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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刹朱雀 第三章

宜人的风,清淡的云,似草非花的环红绕紫圈住月牙形的荷塘,含葩的白莲低首面水,游鱼荷叶下来去嘻食,三三两两。

矮丛的七里香独自吐蕊,雀儿花问寻巢。

本该是太平盛世,却锁住一抹放不开过往的芳魂,娉婷的姿容不减当年美色,只是岁月的无情使乌丝染上轻霜,有了沧桑的美感。

她是多愁的芙蓉花。

“痴儿,你今年几岁了?”

可爱、乖巧的痴儿文静回道:“十七了,夫人。”

“好快,都十七了。”她挚爱的丈夫已离开十七年。

十七年前痴儿的父母是对忠心的下属,在一次的反清行动中双双以身殉主,留下一个刚满月的女娃儿。

没爹没娘的孩子是可怜了些,她才托女乃妈养大了痴儿,带在身边多个伴,以慰自个女儿常年不在身侧的孤寂生活。

韦芙蓉喃喃道:“男儿有二十了吧!是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郑家的香火就剩她这女儿了。

“对呀!她早该嫁人。”

“该把她许给谁呢?傲儿或是仇儿。”她没注意有个男子突兀的响应。

“我如何?”

“喔!你……昱儿,你几时来的?”

俊朗的宫昱孩子气地一腼。“蓉姨,你都没考虑到我。”

“可是你比男儿小两岁呀!我以为你爹已为你选好亲事了。”她觉得不妥道。

“爹是为我安排了一门亲事,是文家的千金,不过我拒绝了。”他的心中早已驻进了一抹绝尘倩影,再也容不下旁人。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胡涂?文家的可人是个温雅、贤淑的美人儿,多少公子哥儿求都求不到。”

可人太温吞。宫昱垂眼叹道:“当我福薄吧!”

韦芙蓉规劝他,“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脑子在转些什么,寻常百姓家的闺女可不敢嫁进咱们‘乱党窟’。”一般人家的姑娘可不想守寡啊。

毕竟时局动荡,满人强横,稍微反抗清廷暴虐的汉民,一律斩首示众,诛连九族,入教的弟兄不时有牺牲的危险,谁愿意和“乱党”扯上关系,一进门就守望门寡的。

虽然满清不灭,无以为家,但是孩子们都长大了,多少要计量一番。

她人老了,就盼着儿孙绕膝,尽管他们的身分有多么不适宜婚嫁。

唉!都是时势弄人。

他乘机表白,“我也不想娶个胆小怕事,归服清人的大家闺秀。”

“不是蓉姨爱泼你冷水,你和男儿青梅竹马十八载,要真有个什么,早就发生了……”何必等到现在她来躁心。

“男姊平日忙于教务与反清,一旦我们成了亲,相处时间久了自然有感情。”他非力争到底不可。

从小他就爱慕英气勃发的男姊,视线总是随着她打转,孩提时便已打定主意,除非不娶妻,否则唯一晨昏相伴的人选只有男姊。

男姊不仅聪明、慧黠,在教中地位更是高不可攀,月-之各扬威武林,闻者无不竖起拇指敬佩她的神机妙算。

撇去傲人的成就不提,她绝世的容貌非一般庸脂俗粉足以比拟,眉挑含媚,眼镶黑玉,樱唇流动,如雪地粉颊细致似天女,叫他如何舍弃得了拥仙同眠的绮思。

无可救药地爱上她是他的宿命,因此不愿对她松了心。

“昱儿,你想得太天真。”男儿是何等聪慧,岂会屈身于他。

不是她自满,女儿的出色是大伙有目共睹,而且更胜于她父亲的作为,成为反清复明在南方的领导人物之一,主导一件又一件反清行动,至今从未有过败绩。

“求你成全,蓉姨。”宫昱只差没跪下来磕头请求。

左右为难的韦芙蓉柔柔发疼的额侧,期盼有人来化开僵势。

“成全什么呀!小昱儿。”

