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秋夜,紫罗兰 第十二章
方树辉一走,又剩下了二人世界。
过去,因为和方树辉住在一起,他们不敢同床而睡,但是,紫罗兰又嚷着睡不着,于是,每天晚上,艾迪祇好等方树辉睡着了,他由露台爬进紫罗兰的房间,直至紫罗兰睡着了,他又爬回自己的房间。
现在,艾迪可以名正言顺的睡在紫罗兰的床上。
紫罗兰伏在他的胸膛上,很满足。
“达令。”艾迪弄着她的发丝:“我要跟妳商量一件事。”
“公事?我不懂生意。”
“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想把我的家结束了。”艾迪说:“妳爸爸上机前坚持要我留在方家陪妳,我住在这儿是奉圣旨的。我既然在这儿居住,还要那个家干什么?妳知道吗?房租、水电费、工人的工钱,每个月,支出可不少!”
“我爸爸给你的薪金不够用?”
“一万块已经太多了,如果我自己出外找事做,最多祇值两千元,何况我还是董事,将来可以分红,我的薪金,除了必须的使用费,我准备把它交给妳储蓄。”
“你那么省钱干什么?”
“将来养妻活儿啊!我把家结束了,看看还余多少钱,我已经在新界看中一块地,我已准备买下它!”
“真的要兴建一间小木屋?”紫罗兰仰起脸,睁大着眼睛,有点兴奋。
“当然是真的,现在是秋天,我们漆淡黄的油漆,屋子四周种鲜花,还有妳的秋千。”
“我们明天去买下那块地,一间小木屋,很快就可以建好。”
“祇要妳肯花双倍钱给建筑公司,叫他们多派一倍人,一间小木屋,日夜开工,一个月就可以造好!”
“那好极了,我们立刻住进去。”
“不行。当别墅可以,因为那儿没有水电,很不方便。”艾迪顿了一下:“紫罗兰,妳是不是很喜欢珍妈?”
“是啊!”
“我把家解散,珍妈就失业了。”
“把她带到这儿来,她和方嫂是好朋友,正好有个伴。”
一切进展非常顺利,艾迪把家结束了,珍妈住进方家,而艾迪和紫罗兰去看过郊外一块地,彼此都感到满意,便立刻请建筑公司建造。
这天,艾迪刚由中区的办公室大厦走出来,迎面碰见白锦标。
艾迪眉头一皱,他知道麻烦来了。
“何董事长,我们大姐要见你,请!”
“我今天有点事。”艾迪担心紫罗兰在家中等他,因为,他每天一定依时下班:“标叔,拜托你告诉阮大姐,我明天去拜访她。”
“大姐知道你今非昔比,已经是个贵人了,所以,她特地乘车来接你,请看!”白锦标指住一辆黑色的汽车:“大姐就在里面。”
大姐在车里向他招招手,一脸的笑意。
十一年来,艾迪习惯的服从,看见阮大姐亲自“出马”,他也就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无可奈何的上了车:“大姐!”
“嗯!给足了面子。”大姐微微的笑。
汽车开行着,艾迪的双目被一个黑色的眼罩蒙住了眼睛。
“这是干什么?”艾迪嚷着。
“别紧张!我们搬了家,那地方不太好,又脏又杂,怕你看不惯。”大姐叫着:“阿广,立刻开车。”
艾迪无法感觉车行途径所在,因为车内开了收音机,因此,他听不到车外的声音,他祇知道经过了一条颇长的路,很远,很远。
车,终于还是停下来,有人扶他下车,扶着他向前走,不久,他听见大姐说:“把他的眼罩解下来吧!”
艾迪睁眼睛,立刻又闭上了。
因为,他的眼睛,被灯光刺得很痛。
“坐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艾迪掩住脸,坐下来。
一会,他放开手,他第一眼,就看见那座神台,神台上,安放了祖师爷和阮大哥的灵位,台上除了香火鼎盛,而且还放了不少祭品。
比如,阮大哥生前喜欢吃的水果和点心。
今天,一定是个大日子。
“大哥的忌辰,你不会忘记的,艾迪,是不是?”阮大姐始终是那么温柔:“去给他上香吧!他毕竟在你身上花过不少心血。”
艾迪不会忘记阮大哥对他的冷漠,但也不能否认他曾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金钱和心血,别的不说,单是那几种仪态、……等,就得付出一份巨额的款项,于是艾迪放下公文箱,走到神台前面,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拜祭完毕,阮大姐把一张相片交给艾迪。
“看看这个女孩子怎样?”
一个二十几岁,珠圆玉润的女孩子,挺时髦的。
“不错!”艾迪敷衍着。
“她由美国回来不久,一定和你很谈得来,她爸爸是个船王,虽然她的生母是偏室,但是赵老头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很疼爱她。”
“又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千金小姐。”
“假如牠不是一条肥鱼,我们也不会千方百计去放饵。这种千金小姐,她们唯一的愿望是要嫁一个白马王子,你正是她的梦中清人。”
“大姐,请妳不要拿我开玩笑。”
“什么玩笑?我们已经准备好一切,明天,你就要和她见面。”
“大姐,妳刚收了二千万,钱不会那么快就花光了吧!”
“这一次,是快了一点。不过,你也休息了一段日子,我计划祇要刮赵安妮一大笔,使马上离开香港。”
“你们这一次的计划,我不会参加的,因为我已经下干了。”
“艾迪,你才是真的开玩笑,你不干,谁干?我们这儿要是有一个能像你十分之一,你也不会成为天之骄子。”
“标叔外型不俗,而且聪明又机智。”
“阿标?他去骗那些五、六十的老太婆还差不多,他可以做赵安妮的爸爸。”
“不管怎样,我不干。”
“总该有个原因?”
“因为,我已经订了婚,其实,我早就想来和大姐说明这件事情。”
“你订婚、结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从未反对你结婚,也没有人说过做老千的不能结婚,我和你阮大哥,不也是结了婚?”
“假如我娶一个行内人,大家都是老千,各自找饭吃,当然无所谓,但,紫罗兰……”
“她是个金枝玉叶,她看不起老千?”
“她不是看不起,否则,她也不会爱我,她祇是不要我做坏事。”
“莫名其妙,我以为她知道你是老千,就会和你绝交,那方老头也真是……”
“原来是你们……”
“不,是江晶晶,她恨你,要复仇。凭方家的家声、名誉、地位,不可能要一个老千女婿。你怎样为自己狡辩?”
“没有狡辩,坦白告诉他们,我是老千,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还没有过去,明天你就要应付赵安妮。”
“我不参加,大姐,我已经说过,我不参加。假如,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祇要不再要我骗人,我什么事都可以帮忙!”
“你泡到了个亿万富豪的宝贝,现在吃得好,住得好,又做了大公司的董事长,生活当然如意。你有没有想过组织,有没有想过这一班兄弟,他们是靠你吃饭的!”
“他们有手有脚,可以找正当的工作做,至于大姐,手上也该有不少积蓄,下半辈子是不愁吃喝的了。你们总不能要我一辈子再为你们卖命。”
“你忘了发过誓,写过血书!”大姐拍着桌:“你亲手写过。亲口说过。永远效忠组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怎能说走就走?”
“我本来就反对骗人,我一直不想干,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一直死心不息的缠绕我,是为了钱,是不是?好,开一个数目,我本人虽然没有,但是紫罗兰的爸爸会帮助我。”
“艾迪,”阮大姐冷笑:“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要人不要钱,就算你那未来岳父肯把全部家产送给我们,我们也不会放人。”
“大姐,以前我年纪小,什么都不仅,所以你们教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骗人是不对的,所以,就算你们逼死我,我也不会再为你们做事。”
“你好大的胆子!”阮大姐眼睛很凶,啪的一声,就是一个巴掌。
艾迪那雪白的皮肤,立刻透着五只红指印。
艾迪抚住脸,显然很意外,因为十一年来,阮大姐从未打过他。
阮大姐别转脸,也呆了一阵。
白锦标可开心,因为,他已经了结一个心愿,不过,一个巴掌太少了。
艾迪叹了一口气,说:“大姐,站在妳的立场,妳可能认为我很忘本,其实,我祇不过想做一个正常的人,妳不要生气,我们坐下来,慢慢的说,每位手足姐妹,我送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做些小生意,下半辈子也不愁过不去。”
阮大姐没有说话,其它的人,也似乎有点动心。可是,白锦标高声煽动:“不,我们不要钱,要人。钱用光了,谁替我们赚,祇要有你在,钱用完了,你又可以赚另一笔。”
“标叔的话对,我们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石头说:“万一全亏本,怎么办?有了你,我们就永远不愁没有钱用。”
“我也不能干一辈子,人老了,谁还要?”
阮大姐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软:“多干几年,让我们有机会去训练另外一个人来代替你。”
“主意本来很好,也合情合理,若在平时,那是求之不得,但是,现在不同,就算我不介意,我也要为紫罗兰的爸爸想想,我闹出了事,会影响他老人家,而且,我要照顾未婚妻,也不能再跟你们到处跑。”艾迪看一下腕表,八点钟了,紫罗兰一定等得很心急。于是,他拿起公文箱站起来:“大姐,我要走了,如果你们在经济上有什么需要,随时通知我。”
“大姐,不要让他走,他会报警的。”白锦标嚷着:“留住他,必要时杀死他。”
“我不会报警,就算要我死,我也不会报警,我不是这种小人。大家生活了十几年,怎会没有感情?我怎能出卖手足!就算我真的忘本,我也不能出卖大姐啊!”
