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妻 第四章
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从玄关处模了进来,左手提着鞋,右手模着墙,偷偷模模地想走过不到二十坪的客厅,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谁知才走到一半,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骤然一亮,照得眼睛差点睁不开,许久许久之后瞳孔才适应突亮的光线。
“你还知道要回来呀!现在都几点了?你敢像个不良少女一样在外逗留到深更半夜,你惨了,你完了,你死定了!要是没有一个好理由,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的上官星儿宁可自己是瞎子,才不会看见脏东西……呃,不是脏东西啦!是她拿着扫把的美丽大姊,以夜叉之姿向她投来凶狠目光。
当然,以她的老鼠胆岂有不怕之理,她打小就是这么被欺压长大的,和灰姑娘有相同际遇,只是她不用睡在阁楼和打扫烟囱。
“说不说?还发什么呆!你不会给我站着睡觉吧!”
上官洁儿大声一喝,偷偷打盹的人影马上清醒。
“我去打工。”很伟大、很辛苦的工作,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
“还敢骗我?最近皮在痒了是不是,要我替你抓一抓吗?”她胆子越来越大了,出外游荡还谎话连篇。
“真的啦!大姊,我找了一份暑期工读的好差事,绝对没有骗你。”上官星儿猛打哈欠,困意甚浓。
“哼!你以为随便说两句我就会相信呀!有什么好差事必须工作到半夜两点?你老姊我拍部广告都不用熬那么久。”如果没有必要,通常她晚上十点以前就收工了。
“我们……呃,呵呵……去庆功。”她灌了一堆可乐和果汁,撑得肚子都快破了。
“庆功?!?!”上官洁儿扬高声阶,似乎听到猪会飞、狗会自己清大便一般离谱的话。
“庆祝我的老板赚大钱嘛!有好多人在唱歌跳舞,还大口喝酒、大声吆喝……”她也迷迷糊糊地跟着跳上桌子,大唱一首“乌鸦慢飞”。
喔!“乌鸦慢飞”是儿歌,由桃子姊姊主唱,内容是指一只小乌鸦飞得慢,它很努力地想要飞得快,好追上一直飞在前面的大乌鸦。
“等一下,为什么会有酒和歌舞,你不会给我去酒店上班吧?”她怀疑地眯起眼,准备严刑拷打迟归的小妹。
“厚!姊,我看起来很笨吗?人家这个工作薪水很高,不用打卡又免经验,有时候还有漂亮衣服可穿。”隐大头说那是工作服。
为了表示对老板的尊重,上官星儿把花钱的凯子叫冤大头……啊!口误,是隐大头。隐千眠的卡怎么也刷不爆,是个超有钱的大户,当然要叫大头喽!也就是出钱的老大。
“那就是公关小姐。”完了,她堕落了,成了折翼天使。
“不是啦!你干么老往坏处想,我是助理小妹呐!专门替老板提行李、跑跑腿。”其实她大部份时间是坐着休息,辛苦的是臭着脸上台的老板。
“上床了没?”她得想一想如何善后。
怔了一下,上官星儿嚷声连连地发泄不满。“上官洁儿,你思想龌龊,我老板是大人物耶!投怀送抱的美女不知有多少,我不用工作到床上去。”
什么姊姊嘛!不替她找了一个好工作高兴,还把她和隐千眠想得这么不堪,他们只是纯纯的……呃,接了两次吻……
“有没有记得戴?安全第一,会到那种场所的男人肯定不正经,说不定还有病,万一把什么肮脏病毒传染给你,你就等着升天和爷爷女乃女乃团聚。”反正他们最疼的也是她,刚好作伴。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上官洁儿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自己吓自己,越想越心惊,怕得手掌都冒汗了,烦恼不知怎么向父母交代。
说起来全是她的错,不该逼她外出打工以致误入歧途,早知道会毁了妹妹的一生,她宁可把她留在家里当猪喂,也好过到外面受人欺侮……
“姊,你可不可以听我把话说完,我现在替隼工作,他给我的待遇很好很好。”好到她差点忘了他是大坏蛋。
“隼?”上官洁儿挖挖耳朵,不确定自己的听觉是否出了问题。
“就是‘狂’的那个隼嘛!他说我可爱又讨人喜欢。”可爱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上官阿姊一听,她的表情不是惊喜,而是恐慌的找体温计。“天呀!你又发烧了,我得赶紧量量你几度,别把笨脑袋烧得更笨。”
“我没事了,你不要穷紧张……唔,偶梅烧……”上官星儿嘴巴才一张开,一根冰冰的水银温度计就往里塞。
“含着,不要开口,生病的人要安分一点……”咦?额头不烫呀!难道热度在她脑袋里闷烧?!