“男……男姊。”一见到心上人,他马上兴奋地说不出话来。

“你不去教练场和弟兄们练练拳脚,无端跑来蚤扰我娘可是条大罪哦。”月-当他是弟弟般戳他脑门。

“蚤……蚤扰?!”宫昱当场傻眼。

韦芙蓉无奈地经喟。“男儿,庄重些,姑娘家不可轻浮、妄为。”

“此言差矣!我是在叫这小子不要调戏我美丽的娘亲,他这可是在侵占我的权利。”她顺手勾挑起母亲的下巴。

“你这孩子怎么淘气得紧,连娘都戏弄?”真拿她没辙。

“大概是男子扮多了,学得太唯妙唯肖。”她花容一灿,神情自若地在圆桌前坐定。

天地无惧的月-果然视探母为畏途,传出去真是有损她威名。

每回见了母亲,心里压力无形中就加重几分,老一辈的期勉是一座四方的字,紧紧地困住她那颗渴望在天际翱翔的游心。

尽管她再努力去付出,只要满清一日不减,她肩上的重担就无卸除的可能。

她是月-,一个领导南方义士反清的女诸葛,完全没有自我可言。

“最近局势还好吧!杀了狗皇帝没有?”

她在心底苦笑,大明朝气数已尽,此时是满人天下,想要-杀那皇帝,谈何容易。

“又有弟兄牺牲了。”

“怎么会这样?你爹生前一心盼望驱逐鞑子,收复大明江山,熬了十几年,难道真动不了分寸。”一想到是满人当皇帝,韦芙蓉的恨意就浮上眼底。

“娘,别谈扫兴的事,你上大觉寺参了大半个月的佛,说些禅理来开悟开悟女儿。”她有意引开话题。

韦芙蓉果真脸色一缓。“圆通大师是个得道高僭,这些天来,娘受益不少。”

“可让你放下仇恨?”她不希望母亲被恨缠上一生。

眼界宽,心胸宽,过往恩怨方能化为尘土飞扬而逝。

“男儿,国仇家恨不共戴天,岂能轻易或忘,你爹在天之灵岂能瞑目……”

不该再提的,都是她犯的错。

韦芙蓉足足念了半盏茶的训言,耳根不得清静的月-用眼神暗示同样受不了的宫昱。

“蓉姨,你刚才不是说要把男姊许配给我?”他有点小人心态地乘机勒索。

“有吗?我是说过要替男儿找个婆家……”

“娘,大仇未报,谈儿女亲事未免言之过早。”她投以一个令人心寒的笑容,让宫昱不安地偏转头。

好个宫昱,竟敢算计到我头上,嫌日子过得太清闲吧。

“你都二十了,若在太平盛世已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这会娘总要为你合计合计……”至少也要为郑家香火着想。

月-出言打断,“娘,像我们这种不知何时会牺牲的人,是没有资格谈论婚嫁的,否则只有误人又误己。”

“可是……”

“娘,自古忠孝难两全,你不想女儿承爹遗志,为大明朝贡献一己之力?”

是谁多口舌的?她一个利眼扫去,吓得宫昱立即打了个寒颤。

“我……郑家的香火……”男儿这番反驳的言辞,挺叫她这娘亲为难。

月-以对付敌人的口吻笑着安抚母亲。“国为重,家为次,就算女儿嫁人也不能继承郑家香火呀!”

“你可以嫁给我,家父会同意过继一个宫家子孙为郑家延续香火。”急切的宫昱抓住机缘开口。

韦芙蓉心动地望望女儿,唇片才刚想蠕动就被一潭冰湖冻熄了。

“当个鳏夫很有趣吧!反正三妻四妾人之常情,娘亲托你照顾行吗?”月-一脸笑意道。

“我……我喜欢……你。”他——地吞吐出几个字。

“喜欢呀!”她趁着母亲不注意时弹出银扣,点了宫昱的哑袕。“等你断女乃再说。”

“唔……唔……唔……”

“娘,这小子无话可说,我先带他去教练场,你回房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不等母亲反应,她笑容灿烂地勾推着宫昱走出月居。

风是宜人的,云是清淡的,而荷塘的花苞笑开了。

★★★

“男姊,我真的很喜欢你,嫁给我好不好?”