“别听他花言巧语,大哥死而有知,他会哭泣的,我们组织的规矩那里去了,为什么我们犯罪要受罚,而何艾迪要走就走,抛下我们就走,算是什么好兄弟?”
“艾迪!”大姐说:“你最好留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去见赵安妮。”
“对不起我非要走不可!”艾迪冲出门口。
“抓住他!”
于是几个人扑过去,艾迪捧着公文箱,他们根本设有办法接近他的身体,艾迪边招架边走,白锦标由里面拿出一枝长棍冲出来横扫艾迪的腰部,艾迪来不及防,人往前仆,公文箱也掉了,其它的人趁机向他进攻,艾迪拳脚齐飞,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敌手。
阮大姐一直靠在门边,摇头叹息。
白锦标的长棒又向艾迪进攻,艾迪一手抓住棒的另一端,两个人各自手持一端在比内力。白锦标虽然也学过功夫,可是,他年纪毕竟大了,他比艾迪年长两倍,气力也差了一倍,艾迪把长棒向自己身前一拉,然后再把长棒向白锦标身上推去,这一来一往,白锦标平衡不住,便整个人仰天倒地,手足向空抓。
艾迪找回公文箱,向仍然站在门边的阮大姐说:“再见了,大姐。”
她没有说一句话,祇是模了模怀中的手枪。
艾迪为免麻烦,飞快向前奔,阮大姐看他跑远了,她走过去,把白锦标扶起来。
“大姐,”他不服气地叫着:“把手枪发还给我,我要杀死他!”
“现在还没有这个需要,要枪干什么?”
“他竟然忌月兑离组织,我们还留他何用?”
“我自然会另想办法对付他,这一次让他走,下一次,他走不了!我们是不能让他走,也不能杀死他,因为,我们还要利用他。说良心话,这四年,他为我们赚了不少钱,是什么原因?他条件好,像他那样的人才,我们永远找不到。”
“大姐,我们丢尽脸啦!”
***
“别忙,等着瞧……”
艾迪跑了好一大段路,才拦到一部出租车,坐在车厢里,他吐了一口气,舒一下腿,这时候,他才隐隐约约感到腰部一阵阵的刺痛。
是白锦漂打他的那一棒。
小意思,他还有些药酒,擦擦就好了。
车到家,紫罗兰已守在大门口,她的样子很焦急,她正想开口骂艾迪。祇见他面孔带青气,西装外衣的口袋破了,衣服其它部份,也有污痕,她知道一定出了事。因此,她把唇边的话,忍了回去。
“紫罗兰,”艾迪奔过去,拥着她吻了一下:“真对不起,回来晚了。”
“有事吗?”
“生意上的事,做生意,真不容易。”
“你的嘴唇,为什么破了?”
“下班碰见一个冒失鬼,几乎把我碰倒在地上。”艾迪拨好了头发,月兑下外衣:“妳一定肚子饿了,我们吃饭吧!”
艾迪若无其事,但是紫罗兰内心不安,她担心艾迪出了事情瞒着她。
紫罗兰洗澡的时候,艾迪立刻叫珍妈进房间替他擦铁打药酒。
“腰背红了一大段。”
“我没有注意那根长棒!”
“一下班,他们就在外面守候着?”
“是啊……”
紫罗兰在浴室里,月兑光了衣服,才发觉方嫂忘了为她准备大毛巾,她立刻穿回衣服,刚拉开浴室的门,就听进珍妈和艾迪,在轻声交谈。
“那姓白的,一直在仇视你,我看得出。”
“因为大哥死了,他就是第二把交椅。他一直想控制我,想学大哥欺压我,偏偏我不听话,大姐又帮着我。因此,他很恨我。”
“他这一棒,下手也很重,换了别人,一定会捱不住,幸而你身体好。”
“我也差点倒在地上,白锦标真的很恨我,如果他有枪,他会杀死我。”
“他没有枪吗?”
“有!我和他都有,不过,平时都放在大姐那儿,除了大姐,我们是不能随便动枪。”
“那倒好,否则,你早就给他暗算了。”
“珍妈,妳也不要太乐观,买一只枪,祇需一千几百,妳以为阿标没有这笔。”
“那你要小心。”
“经过今天的事,我一定会加倍小心。”
“他们以后还会找你吗?”
“为什么不会,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何况,大姐已经找到了一条肥鱼,她说多赚一笔,就带我离开香港。”
“那怎么办?”
“看看以后的发展再说。珍妈,今天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小姐,我不想她为我担忧。”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瓜。”
紫罗兰轻轻关上门,的确很担心,不过,她不想让艾迪为她而担心,她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洗澡。
那天晚上,她知道艾迪腰部受伤,她伏在他的身上,才祇不过两三分钟,她就假装熟睡,把身体翻离了艾迪的身上。
艾迪轻叹了一口气,他一直躺在床上睡不着,他知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摆月兑组织,除非向警方自首,把他们一网打尽,他自己坐牢不要紧,祇是,对大姐太过份了。
祇好骑着骡儿看戏本——走着瞧!
第二天他在办公室又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千万别动脑筋报警,否则,你的未婚妻和岳父都会没命,大姐已经知道你的岳父在什么地方,我们随时会买通杀手。”
“我从未打算过报警!”
“哼,总算识时务!”
艾迪烦闷地放下电话,想不到,做老千难,想不做老千更难。
此后一连几天,平静无事,艾迪以为他们就此罢手,不过,细心一想,又不像。因为,就算他们真的肯放过艾迪,也不会无条件放人,他们应该在他身上刮一笔才走,为什么不打电话来要钱。艾迪真想乘车到那间石屋,可是又怕因此送羊入虎口。
一个星期之后,四时四十五分,电话来了。
是大姐本人的声音。“你的紫罗兰落在我们手上,你想不想见她?”
“你……”艾迪整个心脏几乎由胸口跳出来:“你们把她怎样?”
“你看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不过假如你来迟了,见不到她,那可不能怪我。”
“我来,立刻来,千万不要伤害她,我立刻来。”艾迪放下电话,随即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方嫂:“小姐呢?”
“刚才她接到你秘书打来的电话,她已经出门去公司见你!”
“她出门多久了?能不能把她追回来?”
“我看不可以,我一直看着她的汽车在街头消失,追也追不上,少爷,有什么事吗?”
“没有,”艾迪知道阮大姐没有说谎,他交代一声,便下楼而去,到楼下,上了阮大姐的车。“紫罗兰在那儿,立刻带我去!”
“现在远不能开车,因为,我不能对你食言,你不是要见紫罗兰?阿标,用手帕塞住他的嘴。”大姐呀咐,“锁上所有的车门。”
过了一会,艾迪看见方家的汽车,穿着鲜红套裙的紫罗兰由车上下来,直进大厦。
“唔!呀,”艾迪在挣扎。
大姐拍了拍腰间,她说:“别忘了我有枪,我可能杀你,可能杀她!”
汽车开走后,大姐手帕拉下来:“刚才你唔唔呀呀的想说什么,现在可以随便发言。”
“你们准备怎样对付紫罗兰。”
“对付?我们根本就连话也没有跟她说一句。她现在正走进你的办公室,看不见你,她会问那秘书,秘书当然告诉她并未给她电话,于是,她又乘着她的豪华劳斯莱斯回家了,就是这样。”
“你们还无意伤害她?”
“暂时,我们是不会对付她的,不过,那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假如你不肯合作,那我,祇好找她麻烦了。”
“大姐,我一切看在妳的份上,我当然不会出卖妳。但是,紫罗兰如果得不到我的消息,她会报警的!”
“我祇要告诉她,如果她报警,我首先杀了你,看看她怎样?”大姐非常镇定:“况且,短期内我要带你离开这儿,连赵安妮这条肥鱼,我们也不要!”
“你们带我走,我仍然会溜回来,除非妳一日二十四小时派人看守我。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身心合一,既然我心里祇有紫罗兰,那妳带走我的人,也没有用。”
“那……你是自寻死路。”
回到石屋,石屋内挤满了人,除了组织本来的几个打手,还多了几个陌生人,大概是他们聘外人来坐镇。
大姐用手枪指住他,逼艾迪进去。
“这是我们的王子,你们不可怠慢!”大姐收起了枪,坐下来:“艾迪,识时务者是英雄,不要和那娃儿站在一起,跟我们走吧!”
“不!我不会跟你们在一起!”
“你反抗组织,背叛祖师,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艾迪把头搁在神台上。他记起了好几年前有一个女师姐,她爱上了一个年轻鼓手,她为了跟情郎回家乡,因此要月兑离组织。结果,组织把她的头砍下来,那时候,阮大哥还没有死,而刽于手就是如今坐第二把交椅的白锦标,好残忍的事。
每一个人面面相顾,除了白锦标,包括阮大姐都非常吃惊。因为,每一个人都不想艾迪死,过去艾迪一直表现很好,听话、服从、工作效率高,而且,也着着实实为组织赚了不少钱。虽然,谁都看不惯他被宠被捧,但钱和人命,又似乎是两回事,况且,艾迪就算死了,对他们也没有半点好处。
人没有,钱没有,何苦?
如果蓄意打艾迪一顿,那么,可能人人赞成,因为可以挫挫艾迪的锐气,他们自己也可以出一口气,杀人,似乎太过份了。
终于,还是大姐做好做歹,她说:“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你何必那么傻,为了一个女人送掉性命,你不是说过,你绝不感情用事,为什么把命送上?”
