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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戏雪 第一章

那两排柔长如扇的黝黑睫毛轻轻刷了两下,一声悠然长叹发自两瓣红艳如花的樱唇。“我敢用全部家产来打赌,这儿绝对不是台湾!”云吹雪细细嗔柔的嗓音里满含着挫败。

以一个有教养的闺女来说,她的姿势算是低级了——四肢大张地躺在草地上,两眼无神朝天!

尤其她还是个美丽得叫人流口水的天生尤物,莫怪行经武当山的“黄河四鬼”要看得眼珠暴突,欲火中烧了。

“嘿!美人儿,在等亲哥哥吗?”

云吹雪没动,只稍稍扫了下眉眼,瞄见他们的穿着打扮,使她娇俏的脸蛋更形灰暗。“我敢再用脑袋来打赌,这里百分之两百不是二十世纪。”“美人儿,亲哥哥这就来安慰你!”四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将她包围了起来。

“天下乌鸦一般黑,”云吹雪俐落地跳起,拍拍。“世间男人同样贱!”

她是个高挑健美的艳丽女子,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材裹在一袭雪白罩衫中,同时融合了妖媚与清纯,这样的女人叫男人心痒难耐。

“老大,这女人还真高耶!”说话的男人留着而撇老鼠须,他是“黄河四鬼”中最矮的,足足比云吹雪短少一颗头。

就连被他称为老大,肩膀上扛着一只流星锤的男人也只到云吹雪的耳朵。

“她穿的衣服也很奇怪!”

“不过顶漂亮的,尝起来不晓得味道怎么样?”

四个男人肆无忌惮地批评她,可把云吹雪给惹火了。

“原来这里是蛮人帮、矮子国!”她的目光是冷的、语气也是冷的。“你们这几个跳梁小丑,不想死的话就给姑女乃女乃滚边去。”

“臭女人!”男人是经不起激的,尤是。

一只流星锤砸向云吹雪,她俐落闪身,四两拨千金地将武器给弹了回去。

她不是只有嘴巴厉害,身为二十世纪的神秘组织“黑暗帝国”皇帝身旁的侍卫总长,以及“神风万能社”的美女老大,没两把刷子怎么行?

而她学得最道地的就是中国武术精华——太极拳!

大浪来时如何挡?不用挡,避开它,待浪消劲退时,再一拳击碎它便是。

她滑溜得像条泥鳅,在“黄河四鬼”组成的攻击网中进退自如,偶尔兴起,还拨一人的剑去打另一把大环刀、架长鞭去纠缠流星锤。

可怜喔!四个男人被要得团团转。“一群废物。”她斜眼睨人的表情端地是轻蔑到极点。

“大哥,给这个臭女人一点颜色瞧瞧!”扬动长鞭的男人气坏了。

“那有什么问题,你们闪开。”流星锤老大挥退了三个拜弟,手中大锤在云吹雪头顶滴溜溜地绕起圈子。

“你们四人联手都打不过我,就你一个……哼!”云吹雪轻撇嘴角。“你是找死!”说完,飞起一腿踹中男人的胸口,他的流星锤月兑手飞了出去。

“啊!”四个男人突然大惊失色地闪了开去。

“知道我的厉——”云吹雪一语未毕,顶上的流星锤蓦地爆开,迎风飘散出阵阵淡黄色的熏烟。

“你使毒!”她不小心吸了一口,只觉手软脚软,眼前的景物竟开始模糊。

该死的!居然着了人家的道。云吹雪迈着酸软的双腿,不敢再恋栈,朝身旁密林钻了进去。

她不该得意忘形的,这个不知名的年代、陌生的地方不是她的地盘,没有手下、缺乏靠山,她独身一个女人本该事事小心,结果她却……

是优渥日子过太久了,警觉心日渐低落,今朝要是有什么不幸,全是她自个儿咎由自取。

她拚命逃着,咬紧牙关,不停地鞭策自己!

