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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肆夺心 第三章

在晨曦穿透窗帏的第一道曙光中醒来——

四肢百骸传来的酸楚和肿胀的疼痛,在向皖皖张开眼睛的第一刻,便唤醒她对昨夜所有的记忆。

男人均匀、深沉的呼吸声,配合着律动一致的心跳,仍与她的身体交缠在一切。

原来枕着心爱的男人在晨光中醒来,是一件这么美丽且动人的事。

偏过头,紧紧地将商策迷人俊逸的帅脸锁在专注的眼底,他的鼻息散发着微热的雾气,轻拂在她的面颊上。

认识了他一辈子,也爱了他一辈子,此刻这景象却是一个全新且教人陶醉的体验。

虽然极度眷恋着这种足以溺死人的幸福感,但,向皖皖却不敢太贪心,她轻缓地挪开那只环住她颈项的臂膀,小心翼翼地滑下床来。

在下床的那一刹那,全身的不适和强烈发颤的双腿,让她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最后还得抓住床柱才能稳住身子。

然而,忍着这身疼痛,她怎么样都得先离开再说,因为她根本无法想像,经过这一夜,当商策一觉醒来,会有什么反应?

向皖皖实在不敢面对,无法面对,更不想面对。

他一定气炸了,怒火爆炸的威力绝对不会小于几千年前吞噬整座庞贝占城的维苏威火山。

反正,现在——她的小掌轻轻覆在平坦的小月复上——说不定某一只勇猛的小虫子已经成功地和她肚子里的卵子妈妈结合了。

有了这个「纪念」,纵使她不得不放手让自己深爱的男人选择他的所爱,她体内却延续了他存在的意义。

为此,向皖皖又重新拥有了可以快快乐乐、努力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对不起,阿策。”

她心底有一小点对他的歉疚和罪恶感,然而,这真的是她对他最后的一次任性,当他成为别人专属的男人时,这任性的权利自然也就归属于那个女人。

“祝我成功,阿策。”她再次凝住那张俊得教人几乎忘了呼吸的脸庞。

二十多年前,是他把让父母遗弃的她从不知名的桥上捡回来的,她的命等于是他给的;这二十几年来,也是他教会她懂得爱;而昨夜又是他让她彻彻底底地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真想等他醒来,好好谢谢他,但是,她又不能冒着成为他怒焰下的火山灰的危险。

“嗯——”

这时沉睡中的商策突然翻转过身,一只手掌竟在空荡的床畔像搜寻着什么似地模索了起来。

向皖皖一惊,真怕他会突然醒来,情急之下,俯身将一只松软的枕头朝他怀里塞入。

倏地,他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结结实实地将枕头锁在环抱之中。

吁了一口气,虽然有千万个嫉妒那只枕头的心,向皖皖也不敢再多逗留。

在晨曦晕朦的光束中,她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离开——

抓扯着极度散乱的头发,脑壳里有种宿醉般头痛欲裂的嗡嗡声,随着商策的清醒而逐渐扩大。

然而,体内奔窜的血液里却饱含着,某种只有过度纵欲后才会有的饱胀和空虚强烈交杂的奇妙因子。

他缓缓张开双眼,映入眼底的是不太熟悉的天花板……

他惊坐起身,脑子一片空空荡荡、浑浑沌沌的,唯一无庸置疑的是他全身赤果,还有来自于他体内不可能造假的强烈讯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是——

望着凌乱却空空如也的床畔,商策集中意志,努力回想着。

慢慢地,关于昨晚那一整个夜里的事,一点一滴地回到他的记忆里。

不!这不会是真的!是他在作梦吧!

想到这里,他立刻弹跳起身,急奔至楼下,一见到眼前的景物,他全身血液急速凝结,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的衣裤竟真的散落在整个大厅的地板上!

怒吼一声,昨夜他和一个女人疯狂地做了一整夜的爱,这整个屋子几乎到处都留着他要她的痕迹,然而令他怒不可抑的原因,却是那个和他的对象——那个老早被他认定,即使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只剩下她一个人,他也绝不会和她发生关系的女孩。

该死!

她到底做了什么?而他又做了什么?

