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 第九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如果她有三只眼强烈的第六感,能够预知未来的事,那么她会无论如何也要先洗澡。
她对不起大陶。
她愿意忏悔。
她真的没有想到男人的好肤质会这么勾人遐思,这么的让人意志不坚,甚至连眼痛都可以忽略了。
最可怕的是,她是闭着眼的,怎么她觉得大陶他……比她还笨拙生涩,甚至她主动的成分居多?
是她先模他,是她先吻他的下巴,是她先……啊啊,这真是丢脸啊,她真的比大陶还积极!大陶怎么没有直接打昏她了事!
可是,就算大陶没她主动,她还是很开心啊,开心到这一切就这么平淡的维持下去,她也就满意这样的人生了。
明明她记得,她趴在他身上睡着前,咕哝着:
『别嫌我臭……』『下次我回报你好了。』她想笑,可是力气耗尽。『大陶,我好想睡……』『那睡吧。』那声音沙哑着,尚带着极淡的味道,但也同时分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可是,她想,大陶真是满喜欢她的,才会在过程里时时避开她的右眼。
她喜欢他说话时,胸前隐隐的震动。『握手。』男人的手模到她的手,轻轻与她交握。
她真的非常想睡了,但她也有点怕明天一清醒才发现这都是梦。
不,没什么好怕的,如果今晚是梦,那也是预知梦,她重新再追求大陶就好,她不怕的。
『……大陶你真的任我到底呢……』『少废话了。』『这算是宠我吗?』怕她自己撞伤眼睛,所以任她来吗?她心里甜到都可以自制果酱了。
『勉强了。』他终于隐着笑了。
对啊,她记得明明这就是入睡前的最后对话,然后很快乐地睡着,连眼痛都没感觉了……所以……为什么又入梦来了?
大陶!大陶!
『……忆昔去年春,江边曾会君。今日重来访,不见知音人。』红袍男子背对着她,轻声说道:『九九,我把你的眼睛带回来了。』她心一跳,看见他将盒子打开。
『长门赋也没有用了,陈娇注定失宠一生。她是你的好朋友对吧?就算她挖了你的眼睛,我也不会动她,你放心吧。』咦,陈娇不是三只眼吗?那三只眼是谁?她讶异地想上前,忽地眼睛又暴痛了起来。
红袍男子忽地察觉背后的气,头也不回道:『九九,你的魂魄不离,如何再转世?我将你眼睛带回来了,你该安心的走了……为何你身上有我的气息……』他轻嗯一声:『你怎可能跟我燕好过?』不要这样!大陶,你不要这样!她痛得蹲下地。
『大陶是谁?』大陶,不要等三只眼了!到最后你什么也等不到了!
『你是谁?九九不可能有妹妹,你到底是谁?为何气息如此混杂?』到最后,你连三只眼的长相都忘了,你的等待有意义吗?你只是在等一个即使转世也不再是你记忆里的人,那等了又有什么意义?
她咬牙忍着眼痛,往前爬。她不想叫大陶不要等,可是,她又不得不叫他不要等!
眼珠湿洒洒地,她感觉有什么自右眼流了出来,痛得她以为眼珠要掉了,但她还是拚命地要靠近他。
她不想大陶自她生命里消失,可是,她更不想他等了这么久,等到的是什么都忘了!
忘记了三只眼的长相,忘记她的名字忘记她的一切,只知道等待!她不要!
他要等下去,迟早会跟小陶分离,最后落到现在的下场。
他根本什么也没有得到,不值得不值得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别再靠近了……』不要等!不要等!
我不是九九!九九死了!
你就这样一直等,等过那么多朝代,你最后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你不要靠近自己的尸体!』红袍男子厉声道:『九九,你还想再受一次挖眼之苦吗?』『你是傻瓜吗?我叫你回来!柯娇娇!』红袍男子闻言,彼此桎梏一失,他立即转身。已是空无一人。
那声音……什么娇?陈娇?明明是三只眼九九的气息,他以为是她死不甘心,魂魄不肯离去。
她临死前,曾允转世柯家,照说,不该再留在此地,还是她不安心自己的眼珠未被讨回?更或者,又是陈娇搞的巫术?想来谁骗他?但陈娇如何得到他的气,那疑似九九的人怎会与他恩爱过?