“黄河四鬼”在使毒伎俩失去控制后,吓得脸色都白了。

“大家快服下解药!”老大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艳红色丹药吞下,再把瓶子丢给三个弟弟。

“大哥,那个臭女人跑了。”

“放心,她逃不远的。”“吸入我独门的‘散魂烟’,没有解药,她是死路一条。”老大等三个弟弟都吃完解药后,一挥手。“咱们追,非逮回那个臭女人,大伙儿乐和、乐和不可!”

楚飘风手里牵着宝贝爱马“闪电”的疆绳,打从迈出武当派大门,那两片爱笑的唇就一直下垂着。

“老古板、臭牛鼻子道士!这么有本事不会去打擂台、争武林盟主的宝座?就会搞些‘解剑岩’、‘下马坡’的无聊事!”

他转而对马儿抱怨:“‘闪电’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居然不准我骑你。

开什么玩笑嘛,这条山路徒步得走上一天一夜耶!我还得拉着你走……”

楚飘风叽咕个不停,灵驹“闪电”喷出一口长气,索性转开头去。

“呃——”楚飘风的怨言突然卡在喉咙里,漂亮的黑瞳不期然地睁大、再睁大。“嘿!‘闪电’你说,那是不是个女人?”

远远地,一抹白色的纤影持绩地朝他的伫足地接近中。

看不清楚她的容颜,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整个脸庞,她脚步颠簸,一身雪白罩衫满是泥污。

“‘闪电’咱们闪边点儿,让人家小姑娘先走。”楚飘风牵着马尽量有多远就躲多远。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请保佑,千万别叫小姑娘倒在我面前。”楚飘风自承不是君子、亦非侠客。

太多的前车之鉴警告他:女人是天下第一麻烦的生物,聪明人最好别妄想“英雄救美”这种蠢事;小心美人救不成,“英雄”反而变“英魂”,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颀长的身子又往大树边缩进了几分,但求这位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快快通过。

可是……中了毒的云吹雪甩甩晕眩的脑袋,希望她没看错,大树边有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倘若她能抢得这匹马、骑上它,就有机会摆月兑敌人了。她掉转方向,更往楚飘风的藏身地行去。

“唉哟!”楚飘风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他不是已经闪了吗?怎地她还是贴上来了?“‘闪电’,咱们再闪一次。”他拉着爱驹,从左边躲到右边去。

由小姑娘不稳的身形看来,她似乎是受伤了。并非他心肠狠硬、见死不救,只因男女授受不亲;他要真出了手,那才麻烦呢!

云吹雪度紧了眉头。这马儿是怎么回事,乱跑、乱跑的,不知她已没体力跟它周旋了吗?

她转个方向,脚步踉跄地朝右边行去。

“唉唉唉……”楚飘风英俊的脸庞快苦出汁来了,绊着地上的石子,几乎是五体投地地扑倒在他脚边。

“怎么这样?”他无语问苍天。“今儿个是天庭公休日吗?要通知嘛!那我就晓得今天是大凶,不宜外出,我会乖乖躲在家里修身养性的。”

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人就倒在他面前、脚跟旁,他不想救都不行了。

“姑娘!”楚飘风弯腰扶起神智已然迷离的云吹雪。“你还好吧?”

拨开她覆额的散发,他心底的哀嚎更形扩大。死定啦!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这样的天生尤物通常更是麻烦中的超级大麻烦。

“唔!”云吹雪痛苦地睁开一丝眼缝,发觉自己竟躺在一名嘻皮笑脸的男人怀中,她只有一个念头:才月兑虎口、又入狼嘴!莫非是天要亡她不成?“放开我!你这个坏蛋……”

楚飘风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十年了吧!打从他十八岁艺成下山,仗剑江湖后,不论是闺秀淑媛、风尘胭脂,个个当他是块宝,阿谀奉承唯恐不及,谁舍得对他说上一句重话?今朝他还是第一次被女人骂,呵!这滋味挺奇怪的。

“你确定?我放下你,你可能会站不稳喔!”“用不着你假仁假义假好心!”她咬牙,推开他的怀抱,果然颠簸了好几下才重新站了起来。

“你……受伤?”他专注地盯着她的脸,青白背白的。“还是中毒?”

