去。
她……不是睡熟了?怔怔的邵梓阳,唇角逸出诡谲的笑。
对她的「病情」来说,他相信会是个好现象。
*****
合上卷宗,他揉着酸涩的眼皮,方从那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抽离,空闲下来的心思却马上出现另种专注……
轻轻扯弄着领结,想起了那个亲手为自己打理的小女人……小鸟依人似的她,依旧娇怯,那双柔女敕小手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就像个小妻子,凝视着那张自然流露深情的脸庞,他的心头一度微刺,是那种被冲破封锁线的微疼。
有种错觉,他竟觉得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犹如夹带千钧万力的巨斧,正欲凿击他的坚固心防.....
唇角不觉逸笑,头一遭,他让女人走入他的思维,而且是这么认真。
这时,罗政出现了,他依例向他报告有关龙姝的事。
「怎么样?」
「龙小姐不久前才从王明那儿离开,现在应该是回到以前住的地方,我想她是去找另外那个舞女。」
是叫小薇的吧?他开始想了解属于她的一切,就只是想而已。
罗政又接口道:「还有,有关王明在外头的债务,大致上已经替他解决了,所以,那些债主是不会再去王家找麻烦了。可是……」结尾的口吻,有着存疑。
「怎么了?」邵梓阳只轻应了声。
「我不明白总经理为什么要帮那个赌鬼,就算帮他解决了目前的债务,也难保他不会再去赌。」
「真要那样的话,就让他不能再赌,一次一根指头,剁到他不赌为止。」他凉凉地道。
罗政心凛,一时哑了口。
「那……还要不要继续跟着龙小姐--」
「不必了!」邵梓阳应得相当明确而迅速,他摇了手,「以后有关她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忽然间,对自己派人调查她的行踪,让他极度的不快。
这显然不符合他理直气壮的行事风格。
「让你的人撤了吧。」往椅背靠去的同时,丢出命令。
罗政继之开口:「那苏小姐那边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邵梓阳重新坐起,动手翻开文案,一副漫不经心状。
「这两天,苏总一直在找您--」
「那你怎么做的?」算算日子,姓苏的那丫头回来了吧?别说接机,直至今日都还没见上一面,她的反应邵梓阳可想而知。
「我是照着您交代的,说您在忙,可是--」罗政略顿,继道:「董事长也来过电话,说是让你过去一趟。」
「嗯」一声,梓阳淡淡的表示知道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他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倚着高背椅,邵梓阳沉眸静思,俊俏的脸上,因着思维而渐呈扭曲……
他想到了母亲,也是邵氏的董事长严伶。
自从父亲过世,大哥邵钰接继出事之后,母亲独自搬离主屋,虽挂名为董事长,却鲜少插手公司事务,除了对他,这个延续邵氏香火的唯一儿子,她开心的只有他的终身大事。
事关邵氏传承血统,严伶是丝毫不曾松手。
不过,对儿子的纵情,她却是不予理会的;她总是说,全天下的女人由着他去挑,因为那只会是「娱乐」作用,而只有那么一个,必须由着她主意,那就是用来替邵家生孩子的。
她选了苏丹瑶,而他,却完全的否决掉了。
「这么快……」邵梓阳起身走向阳台处,仰望着浓云偏布的天空,不禁月兑口轻道:「看来,是要变天了……」
就在此刻,他的手机突地响了起来。
是她?龙姝?
他给了她手机号码,但是她却从不曾打过,即使连着数日他没回去。
这一次,她却打了来,而且,颤抖的声音明显紧张,「你今晚会……回来吗?」
「今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嗯……不是,只是--」那头喘了口气,才很「用力」地说着:「我只是想……今晚能见到你!」
他笑了,在这沉郁的午后,他第一次有了笑容。
「我也一样。」
他隐约听见了,她那种情难自禁的低声欢呼声。
想象着绽放在她脸上的笑靥,他的心情也随着好转,他不知道她在兴奋些什么,却感受到她的笑容是为了自己。
一向不愿背负任何女人情绪的他,在不自觉中,却让自己的情绪悄然被牵引拉扯.....
