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赖皮也痴情 第五章
「哈哈哈!」
「这一点也不好笑。」韦梨竹面无表情道。
男子摆摆手,修长的双腿交叠,他有一张斯文脸孔,和聪明机灵的眼睛。此刻坐在韦梨竹办公室的沙发上,他自在朗笑,泰然自若地像在家里一样,显见两人的熟稔。
「我只是在想那些老顽固真蠢,跟-这头儿作对,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趾何异?倒头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都快退休还这样看不开。呆!」
「他们对我不服气。」
「哎唷,有何不服?我从小就对-服气到现在,也没觉得窝囊过,叫他们学学我的风范。」他说完又笑。「我真想看看霍权泰当时的脸色,听说场面相当精采。」
「你放了多少间谍在我这儿?」
「别这么看得起我,这件事早就传开来了,-不知道吗?」在商业界,大家都知道凌云的霍总经理手段好,做人却不怎么样,人缘一直不善,等着看他丑事的眼睛可有不少,这会儿都逮着机会了。
韦梨竹还是觉得不好笑。「这是我们自家恩怨,自家解决,你们没干系的也凑热闹,存心看笑话啊?」
「坦白告诉-,是有人如此。」难免嘛,他们公司内斗,闹大了,就会有得利的同业对手。「换作我是-,一定挖天野过来。」
「哦?」她不置可否。
「有他在,以他的效率,这些旁杂的事情绝对都扰不到-,我若也有这样能干的心月复,不知多轻松快活哩!」他艳羡的口吻。
「你不是我。」韦梨竹说。
「也对。」
她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他。轻笑:「姜俊邑,你这太逸实业的少东,不会成天都想着偷懒吧?」
他干笑两声。「别这么说,虽然比不上-的伶俐,但我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家里的长辈还没有不满意的。」他只是偶尔会弹性疲乏,不打紧。
韦、姜两家门户相当,是几代的世交,韦梨竹和姜俊邑从小认识,他长她几岁,两人颇合得来,很有话聊,虽然见面的时间不多,但交情一直维系得不错。这次她返台,他也已在家族事业的核心磨砺数年。
「说真格的,-这大位不好坐,凡事还是谨慎些,小心为妙。」他正色道。
「我一定会的。」
「不过啊,杂声毕竟只为少数,服-这正主儿的还是过半。哪,我听说年轻势力都向-靠拢,这回霍权泰吃鳖也是因为企画部的协理出招,乖乖,他可真好样,这么好用的人才不多了,小竹,-的运气就是比我好。」
「你认识他?」
「谁?翟英杰?当然。不过只有几次照面,不熟就是了。」姜俊邑顺口说起印象:「私人的作为不提,他办事还挺有一套的,不爽地告诉-,他曾为凌云抢了不少太逸的生意。」
「是吗?」
「若不是看在咱们两家的情谊上,我真想把他挖过来呢!」
「你对他的评价倒颇高。」
「怎么,难道-不是?他连-也得罪过?」翟英杰会这么不聪明?