他一时疑惑,久久无语。
『你这个傻瓜,有事没事去找人玩吗?回来!』毫不犹豫连连巴掌下去。
她满头大汗的惊醒,『大陶!』脸颊好痛,她怀疑被大陶打成猪头了。
薛重陶眯眼瞪着她。
『你……你还在啊……』他终究没有听进她的话,还是继续等着三只眼吗?
『你玩得很快乐嘛。』『我哪有……』她想抹去汗,右眼一痛,直觉模它,纱布己被贴了上来。纱布有点湿,她一沾,面露惊吓。『流血了!』『你现在才发现吗?』他怒道。
哎,招惹到魔王了!要是昨晚他也这么情绪强烈就好了。『我要不要看医生?』她虚心求教。轻轻压了压右眼,立即被他拨开。不算很痛,应该没事。
『现在才想到要看医生啊……』他语气微缓:『不严重,可能昨晚你太激动了,一点血而已,晚点医院开门我载你去。』她太激动了啊……怎么都没见昨晚你激动反而现在激动得要命?她没胆在这时候跟他说笑话。
她想起床,又发现棉被下的自己没有穿衣。天色已经大亮,甚至还有稀饭的味道。
『芬芬来了?』『没。我无聊,去煮个稀饭,回头就看见有人梦呓不断。』他拍开她的手,拿过湿毛巾擦她的脸。
她的目光一直追寻着他。
『你看见什么了?』『她叫九九,是吗?』他手上动作一顿,遥远的记忆回到他细长的眼眸。他轻声道:
『对,我想起来了,她叫九九,姓什么倒真的忘了……丫头,你以为你的眼睛是蓄水池吗?左眼流就够了,右眼不准流。』她抹去眼泪。『大陶,为什么你不肯听进我的话?』『什么话?』『你还记得那时候曾遇过我的事?』『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有疑似三只眼的气。那三只眼有点弱,我本以为是三只眼死后魂魄不散,直到这些年我想,如果是三只眼转世,也许有能力在梦里回去。现在我也觉得奇怪,你这丫头哪来的能力啊?』她看着他。是啊,她也觉得她没有那能力……是不是那个叫九九的,不想他这样苦等她的转世,所以让她有能力回去看着他,阻止着他?
『做人真矛盾。』她低声说着。
她想大陶陪她一生,但她又不想大陶苦等这么久,换来却是一场空。
『喂,你的眼睛泡成这样子……要腌菜吗?他头痛地又替她换下纱布。
『大陶……』他皱起秀眉,索性丢了沾她眼泪的棉花棒。
『你要哭就一次哭个透,省得麻烦。』『你不算一场空,你还有我。我来疼你、宠你。』会让你觉得没有白白过这么多日子,会让你记住我这个人,所以,我不想再回去阻止你,你就这样……这样孤独的一直等三只眼,然后遇见我,好不好?
『你是我娘啊你?好了,我抱你去洗澡吧,真臭啊你。』『大陶,以后,等我快走的时候,你就一口把我全吃了,回去跟小陶合而为一体吧。他本要连人带被一块抱起,听到她这话,秀气的眼眸微抬望着她。这丫头还真的用一双期盼的大眼看着他。
『大陶,你不吃我就让阿姨吃哦。答应我吧?』『……嗯,勉强答应了。』他干脆掀开被子。
『大陶你干嘛?』在阳光下,他直接抱起她光光的身体,目标浴室。
她膛目结舌。
『大陶等一下,等一下!拿件衣服披在我身上都好,明明昨天晚上是你比较害躁的,哪有人天一亮就变了……』『是啊,哪有人天一亮就变了呢,晚上像头恶虎。天一白就跟个小绵羊一样,我想看看待会有人协助这头小绵羊洗澡时,她还会变成什么模样?』『……』门铃一直响个不停。
她得说,原来这栋老屋隔音设备这么差。她在浴室穿上拉链式毛衣后,看向镜子,不由得哀怨地叹一口气。
第一次……竟然用这副尊容去……她心里是百花齐放,但外表就真的像朵枯萎的花啦;右眼用纱布遮着,眼睛到眉问还有涂药膏的青紫伤痕,气色也有点青白,她很想哭啊。
昨晚她是吃得很愉快啦,但大陶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现在仔细想想,昨晚她是不是有点半强迫大陶?真的,她觉得她比较主动……她捧着发热的脸,又想到大陶皮肤的触感真的好好,不知道他介不介意再让议她多模几次?