抚着妹妹额头的上官洁儿微微颦起眉,神色更加慌乱了,连忙把加班加到十二点才回来的上官浩也摇醒,两人共商大计。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穷担心,大约四个月前,上官星儿莫名地生了一场怪病,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医院一间换过一间始终查不出病因。
后来烧虽然退了,她却一直没醒过来,足足在加护病房待了一个多月,而后还被医生宣判为植物人,醒来的机率不大。
大家吓死了,四处求神拜佛,甚至硬灌符水给她喝,就怕她真的一睡不醒。
一家人在惊慌恐惧中度过,天天吃素念经保她平安,希望她早一日睁开眼,好让大家放下这颗吊着的心。
就跟怪病一样离奇,某一天她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柔柔眼皮说她快累死了,一下子去了前世和前前世,抢了母亲削了一半的苹果就啃了起来,好像饿了很久似的。
一家四口理所当然又被她吓一跳,觉得她中邪了,不过能清醒是件好事,就算她变成白痴了仍是上官家的宝贝,没人会嫌弃她满口荒诞话。
什么前世今生、三世情缘,全是她烧糊涂的梦呓,后来外婆带她到关圣帝君庙收惊镇魂,她胡说八道的症状才慢慢减轻。
没想到现在又犯了,叫人怎不忧心忡忡,尤其父母都不在家,剩他们兄妹三人,要是真有个万一,谁也承担不起。
“上官浩,你看要不要先送医?我怕拖太久会来不及。”虽然送医院不见得保险,但起码那里有健全的医疗设备。
“没家教,叫哥,我好歹长你几岁。”困死了,他才刚躺下而已。
上官洁儿生气的踩了他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这个,星儿的情况要怎么办才好?你身为长兄要拿个主意。”
看起来是很正常,可说起话来就有点疯癫,尽说些不可能的事,叫人不禁怀疑是怪病又要发作的预兆。
“她有发烧吗?”真是的,母老虎一只。
“三十六度八。”安全范围内。
“我瞧瞧有没有昏迷现象……”上官浩看了频频点头打瞌睡的小妹,一巴掌往她后脑拍去。
上官星儿猛然惊醒。“谁!谁打我?我……哥,凶手是你吧!”打得她好疼,以为被榴楗K到。
他收回手,嗯了一声。“无昏迷现象,正常。”
他很满意自己的测试方式,很管用。
“什么正不正常,我好想睡觉,可不可以先放我一马,等我睡饱了再审问。”她果然是灰姑娘,连亲哥哥都喜欢欺负她。
“不许睡,等我问完了再说。”他食指一曲再度往她脑门一扣,不让她有阖上眼的机会。
噢!脑袋开花,疼死人了。“好啦!好啦!有话快问,不过不能再拿我练身手,否则我会打越洋电话跟爸妈告状。”
“爱打小报告的小鬼。”他扬起手又想给她一颗爆栗,却被上官洁儿制上。
“上官浩,你还没断女乃呀!要什么幼稚,她的事先处理好。”家里有一个笨蛋已经很糟糕,再来一个白痴她肯定受不了。
挨轰的上官浩斜睨她一眼,抓抓耳朵看向公认的小笨妹。“好吧!星儿,你为什么会认为隼雇用你?”