韦梨竹不语,兀自沉思,不知想些什么事情。
「小竹!小竹!」姜俊邑唤她,难得她竟会月兑神。「-在想什么?」
韦梨竹回神,轻轻摇头,似乎有些懊恼。
「没什么。」
但他看出她的奇异。「-的脸红了。」
她迅速捂住双颊,十分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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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近距离相视,韦梨竹没有瞪他、踹他,连反抗也没有,直到翟英杰自动松手,她才回过神,红着脸离开他怀抱。
翟英杰将这解释为好现象。
她对他的吸引力并非完全免疫,他确定了。而且她再傲,终究还是朵女敕花,凭他的柔情攻势以及不屈不挠的追求精神,总有摘下芳心的一天。
「嗨,黄姨,-今天真美。」翟英杰精神奕奕地上楼,他嘴巴的甜度指数和心情指数是成正比的。
果然黄春培就是吃他这一套,热情招呼:「翟协理,你是找我们还是找总裁啊?」
「我找-们哈啦,找总裁谈恋爱,可不可以?」他嘻皮笑脸。
「那你得排队喽。」
「有人?」
「不好意思。贵客!」
「我怎么不晓得今天有大人物?」
「协理。」高宥真摇摇头,颇为他遗憾的模样。「你不知道呀,里面可是你的对手耶。」
「哦?对手?」翟英杰看向黄春培。
黄春培白了小秘书一眼,故意置身事外地说:「『太逸』的姜公子,他是总裁的好朋友啦。」
韦梨竹自从曝光之后,在上流社会引起的骚动不小,一举一动都成为备受瞩目的新话题,而姜俊邑和她青梅竹马的身分也分外引人侧目。韦梨竹亲近的朋友少,加上两人又不避讳,有的没有的臆测就让一些有心人士悄悄传开了。
不论是真是假,反正讲多了,也就真像有那么回事。
好朋友?翟英杰的心里自然不太舒服。她也会有好朋友啊,他还以为她骄傲得不屑与人交心呢。
办公室的门此时打开,韦梨竹和姜俊邑相偕走出,他注意到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态度也是亲近的。
姜俊邑先看到他。
「翟先生!」
「姜先生,你好。」翟英杰客套有礼地响应,和他握手,顺便瞄了韦梨竹一眼。
她的笑容淡下,回避他的目光,表情不甚自在。
「好久不见了。」
「我们是没在这儿碰过。」因为高宥真那句「对手」,让翟英杰多生了一层戒心,眼里的冷淡和热络的语气并不相符。
好朋友?哼。
姜俊邑敏锐地感受到莫名的敌意,他微-起眼对上翟英杰的目光,没被暗进的煞气压倒,反而笑了笑。
「你们应该有公事要谈吧,我就不耽误了。」
「哪里。」翟英杰说,又扫向韦梨竹。
她这次赏他警告的眼神。
姜俊邑看看韦梨竹,又看看翟英杰,奇异的感觉更浓,总觉得有点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我走了,小竹。」他轻拍她肩膀。
小竹……
「再见,俊邑,代我问候伯父。」
「会的。」
他叫她小竹!?翟英杰听了还真不是滋味。加上她对姜俊邑的亲切,和对自己时冷淡傲慢的态度,根本是天壤之别!他胃里止不住直冒酸泡,横眉跟进她的办公室,挺不爽快地带上门。
「你又想干嘛?」她转身,不悦地问。态度果然是差很多。
「他跟-是什么关系?叫的这么亲热。」他的口气像妒夫,而且是小题大作的那种。
「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他靠近,坦率直言:「我吃醋!」
「你……」
她瞪着他,心里却无可奈何地感觉丧气。怎么她就是摆月兑不了这个人?怎么冷淡不屑他都可以无动于衷,他是太喜欢她了还是真的太无聊?而且那张嘴巴总是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说出恶心巴拉、亲密至极的话,她不吃他这一套的,真的。
韦梨竹生气了。
更烦的是,她愈不拿他当一回事,他却偏偏故意唱反调地直扰她——在心里!他一点也不值得她浪费心思,她这样告诉自己,可是说是不想,翟英杰那挑眉勾笑的浪荡样,就是常钻进她脑袋里骚扰盘旋,常常想着想着,她竟心跳加速……尤其上回不幸在他怀中败下气势后,更是大大被得寸进尺地攻陷了。
这样慌乱完全不像她的个性,她不喜欢,对自己很失望,而归咎到底,当然都是他的错了!