门铃停了,她听见男女在交谈。她步出大陶的浴室,偏头看向玄关。来客是大波浪的长发……『我找娇娇!』孙娴大声说着。
那高人一等的大陶不知回她什么,她的脸色一阵难看。
『我又不是故意的!昨天我一直打电话,没人接啊!』柯娇娇模模玉佛搞了半天,大陶不愿意她太重孙娴,就是怕她走上跟三只眼一样的路吧。
就说了,她不是三只眼啊!
『大陶,外头还在下雨,要不要请客人进来?』她出去问着。
薛重陶没回头,站在原地一会儿,才直接绕到厨房去。
她的眼睛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孙娴轻喊:
『娇娇……』『坐啊。』她先坐在沙发上。
孙娴低着头坐下,嗫嚅着:『娇娇你眼睛还好吧?』『嗯,医生说还好。』她瞄到大陶双臂环胸背倚着厨房门动也不动,她唇边不由自主露出笑来。
她又看向孙娴。孙娴还是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
『你,有话快讲啊。』她终于说道。
孙娴动弹一下,咕哝着:
『既然你没有事,那就好了。那、那我走了,明天再打给你。』她拍了一下桌面,说道:
『你以为眼睛没事就想当没发生过,在粉饰太平啊。快点,我在等你说话呢!』孙娴又慢慢坐回来,还是垂着头,嘴巴动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
『……对……对……对不起!』一说出这三个字,她忽然双肩一颤,眼泪一落,痛哭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娇娇,我真的不知道戒指会划到你眼睛,你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还有呢?』『我不该瞧不起你,我真的没有瞧不起你,我只是、只是……一下子气炸了。我知道他在外面玩,连我的朋友都玩,我一直当不知道,这次我真的受不了,所以……对不起……』柯娇娇看着她垂得低低的头,说道:
『以前我爸爸啊,大概在我十二岁那年吧,发现我一整天都没跟他说话,他就跟我说,娇娇啊,我们做个约定,如果谁先做错事说错话,十分钟内一定要先道歉。』她见孙娴疑惑地抬起脸,她道:『如果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不马上道歉,心结一积久了,那一定会留下疙瘩,当然另一个人也得马上接受和好如初。』说到最后,都觉得好笑了。
她还记得那一年,她因为发现养女身分闷得很,哪知爸爸自己跳进来先道歉再哄她。害她心里老想,她家的养爸怎么比真爸还真?这样子要怎么让她把爸爸当养爸?