“向——皖——皖——”

他暴怒地狂吼着,回应他的却是午后静谧的空气和冷寂的光线。

咬着牙,双拳紧握,商策暗自决定,他非找到那个任性、可恶的小女孩,狠狠地剥掉她一层皮不可。

挟带着高涨的怒火,商策一路从向皖皖最有可能会在的地方,一直寻到褚韶尘在城内的豪宅。

下午当他从「长岛」出来,就先飞车前去向皖皖的公寓寻人,她自然不会傻傻地等在那里受死,结果他当然是无功而返。

接着他又找上市中心那所不久前发给向皖皖聘书的知名医院,谁知道她早在半个月前就把聘书退还给院方。

这个超级大白痴究竟在搞什么鬼?连这样一个多少人梦寐以求,几乎抢破头的工作她都给推了!

这简直是火上加油,他心中的怒火不只直冒三丈,可以说冲得比帝国大厦还高。

现在就剩下一个地方了,而这个地方即使不为寻找向皖皖,他也早就打定主意非来不可。

因为这个弄得他几乎抓狂的事件,还有一个月兑不了干系的重要关系人——

昨晚他之所以会去「长岛」,赴那个该死的「鸿门宴」,完全是由于某人一通串谋好的电话,他非得好好找这个人算一下帐不可!

急煞住车子,商策像一阵暴风卷进褚宅,推门和关门的声音更像是带着好几吨火药味般地「砰!砰!」作响。

而大厅内是早有了心理准备,一直缠住老公非得陪着她不可的叶歆雨。

齐晊曜和靳旭扬两对夫妻昨晚的确上飞机回台湾去了,由于褚韶尘深怕旅途劳顿会影响老婆及她月复中的小宝宝,所以决定让叶歆雨留在美国待产。

“叶——歆——雨!”挟着狂怒烈火破门而入的商策,一看见端坐在客厅沙发上,那个神采奕奕、悠然自若的孕妇,忍不住从齿缝中吼出她的名字。

布满血丝的双眼、紧握的双拳和他充满肃杀之气步步进逼的样子,看起来真像发了疯似的。

“阿策,你要做什么?”褚韶尘的神经已被训练得极度敏锐,他迅速地横在爱妻与好友之间,对眼前所发生的状况却是一头雾水。

“做什么?你得先问问你伟大的老婆,她到底想做什么?”

要不是褚韶尘挡在中间,他还真会上前狠狠地掐住这女人的脖子,他现在可是有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他刚才还在想,剥不了向皖皖那个大白痴的皮,就先掐死这个徒有一张天使脸蛋,心肠却毒如蛇蝎的大肚婆,来消解他心头之愤。

“歆雨?”褚韶尘看看商策气得煞白的脸色,再看看老婆状似无辜却从容不迫的神情——他肯定这其中绝对有问题,而他那亲爱的老婆竟然事先都没跟他说。

叶歆雨则是躲在老公保护的羽翼下,有点肆无忌惮佯装茫然的摇摇头。

“阿策,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发生了什么事?跟我有关吗?”

脸色不大好?这可恶的大肚婆竞还好意思这么问

如果一个堂堂七尺之躯的大男人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劫了色,而且还劫了整整一个晚上,甚至还让他在床上俨然成为一个蹂躏处女的大色魔,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要他脸色好得起来才怪!

“你——”想让他不动手揍人实在很难,要不是褚韶尘硬是拦着,他肯定已经出手。“皖皖人呢?”

“皖皖?她没来啊!昨晚她不是同你一起共进晚餐吗?”

叶歆雨完全不在状况内的无辜样,再度惹火了已经抓狂的商策。

他都还没提,这无耻至极的大肚婆竟毫无歉意地自己招供。

晚餐?她居然敢说得这么轻松?

“我问你,昨天你干嘛打电话给我,说要替晊曜他们送行,把我骗到长岛去?”

“我——”叶歆雨仗着有老公可以倚靠,脸上适时出现一抹应有的歉意和委屈,心里却是有恃无恐的。“我也是不得已的呀!”

“不得已?什么不得已?你一定是和皖皖串通好,故意骗我去和她共进晚餐的!”

褚韶尘不解地看着发怒的商策,心中明了这事一定不单纯,商策不是个没风度、常动怒的人,若为一顿晚饭,商策应该不至于气成这样。

就在他寻思之间,老婆那有点刻意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当然是皖皖求我,我才替她打的电话,我虽然是「英英美代子」,可也不至于无聊到胡乱打电话给你。

你说串通?好,藉这个机会我就跟你谈谈皖皖。自从你订婚之后,你可有来关心过她?

我们大家都知道,她从不掩饰她喜欢你、她爱你,她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可以说是这世界上跟她最亲近的人,难道你会猜不到,你就要结婚的消息,对她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打击?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到过吗?

