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上) 第八章
寒若风非常的无奈,也很烦闷,尤其距离武林大会开始只剩下十天,尤其在这么紧迫的时间内他要努力练功,尤其在他想要专注练功时却有个不识相的人跑来打扰……
「脚步太沉!」
「步法踏错了!」
「你的手抖个啥劲!」
「眼睛!你在看哪啊!」
「腰呢!腰要使力啊!」
「啊!你的内功不精!看看!连棵树都劈不断!」
「修罗!」在寒若风踏错第十三个步法时,终于忍无可忍了。寒若风一脸无奈,修罗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双手抱胸,很是得意。
「怎么?练功最忌心浮气躁,才让我指出几个错误就羞愧得练不下去了吗?」
「修罗,你不回武林别馆也罢,可是能不能别看我练功?」尤其你那一张嘴,能把它缝起来最好不过了!
「为什么不能?你的武功之差,要让我学我也不想学。」修罗不屑地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在一旁扰乱我?」
「因为……」修罗神秘且神气地笑着,「……我不想告诉你!」
「……罢了罢了,我去找怀璧,你要继续待在这儿就待吧。」收起剑,寒若风摇摇头转身就走。
「等等!」
「还有什么事?」叹气。
「你要去哪找他?」修罗不解。今天一大早起来他就不见冷怀璧的踪影,在小屋前前后后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他,所以他才不得已来看寒若风练功的。
「我知道他去哪了,当然去那找他。」寒若风笑了笑,神情不由自主的浮现宠溺。他这个师弟啊,在上山后看见小屋后面有一大片野生的草药,等修罗伤势稳定后,今早便迫不及待的往那跑了。虽然怀璧也是一个大人了,能自我保护,但屋后不远处就是悬崖,他真怕怀璧过迷于摘药不小心跌了下去。正好有只吱吱喳喳的麻雀烦得他无法专心练功,趁此去找他也是不错的。
「我跟你去!」
寒若风楞了楞,「为什么?」他十分纳闷。自修罗被怀璧救起后,修罗便对怀璧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兴趣,依自己对于江湖上的传言来看,修罗应该不是这么粘人的人才对啊!何况怀璧与他最多不过有过一面之缘,为何修罗对怀璧如此执著呢?
怀璧一旦不见人影他便问怀璧去哪;一到用膳时间便问怀璧吃饱了没,若是同桌吃饭便会殷勤挟菜给怀璧;若是他们三人平日空闲相处时,修罗也总是故意推开他,然后与怀璧亲密的待在一起,一点儿也不把他这个身为怀璧的师兄放在眼里。
对他如此明显的敌意,修罗他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吗?」
「不,只是怀璧是我的师弟,担心他的安危去找他是理所当然,而你又为何要一起去?」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该去吗?」修罗口气十分不好。他就是看不顺寒若风对冷怀璧一副疼爱至极的模样,只不过是冷怀璧的师兄,有何资格过问师弟的事!
「……随你。」寒若风想想,修罗说的倒也是事实,转身随修罗跟着。
但他心里某处就是不喜欢修罗时时刻刻粘着怀璧,让怀璧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修罗身上。他恨不得修罗快点养好伤回去武林别馆,永远别再来打扰他们!
他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怀璧自小深受家人的虐待,受了很多的苦难,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修罗这个朋友,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开心呢?他应该要为怀璧感到高兴的才对啊!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底的那股厌恶又是从何而来,为何而生呢?