“登徒子,滚离我远一点儿。”她被看得心火中烧。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害她中毒的四个混蛋、还有跟前这不规不矩的无赖,全是一个样儿。

“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楚飘风控诉道。“像我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大侠客,哪里像登徒子了?况且是你自已一直靠过来,倒在我面前,我‘不得已’才救你的。”他还特别强调“不得已”。

“多管闲事。”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向另一旁的骏马。“我从来不向男人求救,我要的是这匹马。”

楚飘风笑得可贼了。“嘿嘿嘿!求我啊,我就让马儿载你一程。”

“作梦!”云吹雪啐他一口。“你以为这马是你的吗?”

“‘闪电’过来。”他圈指吹了个低低的口哨,大白驹听话地走到他身旁。

“你……”云吹雪怔愣地张大了口。

“不好意思,这马就是我的。”他得意地扬高了头。

“哼!”她转身,扶住发疼的脑袋,颠颠倒倒地更往密林深处行去。

“喂!”楚飘风心里难得地升起了一种叫作“罪恶感”的东西。“我没恶意的,我真心想帮你。”

“用不着!”她断然拒绝,好不容易才月兑离了四双魔爪,她岂敢再相信另一个男人。“是你自己不要我救的喔!”他高喊,没得到回答。

云吹雪踉跄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密林深处。“女人!”他耸耸肩,双手合十朝天拜了几拜。“太上老君、如来佛祖明鉴,是她不要我救,可不是我心肠不好,见死不救哦!”

晴朗的天空一片靛蓝,万里无云,四周悄无声息,只闻微风穿过树梢,树叶摩准、沙沙作响。

楚飘风轻扬了扬剑眉,转头问爱驹。“‘闪电’你觉得呢?”

白马喷了口长气,领头朝前走去。

楚飘风跟在马儿后面。“要记住,这是你的主意,可不是我的哦!”

这一马一人走的却是与云吹雪同一个方向。

云吹雪并没有逃过“黄河四鬼”的追击。

女人的脚程本来就比不过男人,尤其她还中了毒。

她倚着一株大树,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怎么也不肯束手待毙。

“你们四个无耻鼠辈。”她模索着怀里的掌上型小手枪,依稀记得里面应该还剩下四发子弹,但愿这该死的毒没腐蚀掉她百发百中的神射能力才好。

“这么泼辣的女人,咱兄弟还是第一次遇见。”使锤老大陰邪地笑着。

“就不知道她的床上功夫是不是同她的嘴一样辣?”用剑的汉子身形如闪电,一个剑花划破了她罩衫的前襟。

另一个甩鞭的男子则乘机侵到她背后,一鞭打向她背心,带起一溜血珠,连同白色碎布片片飞扬。

“唔!”云吹雪咬牙忍下背部火辣辣的痛楚,现在任何的惨嚎、哭叫都是浪费力气的愚蠢行为。

她手里揣着枪,暗中瞄准使锤老大,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三哥,给她好看。”四鬼中的老幺挥起手中的大环刀劈向云吹雪。她低头、旋身闪过要命的一刀,不料纤腰却被长鞭卷住,她轻盈的身躯被高高地甩起。

“唔!”她俏脸煞白,几番折腾后她体内的毒性扩散得更快了。

“接着四弟。”使鞭的老三将云吹雪抛给挥刀的老幺。

老幺接过云吹雪,伸手就在她腰间捏了一大把。

“呃!”她皱眉忍下剧痛与耻辱,握紧手中的枪。

“大哥,你试试,细皮女敕肉的。”云吹雪又给人抛向了老大。

她一手拉开保险、把住扳机,就待接近的那一瞬间,要叫“黄河四鬼”付出代价。

谁知她人还没碰着使锤老大的手,一条打斜横里窜出来的蓝色身影就抢先一步将人给劫了去。

“你——”她愤恨地转头,想瞧清楚是哪个混蛋坏了她的计划,迎上的却是一张轻狂、邪气的俊脸,可不正是白马旁那个嘻皮笑脸的无赖。

“我可不是要救你哦!”楚飘风赶紧撇清。“是我的爱驹不小心闯入暴风圈里,我为了拉它回来,才不得不出手阻止你们玩抛人游戏。”