还是你刻意在逃避些什么?当我们因为见她失恋伤心,怕她想不开,在她身边守着她的时候,你在干嘛?陪着你的未婚妻一起规画你们美好的未来?”

商策一时被叶歆雨毫不留情的责难,质疑得说不出话来。

他怎会没想过,只是——有太多想法是他不愿面对的,所以他选择眼不见为净,他不断用不会有事来欺骗自己,粉饰太平。

而他所堆砌的「太平」竟引来更令人无法招架、不可挽回的后果——这全是他始料未及的。

“其实,本来谁也没权利怪你,因为你从没欺骗过皖皖,你可以不喜欢她、不爱她,也可以选择你喜欢的人,但是,当她求我,要我帮她约你出来单独共进晚餐的时候,我却不忍心拒绝。

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告别幼稚的初恋,你也不过就是饱餐一顿嘛,她又不会吃了你,你也不吃亏,有必要为我无关紧要的小小谎言生这么大的气吗?”

商策犹如挨了一记闷棍,因为有关晚饭后,被下药疯狂的情节他哪里说得出口。

褚韶尘却从老婆过于镇定的表情,和商策一阵白、一阵青的脸色,看出其中诡异的蛛丝马迹,莫非——

昨夜商策这小子真的教人家给吃了,还是他真的——吃了——「亏」!

哦!这下可有趣了,他那个伟大的老婆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怎会如此「老神在在」——待会他肯定要她从实招来。

侧脸再审视脸色仍十分难看,却像哑巴吃黄连说不出半句苦的商策,褚韶尘忍住笑,却不禁要调侃几句。

“商策,昨天晚上——是不是——”

“什么?你别乱想,怎么会——”商策百分百地恼羞成怒。

商策这么敏感,像刺猬般全身张扬着保护自己的刺,同样身为男人的褚韶尘,更能确定他和皖皖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算了!我还有点事要去找皖皖。”商策吐一口气,眼中的怒意自然未有称减。“至于你对我撒的那个小谎,这件事我改天会再找你好好地算一算——我一向最痛恨别人玩弄我!”

扔下几句忿忿的气话,商策再度像一阵狂风卷离这豪华的大厅,留下带着好奇和不怀好意的褚韶尘,直勾勾地望定他伟大的老婆。

“你是不是应该有事要向我报告一下?”

“什么事?没有呀——啊——你……你……干什么?”

这时候装蒜已经起不了作用了,褚韶尘一把抱起因为怀孕而变得颇有分量的叶歆雨。

“我在想,可能是我这个老公太不尽责,让你太闲了——”

“你……在说什么呀!”

看着丈夫那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她的心整整漏跳了好几拍。

“待会儿到了床上,你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而且你也得好好给我从实招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唔——”叶歆雨原本还想再装糊涂下去,但,一对娇唇却被封得死死的。

在他得知商策那小子昨夜可能平白地占了皖皖的便宜,给他享受了既痛快又销魂的一夜,他那因为担心老婆身体而死憋活憋的可怜小弟弟,就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你——”叶歆雨娇羞地躲进丈夫怀里。

“别担心,我会很小心的,现在是安定期……”

飘荡在这对恩爱夫妻耳畔的甜言蜜语,伴随着他们的身影直接没入房间。

而房间里那一场翻云覆雨自然是高潮可期的——

“策,最近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是工作量太大吗?要不要我跟爷爷说?”

莎宾娜走进研究室,温柔地倚近商策,双手更是熟练且灵巧地替他紧绷的颈背按摩着。

“谢谢!”再大的工作量对他来说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些日于以来,有更令他烦心的事。“我很好。”

莎宾娜索性绕到商策面前,这整整一个月来,商策实在变得很奇怪,常常皱着眉头不说,还经常发呆,甚至长吁短叹。

太怪异了!这完全不像她所认识的商策。

她所熟悉的商策,是一个自负、骄傲,从不轻易叹气,而且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的一个男人。

“听爷爷说,你想把婚期往后延些日子?”

莎宾娜的口气里没有任何一丝责难,她的明理和善体人意一直都是商策最欣赏的。

“我是想,等手边的研究全部告一段落,我们的婚也才能结得轻松自在些。”他说的有点心虚,因为这并不是他想延缓婚期的真正理由,但面对未婚妻,商策只能选择欺瞒。

“也好,我也期待婚后能有一个浪漫甜蜜的蜜月假期,工作如果能告一段落,你也能有多一点时间陪我。”

握住商策的手,莎宾娜毫不怀疑他给的解释,她向来清楚商策是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

她双臂轻轻环住商策的颈项,递上自己甜美醉人的唇瓣,她跟这个男人就即将完全拥有彼此,她是如此强烈地爱着他啊!