孙娴闻言,又痛哭失声,冲到娇娇的身边,用力抱住她。
『娇娇,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打电话又没人接,你不要不理我,以后我要伤你我就是头猪……』『好好,我原谅你,乖乖。』她轻轻拍着孙娴的头,顺便把这家伙的大波浪压扁,免得一直弄到她的右眼。
孙娴离去前,踌躇良久,才不舍地交出钻石戒指。她低声说:
『娇娇,你帮我保存。我想冷静冷静,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要。』柯娇娇够义气,于是要接过——中途被人拦截。『丫头,你是撞脑了吗?你拿人家的订婚戒指做什么?』薛重陶直接再塞回孙娴手里。『去银行找个保险箱随便你放。』孙娴嫌恶地看他一眼。
『大陶,你这个人……』『等一下!』柯娇娇连忙道:『我右眼好痛好痛,孙娴你先回去,我要让大陶载我去看医生。』她唱作俱佳,死命捂着眼。
等孙娴不甘情愿地留下一堆饱满的水饺离去后,薛重陶平静地递给她垃圾桶。
什么叫共生?就是除了过命的交情外,生活各管各的,虽然她在这里吃住都仗有钱的大陶,但在环境管理上,对不起,弄脏了自己清……不是说,男女交往后,真的很疼女方的男朋友,一定会一手全包吗?来试试看好了。
她张着单只汪汪大眼,含情脉脉地与他对望。薛重陶先是一怔,细长的眼眸漫溢璨璨光辉,凑近她。
她屏住呼吸。
『娇娇……』温热的嘴擦过她的,竟浅浅吻着她。
她全身虚弱,跟热呼呼的软屎没两样了。等到她回神时,发现自己正拿着垃圾桶,头顶被人轻轻拍着。
『丫头,等你清完后,我载你去吃早饭再去看医生。』『……』她默默看着那堆水饺,有点恶心。
『原来,丫头是个重肉欲的人啊。』他微微弯身,俯在她肩窝说着。
『哪有!』她是非常重视心灵成长的。
『昨天晚上,我真的非常惊讶你怎么这么……』她吞了吞口水,乖巧而迅速地收拾干净后,说道:
『我好饿,快走吧!』她只是书跟影片看太多了,努力学习验证而已,尤其大陶的肤感太好,简直一模就停不下来了……但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这几年相处,她也看出大陶跟她想象中的『古人』完全不同,他比她还像个现代人,每天至少看三份报纸,拥有自己的有机事业,拜托,连去游学,他学语言的速度也不比她慢。
除了男女健康课程外,她想他的学习非常广泛。
是不是如果不找事情让自己乐在其中,长年的等待会使他麻木?
薛重陶拿过车钥匙跟钱包,回头看她。『丫头?』『大陶,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重蹈三只眼的路。转世这种东西,虽然我不怎么相信?但我想如果真有它的话,一定是为了避开以前曾犯过的错,所以,我也好,孙娴也好,都不会有问题的。』她举起手发誓,以免他老是在担心。
他闻言神色复杂,嘴角却是轻勾着:
『一开始,我就没把你当她过。』她面色露疑。
『我要是曾把你当她,我就不会让你做得这么彻底了,丫头,下次亲轻一点,你力道挺重的。』他模模颈侧,长叹一声,先出去准备开车了。
她双手遮着脸。真丢脸啊……不过没关系,第一次总是尴尬了些,她想熟了后应该事后就不会这么害躁了……咳,她的脸皮很厚了,所以自动把大陶刚才的意思演绎为:从今天开始,她要从二楼搬到一楼,而且还得接受另一人跟自己抢床睡的事实。那她就,勉为其难搬好了。
外头一声喇叭响起。
她推门而出。今天还下着雨,但难得日光暖暖,迎面而来的明亮光线让她的左眼一时承受不了,不由得半合。
她谁也不是,就只叫柯娇娇而已。
她信、心满满,未来的日子会过得很好,当然,前提是,老天千万不要再恶搞她,把她送进奇怪的世界里。
她看见大陶又从小卡车下来,似乎轮胎出了什么问题。当他弯身俯看轮胎时,那一头搀杂银丝的长发在阳光下闪亮着。
虽然异常绚烂,却是在倒数计时。
她打开伞,走进雨中,替他遮着。
『大陶,你不能学像超人一样,单手就把车子顶起来吗?』她蹲在那里。
那双清净的眼瞳不屑地睨她一眼。
『你有病吗?你能顶得起来我就能。』也对,能顶起来的大概就只有小陶吧。
『起来,走了。』他一把拉起她。
她本以为他要吞食她的气,才张嘴要让他吃,他却把她塞进车里后,就收了伞,坐上驾驶座。
『大陶,你不吃不会没体力吗?』『等你能见人了再吃吧。』她闻言,往车窗外看去,嘴角拚命惩着笑。小陶先生,你的另一半,其实真的满在意我的,是不?