白色绫纱飞掠过宫昱颊边,削断他鬓角发辫。

“想要我再点你一次哑袕吗?”

他缩了缩颈项,模模差点被毁的皮肉。“我不够好吗?我会用这一生来爱你,照顾你……”

“话多。”

如梦似幻的白光如蛇般地缠上官昱的身,在他尚未回过神时,双脚已然凌空,高挂在老榕树干上,被包得像春蛹一般。

“男姊──”

月-头也不回地截断一段绫纱。

“等你武功高过我再说,小鬼。”

他愤慨地摇着身体。“我不是小鬼,我爱你,你听到没有?”

“大……大哥,男姊走远了。”宫驭出言提醒。大哥这爱的告白,全教的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宫驭,快把我放下来。”他恼羞地命令小弟。

宫驭打了个哈欠伸伸腰。“男姊的绫纱是百毒谷的玉蚕丝织成,你想以我的功力解得开吗?”

活该,凡夫俗子妄想向仙女求爱,吊到发臭好了,他才不帮“情敌”解套。

“宫驭,你幸灾乐祸。”可恶。宫昱恶狠狠地看向他。

“好说,好说。”他作势要离去。

“等一下。”

他无趣地挖挖耳朵。“有事吗?”

“去替我找仇大哥或是冷大哥。”宫昱算计着,等一下一定要打得小弟满地找牙。

“不在。”

“什么?!”难……难道他真要吊到令众人取笑?

“大哥,不是小弟瞧扁你,男姊是玄月神教第一美女,连仇大哥、冷大哥那般高手部不敢妄想摘月,你算老几。”

“他们……也对男姊动了心?”这下宫昱的信心大受打击,这两人随便一人都比他称头。

“咱们教里的男人哪个不倾恋男姊?就只有你呆呆地表白。”他这大哥有够笨的,也不称称自个儿的分量。

被嘲笑的宫昱扭动受捆紧的四肢。“你够了吧!难不成你也是……天呀!你真的……”

“犯天条呀!我又不是你这个笨蛋。”宫驭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唉!我的确是个笨蛋。”

心冷了,思慕仍在,宫昱在树上叹气,不敢再妄想摘下众星拱着的一轮皎月。

月是众生的,不属于个人。

但,谁会是幸运的伴月者?

他低头凝望一卷卷的白色绫纱,无语。

★★★

高傲、冷艳的月-被宫昱惹得一肚子火,她换下一袭女装,打扮成翩翩俏公子的模样,带着即使不改装也像男人的阿弥出教。

她一身月牙白般的儒衫,手握勾绘仕女半果图的折扇,即使未照清律剃头,在人群中依然畅行无阻。

只因姣好的皮相,总是占了先天上的便利。

“喂!”一声大喝吸引住街上路人视线。“这卖曲的姑娘本大爷瞧上眼,老头可别挡路。”

“爷儿行行好,小老儿就只有这么个闺女,还指望她来养老。”

“嗟!滚开,少来碍眼。”

“小老儿给你磕头,求您放我们爷俩一条生路。”

“找死。”

枯瘪的老头子不住地拿脑门敲地,声音响动四方却无人敢出头,只因对方是兵马司副指挥使库满。

众人眼看着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就要削丢老人家的项上人头,哪知却凭空出现一朵芍药“种”在库满两眉中央,他双目大睁如牛眼地往后一翻,临死前仍带嚣张。

而他的一干随从惊如弓中鸟,拔刀四下慌砍,吓得百姓们纷纷走避,唱曲的父女趁乱溜走,没人在乎躺在地上的兵马司副指挥使。

炜烈适时从旁路过,抓住一位小兵。

“发生了什么事?”

小兵紧张地挥刀乱舞,被他一把夺下弃于地。

“不……不要杀我,小的只是吃粮颔薪的小兵而已。”

“没用。”他拖着小兵来到库满尸首旁。“死的是何人?”

“他……他是兵马司副……副指挥使库……库满。”

“谁下的手?”