“策——”她的指尖向下滑至商策结实、健硕的胸肌,缓缓地勾划着,带着浓烈的暗示和邀请。

她的举动让商策全身一震,胸背肌肉更是一僵。

向来他都是最能回应女人的需求的,不管是何时何地,然而,此刻当他面对莎宾娜的撩拨,竟完全失去以往的性致,脑中猛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和那一夜凌乱的记忆。

该死!自从那一个晚上以后,他几乎失去身为「猎爱高手」的往日「雄风」,满脑子装的全是她和他疯狂交缠的画面……

事情怎会月兑轨到如此境地?

尤其是——她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恶!该死的向皖皖!

她这么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她是他最最呵护疼爱的小妹妹,却也是他一直努力着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大胆示爱后,刻意保持距离的女孩。

而他之所以决定订婚,有绝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她。

虽然向皖皖一天到晚把爱他挂在嘴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毕竟以前她还小,那时他大可以把她说的话当成玩笑;然而现在她长大了,突然间她那深刻而浓烈的爱所带来的压力愈来愈大,最后几乎到了他无法承载的程度。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既可以解除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又可以教她完全死心的方法——和另一个女人订婚。

莎宾娜是一个各项条件都非常出色的女孩,气质风度更是出众,更遑论她傲人的身世背景,何况他们从很久以前就是十分谈得来的朋友。

在一种很自然的情况下,她成了他的未婚妻,他也认为自己可以从此安定下来,却怎么都想不到——那一夜竟把一切都给破坏殆尽。

“策,你在想什么?”莎宾娜双臂仍锁在商策的颈项上。

而商策月兑缰的思潮被莎宾娜的轻唤拉回了现实。

“你不是要陪博士飞西岸参加国际会议?”

推开莎宾娜,商策觉得十分有罪恶感,因为自己不仅说谎,甚至连身体和脑子都已经成为叛徒了!

“嗯。”莎宾娜笑笑,“我是特地来跟你说拜拜的。”

她挺起身来,被推拒、浇熄的爱火教她心中升起某种疑虑,头一次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我三天后回来,乖乖等我喔!”莎宾娜审视商策无言的表情后,转身离去。

离去前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是她的,这辈子她都要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皖皖,你今天好象特别高兴,有发生什么好事情吗?”

为了躲避商策,向皖皖不再回自己的公寓,甚至让自己消失在跟医院有关的工作职场上,在城内找了一所小型的社区幼儿园暂时栖身。

在幼儿园工作至今已有个把月,每天接触那些天真活泼的孩于们,让她心情十分愉快。

“嗯!”面对幼儿园年轻园长马克的询问,向皖皖轻快地点头。

昨天她到医院去验收「成果」了,看来老天有意成全,再加上她后天充分的努力——终于,她月复中拥有了真正的「纪念」。

“是什么事?说来分享、分享。”

马克对这个新来的老师有着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强烈好感。

“没什么啦,我中了小小的彩金。”虽然没人晓得她在乐什么,但,有人和她一起分享喜悦却是件令人兴奋的事。

“哦——中奖吗?皖皖请客!”另一名教师珍妮佛耳尖地凑了过来。

“你们别敲皖皖啦,人家是新来的,还是我请吧。”

马克几次邀向皖皖约会被拒后,今天终于有了可以在工作以外的时问和她相处的机会,虽然得花上请全园伙伴吃饭的代价,他认为还是值得的。

“哇!马克请吃饭!”

一阵欢呼声将向皖皖一颗被幸福填满的心,鼓涨得暖烘烘的。

轻轻抚模着自己的下月复,她的爱已经完全寄托在期待一个小生命的来临上。

在纽约,这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墨西哥餐厅,看来马克为了幼儿园新来的老师,果真很舍得投下重本。

“都是因为皖皖,今天我们才能够吃香喝辣!”

珍妮佛在席间又开始起哄,同事们的目光更是一致地投向马克和向皖皖。

春风得意的马克并没有留意到坐在他身侧那张困扰窘迫的脸,今晚他是有意藉着这股众人之力,来拉近他和向皖皖的距离,在珍妮佛的起哄声中,他满意地举杯向大伙儿邀饮。

“对不起,我上一下洗手间。”

向皖皖不太喜欢这刻意被烘托出来的气氛,她完全没心情去应酬除了商策以外的人对她的任何表示。

推开座椅,她躲避似地往化妆间的方向遁去。

匆忙间,在晕黄灯光下的甬道上,她一个不留神竟撞进一堵厚实的肉墙。

“对不起——”忘了自己几乎倾斜的身子,脑子里控制语言的神经系统在刹那问停止运作,只因在抬眼时,她望见一张对她来说具有极至毁灭力的俊颜。

“你——皖——向皖皖!”

