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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情人梦 第六章

时涛戴着墨镜,神情冷漠地将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他身旁坐着的是身穿粉色套装的薇书。

今天是开庭的日子,他们必须在下午两点半赶到法院。

他的行动电话蓦地响起,时涛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取出电话。

「喂?」

「韦?」一个怯怯沙哑的女声透入他的耳膜。

「淙琴!」他心一颤,欣喜地道:「妳在哪里?我找妳好多天了!妳为什消失……」

「我……我现在在公园的电话亭,你可以过来吗?」

「抱歉,我现在有事。」他挫败地道,「晚上可以吗?」

「不行,我……」一阵剧烈的咳嗽阻断了她的声音,接着是话筒落下的声。

「喂?淙琴?」时涛心慌意乱起来,低咒着丢下电话,「我得过去看看。」

「谁?」

「就是--」他的脸色迅速变幻着,「我们上次在超市遇到的那个女孩。」

「她出了什么事?我们去看看好了,反正现在才两点。」薇书体贴地说。

「这……好吧!」事实上,时涛早已经心神不宁了。

他迅速将车子驶向公园。

公园的电话亭空无一人,时涛着急地开门下车,边对薇书嘱咐道:「妳等我一下。车门锁好,放平座椅平躺,不要给杀手任何机会。」

薇书点点头,然而就在他吩咐完离开之后,她还是捺不住好奇地下了车。

时涛一眼就看见伏在石椅上的淙琴,她动也不动地倒着,像是晕过去了一般。

「淙琴,妳怎么了?」他大步跑过去,觉得心都冷了。

老天,她千万不能有事啊!

就在这时,薇书也跟在他后头追问,「韦大哥,情况怎么--」

淙琴就在这时迅捷地掏出隐于腰带内的飞刀,闪电般地疾射而出。

时涛愕然地看着她脸上缓缓现出的凄楚悲哀,然后便听见薇书的尖叫声。

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本能却驱使他火速地冲回薇书身边。

薇书痛苦地尖叫着,捂着左胸慢慢地软倒。血沾满了她的胸膛。染红了粉色的套装……

时涛及时抱住了她,双眸内满是痛忏和自责;他知道不能拔出刀来,否则会血流不止。

他迅速地抱着薇书上了车,在关上门的同时,他回头一瞥,淙琴已然消失无踪。

他愤恨地怒吼一声,被欺骗和心痛的情绪一齐涌上,塞满了他刺痛的心。

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多想,只能猛踩油门--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混乱,时涛守候在急诊室外,除了打电话通知段自雄和警方之外,他的内心更是深深的痛谴着自己。

被背叛的痛苦啃噬着他的思想和心灵……他悲痛愤恨地重捶着急诊室外的墙……

淙琴!

他抬起血红的眼睛,愤怒之火熊熊燃烧。

他发誓,无论天涯海角,他都要把逭个陰险的刽子手追缉到案!

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枉费他还全心全意地投入……

* * *

淙琴戴着墨镜,冷漠孤独地坐在机舱内。从窗口望出去,台北已经消失在层层云朵下。

对不起,韦哥哥,请原谅我!

她并不是故意要欺骗他,只是,她是个杀手啊!

虽说如此,但她还是看在他的情面上刀下留情,并没有一刀刺入段薇书的心脏。

她只让她受重伤,上不了法庭……

这是折衷的做法。她知道这么做回到组织后会受到相当大的责难和惩罚,但是至少她已尽了一半的责任。

「韦哥哥,我知道你会为此恨我一辈子,但是就这样吧!你永远不会知道昔日的小新娘楚楚,就是今日的杀手迷迭。」

她轻抚唇办,回忆着那夜的狂野与温柔。

她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时涛一定恨她入骨,更有可能发誓要报仇。

他一向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哪!尤其人又是在他眼底下被刺杀。

而且……她又利用了他的眷恋与关切。

淙琴靠向椅背,缓缓地闭上眼,泪水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从此,她再也不能够看着他、听着他、吻着他了……