有多少人在排队,作梦也轮不到她。
“不是认为,我真的为他工作嘛!他……”他们干么不信,真讨厌。
他举起手,阻止她发言。“小妹,你脑筋不好没关系,要笨也无所谓,你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不要再想东想西。”
“可是……”她明明很聪明,怎么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说她笨。
大智若愚,他们到底懂不懂这道理?
“星儿,是姊的不对,不该逼你逼得太紧,你是好孩子,很乖的孩子,以后就别去打什么工了,姊这三千块给你当零用钱,没了再开口。”可怜的星儿,她一定在强颜欢笑。
望着塞到手里的三张蓝色钞票,有些呆住的上官星儿还真是惊多过喜。外号真小气的姊姊居然会给她钱,天要下红雨了!
“小丫头,放暑假就是要彻底放轻松,哥赞助你五千块玩乐费,从明天起你就去大玩特玩,不用替哥省钱。”也许她没什么机会再好好的玩一玩了。
“呃,谢……谢谢哥。”不会吧!吝啬第一名的哥也给她钱,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上官浩像哄孩子似的说:“乖,去睡觉,养足精神好去疯一场。”算是提早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是呀!星儿,乖乖地睡一觉,哥哥姊姊都会在一旁陪你。”上官洁儿偷偷地拭泪,一副怕她睡了就醒不过来的样子。
“喔!”满脸狐疑的上官星儿转身上楼,想不透一向嫉妒她命好的大姊为什么反常,通常父母不在时,他们特别会欺压她,把她当女佣。
大概是被雷劈到了吧!才会变得怪怪的。而且有人要给她钱干么不收,她要小心的藏在床底下,不让后悔的哥哥姊姊抢回去。
这么一想,她将房门上锁,安心地准备洗澡睡觉。
“唉!星儿的手机怎么丢在沙发上,我拿去给她……”
上官洁儿刚拿起粉红色外壳的手机,它忽然铃声大作,她想都没想地滑开手机盖,喂了一声。
“星儿?喔!她回来了。我是谁?你这人真奇怪,你不先说自己的身份,我干么告诉你我是星儿的大姊……”
楼梯爬到一半的上官浩差点往下栽,他第一次发现家里的笨蛋不只一个,原来还有更蠢的。
“……什么?你说大声一点,我没听见……嗯,隐千眠,你说你是隐千眠……”等等,这名字好熟呀!“咳!咳!等一下,你不会是代号隼的那个隐千眠吧!”
上官浩的手才碰到房门门把,一声恐怖的叫声匆从楼下传来,一道如风的身影跃过身边,快速的冲到上官星儿房前,用力的敲打门板。
“上官星儿你这个贼,快把我的三千块还来,你根本没有疯,疯的人是我,我居然会笨得把钱掏给你,你快点还我,不要装睡,那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还我……”
果然是疯了,钱给了咬钱猫怎么吐得出来,她在作梦。
上官浩打了个哈欠,将身体往床上一倒,不去理会疯子的拍门声,安然睡去。
“啊——”
可怕的尖叫声差点震破耳膜,隐千眠忙将手机挂断,避免穿脑的魔音将家里的玻璃制品震个粉碎。
庆祝唱片销售破百万的庆功会热闹非常,几乎全公司的工作人员都到齐,一个不少的大肆畅饮作乐,把气氛炒热到最高点。
以往他是不出席这一类宴会,由人来疯的韩少恩独撑全场,可是今年多了一个非去不可的助理小妹,他才勉强应允,陪同前往。