『那,到时,记得要吃得干干净净哦。』她假装欣赏着外头风呆,小声地、充满暖昧地说。
『好啊,』薛重陶开着车,也没看向她,说道:『到时要真的吃不下了,剩下的就当厨余丢了好了。』『……』臭大陶!
『你们回来了啊——』朱菊笑着让他们进屋。『今年过年你们早来了……先生。』她看见薛重陶,语气显得十分恭敬。
『阿姨,爸爸呢?』她东张西望,今年寒假爸爸应该早放了啊。
『他出去慢跑了。今年还是住饭店吗?』『是啊,住饭店方便嘛。』她敢发誓她亲眼看见阿姨松了口气。
这几年回来过年,阿姨总是战战兢兢,不敢太靠近她。她想她背后这尊大佛有相当的影响力。
『那我出去找爸爸好了,大陶,你跟阿姨慢聊。』她笑。果不其然,阿姨的脸色微变。
薛重陶将满袋的食品都交给朱菊,头也没回的。『丫头。』她哦了一声,自衣内拉出玉佛,让它明目张胆地靠在自己的外套上。平常大陶有他自己的事业要做,而她必须一人出门时总得要拿出玉佛的。
朱菊明显的退了一步。
她咳了一声,说:
『那我去找爸爸了。』不必明言,看见玉佛就知道她的背后有座大靠山,敢吃她者,准备投胎吧。
她必须承认,有这座靠山的感觉还不赖,至少不会再遇见那种跟网友见面,结果发现网友轻飘飘来吃她的惨况。
『娇娇!』朱菊追出来。
『阿姨。』『那个……你在花莲过得好吗?』『嗯,很好啊。』她瞟一眼老屋。屋里没动静,表示阿姨是经过『先生』许可,才敢叫住她的。
朱菊迟疑了下,回头看看那扇门,又看着柯娇娇。
『你身上……味道都是先生的了,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是啊。』她愉偷闻一闻,大陶那种独特的清气她真的沾上了吗?
朱菊欲言又止。
『阿姨,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你,毕竟你救了爸爸,所以,维持这种淡淡的关系就好。』她坦白地说。
『……可是,你也算我女儿,对吧?』朱菊带点不确定:『你爸爸总是这么说着。他爱的孩子我也该爱她。』爸爸说的?柯娇娇忽然觉得,如果大陶跟朱菊一样单纯,那该有多好。
『我很喜欢你爸爸……你放心,你爸爸我会好好保护着。先生已经警告过我,我要敢再动你,他就吃了你爸爸。』朱菊又皱起眉。『他身上的清气跟以前也不大一样,我不会形容。』不好意思哪,因为每天都睡在同一张床上,大陶肯定被她这个正常人的浊气弄脏了。
她在便利商店里买了二罐啤酒,就在离家不远的国父纪念馆外围长椅等着。
果然等个十分钟,那头转弯的人影,就是爸爸。
她眨了眨眼爸爸?
头照秃,个子一样高大,但肚子缩水了,甚至……是不是年轻了点?
『娇娇!』柯爸爸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人了。他满面都是惊喜的笑:『你怎么提早上来了?』『过二天有座谈会,我就提早来啦。』她丢给他一罐啤酒。『别抱我,臭死了你。』柯爸爸还是笑呵呵的,亲热地坐在她身边。
『娇娇,爸爸那天送玫瑰花,替你造势一下。』她咳了声。『已经有人要送了,你别去了。』『又是那个薛重陶?』『爸爸,他比较年轻比较帅,您就让他去吧。』顺便昭告天下,大陶是她的男人,请勿染指。
她早就注意到,最近大陶的访问变多了,不管是平面或者是电视……上周有女记者来家里采访,把正在客斤写春联的她,彻底无视。
好歹她也算是小书法家,无视她没关系,不能无视她一手好字啊!