她觉得心空了一大半,轻飘飘地找不到落点。

飞机缓缓地航向她的目的地。

时涛坐在幽然寂静的客厅里,只有月光隐隐透入屋内,带来一丝光明。

他手中握着一杯威士忌,尖山形状的冰块在他的摇晃下碰撞着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从不喝酒的,但是今夜他却只想让酒精麻醉他的心。

门铃陡然大作,时涛瞇起眼睛,不予理会。

然而来人犹不死心,拚命地按着,一声声戳刺着时涛的耳膜。

「谁?」他低吼一声,不耐烦地起身打开了门。

干干净净、斯文俊美的子康站在门口,关怀担忧的眼神投射向他。

「子康?」时涛重重叹了口气,抹抹脸庞疲倦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我担心你。」子康跨进门,闻到酒味时不禁微皱起眉,「你喝了酒?」

「一点点罢了。」时涛随手按下客厅大灯的开关,顿时柔和的灯光洒遍屋子,「你来陪我喝酒吗?」

「薇书遇刺不是你的错,再说她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是我的错。」时涛重重地捶着墙,怨愤地道:「我不配做一个保镖。」

别傻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一个保镖。再说,没有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出差错的。」子康凝视着他。

「如果不是我上了杀手的当,薇书会中刀吗?」他眼睛布满血丝。

「这种事谁料想的到?没有人能够百分之百保证什么。」

「你不用为我月兑罪或找借口。」他恨自己的傻。

「段自雄已经很感激你了;今天若换作是别人,薇书可能早就遇害。再说检方也已经同意延后开庭,薇书还是可以出庭作证的。」

「这段时间会有其它人暗杀她。」

不太可能,因为法官日前已经批准冻结高老大和董立委所有财产,他们拿什么再买个杀手?而且黑色伯爵的习惯是只出一次任务,如果想再请动他们得再花上一大笔钱。」子康沉吟着,「不过那个没有

成功的杀手可能际遇会满惨的,据说黑色伯爵对失手杀手的惩罚非常严苛恐布。」

「她活该。」时涛恨恨地道;然而说出这三个字,却让他的心更加地痛。

一想到纤柔的她有可能遭受惩罚,他的心都拧了。该死!他为什么还要为「她」担心?

「依取出的飞刀来看,来者果然是迷迭没错,只是--」子康有些不解,「如果真是迷迭,那么她素来是百发百中的呀!怎么这次会偏了一些?」

「她该不会是在向我卖乖示好吧?」时涛不屑地撇嘴。

「有可能。」

「笑话!我会因为这样就原谅她吗?」

「可是我有一点相当好奇。」子康直视着好友,「她为什么会手下留情?

看在你的面子上吗?还是你和她有些熟悉?听薇书说,她叫作『淙琴』?」

「那一切都是骗局!」他语气烦躁,「一个可恶的骗局!更该死的是,我居然被她骗得团团转!」

「英雄难过美人关。」

「该死!」时涛又想起了那夜的缠绵。

子康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我建议你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会没事的。」

时涛眸中燃起熊熊火光,「谁说的?事情才刚开始呢!」

子康深谙好友的脾气,当他露出如此坚决的眼神时,就表示事情绝对会照着他所期望的进行。

子康替黑色伯爵难过起来--时涛不会如此轻易就与之罢休的。

时涛一口饮尽手中的威士忌,将桌上剩下的大半瓶拿到厨房倒掉。

「子康,今晚要不要在我这儿过夜?就不用再开车回家了。」他神态冷静地问。

子康看了他一眼,爽朗道:「好啊!」

夜,燃烧得更黑了。

* * *

珍安坐在子康对面的椅子上,微蹙起眉。

「时涛还在搜集追缉黑色伯爵的消息?」

子康切了一片牛肉送入口,边咀嚼边深思。「嗯。依他特殊的管道和情报分析,我想很快就有消息了。」

「他对薇书的事还是那么自责吗?董立委和高擎天都已经伏法,薇书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实在没有必要再这么责怪自己。」珍安啜了口茶,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的个性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其实这样的事情是出人意料,他又何必怪到自己头上?」子康放下了刀叉,优雅地用餐巾拭了拭嘴角;他没胃口了。