虽然那丫头没跟着一起疯,但超可怕的食量的确让人大开眼界,之前在春草的餐坊,他当她饿坏了才会狼吞虎咽,没想到她装了个无底的胃袋。
直到昨夜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凡是“免费”供应的食物,基于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她会尽量能塞就塞,一直到塞不下为止,完全没有顾虑身体吃不吃得消的问题,一迳认为塞得少就是吃亏。
因此,虽然他送她回家的路上并无异样,可是他仍不放心的打通电话问问,希望她真的没事,而非硬撑着,只怕自己下一次不带她出席餐会。
“干么??你还电话追踪,怕人会飞了不成。”爱躁心的家伙,怎么不来关心关心他。
一身酒气的韩少恩抢走他手中的手机,步伐有点摇晃地往宝蓝色织布沙发一躺。
他喝得不多,可是因为他比某人好相处,一阵哄闹下,大伙儿当是泰国泼水节,齐往他身上泼酒。
“你怎么还没走?酒鬼。”满室的酒味难闻死了。
“喂!客气一点,什么叫酒鬼,今天大半的酒是我帮你挡下,借我浴室清洗一下不为过吧!”不知感恩的小气鬼。
韩少恩低喃了几句,走到冰箱拿了一瓶啤酒仰头一灌,毫无身为客人的自觉,自在得很。
“还喝,不怕醉倒了。”不赞同的眉问微微隆起,对他的饮酒习惯感到排斥。
也不知是出自何种原因,隐千眠打从懂事就特别注意身体健康状况,不怞烟不喝酒,不从事有害身心的活动,自律得像一只时钟,非常规律的正常作息,除了创作时会稍微熬了一下夜之外。
他隐约有种曾经病得很重的感觉,连床都没办法下,需要“丫鬟”搀扶。大概这种缠绵病榻的不适感,让他更注重养生之道。
但实际上,他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什么大病大痛,除了几个小感冒之外,他卧床只为休息和睡觉,而非休养。
是前世的记忆吗?他常梦见自己穿着古人的服饰,由一名看不清脸孔的女人扶着,语调温柔的鼓励他多吃一点,让他满心温馨的在梦里笑了。
有时候,他会听见江涛汹涌的声音,好像走在黄埔江岸,身边的女人笑语连连,让人身处战乱中仍感到一丝暖流流过心间,忍不住觉得幸福的笑出声。
不管是柔情似水,或是开朗热情,梦中的人儿都有一双明亮如星的璨眸,仿彿流动着生命力和希望,照亮他心中的黑暗面。
初遇星儿时,她的眼眸一如他梦中见过的纯粹,不沾世俗,不染尘秽,干干净净的有如一面清澈的湖,照出最真实的世界。
对上那双眼的那一刻,他知道他找到了,即使她憨直得令人生气,他还是无从选择的恋上她丰沛的朝气.
“啤酒不是酒,醉不倒的。”那是消暑饮料,用来提神醒脑。
“酒鬼的说法。”千篇一律。
“嘿!兄弟,你不会这么不通情理吧!喝你一瓶酒而已,不至于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吧!”何况不喝酒的他准备含酒精饮料不就是为了招待客人,他没必要客气的放着不动。
隐千眠漠然的一瞟。“若是醉倒了,别指望我会扛你回家。”路边的野猫野狗多,刚好和它们作伴。
“嘿嘿!我打算赖着不走,你收留我一夜吧!”他满喜欢他古典味十足的客房,尤其是那张有百年历史的红桧古床。
“休想。”他拒绝收容有家不归的烂酒客。
“唉!不要说得这么绝情嘛!你家星儿妹妹我也有帮你照顾,不然她准让众人拱上台跳月兑衣舞。”他护花有功耶!不然早让张副总那色鬼得逞了。
本来没想起这码事的隐千眠眸色转深,冷视着韩少恩邀功的笑脸。“让她跳上桌子是你的照顾?”