“不是我要死,是你们逼我死,正如妳说的,我一向最爱惜生命,可是,事到如今,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
“我现在明白了,你本来怕死,但是,为了保存紫罗兰的性命,你愿意牺牲自己,所以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愿意送死。由此而知你是多么爱那小姐。”阮大姐点了点头坐下来:“我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知道对付你是没有用的,你自小就性子硬,个性倔强,杀死你根本毫无用处,因为,杀死了你,等于杀死一只会生金蛋的天鹅。艾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要不要听听标叔的新设计?”
艾迪冷哼一声。
白锦标走出来,挺神气:“我的计划可以分开两个部份,第一,像她那种温室的花朵,是经不起狂风暴雨的,首先,我们派几个人去跟她玩玩,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轮奸。如果何少爷再不跟我们走,那么,我们杀死她,把她衣服全剥掉,挂在她家对面的那株大树上。”
“白锦标……”艾迪气得全身发抖,掉过去要打他:“我杀死你,杀死你这豺狼!”
立刻有几个人走上前护住白锦标。
“你们休想碰她一下,有我在,谁也不准惹她,我会保护她!”
“问题是你自身难保,你在东,她在西,怎样去保护?”
“你们要杀要剐就来对付我,我是在等死。那是我和组织的事,为什么要伤害无辜?还想出这种残忍恐怖的手段。”
“你想要紫罗兰安全,不想有人伤害她,那很容易,祇要你说一句,一切噩梦都会成为过去,怎么样?”
“你们到底要我怎样?”
“跟我们走,离开香港,和她分手。”
“仍然要我去骗财骗色?”
“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些什么?”
“不,”艾迪余音未了,他已挥拳踢腿,向包围着他的人进攻,艾迪心里想,祇要能够冲出去,离开这儿,他就可以把紫罗兰带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保护她。
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污辱紫罗兰,绝不容许别人伤她,更何况她的生命。
那些聘请回来的打手,武功是比石头、阿龙、阿广、和黑仔好一点,不过跟艾迪比起来还差了一截,祇不过他们人多,艾迪祇有双拳两腿,不过艾迪出手狠而快,一、两分钟功夫已打倒三人。
“你们全散开,”大姐突然喝一声,所有的人走过一边,躺在地上的人,也被人拉开,艾迪正感奇怪,突然,在神台上的顶端,一块大纲撒下来,刚好罩在艾迪的身上。
艾迪在挣扎、怒吼,可是,他始终无法摆月兑,阮大姐走到他的面前。
阮大姐蹲说:“我们都知道你厉害,硬碰硬,我们是斗不过你的,谁叫阮大哥为你找了一个全日本最好的空手道高手做你的老师!”
艾迪不理她,继续挣扎,用力想抓破那些网。
阮大姐冷冷地:“不要费力了,艾迪,你是没办法把它们拉破的,因为,网是用不碎玻璃纤维制造,别说刀,连子弹都打不断,所以,我劝你省省气力,安静的坐着,这两天,我们要委屈你一下,除了清水,任何食物,我们暂时不会供应,直至你无力反抗为止。”
另一方面,一直在家中等候的紫罗兰,越等心越慌,五点半、六点、七点、八点,艾迪一点消息都没有,紫罗兰心里急,跑到大门口,等侯艾迪回来。
珍妈走出来,替她盖上一件外套:“秋天了,晚上的风很凉。”
“珍妈,艾迪为什么还不回来,九点了,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大概谈生意,男人为了赚钱,常常要在外面应酬的。”珍妈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在担心另一回事,“吃饭吧!不要等他,男人在外面,风花雪月,妳担心他没有饭吃?”
“他不回来,我吃不下。”
“要是他今天不回来?”
“我会一直等!”
“唉!真傻,那……又何苦。”
“珍妈,”紫罗兰抓住她的手:“请求妳跟我说真话,那天艾迪很晚才回来,我洗澡的时候妳替他擦药酒,他是不是受伤了?”
“他?没有……他祇不过给人碰倒,这是意外,小伤口!”
“妳不要骗我,我什么都听到了,那一棒,是白锦标打他的。”
“既然妳已经知道,我瞒妳也没有用。那天阮大姐去接少爷下班,把他带到一间石室,要他去骗一个姓赵的女人的钱,少爷当然不肯,阮大姐强留他,少爷偏要走,于是,便打了起来,少爷的武功好,他们都打不过他,后来那毒狐狸找出一条木棒,出其不意向少爷腰间打了一棒,于是,少爷就受伤了,幸好没事。后来少爷终于把他们打败,逃了回来。”
“噢!真危险,珍妈,妳看艾迪现在是不是又被阮大姐抓去了?”
“必然是的。妳接的那个电话,既然不是少爷的女秘书打回来,一定是他们的人打来的。等妳出门,阮大姐就告诉少爷,妳已经落在他们手里,少爷一定会去救妳,于是,就上当了!”
“不错,我出门不久,艾迪就打电话回来找我,方嫂说我出了门,他立刻就挂上电话,他一定中计了,已经落在他们的手上。”
“这也有可能!”
“我们该怎样?报警好不好?”
“不,小姐,千万不能报警,少爷做过老千,事情闹开来,对少爷有害无利。”
“是的,不能报警,虽然可以把那班人一网打尽,但艾迪是其中一份子,他可能要坐牢的,我们不能报警,绝对不能。”
“小姐,不用担心,少爷那么聪明,说不定他半夜就溜回来了。”
“珍妈,妳去睡觉吧!我一个人等艾迪就可以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几十岁的人啦!少睡一晚半晚有什么关系!”珍妈捧来了一张云石凳:“妳坐在这儿,我去拿碗鸡汤给妳喝!”
就这样一直等到天亮,珍妈和紫罗兰已在打瞌睡的时候,方嫂跑出来,轻轻叫醒了紫罗兰:“小姐,听电话!”
“少爷的?”
“不,是一个女人。”
“谁?”
“陌生的声音。”
紫罗兰拉下了外套,连忙跑进屋里去。
“喂!那一位?”
“妳的声音怎么这样沙哑,昨天没有睡好,是不是在等艾迪?”
“妳把艾迪藏在哪儿?紫罗兰认得出阮大姐的声音。
“艾迪在我的手上。”
“妳把他怎样?”
“电话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约个地方见见面,我把一切详情告诉妳。我这种人,信用不太好,所以,地点、时间由妳定。”
“KK咖啡店。”
“好,那儿到处都是玻璃,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可以看见里面的人。为了安全起见,妳还可以多带几个人。”
“我自有主张,KK十一点开店,我们十一点钟见面。”
“好,一言为定!”
紫罗兰挂上电话,她立刻梳洗更衣,由于紫罗兰面色凝重,方嫂和珍妈侍候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方嫂,拿老爷一套西装给阿西穿。”
“花匠阿西?”
“是的,他和昆叔,陪我去赴约。”
“小姐,要不要请老爷上次请回来的打手保护妳!”
“不必了,他们也许是中看不中用的饭桶。而且,我们的家事,我不喜欢外人知道。”
“小姐,我陪妳一起去。”
“不,珍妈,妳和方嫂在家等,等候我的好消息。”紫罗兰去咖啡店的时候,咖啡店正在开门,紫罗兰选了一个近窗的位置,司机昆叔向她摇摇手,紫罗兰点一下头。她开始心跳,也有点晕眩,是通宵未眠,是过份饥饿,是为艾迪的安危担心。
准十一时,一个穿金栗色旗袍套装,梳着高髻,手袋和皮鞋色配衣服的中年美妇人走进来,她很斯文,风度很好。
“方小姐吗?”她走到她身边。
“妳就是……阮大姐?”紫罗兰以为干那一行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又狠又恶。
“我是的,早安!”她坐下来:“我坐出租车来的,因为,不想让组织里的人知道。”
“艾迪怎样了?”
“落在组织的手上,他一个晚上没有睡,由昨天到现在,他只喝了两杯清水。”
“你们用什么方法打倒他?”
“谁能打倒他,他简直就是只老虎。组织想了一个方法对付他,用一个不破网把他罩住,绑起他,关进密室。”
“你们简直是收买人命。”
“唉!我也是这样想,真难为了他,才祇不过一个晚上,他就变了样。”阮大姐打开手袋:“这些相片,是他给网网着的样子,多可怜,妳认得他的衣服吗?他昨天出门,是不是穿这套衣服。”
紫罗兰握着相片,忍住了泪:“你们没有把他当人,亏他还为你们赚了那么多钱?”
“我也很难过。”
“难过?妳会难过,妳祇能骗到艾迪,骗不到我。艾迪还常常告诉我,妳对他好,关心他,偏爱他,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想不到妳这样心狠手辣。妳到底要怎样折磨他?”
阮大姐闭一下眼睛,鼻尖有点透红,声音也有点变:“我今天来是请妳救他!”
“我?我能够做什么,我又不会打。”紫罗兰顿了一下,竟然说:“你们要钱,是不是?好,妳说,妳要多少,无论数目有多大我都可以给妳,祇要你们放过艾迪。”
“组织要人不要钱,当然,假如他们肯要钱,什么都解决了。”
“他们?他们是谁?妳不是组织的主脑,不是一直由妳发号施令?”