「真是。不过我觉得这次的情况似乎没有这么单纯,我觉得他提起迷迭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她不只是毁了他的自尊心和道义心。」珍安思索着。

子康微带忧色,「妳也注意到了?」

珍安缓缓地点了点头,眸光迎上他的,「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知道妳怎么想。」子康确定地道,「因为我也是这么怀疑……只不过,我们现在最好祈祷事情别是这样的。」

时涛可千万别是爱上了那位杀手迷迭!

* * *

时涛飞快地在计算机键盘上输入一连串的指令,子康站在一旁凝视他。

「进行得如何?」

「我在放饵。」时涛柔柔眉心,解释道:「你看,最近欧洲报业大亨被刺杀的案子,像不像是黑色伯爵一贯的手法?」

「同是新型的来福狙击枪,取出的也是尖头子弹……嗯,手法果然很像。」

「我不敢百分之百确定是迷迭干的,但是我想和黑色伯爵绝对月兑不了关系。」时涛深沉地道。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开始追缉行动吗?」

「不,我要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时涛翻开手边一份数据,「我知道如何和黑色伯爵搭上线。」

「这招真妙!」

「是的,我还可以特别请求黑色伯爵派迷迭执行任务。」

一提到迷迭,子康不禁忧虑地看着他,「时涛,你确定那女子就是迷迭吗?」

「黑色伯爵的组织内或许人人会高超的枪法,但是却没有人拥有和迷迭一样的飞刀技术。」

「话是没错,但……」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斗不过迷迭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子康看着他,「你似乎太恨迷迭了。」

「我不该恨她吗?」

「但你恨她的原因似乎并不单纯。」

时涛望着好友,沉痛地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想说。

子康凝望了他半晌,也只得叹息。「我不勉强你,只是希望你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最近你为了黑色伯爵,已经付出太多体力和精神了。」

时涛点点头,「我知道。」

话说完之后,他还是埋首在成堆的资料裹头;子康只得摇头离开。

* * *

香港的市区内虽然满是高楼大厦,繁华尽显,但是在郊区,更可以见到一些较为雅致的独立别墅,自成一格。

依山而立的这栋米黄色别墅也不例外。

「迷迭,有客户指定要妳出马。」坐在大皮椅内的男人说得一口标准的京片子。

脂粉末施的淙琴僵硬地站在他面前,额头上的那个淡淡的新月疤痕让她看来分外惹人怜爱。

而她素来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更形苍白……尽管她的神色严肃恭谨,但是疲倦之色还是毫不保留地刻画在她脸上。

她被关进冷牢裹一个星期,为的是惩罚她没有完美地完成任务。

伯爵挑高了浓眉看着她,轻抚着胡须道:「怎么不说话?因为我惩罚妳的关系?」

「不敢。」她低下头,面无表情。

「你该知道我对妳的期望有多高,这样教我失望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他冷冷地瞅着她,「再说,依妳的身手,根本就不可能失手……妳还是不肯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原因吗?」

「我真的是失手。」她低声解释。

伯爵深沉的眼眸凝视着她,「哦?」

「请问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她转移话题。

「妳要接?」

「是的,我希望能有将功折罪的机会。」那也代表她得再度手染鲜血。

「或许我该交给紫罗兰去做。」伯爵模模胡子哼道:「紫罗兰的身手虽然不如妳,但也算是顶尖的了……再说,她也不像妳这么容易心软。」

「我没有。」

「我知道妳很厌恶这一行,也很恨我把妳变成一个杀手。」他倏地站了起来,「可是妳别忘了,十年前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父女早就饿死街头了。」

「我知道,伯爵的恩情我从来不敢忘。」她头低低,眸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

「妳知道就好,而且我相信妳也绝不会忘记……」他慢慢地走到她身前语气森冷,「妳父亲还在我的手上。」

「是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迟迟无法月兑离组织,无法不继续双手染血!