他不过去了一趟洗手间,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之前还在猛吃猛喝的猪小妹,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了众目焦点。
“啊!这个……呵……”完了,他怎么搬石头砸脚,忘了他还没找他算帐。“我有拉住她,真的,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嘛!一票人一拥而上,我就被推开了。”
想想看有什么东西可以自卫,以免他一时冲动,失手把迷人又帅气的最佳情人给终结掉……
有了,靠垫,可以阻挡连续攻击的直拳,还能预防无影脚的偷袭,绝对是最有效的救命防卫。
“凭你如日中天的名气,谁有胆推开你?”除非他们不想要这只金鸡母。
韩少恩讪笑地弓起身,拿起侞白色靠垫往身前一放。“喝醉的人哪有什么理智可言,在他们眼里我比路人甲还不如。”
不醉就已经很疯了,何况无限畅饮多种酒类混在一起的鸡尾酒后,不闹翻天才怪,High劲一起没人挡得了,如溃堤的海水,一下子淹没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承认场面是有点失控,但还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庆功宴本来就要开开心心的,何必扫兴,玩得高兴最重要。
“哼!借口。”谁不晓得他的心眼最多,老爱搞不入流的把戏。
被瞪得头皮发麻的韩少恩挤挤眉。“你对星儿妹妹是认真的吧!”
隐千眠反问:“你看我像在玩吗?”他可不像他,以游戏人间当平日消遣。
“是不像,但是……”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确定是她吗?”
“不关你事。”任何有这家伙介入的事情,最后都会演变得相当复杂。
韩少恩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你父亲的安排。”
问题不是不提就不存在,好友的家庭状况他最了解,专制独裁的隐大总裁不可能放任长子在星河中浮沉,早晚会使出手段迫他屈服。
“他的安排与我无关。”一提到生养他的父亲,隐千眠的表情冷漠得像在说个陌生人,毫无提及的意愿。
“抗拒不是最好的方法,一再逃避只会加深彼此的隔阂,何不敞开心胸面对他再娶的事实。”原不原谅就在那个结上,把结打开就没事了。
“再娶?”他发出极冷的嗤笑声,“我母亲过世才十年,而我却有个小我两岁的异母弟弟,你想我怎么接受一个背叛婚姻的男人?”
十来岁时的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幸福美满的母亲,老是在人后掩面哭泣,笑容渐少郁郁寡欢,连一向最热中的公益活动也不再参与。
直到那天听见书房中的争吵,他才知道父亲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他想让无名分的儿子入籍,以及接小老婆回家同住,而母亲不同意并扬言要提告诉,让父亲的新欢因通奸和妨碍家庭罪名坐牢,从此颜面扫地见不得人。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和以前相同,父亲甚至减少应酬常待在家里,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可是母亲还是不快乐,在她过世之前未再展露笑颜,好像生亦无所欢,死亦无所惧,失去对生命的热情。
某一天他一回到家,忽然发现家中多了对陌生母子,他们就坐在母亲和他常坐的位子,剽占属于他和母亲的地位。
“往好处想,至少你父亲老了之后有人照顾,不用劳烦做子女的一天三餐定时问候。”老来伴、老来伴,人生追求的不就是这个。
白头到老说来简单,却不一定做得到,天灾人祸和意外疾病都有可能摧毁构筑好的梦想,一夕幻灭。
“乐观的人一向活得长。”隐千眠一直认为若不是父亲的背叛打击太大,母亲不会这么早辞世。
韩少恩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这句话听来像是笨蛋活得久。”
“原来你醉得不严重。”听得出话中讽意。
“我本来就没醉……”他尴尬的笑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也不便多言,不过你要提防令尊,他似乎对你有一连串的计划。”
“譬如……”韩家在商界相当活跃,小道消息来源十分广泛。
“联姻。”
“联姻?!”
“刘家的女儿刘蕙芳。”内举不避亲,亲上加亲。
见他不怎么明了的表情,韩少恩又补上一句。“你继母的外甥女。”
隐千眠眼露嘲弄,笑得极冷地勾起鸶猛寒色,视线落在母亲生前留给他的一盏亲子戏游的琉璃灯,整个人像是笼罩在骤起的陰影中,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