“不错,我是首领。人人要听我的话,不过,我也不是翻云覆雨的风云人物,我所做的一切,都要依照规例,一代传一代,无人能改,违反组织的规例,做首领的一样会被属下推翻,同样会死在规例之下。”
“艾迪犯了什么罪?”
“死罪。”
“死罪?他做错了什么?”
“做错事是不用死的,问题是,他反叛了组织,反叛者死,这是规例的第一条。”
“阮大姐,妳到底关心不关心艾迪?”
“关心,而且疼他,他是我一手带大的。”
“他犯了死罪,妳不能公然帮助他,但是,妳可以想办法暗中放走他。”
“我放他走不难,不过,不到三天,他又会被抓回去。”
“我可以和他离开香港,护照在妳那儿,祇要妳把证件交回给艾迪,我们明天就可以走。”
“连妳也都知道护照是由我保管的,妳想组织里的人会不知道?我把证件交回给艾迪,那就等于我反叛组织,组织每一个人,就算他是首领,也会被大众判处死的。好吧,就算我为了艾迪牺牲,把护照偷偷拿出来,艾迪仍然是逃不出香港。”
“为什么?”
“因为海关的出口处,都有组织的枪手,他祇要踏进机场,就会没命了。”
“艾迪不会怕他们,艾迪功夫好。”
“更好的拳头也抵不上一支枪。”
紫罗兰想了想,也觉得阮大姐,想得周到,说得有理,而且颇有诚意。
“现在,祇有一个人可以救艾迪。”
“谁?”
“妳!”
“我?我已经说过了,我的能力,祇有金钱,但是,你们不要钱,怎么办?”
“当然有办法,问题是,妳肯不肯为他牺牲?”
“肯,祇要能救艾迪,我什么都肯。”紫罗兰侧过脸,用手帕擦了擦眼睛。
“昨天晚上,我为了救艾迪,要求他们开了一次会,我请求他们放了艾迪,妳看,艾迪被网困住了,像什么?像只狗,他多可怜。”
紫罗兰忍不住又流泪了。
“我的要求,是完全没有用的。本来,大家说好了,祇要艾迪肯回组织,我们就放过他。但是,他们现在改变上意,既不要钱,也不要人,方小姐,妳说……”
“他们到底要怎样?”
“人是不会放了,慢慢把他折磨至死!”
“也好,他们既然那么绝,我就报警!”
“妳不是真的要艾迪死吧?妳一报警,第一个受害者,就是艾迪,他们一定会报复,艾迪会死得很惨。”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我说过了,妳肯救艾迪,他就能生存,不过,我相信妳办不了。”
“妳怀疑我不是真心爱艾迪?妳知道吗?我曾经为他割脉自杀。虽然,事后我很后悔,不过,我后悔的是自杀……”
紫罗兰又说:“因为,自杀是最愚蠢的事,但我从不后悔为艾迪而死。”紫罗兰一咬牙:“好!我愿意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换回艾迪的自由,杀死我!”
阮大姐感动与诧异交杂:“方小姐,妳误会了,我们不是要妳的命,祇要妳和艾迪分手。”
“分手?那和死有什么分别?我死了,就等于和艾迪分手。”
“死与分手,有很大的分别。妳死了,一辈子不能再和艾迪在一起。但是,如果分手呢,祇要等两三年,你们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你们会很美满,没有人再会破坏你们的幸福。妳说,分别大不大?”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我告诉妳一件事,妳必须要保守秘密。因为,我泄漏组织秘密,一样会被处死的!”
“我发誓!”
“艾迪刚过了二十三岁,男人最好的年龄,是十八岁至三十二岁。但是,艾迪会把年期缩短。因为,做我们这一行,是不可以老是谈情说爱的。可是,艾迪爱上妳,而且爱得很彻底。所以,他今后的表现,恐怕很坏。所以组织经过讨论,就算留下他,再过四年等他二十七岁,就不再要他。艾迪以前分钱,是一个占四分之一,以后会变为六分之一,最后是八分之一。在这四年间,我们会训练另外一个男孩子代替他,所以,祇要妳肯等,四年后,他就自由了!”
“啊!”紫罗兰暗自盘算,四年后刚巧大学毕业,艾迪恢复自由,刚好赶及和她结婚。
“这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方法。”大姐继续说:“四年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艾迪仍要去骗人家的钱?”
“当然,不过,妳不用担心钱。那些女人的钱,是等着给男人骗的。就算她们被骗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害。方小姐,不要老想人家,祇要想艾迪的安危就够了。”
“我祇是不想他再做坏事。”
“他没有做坏事,他是被迫的,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受害者。”
“好吧,大姐,我答应和艾迪分手。”
“方小姐,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他们要证据。其实,单是说,也没有用。”
“妳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的结婚证书,一定要在结婚注册处注册。你们婚宴的请柬,还有妳和丈夫去渡蜜月时,在机场入口处拍的相片,有了这三份证据,艾迪才可以死心。”
“什么?要我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不,除了艾迪,我谁也不嫁,我宁愿死!”
“啧!啧!怪不得艾迪说妳是个小女孩,妳怎么这样纯,难道就不可以动动脑筋?”
“我讨厌男人,除了爸爸和艾迪。”
“我早就知道妳和艾迪都是硬性子,要妳抛弃艾迪,去跟别人,妳一定不肯。因此,我已经为妳想好了一个方法,妳听着,就是这样……怎样?还行得通吗?”
“主意不错!不过,我担心艾迪会恨我!”
“祇要过了组织那一关,以后,我会把真相告诉艾迪。组织的意思,无非想艾迪死了心,我们就来比一次智力,看看那一个胜利。”
“好!我赞成。就依着大姐的意思去办。大姐,你们真要带走艾迪的?”
“是的,我们到另一个国家发展。”
“什么时候去?”
“妳的一切办妥了,组织愿意接受。我们三天后就可以启程。”
“大姐,我有一个要求,我去渡蜜月前一天,我想,和艾迪单独过一个晚上。”
“那,怎么可以?”
“大姐,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我们要等四年。妳的要求,我全都答应了,妳为什么就不可以依我一次?”紫罗兰抓住阮大姐的手。
“这……很难……”
“假如我不能见艾迪最后一次,我不放心离开他。我也不会上飞机渡蜜月。”
“唔!”阮大姐低首沉吟了好一会,她无可奈何的说:“好吧,不过,我也有条件。”
“钱,是不是?”
“不,祇要有艾迪,组织就有钱,我的条件,祇是要妳遵守几件事。”
“什么?”紫罗兰点一下头,“噢!我明白,我是应该跟妳合作的。”
“第一,我们今天见面的事,绝对不能告诉艾迪,第二,我们之间的计划,也不能泄露。第三,尽可能不要流露离情别绪,艾迪反应很强,我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功败垂成,妳要明白,我和艾迪的生命,都在妳手上。”
“我明白,我祇想和他在一起,好好的看看他。”紫罗兰忽然问,“大姐,要是四年后,你们爽约不放人,怎么办?”
“我把自己的人头奉上。”
“你们已经远走高飞,我往那儿找妳!”
“我答应每到一处地方,给妳一封信。”
紫罗兰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不明白,不满意,可以随便提出发问。”
“没有了,希望妳好好照顾艾迪。”
“我会爱护他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力小姐,妳的事一办妥,就立刻和我联络,因为,我不想艾迪继续受苦。”
“我和妳分手后,立刻去办,不过……我还是先回家,选一个丈夫也不容易。阮大姐,我以后怎样和妳联络?”
“唔!妳是找不到我,这样好不好,以后我每逢星期一,下午一点钟,我们通一次电话,彼此交换消息。”
“我会等妳。”
***
紫罗兰闭上眼睛,方嫂在替她梳马尾。
“小姐,妳怎么了?”
“心跳,心跳得很厉害。”
“那位阮大姐千叮万嘱,叫妳不要显露痕迹,否则,少爷……”
“我明白,我会压制,方嫂,替我在头发上打一只蝴蝶结。”
“要不要涂点唇彩?”
“不要,艾迪不喜欢,”紫罗兰穿上了那袭淡黄色的秋装,确定自己是真的很漂亮,她才松了一口气。
“方嫂,那边的东西妳都准备好了?”
“是的!小姐,妳一定会很满意。”
“祇要少爷满意就行了。时间差不多,我们到大门口等。”
昆叔、阿西、珍妈,早已候于大门前,紫罗兰看一看壁钟,还差十分钟就一点钟。
她走出门口,珍妈看了看她说:“小姐,妳今天特别漂亮。”
紫罗兰握握珍妈的手,这时候她看见阮大姐的汽车迎面驶过来。紫罗兰走前几步,汽车停下来,首先下车的是大姐,然后是白锦标,紫罗兰脖子都伸长了,才看见艾迪被半推着出来。
“紫罗兰,”艾迪把她紧紧拥进怀里,而紫罗兰也拼命伸长手臂,要把艾迪占据,可是,他的背那么厚,肌肉那么结实,她怎样艰苦也接触不到自己的手指。
方嫂和珍妈走过来了,“少爷!”
艾迪吻珍妈一下,手仍然拥着紫罗兰的腰:“妳们都瘦了!”
“方小姐,”正当他们聚旧的时候,阮大姐冷着声音叫。
每一个人都停止说话,听着阮大姐说:“我有话要跟妳讲!”
“珍妈,方嫂,妳们侍候少爷沐浴更衣,艾迪,我很快就回来。”
“妳要听她说什么话?”艾迪说。
“私话,女人的私话。”
“妳不要欺负紫罗兰!”