「你酸死吧。」她无情地讥嘲。
翟英杰要是以为情势改善的话,那是他判断错误了。
是他太高估自己的魅力还是怎地?她讲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缺乏温度,像隔了一道大冰墙,对他的热烈毫无知觉,也没有一点感情。
他不信!「我酸死了,岂不让-心疼死?」
「与我无关。」他就爱把她扯在一起。
「口是心非,别嘴硬了。」
她瞪他,坐回椅上,拿起公文。「我不想理你。」
意思是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可以「退下」了,她不拌嘴。
翟英杰动了,不过他是往前走,走到她身旁,旋转她的办公椅,让她面对他。他双手握着椅把,低头:
「-跟他是什么关系?」仍是同样的问题,不死心。
韦梨竹拒答,果真不理他。
她不开口,他又好奇,为免妒火伤身只好瞎猜,自以为是的评断——
「他喜欢-,不过-不喜欢他。」他说,有点得意、有点挑衅。
「你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
「我知道,因为-心里喜欢的是我。」
他那神气的表情,信心十足的语气,带着暧昧而又笃定的亲昵,就这样擅自宣告她的感觉。她脸色一变,脚尖叩地整张皮椅往后倒推,月兑开了翟英杰的控制范围,他一时不防,差点给她弄摔倒!幸亏及时抓住桌角才没闹出笑话。
他不甘示弱地再度向前,单膝跪地,五指牢牢捉住她两只脚踝,让它们悬空。然后用一种逼供的、强迫的,又很催情的声调续道:
「承认吧。我这么对-处心积虑出其不意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地释放我所有魅力,-不可能毫无感觉,-又不是木头-也喜欢我的,我知道。」
「放手!你抓得我好痛!」韦梨竹低叫,转移话题。
「-先承认。」
「你少自恋了!」
「我是吗?那一天-明明融化在我怀中,像只温驯的小猫,如果不是为我陶醉,干嘛不将爪子伸出来?」
「是你硬要抱我。」
「-可没有踹我。」
想起她那酡红可人的脸蛋,打死他也不相信她真有自己说的那么绝情寡欲,对他厌恶至极。
「我……」
「小竹,我也要这样叫-,可以吗?」他微笑,很勾魂的味道。
很明显,她的气势又低了。这种姿势……根本属于求爱的,情场经验稚女敕如她,怎么招架得住?他太卑鄙了!韦梨竹感觉翟英杰的眼睛诱惑地锁着她,另一只手则悄悄顺着她腿肚走私上来——沦陷的天大危机,只差一点点!
但韦梨竹毕竟是韦梨竹,以过人的自制力为傲,她突然找回理性,冷静地看向翟英杰。
「我想你还是称呼『总裁』比较妥当。」
他顿楞,为她的冷言冷语。
「-是真的没感情吗?」他蹙眉。
「大概我们的熔点不一样,翟协理。」
一刀杀掉他算了!他如此热情卖命还不能令她倾心,这女人不是木头,她是大冰山,是喜马拉雅的圣母雪峰!
「-不喜欢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韦梨竹抿唇。
「告诉我。」他豁出去了。要是她能当着他的面说,那他就真的算了。
韦梨竹当着他的面,但不看他燃烧的眼。
「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点点?」
「一点点——都没有。」
他的自负、自信与自尊,都被她彻底打击了。好凉淡的声音,教翟英杰不相信也不行,什么情圣、美男子、黄金单身贵族的,遇上她根本没用。他真的是不自量力才会发下那种白痴豪语,这将是他生平做过最蠢的事了,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单单只是受挫也便罢了,人生难免有挫折,但他是受创,他觉得自己的心被她戳了个伤口,会痛的那一种,还有淌血的流失感觉。
他放开她,起身,望了窗外一眼,转回来送她一个无奈的微笑。
那无奈在韦梨竹看来有点……恐怖。
她说得太过分了吗?才不会。
「好吧,我输了。」他像下了决心,认定事实。
「你……」
「再见。」他以很快的速度走出去,只跨了几个大步就消失了。
她怔愣,瞪着他像风一样刮出去,原以为他至少还会有点死皮赖脸地痴缠,结果是放弃得这么干脆。什么啊!