脚步突然变得沉重,在寒若风还来不及理清自己的心思时,冷怀璧蹲在野草间的身影就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冷怀璧!」修罗开心地跑了过去。
闻言,冷怀璧抬头,一见是他们,不禁露出比天上太阳还灿烂的笑容。
「师兄、修罗。」缓缓站起,将刚摘下来的药草放进随身的篓子里。
「我来帮你拿!」说话间,修罗不待冷怀璧反应便一把抢去了竹篓,往里头一看,净是些他从没见过的药草,有的是叶,有的是根,有的是果实。「你一个早上摘了不少呢!」
见修罗活蹦乱跳的,冷怀璧对修罗的伤也终于放下心来了。
「是啊,多亏了这块灵地,长出许多罕见的药草。」
自他救了修罗后,也过了五六天了,武林大会在即,他得加把劲找些药草有备无患。再者,那夜被敌人所袭,匆忙逃出,一些为师兄强健补身的药材也没带出来,才出来找找有无代替品的。
「那么以后我来帮你摘!」
「不用了,你身上有伤,还是早点养伤为要。」冷怀璧笑着婉拒。老实说,修罗对他异常亲切他是很高兴没错,可是有时修罗的热情却让他手足无措与备感压力。虽说不是畏惧于修罗残酷之名,但他从小独身惯了,除了师兄以外,他实在是不擅长与人来往。就连在东越盟的那段时间,除了祺祺与师父之外,也没有任何朋友。他真的不懂得怎么跟修罗相处。
「我伤早已好了大半,别推辞,以后我来帮你!」修罗自信地道,「你看!那儿有个长得奇怪的草,我们去看看!」他抓起冷怀璧的手往另一个方向去。
「等等!师兄他……」冷怀璧被迫拖走,不忘方才与修罗一起到达的寒若风反常的无言,担心的回头望,却看见寒若风一张似忧似郁的脸,再也不是那暖若春风的笑容。冷怀璧有些惊异。
「师兄……师兄……」反复的呼唤,寒若风却像被催眠了般,毫无生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
「师兄……」
「走啦!」再一次,修罗见不惯冷怀璧依依不舍的模样,强力将他拉走了,拉离寒若风的眼前。
而呆在原地的寒若风自始至终插不上话,对于热情洋溢又强势的修罗,他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与冷怀璧亲密的模样。
怀璧好不容易接纳他的,他应该是跟怀璧一起把酒言欢,或静静赏风景,或畅谈彼此的故事,而不是让修罗抢走怀璧而将自己遗落下的……
他想追去,却觉脚下生根,再也动不了一步……
他的怀璧……不需要他了吗?
清风习习,在闷热的夏季里有这样的微风吹拂是再凉爽不过了,可寒若风却觉得烦躁,尤其想起下午修罗与冷怀璧亲密的模样,只觉心头有上万只蚂蚁爬着、啃着。
那滋味是寒若风生平第一次尝过。他反复思量,自己的心态究竟是怎么了,可烦闷缠绕在心,尤其在想起修罗那得样的模样,他简直快不能自已,真想立刻将修罗丢下山,永世不见!
是因为怀璧不再只注意自己一个人了吗?
是因为怀璧的身边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照顾他、关心他了吗?
是因为怀璧,终于要月兑离他的手臂了吗?
是因为怀璧可以独立飞翔了?
就算如此,他又为何要烦闷?又为何要有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又为何一见到怀璧对修罗笑着就觉得心里有种又酸又痛的感觉?
怀璧终于有朋友了他应该要很为怀璧高兴的啊!为何……
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
「师兄,别再喝了。」欲再灌下一杯黄汤,却教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冷怀璧给止住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听从了冷怀璧的话,寒若风无力地放下酒杯。
「……师兄,我很少看你这么喝酒的,有心事吗?」冷怀璧在寒若风身旁坐下,将酒瓶摆到一旁去,避免寒若风又举杯浇愁。
寒若风抬眼望他,那若深潭映着星光闪闪发亮的瞳眸似乎在引诱着他说出心事,可心底浮出一股不愿的情绪,硬生生地将话给压了下来,转成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
「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可是师兄的样子很反常……」冷怀璧担忧地说。他的师兄从来都是从容自由、悠闲自在、温柔带笑的,他不曾看过他那样喝猛酒,何况还是自己一个人躲在屋外喝,不敢让他知道。
「……」寒若风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师兄,你若认为怀璧能够与你并肩同行,为何不对怀璧诉说你的心事让怀璧也为你分担一点?还是说……你认为怀璧不够资格?」说到最后,冷怀璧的眼黯然失色,变成墨色无光的石头。
「不是的!我只是……」寒若风急忙否认,然后便是深深地叹息。
「我只是心里很烦很闷,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师兄遇上什么事了?」
「……你也看得出来修罗与我不合吧?」挣扎了下,寒若风还是决定对冷怀璧说了,也许冷怀璧会知道他是怎么了。
「怀璧知道。」修罗三不五时便会找师兄的麻烦,总是故意冷落师兄,这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这跟师兄郁闷有何关联?