“欺负?妳的未婚妻年龄虽然小,人是挺聪明的,谁能欺负她?”
“艾迪,我和阮大姐祇不过谈谈,妳和珍妈先回家,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艾迪的手并没有离开她。
“我求你!”
“快一点,”艾迪在她腮边吻一下:“我有很多话要跟妳说。”
紫罗兰一直看着艾迪的背影,他进花园去了,紫罗兰立刻抢先说:“我也有话告诉妳,不要派人跟踪我。”
“那怎么可以?”她说:“要是他溜了?”
“祇不过一天一夜!”
“他能跑到那儿?如果妳逼我,我把一切告诉艾迪,大不了,我和艾迪一起死!”
“这令我很为难,组织……”
“我这次和妳合作完全为了四年后我和艾迪的前途,我希望我们能再一起多活几十年,不过祇要我熊够和他在一起,今天死了也无所谓。”
“那!好吧!卖妳一次人情。”
“阮大姐,我希望妳心口合一,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当妳的人跟踪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会跟踪妳,请打手,花不了许多钱。”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妳什么时候把艾迪交回给我?”
“明天下午两点钟,就在我家门口。”
“一言为定。”
紫罗兰跑回屋子里,直奔上二楼房间,艾迪刚巧洗过澡,在穿衬衣。
“艾迪……”
方嫂和珍妈连忙走出去,关上了门。
“让我看看你!”紫罗兰坐在他的膝上,捧着他的脸,“瘦了一点,精神还很好,他们是不是虐待你?”
“最初又打又骂,不准吃东西,祇能喝清水,那两天我觉得真苦,后来大姐放了我,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这些日子,她一直让我吃最好的,对我总算不错。不过,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肯放我回来?”
“艾迪,我给你新作了一袭黄色的西装,是和我的裙子同一颜色的。”
“紫罗兰,为什么不回答我。”艾迪拉着她的手:“妳给了他们多少钱?”
紫罗兰放下艾迪的西装,她温柔的说:“刚回来不要老是说人家的事,好不好,来,陪我吃一顿午饭,午饭后,我们还有节目。”
“什么节目?”
“看两点半的电影,吃下午茶,我带你到一处地方。”
“哪儿?”
“这是今天的秘密,艾迪,我真的饿了。”
“妳还是那么喜欢吃东西。”
“养胖一点,你不喜欢太瘦的,是不是?”
“祇要是我的紫罗兰,肥的、瘦的都一样,唔,紫罗兰,妳好香。”
“楼下饭厅的菜更香哩,来吧,我们还要赶时间,因为今天的节目太丰富了。”
“我宁愿留在家中和妳厮守!”
“以后会相对一辈子的……”
紫罗兰希望一天的时间,变成一个月、一年、一辈子。
吃过下午茶,他们钻进一部出租车,当紫罗兰说出地点时,艾迪问:“我们的小屋不是在哪儿?建好了没有?”
“你猜呢?”
“快黄昏了,”艾迪拿起紫罗兰的手:“妳忘了那儿没有水又没有电?”
紫罗兰笑了笑靠在艾迪的身上,她不想多说话,祇希望有更多的时间,留在艾迪身边。
出租车停下来,艾迪付了钱,他拉着紫罗兰的手下车,他听见出租车司机说:“这间屋真漂亮极了,差点以为自己在看卡通片。”
艾迪拉着紫罗兰向前跑,看见一间全新的,建筑形式十分现代化和美化的淡黄色小木屋。小屋的四周,种满了许多小花,花圃外,围着翠绿的栏杆。
“小屋好美,这淡黄色好美!”
“现在是秋天,我们约好了,秋天用黄色,进去看看好吗?”紫罗兰把锁匙交给艾迪。
门打开,首先看见的是女敕黄色的地毯:“把鞋子放在门外!”
艾迪听从紫罗兰的话,月兑掉鞋子进去,屋子真竟然有一厅一房浴室和厨房,整间屋子内外全是黄色,艾迪开了一扇窗门,黄色的窗纱被秋风飘扬起来。
“十全十美,祇可惜没有水电。”
“前面不很远有口井,井水很清,可以做食用水。”
“我们在这儿住多久!”艾迪把紫罗兰拉下来,两个人躺在地毯上。
“一晚!”
“为什么不多住几天?我喜欢这种二人世界。”
“有一天,我们会如愿的!”
“噢,我忘了,妳还要上学,我也要上班,这儿交通不方便,紫罗兰,公司的生意怎样了?爸爸有没有怪我?”
“我找不到爸爸,公司仍然由何总经理打理,他虽然是雇佣的,但人很忠心。”
“那就好,明天我要上班了。”
“你躺一会!”
“妳去那儿,快天黑了!”
“去做女人应该做的事!”
“是女孩子,不是女人!”
“艾迪!”紫罗兰突然回来:“你闭下眼睛好吗?”
“好,我最听话的!”艾迪躺在那软绵绵的地毯上,舒服得想睡。
一会,紫罗兰轻轻推醒他:“艾迪。”
“很久没有这样满足,舒服,真想睡。”
“吃完晚饭就睡觉,嗯!”紫罗兰拉起他,他往前一看,哗的一声叫起来,“好美!”
餐桌上已经放好了黄色的轻纱桌布,桌子中央,有一盒三色紫罗兰,花的两旁都有一座银色的烛台,两座烛台上,每个插上三支紫色的洋烛,艾迪点了蜡烛,浅紫色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生光。
紫罗兰按着艾迪坐下来,她把餐车推前,全是艾迪喜欢吃的菜,焗龙虾汤、黑淑牛柳、蟹肉粉卷和芋枣蓉饼、冰淇淋。
“我们喝杯洒好吗.最名贵的红香槟!”
“小女孩不准喝酒!”
“今晚例外嘛!”
卟,瓶塞跳得很高,艾迪倒了两杯酒,他高举酒杯说:“为我们小别重逢干杯!”
“干杯。”紫罗兰的鼻子酸了。
“烛光下的妳,真美!”
紫罗兰活了十七岁,第一次能把自己压抑得那么厉害。她坦率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今晚不行。她要埋藏着内心的痛苦,艾迪笑,她笑。艾迪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吃过晚饭,喝完咖啡,紫罗兰似乎有点紧张、坐立不安,“我们睡吧!”
“才祇不过十点钟。”
“又没有电视机,呆坐着干什么?”
“对,而且,妳已经很久没有躺在我怀里睡觉,来吧,”艾迪一手牵起紫罗兰,一手拿起一座烛台,走进卧室。
紫罗兰打开了窗,拉上了窗纱和黄色的丝绒窗幔,虽然在寒凉的秋夜,但是卧室温暖如春。
床上放着一套浅紫色的男装睡衣,和一袭深紫色的睡袍,艾迪拿了睡裤说:“我去沐浴和更换衣服。”
不一会,艾迪出来了,他把衣服放在一张椅子上,他看见紫罗兰躺在床上,盖上薄被。
“要不要把洋烛吹灭!”
“不,留下它!”
“这样更富罗曼蒂克,”〩迪上了床,拍了拍宽厚的胸肌:“来,躺在我这儿。”
紫罗兰把身体移过去,艾迪用手臂拥抱她,突然,他感到不对劲,是什么东西,软软的,滑不溜丢。
他把薄被拉起了一点,他叫了起来,“妳的睡袍呢?”
“在原来的地方!”
“快把睡袍穿上。”
“不,”紫罗兰拉住他的手,她再把身体移过一点,整个人压在艾迪的身上。她把艾迪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柔情似水的看着他:“我爱你,我要你!”
“妳一向都很规矩……不……”
紫罗兰的双唇已封住了他的嘴巴,真的,紫罗兰一直都像个小孩,从未有过挑逗性的动作,更不会主动……她为什么变了……
无可否认,艾迪从第一次和紫罗兰接吻,就想和她,这种欲念,也祇有和紫罗兰在一起才会发生。
现在,他再也控制不住,很快,他们已换了位置,艾迪抑压已久的爱念,像火山爆发,他热烈地疯狂地把爱灌输进紫罗兰的体内,他整个地占有了她。
“我爱妳,我爱妳……”艾迪没有停止过说这句话。
然后,是出其的宁静。
“喜欢我吗?”紫罗兰悄悄的,刚才她几乎被压得没了气。
“达令,”他轻喘了一下,“妳简直令我神魂颠倒。”
“假如我们又要分开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我们已经合而为一,怎能分开?明天我们就去结婚。”
“我是说万一……”紫罗兰轻抚着他的脸,他的肩膀,他的胸肌……
“绝对没有万一,因为,没有妳,我会死。”艾迪把紫罗兰紧压进怀里:“妳不知道我多么需要你!”
“要是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离开你,你会不会恨我。”
“我不会恨妳,但是,我会死。经过今晚,我不相信妳能离开我。”年轻人的精力真惊人,他的热潮又来了,“啊,紫罗兰,我爱妳,我不能没有妳,抱紧我‥…”
“唉!”很轻很轻的叹息。
“我爱妳,宝贝……”
***
他拱着手臂,用另一只手抚模,朦朦胧胧半睡半醒。
奇怪,怀里怎么这样空空的、冷冷的。
祇要和紫罗兰在一起,他的怀抱总是软软的、暖暖的,因为,每天他总比紫罗兰早醒。
他整个人立刻清醒,看了看床的另一边,没有人,而紫罗兰那紫色的雪纺睡袍,仍然在原来的地方。
他跳下床,“紫罗兰,紫罗兰。”屋子里没有多少地力,厨房、浴室、客厅。
餐桌整整齐齐的,两座烛台,仍然伴着那盒紫罗兰,祇是,没有了烛光,因为,秋夜已经过去,现在是第二天早上。
艾迪穿上睡衣,走出花园,到处都看过了,门庭冷落的,抬头祇见几只小鸟飞翔。
紫罗兰去了那里?取井水?这些工作怎能由她做?艾迪连忙穿好衣服,桌上有一只锁匙,他拿起来,把小木屋锁好,四处去找寻紫罗兰。
可是,那儿都找不到她,这儿地大人稀,想找个邻居问问都不可以。
她不会回家了吧?