及时拉住从甬道那头冲进自己胸膛而差点跌倒的女孩,商策在女孩抬头的那一瞬间,胸口转换了三种情绪——惊异、欣喜、震怒……

“阿——策——”

向皖皖脑袋仍在持续当机中……老天爷就是注定来跟我们人类作对的,要是以前,这种偶遇是她烧香拜佛、求上帝,怎么求也求不来的,而这会儿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冤家路窄。

她不能见他,不要见他,也不可以见他……在她的「虫虫计画」大功告成后。

不着痕迹地甩开商策扶住她的手,向皖皖两只脚偷偷地往后退——一步、两步……

“向皖皖,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到快疯了!”商策从齿缝挤出这几个字。

从那个该死的夜到现在,积压了近一个月的怒火终于有地方可以宣泄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差点没把整个纽约翻过来,其中最可恶的还是关于那个夜晚的记忆,已经成为他生活中最大的梦魇。

那场几近于疯狂、赤果果的欢爱记忆,终日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记忆中那一幕幕激狂的纠缠,就清清楚楚地跃入眼前。

尤其一想到女主角,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然而,最、最、最教他想像不到的,是他这个「猎爱圣手」竟然从那夜以后,不仅对自己的未婚妻提不起「性」趣,就连外头那些超级惹火的各色美女,他也都一律只能说抱歉。

今天他一定要痛宰这小女娃儿,好好地治一治这该死的心病,重振往日雄风。

“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商策一脸狰狞,两眼喷火,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向皖皖的膝盖不禁抖了起来,一双微颤的小掌偷偷地护住平坦的小月复,好像深怕人家会把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借来的虫子,给要回去似的——

作贼心虚的她完全不作他想,迅速地退后两步,一个转身,拔腿就跑。

商策压根没料到她会有这个举动,怔呆了半晌,随即追了出去。

就在向皖皖和商策一前一后地奔出餐厅大门的同时,留在座位上的马克自然也目睹了这一幕。

不加思索,他的目光锁死在那一前一后追逐的男女身上,自己的脚下也毫不迟疑,立即加入这场纽约街头的追逐战中……

“停一下——皖皖,你别跑——”这已经是追过第三条街,商策丝毫不放松,下定决心一定要逮住这小妮子。

而从小就是长跑勇将的向皖皖此时此刻一心只想逃,早已顾不得身后的高喊,更加不会注意到从街角转出来的一辆推车。

“小心——”

商策的叫唤根本来不及阻止意外的发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急速奔跑中的向皖皖整个人狠狠地撞上正要越过街口的推车,在急速的碰撞下,整个人被弹到离推车约一公尺的地上。

“皖皖!你有没有怎么样?”急奔而至的商策一见摔跌在地上几乎动也不动的向皖皖,再大的怒火也早就不翼而飞,尾随而至的是无边的焦急和慌张。

这时,马克也已经赶到。

“阿——没……事……”

瘫在地上的向皖皖感到身体右侧被一股冲撞的力道震得又疼又麻,撞击的痛让她眼泪反射性地流泄出来,紧接着她便听见商策急切的声音。

咬着牙,忍着痛,她只想快点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那股刺痛竟从身体右侧移至下月复……

“啊——我的肚子——”紧抚着下月复,向皖皖感觉到有一股热稠的液体正从她两股之间涎流而下。

低下头呆呆地望着从她缓缓流出的红色液体,她脑子刹那间被轰得一片空白,一向最怕看到血的她几乎已经完全忘了身体和下月复的疼痛,视线开始变得涣散、模糊……

“皖皖,你怎么了——”

商策顺着向皖皖的视线,自然也看见那汩汩涎流的血,他倾身撑扶住那摇晃、颤抖的身子,一种莫名的恐惧像黑影般罩住他的世界。

而商策那饱含惊恐、迫切的声音再度唤醒向皖皖模糊的意识,她这才惊觉,有一个小生命正从她体内慢慢地流失……

不!她抬起乞怜的眼望住商策。

“策……救……救……”连孩子两字都来不及说出,向皖皖便被一股强大的黑暗漩涡给吸了进去,整个人倒在商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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