「……老实说,我也不喜欢修罗。」不喜欢你跟他待在一起,不喜欢你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不喜欢你被牵着走,不喜欢你喊他的名字……
「师兄?」冷怀璧惊诧。寒若风一向温和待人,总是面带微笑,很少听他说对谁不满或讨厌谁的,而如今他竟然说他不喜欢修罗?「修罗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
「……并不是生气……只是……心里有点怪……」
「是什么事?」既然修罗惹怒了师兄,那么他得叫修罗安份点了。果然修罗是让师兄烦躁了。
「……我……」寒若风深深凝着冷怀璧,那张俊秀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眼睛已经深深印在心底,形成刻印,再也消退不去了。「……我只要一见到你跟他在一起,心里总是很不舒坦……我很不喜欢你对他笑、不喜欢你跟他说话、不喜欢你总是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闻言,冷怀璧呆住了。
片刻,冷怀璧的脸慢慢地涨红了……慢慢地……慢慢地……从白晰的颜色变成晚霞,漂亮地抹在他的脸上……
瞋目结舌,冷怀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师兄……刚才是不是说了很暧昧的话?!
他的师兄……刚才是不是说了很像告白的话?!
「怀璧?」寒若风不解地看冷怀璧脸红。
「……师兄你、你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吗?」
「知道,不过还不很明白,你知道是为什么了吗?」
「我……」冷怀璧羞极了,起身拔腿就奔进屋内,也不给一个答案,寒若风失望极了。
「怀璧……先给我一个答案再跑啊……」怎么就这么跑了呢?寒若风再一次叹息。
不过他的怀璧就是可爱在这种地方啊……
可爱啊……
对于寒若风不自觉的告白,冷怀璧翻来覆去足足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一大早起身,便早已前前后后不见寒若风的踪影了,随即想起今日是寒若风下山采买的日子,倒也松了一口气,不用害怕面对他的尴尬,但是不见他又觉心底失落得很,好似活生生被人从心口挖了一道口子一般……隐隐的疼,隐隐的空虚……
「怀璧,你在想什么?一大早的对着窗口叹气?有心事吗?说给我听听。」察觉冷怀璧已不在身边的修罗也跟着起身,他知道今日是寒若风下山的日子,先前寒若风每次下山都郑重地托他照顾冷怀璧,可这次却忘了再次叮咛他,想必寒若风是也被他对冷怀璧的猛追猛打给动摇了心。他估计寒若风不会太早回来,于是当下决定把握今天攻陷冷怀璧的心,让他属于自己的。修罗对于这次空前的好机会不禁窃窃地笑着。
「……没什么……」对于修罗连珠炮的问题,冷怀璧只以一句淡淡的话语带过。对于修罗,他虽然很开心有了这个朋友,但是有些心思他还是不想告诉修罗的……像寒若风的事便是。「你饿了吧?我去做早膳。」
「等等!怀璧。」见冷怀璧就要离开,修罗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冷怀璧一顿,眼中浮现疑惑。从救起修罗开始,他似乎就很喜欢这么抓着他?
「你先坐下,我有事一直都想问你呢!」将冷怀璧按下,待他乖乖坐好,修罗还是没放开他,径自紧紧握着那纤细的手腕。
「什么事?」明白自己在力道上输给修罗,也聪明的不作挣扎。
「你……有心上人吗?」修罗问得直接,拐弯抹角实在不像他,何况他想要得到冷怀璧,再多的时间拖磨都是一种浪费!
登时,冷怀璧的脑中闪过寒若风的脸孔与那一番似于表爱的话,瞬时飞红了一张脸。脸部热得像七月焰阳,他只好别过头避免修罗看见。
「我……你问这干什么?」
「你喜欢你师兄?」修罗也看得出来,冷怀璧对于寒若风的仰慕已经快转变成爱慕了,他若不再加把劲,冷怀璧可要爱上寒若风了!