怎么会?她不会独自回家抛下他,而且,在这儿拦出租车是异想天开,乘搭巴士起码要走半小时的路。她不是说过下午昆叔会开汽车来?
再次回到小木屋,竟然发觉他自己的跑车就停在门外。
他笑了起来,一定是紫罗兰跟他玩捉迷藏。
她大概让昆叔接回家去了。
艾迪跳上跑车,看见跑车内插着车匙,他立刻发动,把车飞快地开走了。
经过一程路,看见一间杂货店,向那中了头奖马票也不会笑一下的老板借电话打到方家去,接电话的是方嫂。
“小姐回来了没有?”
“没有,小姐她……”
“一定去了别墅……”
“喂,少爷……”
艾迪放下电话,本想再打电话到别墅,可是,当他见老板那双死白眼正盯着他,他立刻拔足便跑了。
艾迪决定亲自开车去别墅,一路上,艾迪一面驾车一面回忆昨宵他和紫罗兰恩爱、缠绵的情景,他既觉得甜蜜又陶醉,差点驰过行线,和一辆运猪车相撞。
找到她,最好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把她抱在坏里:“啊!紫罗兰!”他轻呼着。
终于到达方家别墅,那看守别墅的福伯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他在大门外站着。
“福伯,小姐是不是来了?”
“没有啊!自从上一次你和小姐一起回大屋见老爷,她就没有来过。”
“电话呢?她有没有打电话通知你,要来住几天?”
“没有!”
“那,”艾迪沉思了一下:“她一定已经回家,和方嫂串通好跟我开玩笑,再见了,福伯!”他确信紫罗兰已经回了家,所以,他决心去方家,至于紫罗兰在耍什么花样,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她正在后悔,正在恨他?
不应该占有她,但,是她上动的啊。
艾迪开始怀疑,也有点担心。
汽车能开多快就开多快,忙了整整一个早上,他终于到达方家。
他由跑车跳出来,一边跑,一边叫:“紫罗兰,紫罗兰……”
“何少爷!”方嫂出来了,后面跟着珍妈:“小姐不在香港!”
“不在香港?她不在香港在哪儿?”艾迪笑了起来:“妳们玩的把戏我已经知道了,快把小姐交出来,我急得头昏!”
“我不知道她去了那里,因为,她要环游世界,没有说好第一站在那儿,不过,她今天早上九点钟已经上了飞机,我和珍蚂一起去送机的,不信你问她!”
“别问了,珍妈已经是妳们的人!”
“你不相信我们,可以问航空公司,旅客名单,有她的名字!”
“她真的飞走了?”他收住笑容:“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是老爷出事了,小姐有没有信留给我?”
“没有,少爷,不过……”
“妳们骗我的,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我们……不,”艾迪直冲上楼,打开紫罗兰的房门,房里冷清清的,整齐齐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祇是少了紫罗兰,床头却多了一张相片,艾迪霍地把相片拿起来,相片内,有一男一女,那男的不是他,是另一个年轻人,他和紫罗兰面贴面,相拥着拍照。
艾迪妒火狂热,把相架摔向地上问:“方嫂,那男的是谁?”
“我们的姑爷!”
“什么姑爷?”
“小姐的新婚夫婿!”
“妳说什么?”艾迪的声音响如轰雷。
“两天前,小姐已经和这位辛尼少爷结了婚,辛尼少爷是我们的姑爷!”
“妳发神经。”艾迪想伸手抓住她的衣服提起她,后来又缩住了手:“两天前结了婚的人,昨晚还会是处女?”
“何少爷,昨晚……小姐是为了报答你,她觉得很对不起你,而且……”
“方嫂,”艾迪气平了些:“妳不用说了,我知道妳们小姐很爱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向妳解释,总之,她不能够没有我!”
“你的话,也很对,小姐昨晚和你在一起,是希望你永远记着她,不过,她真的结婚了。辛尼少爷是她青梅竹马的爱人,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订了婚,如今,小姐正在和辛尼姑爷环游世界渡蜜月呢!”
“妳撒谎,我不喜欢辛尼这个名字,不要再提他,谁敢提他,我杀死她!”艾迪用皮鞋把相架踩个粉碎,他把相片拾起来,撕开两半,紫罗兰的一边他放进袋里,其余一半,他撕个稀烂,然后向窗门外一撒,纸片满天飞。
“何少爷,我知道你很不开心……”
“不开心?是伤心,突然说我心爱的人和别人结婚,妳们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平心静气的说,也不能完全怪我们小姐,你突然失踪,一点消息也没有。小姐以为你不再要她了,和那姓阮的女人走了。刚巧这时候,辛尼少爷由外国回来,小姐正在伤心,辛尼少爷安慰她,讨好她,她们本来已经是有感情,所以,很快就……唉!何少爷,小姐也很可怜的,这些日子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生死,又没有消息。”
“我被监禁,怎样和你们联络?”
“但是小姐并不知道。”
“过去的不要再说了,我要见紫罗兰。”艾迪握紧拳头,他快要气死了,“她到底在那儿,我要见她,立刻要见她!”
“她结婚了,她……”
“昨天晚上,我和她结婚了。妳们为什么把我的妻子收起来了,方嫂,妳听见了没有?”艾迪抓住方嫂的手臂:“紫罗兰是属于我的,她怎能再嫁人?”
“何少爷,你是否可以等一下?”
“干什么?想逃。”
“小姐有些东西留下来,我拿给你看,”
“好!”艾迪的蓝眼珠闪光,嘴角透着笑意:“去拿给我!”
方嫂飞也似的走出去。
珍妈怯怯的走过来:“少爷,不要太认真,当心自己的身体。”
“放心,珍妈,”艾迪反过来安慰她:“小姐是不会离开我的!”
“但是……”
“妳应该对她有信心!”
方嫂再次进来,手里拿着一迭东西,样子也是怯怯的,缓缓走到艾迪的面前。
“是什么!快给我看!”
“这是……小姐和姑爷的结婚请柬。”
艾迪接过去,请柬红红的,刺得他的眼睛昏花,一阵晕眩。
一会,他把请柬掷在地上,“骗人的,没有人会相信!”
“这一张,是今天早上小姐和姑爷在飞机场入闸拍的,小姐来不及换衣服,仍然穿着那黄色的裙子。”
艾迪内心一阵刺痛,面色白得发青,发鬓旁的汗珠,直淌下来:“撕掉它,撕掉它!”他的音调沙嘎而暗哑。
“这一份是小姐和姑爷在婚姻注册处举行婚礼后发给的结婚证书。”
“啊,妳为什么这样……残忍……”他感到喉头有东西更着,口腔一股腥气,他咳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在结婚证书上。
“少爷……”
他感觉自己到了一处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看见了紫罗兰挥手向他说再见,他急得涌出了一串泪珠:“不!”接着,他失去了知觉。
一直躲藏着的阮大姐吩咐两个人把艾迪抬走,离开前,她拿出几张五百元大钞分别往方嫂和珍妈手里塞,珍妈哗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方嫂拿着那张染红鲜血的结婚证书,傻了!
“送给妳的!谢谢妳合作!”
“滚出去,”方嫂凸着眼珠呛叫。
***
冬天来了,艾迪偶然看见窗外飘过一两片栗色的落叶。
不再是秋天了!
艾迪看了看四周,布置得很幽雅的卧室,艾迪熟识的。
有人推门进来,大姐捧着一只托盘,她向他笑了笑。她知道,他是不会和她说话的,因为他一直闭着嘴,从未开过腔。
“我怎会在这儿?”
“艾迪,你说话了,你肯说话了。”阮大姐非常高兴,坐在艾迪床边。
“我怎会在这儿?”
“我特地为你租的别墅,这儿很幽静,空气很好,最适合养病。”
“妳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噢!是的,两个月之前,方家的管家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叫我立刻去方家接你,当时你晕倒在方小姐未出嫁前的床上。”
“方嫂?方嫂根本不认识妳,她如何和妳联络?”
“那天我送你去方家时,方小姐要了我的电话,你还记得吗?那天,你进屋后我们谈了一会。”
“是的!紫罗兰好一会才回来,妳们谈了些什么?”
“你?”
“我?告诉我,妳们说过些什么?”
“都是有关你的事,本来我们说过要人不要钱,因为有人就不愁没有钱,可是,自从我们把你关禁起来以后,发觉你很硬,很倔强,你是宁死不干的,你死了,对我们根本没有好处,所以由我提议这件事,既然因方紫罗兰而起,那么,责任应该由她负,你说过,钱的问题,你们绝不介意,于是我们找到了紫罗兰,给她两条路选择,一给我们四千万,我们就把你双手奉送给她,我们要四千万,不算多,她应该付得起。”
“当然,第二条路又是什么?”