*****
陪母亲用过晚餐,邵梓阳知道,所谓的茶叙才是重头戏的开始。从小到大,他这个精明干练的母亲,始终没有家常的「闲话」。
严伶注视着儿子,直截了当地说:「听说你最近买了个舞女?」
忽然间,梓阳觉得那个「买」字格外刺耳,「是丹锋还是丹瑶,他们来过了?」
「重点是,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他应得够简短了。
「而且你还让她住进了主屋?」说这话时,严伶那保养得当的肌肤,因皱眉而终究难掩纹路。
瞧母亲不悦,他还是点着头,毕竟,从头至尾他就没打算隐瞒。
「很好,你很老实。」听不出情绪的口吻,她又问了句话,「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这一次会特别?」
特别?是特别……一张甜柔的脸孔又飘上眼前。
「你该不会就像瑶瑶说的,对那个小舞女认了真吧?」
挑高了一边眉,邵梓阳撇了笑,舒服地伸了个腰身,有点不耐地道:「她又有哪回没这样子说过?」
反正只要他与哪个女人有个风吹草动,不论真假,苏丹瑶肯定是个超级大地震,非把所有相关罪证给揪出来不可,然后,让母亲这儿成了首当其冲的一震央」。
他已经受够了,甚至是厌倦透了,到后来,索性成全她,干脆光明正大的捻花惹草,让自己落得风流之名,也让她省得再捕风捉影。
从歌星、模特儿……现在又是风尘女郎,身为母亲的严伶,倒有那么点麻痹了,只是这一回,情况似乎更为严重些,苏丹瑶吵得更凶了。
「梓阳,你在外头的事,尤其是和女人之间,我一向不过问,只不过……你这一次也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暂停了会儿,继道:「这样吧,你把那个舞女弄出去,然后找个机会哄哄瑶瑶,也难怪她会那么生气了,婚期就快到了,你却在这个时候带个女人回家里住。」
「婚期?」怎么?连婚期都不用知会他本人了?
「赶在下个月董事会之前,就这个月月底--」严伶话未完,他豁地直了身。
「我还不想结婚。」
「嗯?」凌厉的目光斜射而来,严伶唰地爆出怒喝:「放肆!」
「妈,你知道我从不喜欢被勉强。」他双手插在口袋,俊逸的脸上呈现顽强的曲线。
「如果你还想认我这个妈,就不要说个不字。」严伶怒不可遏道:「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可以放任你在外面玩,可是玩归玩,你不能忘了自己的身分,还有责任!」
「我没忘,可是,那是两码事。」
「有什么不一样?身为公司负责人的你,难道认不清事情的状况?没错,这几年来你接手后,公司的确是大有发展,可是,你别忘了,一旦苏氏翻脸,先是撤资不说,策反公司旧势力,我这个董事长不做无所谓,反正我也已经老了,是该退休了,可是你呢?你刚起步,我是在为你铺路,你懂不懂呀?」
「真正的铺路,应该是铲平障碍,而不是一味的依附捷径。」邵梓阳语重心长对母亲说道:「妈,我不相信这一点你会不懂,一个企业想永续发展,绝对需要经营的自主权。如果你儿子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那么,今天我就不会坐在这个位子上!该有的设想我都会有,如果妈真是为我好,就请给我更大的空间。」
严伶怔了怔,然后抿唇笑了笑,「很好,看来你是真的成长不少,我也稍微注意到了,这两年来,从人事大幅换血到资金的转移运筹,甚至是客户人脉的建立,你是真的做出了某种程度的准备动作……可是--」
她望着儿子,很认真的问了,「事业归事业,我现在跟你谈的是婚事,你想摆月兑苏氏的掣肘,我不反对,可是,娶瑶瑶这件事还是不能改变,我不想让人家说我们邵家过河拆桥。」
「不,欠钱还债,欠恩还情,但是,没道理让我整个赔进去!」他用着前所未有的坚决道。
「什么赔?娶瑶瑶有什么不好?她是骄了些,但哪个千金小姐不是这样?要当咱们邵家的媳妇就得像她这样子,够强悍,才能帮着你撑起家业!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不要再多说了!」
强悍?望着母亲坚定的脸庞,他的心被扯了下,心里想的却是另种柔软……