韦梨竹不管了!抓过钢笔用力翻过案夹,有点呕气地强迫自己专心。
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猛地起身,神色失措追了出去。
「总裁!」外面只有高宥真,被她慌忙的模样吓一跳。
「翟协理呢?」
「他刚离开……」
「我知道!」不等高宥真再接话,她也像风一样刮出去。
「知道还问?」小秘书弄不清楚状况,只有楞楞自言自语,觉得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像在赛跑,飙得都很快。
韦梨竹爬过楼梯追上顶层。
「翟英杰!」他站在平台边缘,她大叫。
他转身。
「我警告你不准乱来!」
「我说过追不到-,就从三十六楼跳下去。」
「神经病,你疯了吗!?」难怪他会看窗外,她就觉得不对劲,竟然真的……这家伙,神经不正常!太疯狂了!「快过来!」
「我是认真的,我早就告诉过-了。」
「你这是激将法,我是不会吃这一套的。」他真的什么招数都有,她会被他搞疯。
「我没有。」楼高风大,他服贴的发丝被吹得狂乱,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处于失常状态。
「你别闹了!」他不可能是玩真的。
他月兑掉外套,站上墙栏,摇摇晃晃。
「翟英杰!」韦梨竹几乎吓出心脏病。「凌云」是玻璃大厦设计,他真跳下去什么也挡不到,三十六楼的高度准会摔成稀巴烂。「你……你用苦肉计,我也……不会同情。」
「我知道,-对我一向没有同情心。」他低头俯瞰,又晃了一下。
「翟英杰!」韦梨竹又叫,声音紧缩得几乎破碎。「你……快过来,这一点也不好玩!」她真被他吓到了,他连命也拿来开玩笑。她瞪着他的双脚在边缘游走,摇摇晃晃险象环生,心里又急又气。
「不要,我一直告诉-我是认真的,-就是不相信。大丈夫说话算话,而且得不到-,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他下定决心。
「我准许你不必兑现。」
「谢谢,但是免了。」
「翟英杰,我不接受威胁!」
「很好。」相较于她的心惊胆跳,他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
「你这疯子!」她跳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张开双手,对她微笑,身子后仰——「再见。」
「不要跳!我骗你的,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韦梨竹几乎给吓破胆,也被逼出了真心话,气急败坏地承认了。
他停下动作。
「我不想承认,可是我就是喜欢上你了。喜欢你的拥抱、你的狂妄、你的微笑……你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无法抗拒,真的,我被你吸引,我喜欢你!这样可以了吧。快下来,我受不了这种惊吓。」
「真的?」
「真的真的,你赢了,你追到我了!」他都要跳楼了她还能不投降吗?
他喜出望外,点点头,乖乖听她的话,不料这时一阵强风扫过,翟英杰被吹得站不稳,竟然真的往后栽!
「啊!」
这一跌,是三十六楼的直线下坠!
「英杰!」韦梨竹脸色刷白,失声尖叫冲过去想抓住他。她不要,她不要他死掉!
她捞了个空。
「夭寿喔!少年耶,这样子很危险唉,会给你吓死。」两个中年工人一人一手接住翟英杰,不明白平空怎会掉下一个人,想不开跳楼吗?被他吓死,下工后得去收收惊才行。
韦梨竹趴在墙栏上,她低头望着,看到的不是翟英杰摔成稀巴烂的尸体,而是用钢索吊在窗外的洗玻璃机。除了有点狼狈,翟英杰算是非常安好地待在里面,他看起来没什么事,倒是旁边接住他的阿伯工人给吓坏了。
「抱歉抱歉,下次不敢了。」
她楞楞地,看他爬上来,兴奋快乐地抱住她。
「好险!」但是能见到她为他紧张担忧的模样,也满足了。
「你故意的……」他明知道跳下去没事,故意演戏唬她。
翟英杰模到她的脸,是潮湿的,她哭了。被他吓出来的。
他开口想说点话,但韦梨竹使劲推开他,眼里烧着火,气愤地再次赏他一耳光:「你赖皮!」
翟英杰捂着颊边,怔视她决绝愤恨的离去。挫折加灰心,他朝天哀吼一声,用力扯抓头发。
抓成了鸟窝,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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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承认的,还算不算数?
接下来的一天别说生人勿近,只要是「活」的东西,最好都离韦梨竹远一点。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连同恶劣的情绪一起,免得误伤无辜。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才出来,步入她的专属电梯,按下停车场的楼层。
电梯再打开的时候,一袭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外,她楞住,狠狠瞪他。他不退缩,大步跨了进来,双手撑住她肩头两侧。
两人谁也不开口,就这样对抗般地互相凝望。
韦梨竹咬着唇,手掌刚扬起随即被拦住,他俯首,含住了她柔软的嘴唇。
固执的牙关比不过强悍的齿舌,她不甘心,手掌握拳挣扎地-打。电梯门开了又关——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什么都看不到,包括那挣扎的小手慢慢地慢慢地……丧失了力道,最后攀住他的颈项。
已经承认的,哪里还能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