「修罗!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冷怀璧惊跳起,慌张失措,却也有几分被修罗说中心事的狼狈。
「怎么不可能!我都能喜欢上你,为什么男人喜欢男人会不可能!」
「修罗?!」瞪大双眼,冷怀璧惊呼:修罗喜欢他?!
「你喜欢你师兄也罢,喜欢其它人也罢,反正只要不是爱上,我就还有机会!」修罗双掌包住冷怀璧的双手,诚恳深意地对他说:
「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吗?」
「……修罗……」
「我会保护你的!我知道你是叛逃东越盟的药师,也知道你身陷险境,但我武功高强,足以保护你的!」修罗信誓旦旦。
「修罗……你不过才十八岁吧?」冷怀璧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修罗力道虽不大却刚好可以牢牢抓住他,因此他只能叹息。
「那又有何关系,十八岁就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何况他还是武林排行第五名的高手!修罗自信满满。
「不是这样的,修罗。你我皆身为男儿身,同性相爱是不见容于世人的,两个男人在一起你有想过有多困难吗?何况你才十八岁,还有大好的人生可走……」
「你别想说服我!武林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你也不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我没见过,何况两个男人在一起又如何,只要别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便好,反正武林不归属于世俗,世俗的那些礼规又能奈我何!」
「……修罗……你只是感谢我救了你,那不见得你真的喜欢我……」
「你不是我,当然不知道我喜欢你的程度与心情!我也是个男人,我知道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跟什么救命之恩完全搭不上关系!就算曾经是感激过你救了我,可如今我是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向你求爱!」
修罗说得露骨,冷怀璧却听得头痛。
「修罗……我只把你当朋友,并无其它意思。」
「……朋友……吗……」修罗几近绝望地喃喃自语,手中也渐渐松开了。冷怀璧见状忙收回自己的手,这样与修罗的亲密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去做早膳。」丢下话,深怕修罗又纠缠上来,也怕见到修罗伤心的表情,冷怀璧只好快速逃离。
「……你忘得了吗?」修罗毫无预警的一番话成功的使冷怀璧的脚步顿了顿,随即一副温热的躯体自冷怀璧的背后环上,一手紧紧锢住他的腰肢,一手隔着衣物轻轻抚着冷怀璧的背。
「什……么──不……不要……」冷怀璧惊喊。
修罗竟吻上了他的后颈!
「……你忘得了你背后的伤吗?」修罗吻着平日被冷怀璧隐藏在长发之下的伤痕,他可以想象这衣物底下的肌肤也一定像他的颈后这般布满了可怕的痕迹。
修罗的话犹如一道雷电,劈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一时之间,过去那森冷又可布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上,一鞭又一鞭打得使他不得不回想起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那是鲜红色的记忆,永不褪去的魔咒!
「……这是东越盟主所为吧?他的残暴比我更甚,你忘得了降临在你身上的痛楚与屈辱吗?」修罗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那是对东越盟主的杀意!
在冷怀璧救起修罗的几天后的夜里,他到井边沐浴时被偷偷跟踪的修罗撞见他背后的伤痕。修罗知道冷怀璧是叛逃东越盟的药师,且依江湖上的传闻,只要一拂逆了东越盟主的意,其下手之冷酷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过五天。可冷怀璧背上的伤少说也是经历了十来天所造成的,因此修罗得知东越盟主是如何对待冷怀璧,也得知冷怀璧有过痛苦的一段过去。虽然他不知道最后冷怀璧是怎么逃出来的。
「接纳我,跟我在一起吧!我能保护你的!」抱着冷怀璧颤抖不停的身子,修罗在他耳边轻声道着。
冷怀璧丝毫未闻般,只是一径白着脸,颤抖着身体,紧咬着唇,眼神散涣。
那鲜红色的记忆、那丝毫不停的鞭声、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那双如野兽般激渴的眼睛……他不要再一次经历!
他死也不要!
「我爱你……」
「我爱你……」
记忆与现实重叠了,那恐怖之极、那痛苦之极都让冷怀璧无力承受。
那不是爱!别再以爱为名伤害他!
──别再打了!不要不要!他好痛啊!好痛好痛!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呢?!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你爱我却要打我呢?!