柯爸爸一脸受伤,埋怨着:
『有了男朋友就不要爸爸了。爸爸很想你,你小时候的照片我都天天看着呢。』『每天我看镜子就等于看见爸爸,哪有不要你啊?』她用力呼吸一下,只觉得吸进一堆废气。她想她在花莲太久,快没法适应台北的空气了。
『真的吗?娇娇,你最近是不是变漂亮了?』『爸爸你在变相赞美自己吗?真是。』柯爸爸乐了。
父女俩一块看着车水马龙的马路,静静地喝着啤酒,直到又有点毛毛雨了,柯爸爸才开口说:『娇娇,重陶那小子真的能保护你吗?』『我也不是要他保护才喜欢他的。』『你到底喜欢他哪儿啊?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骗女孩子脸,看看那个身材,有比爸爸壮,能抱得起你吗?』爸爸你那叫胖不叫壮好不好?再说,大陶衣外衣里两个样呢!她嘴角噙着小小的笑。如果她真的把大陶实际身材说得详实,爸爸可能会高血压爆了。
『唔,下雨了,大陶待会一定替爸爸送伞来。』『想讨好我?』话虽这么说,但柯爸爸看见眼熟的身影拿着伞出现在转弯处,还真愣了一下。
柯娇娇把喝光的啤酒罐丢进垃圾桶。
『那个……爸爸跟我一向无话不谈的,对吧?』『当然!』『那,爸爸,你早就知道了吧?』她双手插在口袋里,跟他一块看着大陶。
柯爸爸没回答。
她又道:
『我是谁啊?我是你女儿柯娇娇,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这么疼我,怎么会口头上阻止二句话就让我去花莲长住呢?每次回台北你都叮咛大陶一块上来,还要我们去住饭店?我是傻子吗?』『娇娇,爸爸对不起你。』柯娇娇用手肘推推他,挤眉弄眼地: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是我爸爸呢,你要是走了,谁来疼我?爸爸,你帅啊,把阿姨当小学生教导。』『真的很帅吗?』柯爸爸跟着她一块挤眉弄眼,然后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
『那天,我什么事都还不清楚,就像是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你阿姨对你做出那种事,我一直以为是作梦……直到你说要去花莲找人,我才发现,我女儿跟以前不一样了,原来我的恶梦都是真的。』『人总是要长大的嘛。』『你……不恨爸爸吗?』那声音很小,几乎是不敢问了。
『爸爸,别以为我没发现你眼里的泪,这次我比你强,没掉泪。我知道阿姨是为你,所以你也不能说什么。要是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爸爸会怪我吗?』『爸爸只要娇娇健康快乐,哪可能怪你?哪可能怪你啊!』她撇开脸,转过来向爸爸夸张地一鞠躬:『爸爸,以后,阿姨就请你好好教导了,但是,请她不要连我的婚姻大事都管,谢谢。』『娇娇……』『能管的,当然就只有爸爸啦!』柯爸爸暴泪了,他还想说话时,薛重陶就拿着伞过来。
她立刻挤到他右侧去。
薛重陶看看她眼底可疑的水光,再看向左边的柯爸爸。
『柯先生,下雨了,我拿伞过来给你。』『你叫我柯先生?』柯爸爸以前看他还满顺眼的,但现在怎么看都不顺眼。
『……爸爸?』老实讲,他不太想用这个称呼。
柯娇娇掩嘴哈哈笑着。
『谁说你可以叫我爸爸的?』柯爸爸怒道。
忽然,他看见这姓薛的男人把娇娇拉进另一把大伞里。伞微偏,偏向的是他的宝贝女儿。
她挤眉。爸爸,看见了没?我完全可以猜到他的心思,他替你送伞来。
胡扯,根本是替你送的。柯爸爸虽然还是不怎么认同,但还是不敢触怒他的宝贝女儿。
他、疼你女儿嘛。所以说,一直是我占上风。只有他疼我,我疼不疼他无所谓啦。柯娇娇在父亲面前绝对要高人一等。
『丫头,看路吧你。』薛重陶把她的脸硬是推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