“要她和你分手,不过,也不是说说就算,为了要你对她死心,不再迷恋她,她必须和另外一个人结婚,否则,我们就会杀死你!”
“他为了保全我的生命,所以和别人结婚?阮大姐,妳在骗小孩子,她要我,为什么不付钱,四千万,她自己有。”
“这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正当我们把你关禁的时候,辛尼回来了,对于辛尼,我们已经调查过。他是紫罗兰小时候,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原来,他们还私订终身,后来辛尼全家去了外国,紫罗兰因为心有所属,所以,她在这儿从不多交男朋友,直至认识你,她给你的英俊和风度吸引了,变心爱上了你,她是真心爱你的,但是经过这件事,她知道,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幸福,刚巧辛尼又回来,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你,她和辛尼结婚了……”
“我不信,她那么爱我,肯为我而死。”
“你自己到处找过她,找到了没有,你一共病了两个月,为了什么,第一次,吐血晕倒,病了几天,人还没好,脚步轻浮的就去找紫罗兰,结果再次晕倒在街上。第二次病好了,那天大风大雨,你在外面跑丁二天,到处找她,你淋了雨,着了凉,结果患肺炎,一直病到现在。”
“我始终相信她爱我。”艾迪念念不忘,在淡黄的小木屋里,那缠绵的一夜。
“她既然爱你,你去找她,她为什么不见你,你已经不祇一天去找她。”
“也许她有苦衷。”
“方嫂怎样告诉你?”
“她说,她还在渡蜜月,没有回来。”
“方嫂没有骗你,她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她已决定和辛尼在外国定居,她寄了一卷录音带给我,你要不要听。”
“要,当然要。”
“你先把鸡汤喝了,我去拿来。”
“好,”艾迪很高兴,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不一会,阮大姐把话录音带拿来了,她把录音带套上,大约一分钟,艾迪听到紫罗兰的声音:“阮大姐,我决定暂时和辛尼的父母住在一起,四年内,不再回来了,我虽然结了婚,但是,我仍然关心艾迪,希望妳好好照顾他。”
“紫罗兰,”艾迪把脸埋在枕里,双手紧抓住枕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弃我,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假如她不爱我,那天晚上……不,我不相信她会嫁给别人。”
“那她去了那里?你整个香港都找遍了,如果她仍然在,她又爱你,她为什么不见你,艾迪,别难过,我想,事情是这样的,紫罗兰的确爱你,但是,你被监禁了,刚巧那时侯,他的旧情人回来,他说服她,她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你不受伤害,所以才决定离开你。”
“没有理由,不会的!”
“世事多变幻,很多事情,非我们所能预料。再说,是没有什么理由可讲的,你一直把紫罗兰当妹妹,可是,却爱上了她,她为什么不可以为了一举两得,嫁给辛尼?”
“是的,世事多变幻……”
艾迪想了几天,阮大姐的话,并非毫无道理,香港女孩子早熟,紫罗兰又特别漂亮,她为什么从来不交男朋友?一定为了她和辛尼的婚约,辛尼是个好人家的儿子,又爱紫罗兰,他一定能令紫罗兰幸福。他自己曾经说过,祇要找到一个比他更爱紫罗兰的人,他甘心退出。他不相信有人比他更爱紫罗兰,但是,辛尼认识紫罗兰在前,他们有深厚的感情,他们门当户对,很配的一对。其实,紫罗兰嫁给他,根本没有好处,他是个老千,就算紫罗兰父女不计较,也会令他们家族蒙羞,既然紫耀兰已经找到幸福,他应该成全他们。
“大姐,我们尽快离开这儿!”
“为什么?你身体全好了?”
“全好了,离开伤心地。”
“你喜欢去那儿?”
“回美国,后天去。”
“明天不是更快,我有办法买到机票。”
“明天我要去拜祭父母,探望林伯,不要派人跟踪我,否则,我宁愿死,也不会回来,妳应该了解我。”
“我不会叫人跟踪你,我会通知阿标,这一次,是你要走,因此,我很放心。”
***
艾迪办妥了自己的事,时候还很早,他确定没有人跟踪,他又想到要去方家一次。
虽然,他和紫罗兰今生无缘,但是,他要从方嫂的口中,确知紫罗兰幸福。
他的跑车因为离港的关系,阮大姐已拿去车行卖掉,于是,他乘出租车去方家。
到方家,前门对讲机传出了声音,叫他到后门去,声音很轻很神秘。
艾迪又好笑又奇怪,其实,根本没有别人。
到后门,方嫂已经在等候,一看见艾迪,就立刻把他拉进屋子里。
“到小姐的房间去。”方嫂非常紧张。
“方嫂,妳怎么了?”
“我们昨天接到阮大姐的电话,叫我们继续骗你,因为,你明天要到外国去,你要走,我是忍不住要把一切告诉你!”
“方嫂,紫罗兰和他丈夫的相片?”
“什么丈夫,什么相片,小姐根本没有结婚,除了你,她也没有别的男人。”
“可是那辛尼……”
“他是我的侄儿,刚念完大学,那天小姐回来,急得眼泪直流,她说,假如她不立刻出嫁,组织会杀死你,他打电话去找老爷,谁知道老爷进了医院,夫人去世的时候,老爷昏迷过七天七夜,心脏不太好,这一次,为了工潮,本来有病的老爷,又再次气得晕倒,老爷进了医院,小姐投诉无门,后来我们几个人商量,为了救少爷,把我的侄儿找来冒充姑爷。”
“可是,请柬、结婚证书、机场……”
“为了满足阮大姐的需要,为了救你,小姐全做了,不过,小平可不敢冒犯小姐,小姐到现在,还是独身的。”
“他不是和辛尼出国渡蜜月?”
“小姐去英国看老爷,不过,小平送小姐下了机,便坐下一班机回来,他现在在新界的政府机关工作。”
“小姐仍未回来?”
“回来了,因为阮大姐他们,三天两天来找她,所以,她躲了起来。少爷,小姐很苦,你赶决去看她!”
“她在那儿?”
“看这锁匙!”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见她。”
“你刚巧和珍妈交班……”
艾迪立刻乘出租车,去他和紫罗兰那爱的小乐园。
远远的,他看见小木屋换了新装。
“停车!”他付了车资,向前跑,小木屋已经漆上了红油漆,那悦目的红色,四周围着白色的围栅,园中的菊花和兰花争妍斗艳。
紫罗兰说过,小木屋冬天漆红色,因为假如他们穷,没有钱买大衣,看看房子也会很温暖。
现在,艾迪的心,就充满温暖。
木屋是没有装上门铃的,因为,不欢迎客人,艾迪在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没有回音,方嫂说过紫罗兰和珍妈都在的,他推了推门,推不开,于是,他用锁匙,把门开了。
踏着雪白的地毯,里面静静的,不像有人,她们去了那里?突然听见一种“格格”的怪声,艾迪连忙随声走到浴室。
他看见紫罗兰,穿着粉蓝色的松身灯芯绒裙子,扶住洗手盆正在不断作呕。
“紫罗兰,”艾迪挨过去,扶住她:“妳病了?啊!妳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完全没有血色,妳一定病得很厉害,我要和妳去看医生。”
“艾迪,”她用手帖抹了抹嘴,眼睛闪着光,不知道有多喜悦,“你不应该来这儿。”
“怕妳的丈夫不喜欢?”
“是……的!”
“小傻瓜,妳根本没有丈夫。”艾迪替她抹去发鬓上的汗:“方嫂把一切告诉我了。”
“你回去吧!别告诉任何人曾经见过我,四年后,我会在这儿等你。”
“不,我知道妳没有结婚,仍然爱我,我是不会离开妳的。”
“他们会杀死你的。”
“让他们杀好了,除非妳抛弃我,否则,我宁愿死,也要和妳在一起。”
“艾迪!”紫罗兰倒在他怀里:“我好想你,我爱你。”
“我也爱妳,妳知道吗?自从我知道妳和辛尼结婚,我晕倒了,一直病倒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我知道,我知道!”
紫罗兰的身体突然一阵抽搐,艾迪慌了:“达令,妳怎么了,妳真的病得很厉害。”
她用手掩住口。“又在发作,带我到床上,躺一会儿,就没事。”
艾迪整个把她抱起,放在床上,紫罗兰喘息了几下,似乎好了点。
艾迪拨开她的头发,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去,打开衣橱翻东西。
“你干什么?艾迪,坐在我身边,我要好好看你,来啊!不要离开我!”
“外面风很猛,气温低,我要找一件外衣,带妳去看医生。”
“不用看医生,祇要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会好!”
艾迪坐在床上,抱起紫罗兰,让她躺在他的怀里,轻抚她,轻荡她,把她当成婴孩。
“我看医生,医生给我止呕丸,我吃了仍然吐,医生说,心情不好,吃药也没有用。祇要我生活愉快,心情开朗,就不会吐,但是,我天天想念你,心情怎会好。”
“妳常常吐?”
“唔!一天吐四五次,要是想你想得厉害,又在担心,我会吐十几次,刚才珍妈来,告诉我,你明天要出国,我又吐了!”
“珍妈呢?”
“她走了一会,你就来。她送食物和水给我,她和方嫂,每人来一天。”
“告诉我,妳到底患什么病?”
“我……怀孕了!”
“怀孕?”艾迪脸一变:“妳和方嫂说过,结婚的事,是假的?”