“臭小子,敢管大爷的闲事。”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使锤老大气坏了,他手中的流星锤呼啸地砸向楚飘风。

“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嘛!”楚飘风怀里虽然抱着云吹雪,但俐落的身手依然如鬼魅般灵巧。他深吸口气,身形拔尖,双腿连环踢将沉重的流星锤给踢飞了出去。

使锤老大面色灰败,想不到这年轻小伙子内力恁般精湛,他的右手顿时酸麻不已,而被踢飞出去的流星锤上则清晰印着一个大脚印。

“大伙儿并肩子上。”其它三个人看情形不对,一时鞭、刀、剑齐飞。“‘闪电’过来。”楚飘风啐口招呼爱马,将云吹雪疲软的身子放在马背上。

“自己找个好地方看热闹去,小心点,别扫到台风尾知道吗?”他轻拍马身,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飞奔上临近的小丘。

“四位大哥,打打杀杀只是浪费力气,也解决不了什么事,不如大伙儿心平气和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如何?”楚飘风身形轻巧地在“黄河四鬼”组成的攻击网中挪移腾闪,谈笑风生的惬意模样,似是游刃有余。

“臭小子,现在才晓得害怕来不及啦!”使刀的老幺发狠地非卸下楚飘风一条胳臂不可。

“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基本上楚飘风是很懒的,可以动嘴皮子解决的事,他绝不愿意动手,但……一被逼急,就很难说了。

“跟我的鞭子商量吧!”一条软鞭在注入内力后坚锐如枪,直指楚飘风的咽喉处。

“小心——”一旁观战的云吹雪看得胆战心惊。

“唉!”楚飘风状极哀戚地一摇头,两指倏出,居然挟住了鞭尾。

甩鞭老三胀红了脸,双手使尽力气,长鞭依然文风不动;楚飘风两根手指竟如铁钳般将鞭子挟得死紧。

“长鞭不是这样玩的。”楚飘风两指一拉,长鞭落人他手中。他抖手甩鞭,长鞭有如鲛龙出海,翻腾出一波波的劲浪击向“黄河四鬼”。

这鞭在四鬼中的老三手里,充其量只是件没生命的兵器;但由楚飘风耍起来,鞭影重重如山,竟似祥龙月兑困般,直欲飞腾上天。

“黄河四鬼”的兵器散了一地,四兄弟各自按着右手狼狈退下,他们这才发现惹上煞星了。

“不打啦?”楚飘风气定神闲地招呼爱驹过来。瘫在马背上的云吹雪,一张俏脸已由原先的青自转为墨黑。“各位大哥,做个交易如何?”他手脚一挑一勾,“黄河四鬼”的兵器全落在他手中。“四件兵器换一粒解药,四换一,很划算的。”

“黄河四鬼”心里将楚飘风的祖宗十八代骂翻了!有没有搞错?那兵器本来就是他们的,用他们的兵器换他们的解药,天下间岂有这等交易法?

但情势比人强,也是没办法。使锤老大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怀中瓷瓶丢给楚飘风。

“如何服用?”楚飘风拔出瓶塞闻了下,白色的药丸散发着甜腻的香气。“不如请大哥先服一粒给小弟瞧瞧吧!”他闪电出手,大掌攫住使锤老大的下巴,倒出瓶里的药丸就要往他嘴里塞。

“不要、不要……”使锤老大吓得脸色发青。“大侠饶命啊!我给真解药就是了。”他拿出另一瓶红色丹药递给楚飘风。

楚风皱着鼻头,手捏药丸送到云吹雪面前。“喏!解药。”

什么味道啊?臭死了!云吹雪嫌恶地撇开头。“你又怎知这次的药丸一定是真的?”