小兵满身直打哆嗦,“不……不知道,一朵花飘过来……然后副指挥使就……就死了。”好恐怖,竟有人能以花夺魂。

“一朵花?”炜烈弯检视库满前额的“致命武器”。“好俊的功力。”

摘叶掠魄,扬瓣抹魂,此人的内力深不可测,就算是他也尚未达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境界,真叫人不由得发出敬语。

但是无来由得忧心拢上他眉头,这样的人实力十分可怕,杀人仅在一瞬间,若是敌人……他不敢想象自己是否有胜算,一朵芍药——

倏然,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在珠玉摊前晃动,炜烈还来不及深思,足下即已一跃。

“破尘。”

月-假装很茫然地回过头。“兄台是……”

“你不记得我?”他猛然惊艳地问。天呀!自己都快忘了他有多俊俏。

“小弟曾与兄台见过面吗?”她一手托着扇作揖,故作不解地问道。

炜烈心中五味杂陈,不过仍是喜多于怒。“前些日子,我才陪同你为令堂上绣庄挑购绣线。”

“喔!瞧我这拙眼,原来是烈大哥。”她恍然大悟的神色着实取信人。

他不禁赞叹,“你还是一样的美,不……更美。”月光下的他恍若天人,而太阳底下的他更美如精灵。

月-一副迷惑的装蒜表情。“烈哥在说什么?”

“呃!我是在喃喃自语。”炜烈回过神来悖然一笑。“你在挑玉?”

“家母的寿辰将至,买个佩玉讨她欢喜,讨个吉祥沾喜气。”她的谎言是七分假来三分实。

娘的生辰是在近日没错,只是自从爹过世后,就再也提不起心惦着这日子。

“上回半夜买绣线,今日赶巧挑个暖玉,你真是个孝子。”连带他也想起自个儿的额娘。

“为人子女尽点孝道是人之常情,烈哥不也是如此?”她温和地笑笑。

一笑倾城,炜烈的神魂失了控,差点当街吻上“他”。

“咳!用过膳了吗?大哥请客。”

“怎么好意思呢?烈哥来杭州城做生意,理应由小弟来作东。”未时刚过,他还真有胃口。

“我哪有做……呃!杭州我常来,算是半个此地人。”他及时缩口,一时间忘了临时诌编的身分。

炜烈自嘲自己的惊惶失措,一个似女人的书生居然乱了他一向的镇定,老是做出些叫人可笑的举动。

面对他,傲人的自制力一再失控,心被他的一颦一笑牵动,仿佛是无知觉的木偶,由着他扯动手中线。

这太不像原来的自己,怎么应有的能力全锁在他星眸瞳孔中,无力施展?

是中了蛊吧!一种难解的蛊毒。

他不得不感慨,上天真爱捉弄人。

“咦!你身上怎么有股花香味?”炜烈疑问,而且还发现和库满眉心的香味相似。

好敏锐的观察力。月-顿时不敢小觑,开始声东击西,“我不好说人是非,事关一位姑娘家的闺誉。”

“你的……心上人?”炜烈像是打翻了调味料,心里很不是味道。

“是心上人倒好说话,唉!全是爹娘生就这张脸惹的祸。”她很“无奈”地以扇子指着俊容。

一听不是心上人,他宽了一半心。“说来听听,我不是碎嘴之人。”

“这……实在难以启齿。”

她愈是做作愈是吊人胃口,深知世人劣根性的月-以虚乱实,扰乱炜热的判断力,引导他往她设下的圈圈兜转,造成假象。

那朵致命的芍药确实是出自她之手,调戏民女的狗宫本就该死,平日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她早就想为民除害,只是一直怞不出空来。

如今被她撞上了,岂有轻饶之理,唯独没算计在内的是他的出现。

“我想我大概知晓个一二,你别苦恼担心会坏人贞节。”炜烈看着“他”那张芙蓉面……唉!

月-非常“惊讶”地压低嗓音。“你晌午去找过我?”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王家千金趁我午憩时侵犯……呃!睡上我的床?”

王家千金的浪名全城皆知,是个贪恋男色的花痴女,如今借来一用当是积她福泽吧!