……
为什么……怀楚哥……
「怀璧!」
冷怀璧承受不了记忆之痛而昏厥了。
距离他与修罗十步远的寒若风,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手中特意买回来的东西也掉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尘。寒若风换上一副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修罗手忙脚乱地抱起冷怀璧快步往屋里去。
寒若风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搁在床边,然后扶起双眼紧闭、脸色发白、浑身冒汗的冷怀璧帮他月兑下已经被冷汗浸湿的单衣。
屋子内很安静,只有寒若风帮冷怀璧换衣的窸窣声,其它便只有三人的呼吸声。
修罗专注的注视着似乎被梦魇惊扰的冷怀璧,眼中带着惭愧与担忧,嘴角还犹带一丝鲜红与瘀伤;寒若风则是一脸沉静,一言不发,只有在看见冷怀璧背后交错纵横的蜈蚣伤痕时眼里浮出一股不忍与怜惜,心中对某些事也已有几分了悟。
待换好衣物,冷怀璧还是昏迷着。寒若风替他把了把脉,输进一些内力帮他稳住紊乱的心脉后,面对着修罗坐下。
「你明知道他有可能禁不起这样的刺激却还是做了。」平淡的口吻,一点儿也不像方才冲过来便挥了修罗一拳的寒若风。
「……对不起……」修罗自知过错,低声道歉。他只是想赢得冷怀璧的心,以为刺激冷怀璧便能使他投向自己的怀抱,想不到却弄巧成拙了。
「你并非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他!」
「……我真的没想到……」
「……他的伤你知道怎么来的?」没有进一步的嘲讽,寒若风突地岔开话题。
「……十分有八九是东越盟主所为。」修罗心知寒若风并非不怪他,只是寒若风认为此时冷怀璧比对他发怒更为重要。
「……是吗……」怀璧对他隐瞒的事就是这个?但怀璧的伤是为何而来,只是因为拂逆了东越盟主的意思吗?而且,怀璧为何要隐瞒这伤?怀璧那时悲伤的笑容定与这伤有关!
「东越盟主名什么?」
「你要为怀璧报仇?」
寒若风瞄了修罗一眼,沉默,旋即照顾冷怀璧去了。
「……好吧,坦白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么他要从何找起?
「不过我可以确定那天我追的人与伤我的人武功位于盟主之列,这两人也许其中有一人便是东越盟主。」
「……伤你的人?」修罗那夜遇上两个高手?难道伤修罗的那人便是逼取他的令牌的人?
「是,不过他们不同路,那夜我追战夜袭武林别馆之人时,伤我的人是出于突袭,随即被夜袭之人给追杀过去,看得出来他们并非一伙。」
「嗯……」寒若风思考着。既然如此,那么牛芒针便非是修罗所追的人所发,是逼取令牌的人所发的了,只是……
「你可知当今天下牛芒针为谁的独门暗器?」
「东越盟主。」修罗楞了楞,恍然大悟。「那人以牛芒针伤我?你怎么现在才说!」
寒若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你又没问!一醒来后就直粘着怀璧,连怎么医好的你都不在意了,哪还会在意是谁伤你!
「是,针上喂毒。」
「那么是没错了。」
灵台渐明,寒若风理出思绪。
当夜那人便是东越盟主,逼取令牌定是其盟主令牌被夺而无法无条件晋升第二级,过去杀了齐月盟弟子的人也应是东越盟主,只是夺取普通令牌无法令他满足,只好将目标转向有盟主令牌的他。只是……同样武功位于盟主之列的夜袭之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此能耐追杀东越盟主!而那人夜袭的真正目的又是为何?
然武林别馆既然刻意放出错误的风声,那么白羽尘一定深知那夜袭之人的目的。那夜袭之人与武林别馆之间有何关联?
不过这都只能暂且放下,反正武林别馆那方面自然有人去烦恼,当下便是再找一个地方安置怀璧!
既然东越盟主知道他们逃向这个方向,难保他不会进这座深山中。且他已经知道怀璧与他在一起,追杀他们的用意铁定是更坚定了!
握着冷怀璧的手,感觉他已经渐渐安稳下来,寒若风暗下决定:
今晚,趁夜黑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