此时,他才惊觉,原来,他生命中遥不可触及的柔与顺,早在龙姝身上植入那种想望……
「太过强悍只会让人害怕,我只想要一种温柔娴静。」这样子的话,竟有点耳熟?邵梓阳才发现自己竟然重复了父亲说过的话……
没有意外地,他听见了母亲的咆哮。
「这就是你从温柔乡学来的?现在我才真的相信瑶瑶说的,看来这个小舞女是真的够本事,让我这个儿子变了个人似地……你给我听好,如果你不放弃那个舞女,以后你就不必来看我了!」愤怒张扬在受创的尊严表面。
邵梓阳垂着眼脸,吐了口气,似在纾解周遭的沉窒。
「还有,」严伶铁青着脸,继续说道:「我是绝不可能眼睁睁地让我一手栽培出来的儿子毁在那种女人手里,所以,如果你真的想保她周全,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走。」
话里的含义,他岂会不懂?
他不难预料作风强悍的母亲会使出什么手段。
可是,从不肯接受任何威胁的他,是更难消受这等逼吓是来自亲生母亲的嘴里,那让他心痛万分……他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大哥。
「我不是大哥,恐怕妈是弄错了。」他硬生生应了句。
「你……」严伶当下青了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妈,你有没有想过,大哥他……他的死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还不都是被那个妖女给迷惑?当初我让他回美国,就是要他乖乖听话娶了季家大小姐,结果他不但不肯,还不长进,成天喝酒闹事,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阿钰早就娶妻生子,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呜……」想到儿子车祸惨死,严伶悲从中来,忍不住呜咽起来。
当年,邵梓阳只知道大哥为了一名女子与母亲闹得水火不容,后来不知何故,大哥还是离开了那个女人,只是,却也始终没顺从母亲的心愿,去娶那个千金小姐。
也许真是大哥自找的,当时大哥的醉死梦死,邵梓阳全都看在眼里,正因为如此,他比一般人还明白,大哥当年那种被人棒打鸳鸯的痛楚。
大哥为了逃避一桩不情愿的婚姻,付出了生命,而他呢?
「难道你也要学你大哥那样?为了个女人,连命都赔上了?」俨伶厉声喝道。
「不,我跟他不一样。」邵梓阳冷静的对着母亲的怒容,缓缓地道:「我不会像他一样,在懦弱的放弃之后,才让自己活在懊悔中。」
邵梓阳永远记得大哥断气的那一幕·
他无言的望着大哥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在绝望痛悔当中一点一滴的流逝……从不轻易掉泪的他,嚎啕大哭起来,别人只道他们手足情深,却不知他哭的是什么。
他为大哥心疼,心疼那种至死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从那时开始,他就告诉自己,绝不让自己成了第二个邵钰。
严伶似乎一时还无法弄懂儿子的话意,直到他再度开了口。
「我不会娶苏丹瑶的,更不会让龙蛛离开,因为我喜欢她。」
「你你你……」严伶张大着嘴,过度的惊怒,让她成了一座宛如快龟裂的石雕。
反了、全反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严伶的儿子?』
「当然是,而且永远都是。只是,我更希望当妈的儿子,能够同时得到那种幸福快乐的感觉。」
严伶呆楞不语,大儿子那种悒郁寡欢的神情仿佛又在眼前,她陡地心惊!
难道……她的儿子真的就这么不快乐?为什么?难道她做错了什么?
「如果妈希望儿子快乐,就让我自己决定未来,我有那个权利,也请你相信你的儿子有那种担当,无论后果是什么。」明确表态之后,他踏出母亲的寓所。
忽然间,邵梓阳想快快回家……他好想好想将自己埋入龙姝那片如绵似云的发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