“我去教训她。”炜烈提腿欲行。

月-连忙拉住他,“给姑娘家留点薄面,我没吃什么亏。”让他去了还得了。

“她模了你哪里?”

嗄?!不会吧!他问这么仔细干么,难不成想拿剑去砍人手脚吗?

她纳闷地回道:“手臂和胸。”

“我去砍了她的贱手。”

“你……”月-惊讶他该不会……爱上男人了吧?“你千万要冷静,斩人手臂是犯大清律法的。”

“你未剃发不也犯了大清律法?”他虽回了一句,却舍不得见“他”落发。

她连忙扯出借口,“我……我服丧。”这人管得真精。

“丧?!”

“前些年家祖过往,以汉人民俗是三年蓄发带孝,然后先父又跟着辞世,因此小弟至今剃不了发。”

“噢!”

炜烈提了剑往前走,月-当他要找间饭馆或客栈用膳,谁知他愈走愈奇怪,略过街上的食堂,一直……

“烈哥,你向来都这么冲动吗?”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往另一条街上行去,手心竟传来一阵酥麻感。

“她不该碰了你,你是我的……兄弟。”对“他”的那股莫名占有欲,竟强得令他惊骇。

一个如花似玉的……男人。

自己居然对个男人起了怜惜、疼宠之心,恨不得把他柔在掌心里呵护,为他阻挡所有风雨。

这是什么心态?莫非是──爱?

不。炜烈极力地把这个可能性排出脑海,他怎么可能爱上个男人,他一直喜欢的是女人呀!

望着小小白细的女敕手覆在他大掌上,一股异样的情愫在他体内流窜,这小手如此特殊却又非常切合地与他互握,似乎生来就该应于这位置。

那小巧的纤指当真秀丽诱人,叫人忍不住一口吞了。

而他果真在上头落下一记深长的吻。

“于礼不合呀!烈哥。”一向泰山崩于前不动其色的月-,霎时被他败德的举止吓了一跳。

她的反应并非害羞,而是此刻她扮演的身分是位贵公子。

两个男人在街上行男女间才有的亲密事,是会被卫道人士乱石打死的。

她是很珍惜生命的。

“我在帮你吃掉手上的脏东西。”炜烈毫无愧色地握紧“他”欲挣月兑的小手。

男人的手不该细如白玉,这全是他自找,恕不得人轻薄。

“我的手很干净,是阿弥帮我洗的。”该死,看来她惹上大麻烦了。

身后的阿弥点头附和。

炜烈瞧了一眼貌不惊人的阿弥。“以后我帮你洗,用不着小厮。”

“不……不好吧!”用口水洗?她可禁不起他这般吓人,“我们都是男人。”

“-嗦,我说了算。”他霸道地宣示。

月-算是遇上了对手,完全不吃她软调的好言策略。

其实她要挣月兑他的掌握易如反掌,只要施些腕力即可。

但唯一作茧自缚的是,她是个该死的“书生”──一个武功全无的软脚虾。

“可是我们不住在一起,实在不方便。”她的用意是为了打消他的怪念头,谁知竟弄巧成拙。

炜烈强势地决定,“你搬来和我住。”嗯!好主意,自己可以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的美丽。

“我搬去和你住……”一发现有原形毕露之虞,月-赶紧压低嗓音。“小弟家中有老母侍养,弟幼难以肩负家业,烈哥美意小弟心领了。”

“说完了没?”他不耐烦地等“他”背书。

这南火脾气真坏。“小弟讲完了。”

“那好,你想吃哪家的菜色?”

抬头一望,她正站在两家比邻相连、菜色迥异的客栈中央,一家是江浙菜,一家是广东小炒。

“客随主便,全凭烈哥的意思。”她根本不饿,只是随口圆谎罢了。

“就这家吧!”炜烈指着广兴楼的招牌。

“这家的价格不便宜。”是玄月神教名下的产业,她自然清楚。

“我银子太多想散财,你放心的吃。”

至于先前的问题,炜烈选择让步了吗?

其实不然。

结果就在这顿饭后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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