“一定是真的!”他认真地点点头。“你没听人说:‘良药苦口、毒药甜嘴’吗?这药光闻就晓得很苦,绝对再真不过了。”

“神经病!解药、毒药能够用这种方法来分吗?”云吹雪行事一向严谨,今朝遇到这个疯子,真是被他打败了。

使锤老大何尝不是呕在心里?早知这小子要的是“臭药”,他怀里另有一味“七日断肠丹”更是腥臭无比,拿那个给他就好了,何必浪费一颗真解药。

“可是我明明听人说过‘散魂烟’的解药是一种红色的臭药丸啊!”楚飘风一脸困惑地搔着头。

他居然一语道破了“黄河四鬼”的独门毒药,这年轻小伙子究竟是何来历?四个失了兵器的男人不由得惊愕地自了脸。

云吹雪观察那几人的脸后,才信了楚飘风的话,她取过药丸,和着唾液吞下。“这就行了!”楚飘风一只手在衣摆处不停摩擦着,好象那药真的臭气熏天似的,惹来云吹雪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却浑然不在意,嘻皮笑脸的将手中武器还给“黄河四鬼”。

“四位大哥,想必另有急事在身,小弟不送了,各位慢走。”

“黄河四鬼”面色灰败地接过各人遗失的兵器,他们闯荡江湖也有半个甲子了,却栽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手里,一口怨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我?”楚飘风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说可不可以?”

“难道尊驾敢架梁却没勇气报出名号?”

“呃……”楚飘风歪着头想了一下。“武当——吴尺仁。”

“黄河四鬼”俱皆一愣,武功如此高强的人竟是无名小卒?实在匪夷所思,他们各自一抱拳。“受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

直到“黄河四鬼”离去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密林深处后,云吹雪痛苦地捂着嘴,挣扎下马。

“喂!你怎么啦?”楚飘风好心过去扶她。

“离我远一点儿!”云吹雪没好气地推开他。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但江湖儿女仗剑江湖,本就不拘小节……”

云吹雪厌烦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闪开,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楚飘风摇了摇头。“俗话说的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上次……”他一语未毕,只见云吹雪低头一呕,大滩大滩的红绿臭水吐了他一身。

“啊!我一百零一件见得了人的衣服——”他凄惨哀嚎。云吹雪投过去明灿的目光里,清楚写了两个字——活该!早叫他放开她的,他偏不要,自找倒霉。

“我今天一定是大黑,出门见煞,早知道……”楚飘风虽鬼叫个不停,却依然温柔搀扶她走近大树下,帮她拍背顺气,助她吐尽体内的毒素、秽物。

末了,还挖了个坑,将她吐出的毒素全埋了,以防无辜人等受到二次伤害。

云吹雪倚在马旁,看着他善后。这男人外表不正不经、行事疯疯癫癫,却仍不失为一个负责任的好汉子。

瞧来暂时和他在一起该是没有危险才对。她初来乍到这地方,什么事情都不懂,急需一名内行人教导解说,就先内定这个人吧!

“吴先生。”她喊了一声,他没反应。“吴先生!”她以为他没听到,索性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膀。

“你叫我啊?”楚飘风一脸疑惑。

“这里还有第二个姓‘吴’的吗?”

“请问姑娘芳名?”他反问她。

“云,”她回答。“云吹雪。”

“哦!”他微颔首。“那恐怕这里是没人姓‘吴’”“你不是武当派的吴尺仁?”

楚飘风摇头。“都告诉你武当派‘无此人’了,你还问?”

她愣了下,蓦地灵光一闪。“你骗人!”