“你忘了一个秋夜,我们在一间黄色的小木屋里,那晚我们点了紫色的洋烛,还有一盒紫罗兰,我和你……”
“孩子是我们的?”
紫罗兰点着头,把脸埋在艾迪的胸膛上。
“我们的骨肉,”艾迪神采飞扬,“我们的爱情结晶品,我快要做爸爸了!”
“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女孩子,”艾迪毫不考虑了:“要长得和妳一模一样的女儿。”
“我喜欢一个像你一样的儿子,他一定是个最漂亮的婴儿。”
“爸爸没有用,还是像妈妈好,我听说怀孕的女人,要吃很多东西,妳喜欢吃什么?我去弄给妳吃。”
“珍妈刚侍候我吃过点心,啊,我想起了,食壶里还有一碗炖雪耳,我拿给你吃。”
“我不想吃,就让我这样抱着妳,我很久没有亲过妳了,小兰的妈!”
“怎么好像拍韩国片?肉麻死了,我的孩子也不叫小兰,他叫小迪。”
“下管怎样,我要好好的爱妳!”艾迪深深吻她,两个月了,他们都需要爱。
第二天,当紫罗兰把阮大姐告诉她的,全部告诉艾迪,艾迪哈哈笑了起来,“阮大姐的心理战术很厉害,她一方面告诉我,如果我敢背叛组织,就把妳杀了,为了妳,我差点要投降;而另一方面,她又告诉妳,如果妳不合作,她就要杀死我,妳为了我的性命,于是就嫁给辛尼!”
“我没有嫁,”紫罗兰握着小拳头打他。“她说,祇要我演好这幕戏,四年后,恢复你的自由,我完全为了你!”
“四年?四十年吧!那时候,我们的孩子也四十岁了。做老千,也嫌他太老。老千的话,妳怎能相信?要是妳真的嫁了人,我又再去做老千,那么,我们一生就完了!”
“我是不会嫁人的,那天我带你去小木屋,把自己献给你,就是要你记得我!”
“单是一个紫罗兰,已经令我终生难忘,何况,我除了有一个美丽太太,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公主呢。”艾迪把紫罗兰抱在膝上。
“不是小公主,是小白马王子。”
“白雪公主小兰!”
“唔,我不要!”
“别动啊,当心肚子不舒服,奇怪,昨天妳吐个不停,今天早上,妳祇吐了一次,一直都没有再吐,而且精神很好。”
“有你在身边,我很快乐,我再也不会吐。艾迪,我们真的能在一起?”
“当然,我们是三位一体,我是个丈夫,也是个父亲,我要保护妳们母女俩人,令妳们幸福。”
“我们躲在这儿,不能躲一辈子,要是给他们找到了,怎么办?”
“把我带走,对付妳!”
“不,”紫罗兰紧紧抱住艾迪,“我不会离开你,叫他们杀掉我们。”
“我昨晚一夜没有回去,阮大姐一定会派人到处找我,妳看,到现在,方嫂仍然没有送食物和水来,她一定受人监视了。”
“是的,平时她早就来了。”
“我们不能在这儿躲一辈子。一定要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
“怎样解决?他们要人不要钱,到最后,你还是要被带走的。”
“在他们未找到我们之前,我们先采取行动,总之,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吃亏。”
“其实,我们也祇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给他们钱,可是,他们决定要人不要钱,更多的钱也没有用。第二,远走高飞,可是,你的护照在他们手上,我们能逃往那儿?”
“所以,我们要想一个办法,第一,要令他们要钱不要人,第二,取回我所有证件。”
“你能吗?”
“我不能,但是,我可以找人帮忙。”
“谁?谁有那么大的本领?”
“金丽芬,金大姐!”
“她是谁,怎么又来了一个大姐。”
“她?……”艾迪不敢再说下去。
“又是那些女人?给你玩弄又给你钱?”
“她和普通女人不同,虽然,她的确……不过,她为人很有义气,她答应过,假如我有困难,祇要告诉她,她一定会帮助我。”
“她能帮你什么?她有钱?”紫罗兰伏在床上,嘟起了小嘴:“我们也有钱。”
“宝贝,”艾迪抚着她:“别把我们的女儿压痛了,妳何必再吃醋,现在我整个人都是妳的。”
“那你还提姓金的干什么?”
“因为她的父亲是个走私大王,在我们行内很有点名气,而且手下多,猛虎不及地头蛇,阮大姐他们绝不敢和金丽芬硬拼。”
紫罗兰转过身来,她不再吃醋,却在担心另一件事:“你不怕她知道你是老千?”
“她早就知道。”
“她知道你是老千,还肯让你骗?”
“她这个人很够意思。”
“你以前从未想过要找她帮忙?”
“早就想过了,不过,我不喜欢求人,尤其是那些女人,除非是走投无路。”
“你说得很对,你准备什么时候找她?”
“明天吧,今天时候不早了,我恐怕在天黑之前赶不及回来,留妳一个人守夜,我不放心。”
“那金大姐肯出面,也许阮大姐她们会妥协,我们应该事前有所准备!”
“钱?”
“是的,她可能会向我们要许多钱,因此,你最好打一个长途电话给爸爸,叫他马上回来。你知道,我还不到法定年龄,大的数目我拿不出来。”
“我会通知爸爸。”
第二天,艾迪一面穿衣服,一面说:“留下妳一个人,真有点不放心。”
“我已经习惯了。”
“我担心我走了,妳为我着急,妳又会呕吐,听话,睡午觉好不好?”
“好的,我不会令你担心!”
就在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紫罗兰一看,大吃一惊,一个抹了两吋粉,嘴唇涂得血红,衣不称身的裙子,发菜一样的曲发,还一拐一跌的穿著高跟鞋。
“妳是谁,妳怎会进来?我确定大门关好的呀。”
“我!”
“珍妈?”艾迪耳朵灵,认出珍妈的声音:“妳为什么打扮成黑街的人妖?”
“唉,为了避开那班人!”珍妈拉下假发,址掉裙子:“我和方嫂做了不少食物,赶着送来,少爷,你好吧!”
“不错呀,妳先去把脸洗干净,好吗?”
珍妈笑着走出去,一会,她抹着脸进来:“舒服多了,小姐,妳先喝鸡汤。”
“珍妈,我刚要出去,妳来了真好,可以侍候小姐。”
“应该叫少女乃了,少爷,你去哪儿?”
“找人帮忙,我们不能一辈子躲在这儿。我现在出门了,我把少女乃交给妳!”
“艾迪,你要小心!”
“我会。”艾迪吻她一下:“晚饭前,我一定赶回来。”
艾迪出门去了!珍妈侍候紫罗兰吃补品。
“少爷回来就好了!他一定会想办法,不会让妳躲在这儿受委屈。”
“其实,真正辛苦的还是妳和方嫂,天天来看我,带着那么多东西,路途又遥远。”
“侍候妳是我们的工作,没有什么好怨的,昨天方嫂不能来看妳,急得直哭。”
“我们家附近,是不是有很多人在监视?”
“别墅、租屋都有人,所以方嫂不敢到这儿来,她怕有人跟踪,而且,她还要留在家里听电话,昨天就有六、七个。”
“他们找少爷?”
“对呀!我们当然不会承认见过少爷,方嫂想报警,我劝止她,事情闹开来了,阮大姐那班人被捕,我们少爷也会受牵连,因为我们少爷,曾经……”
“不能报警,绝对不能,妳比方嫂聪明,其实,如果我们想报警,事情早就解决了,我们要保护少爷。”紫罗兰喝完鸡汤,接过毛巾抹了嘴:“我担心妳来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给那些一人跟踪?”
“不会,我打扮成这副样子,连少女乃都认不出来,她们怎会认得出?”
“这就好了……”话还未完,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谁?”珍妈和紫罗兰压低声音,交换看了一眼,“会不会是少爷忘了带东西?”
“艾迪自己有锁匙。”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紫罗兰走出大厅,轻轻拉起窗帘一看,哗,外面有四、五个人。
“是他们,他们都来了!”
“啊,”珍妈脸色一变,“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我把他们引来的。”
“喂,开门,”白锦标的声音:“妳们再不开门,我们就破门而入。”
“怎么办?”紫罗兰人一急,胃作呕,她又开始想吐。
“在这儿,叫救命也没有人听得见。”
“那扇木门也不够坚固,毕竟是木造的,艾迪,你快回来!”紫罗兰全身发抖、冒汗。砰,一声巨响,木门倒下,白锦标领头走进来。珍妈用身体护住紫罗兰,两个人缩在一角。
“要避祸,也该找一处象样的地方,装一扇铁门,多几个家丁,住这种木屋,送死!”白锦标不断冷笑:“妳们两个不要躲了,鱼儿在网上啦,你们快把那女人拖出来。”
“不,你们不能碰少女乃!”珍妈护着。
“把那臭老婆娘赶开,碍手碍脚。”
“不,不。”珍妈拼命用身体挡着。
“他妈的!j白锦标走过来,一手揪住珍妈的头发,把她举起来,踢了几脚。
紫罗兰终于被捉住了。
“不!”珍妈爬起来,去扯白锦标,“你们把少女乃带到那里去?”
“上天堂,下地狱,放手!”
“不,放不少女乃,我跟你们走!”
“妳是什么东西?带妳走?”白锦标朝珍妈胸口踢了一脚,珍妈滚在地上,额头撞向桌角,她喷出一大口鲜血,把雪白的地毯,染红了!
“珍妈!”紫罗兰凄厉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