伯爵故意高高在上地道:「紫罗兰刚结束欧洲的任务,现在一时半刻也回

不来,而其它人也都有任务在身--看来我还是只能把逭件案子交给妳了。唉,妳这个组织第一杀手再不自觉一点的话,很快就会被别人拉下来的。」

「我明白。」

「那么,明天妳就到台湾去吧!期限是一个星期,务必要完成任务。」

「台湾?」淙琴脸色一白。

「怎么?」他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淙琴深吸了一口气,语带艰难地道:「我可不可以不接台湾的案子?除此之外,你要我到哪里都行。」

「妳说什么?」伯爵冷喝一声,眸光像箭一样地射向她。

淙琴心头一凛,但还是坚持地道:「我希望--」

「妳敢违抗我的命令?」他的手快如迅雷地一挥,淙琴根本避不开,也不能避。

「啪」的一声,她白皙的颊顿时肿起来,五指明显地印在她的脸上。

凉琴被他的重重巴掌打得耳际嗡嗡声不断,脑袋一阵晕眩。

「伯爵--」

「妳想再被我鞭打一顿吗?」他狠狠地道。

伯爵只要脾气一来,他就像是野兽般地凶野可怕。

淙琴真觉得,他既像狡猾陰狠的狐狼,又像是疯狂的狮子……

天哪!这种日子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梦魇何时能停?

「迷迭不敢。」伯爵看来虽然已呈老态,但是她知道他当年世界第一杀手的身手终是没有搁下,动作依然快速如闪电。

为了父亲,她千万不能惹恼他。

伯爵冷冷地瞅着她好半晌,而后才丢了一张纸给她,「这是妳这次要下手的人。」

「是。」她迅速地抓住那张纸。

「这个人不是简单人物,但是我相信以妳的能力,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他挥了挥手,背过身子。「去吧!」

「是。」

淙琴缓缓地走出别墅的大门,坐入了自己的车内,整个人疲倦至极地瘫坐在座位上。

好半天,她才启动车子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栋小小的、清静的洋房。

淙琴收拾着简单的行李,最后才摊开那张纸细看--

她惊喘一声,脸色灰败地死瞪着资料上的人名……

她这次的猎物是韦时涛?!

淙琴全身虚月兑地坐倒在地,「不,老天不可能这么残忍,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

为什么会有人要置时涛于死地?又为什么要交付在她手上?

她怎么下得了手?

「不,我不能下手,我不能杀时涛。」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慌乱地自语:「我要通知他,有人要对他不利,要他小心--」

她陡然又想起,她不能这么做!

如果她没有完美地执行任务,那么伯爵势必会伤害爸爸。她不怕受惩罚,但是她不能够让父亲受苦--虽然她已经十年没有见过父亲,不知他究竟在何处。

但是伯爵还是紧紧控制着他们父女,他们是逃不了的。

手上的那张纸已经被她柔成一团,强烈的痛苦再次撕裂她的心灵。

「我该怎么办?」她低低地吶喊着。

没有人能回答她。

* * *

「计划很顺利,如果我设想得没错的话,过几天我就变成别人的终极标靶了。」时涛玩弄着手上的铅笔,似笑非笑地宣布。

「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子康略带忧心地问。

「不这样怎么捉得到迷迭?」他耸耸肩,「再说警方会为此感谢我。」

「我知道你想为薇书报仇,但也犯不着拿自己去冒险啊。」

「冒险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你忘了?」

子康凝视着他,最后还是低叹了口气,「看来我也不用再多说了,你心意已决。」

「是的。」时涛拿出一迭文件来,装作不在意地道:「我现在就等着她来。

对了,昨天葛升公司的刘总不是要我们安排一位保镖给他?看看还有没有人手。」

「立豪刚刚结束休假,他可以接这桩Case。」

「很好。中午约珍安一道出来吃饭吧。」他微笑地提议。

「我会联络。」子康心中低叹,最后还是无言地退出办公室。

似乎没有人能改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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