“哪有!”他辩解道。“我不是说得很明白吗?武当无此人,上‘玉剑山庄’就有楚飘风啦!”“你……”云吹雪挫败地发现,他真的是个无赖。“那你为什么叫他们上武当山?”

“这你就不懂了。”他得意地抬高下巴。“他们有四个人耶!四个人等于四个麻烦,而我只有独身一人,你说我能不避吗?”

“那也没必要嫁祸给武当派啊!”她虽不了解这里的情势,却看过书,知晓武当系属名门正派,这楚飘风随便诬陷好人恐非善者。

“谁叫那批牛鼻子道士叫我看不顺眼!”他义愤填膺地比手画脚。“你知道吗?他们居然在半山腰上立了个‘下马坡’,不准人在武当山境内骑马奔驰!你说过不过分?不能骑马,从山下走上武当正殿要走一天一夜,我还得牵着‘闪电’,那很累很累的!”

“就这样?”她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

“这山又不是他们的,凭什么不准人骑马?”他说得振振有辞。

云吹雪摇头,长叹口气,难怪人家说:“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得罪了他们,什么时候被陷害都不知道?

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举步前行,打算离开他。

“喂!你又要走啦?”楚飘风皱眉望着她背上的鞭伤,再不诊治,恐怕就要恶化了。“救命之恩,云吹雪没齿难忘,日后图报,再会。”她不想跟他在一起,总感觉有气死之虞。

“可是你背上的伤还没治疗啊!”楚飘风牵着马赶上她。

这女人跟他以前遇到的每一个都不一样,她似乎总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令人不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行情竟下降到这种惹人生厌的地步?记得他一向是女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不是吗?但与那些一天到晚死缠着他不放的女子比起来,这叫云吹雪的女孩,无疑是有趣多了,他惹起他一丁点管闲事的兴趣。

云吹雪不理他,自幼因着这张比别人稍微端正一点的脸庞,她见多了死缠烂打的无聊男子,早练就了一身八风吹不动的定力,任苍蝇如何黏人,她都有本事视而不见。“喂!你一个人走,不怕又遇上去而复返的‘黄河四鬼’,这回他们绝不会只是怞你一鞭、或模你一把,恐怕……”

她突然回过头来,俏脸铁青地死瞪着他。

“你都看到了?”

“当然——”他头点到一半,才发现糟了。“云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她怒骂。“原来你一直站在旁边看我被人羞辱,直到最后关头才出手相救,你安的是什么心?”

“可是……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我救的嘛!”他可没忘记,她第一次甩开他的手时,是多么地威风。

“这么说来少侠是故意给小女子一点苦头尝尝的喽?”她怒极反笑,只觉胸口一阵发疼。意外回到古代,本就耗损了她大部分的精神;加上现在毒伤方愈、背部的鞭伤又缓缓渗着血,更是消磨了她所有的体力。她抓住胸口,只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竟然呕出。

“云姑娘!”楚飘风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你恐怕还受了内伤,别再逞强了,让我为你诊治一下吧!”

“放手。”她死命地抿紧唇,推开他。“我又怎知你不是与那‘黄河四鬼’串通好,演出这场戏来欺我?”

“冤狂啊!姑娘,我与‘黄河四鬼’素昧平生。”“那种色鬼、武林败类,你却如此简单就放过他们,说没有内情谁相信?”

“难道要我杀了他们不成?”楚飘风不免后悔,早知道救她这么麻烦,他早闪人了。“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杀一人就毁七级浮屠。今天我只救你一人,却要杀四个人,这不是赔了二十一级浮屠吗?枉费……”

云吹雪给一堆浮屠搞得头晕脑胀,楚飘风乘机一指点中她的“黑甜袕”,她嘤咛一声,顺势倒进他怀里。

他失笑地轻抚她犹自苍白的粉颊。“老天!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这般精明、烈性,连我都快拿你没辙了”。

他弯腰抱起她,摇头又叹气。“你还是睡着时可爱!教你个乖,想骗男人为你卖命,光厉害是不行的,要懂得施展风情、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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