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谁春 第四章
勾引少爷的坏人。
现在周府上下全把他看成这样的人了,龙泱一想就一阵气闷。
周家的少爷们,荒唐的有的是,在他们看来,喜欢男人和喜欢鱼虫花鸟一样,都是喜欢玩意儿的。这次周演送来的帖子也是这样的意思,他周离尽可以喜欢男人,只要娶妻生子就好。
「我爹怎么知道这事的,是谁说的?」
周离把从小跟着他的那四个人叫了进来,端着茶水慢慢问。这四个人跪了一溜,都低着头。外面门关的死死的,谁也进不来,也听不见。
「少爷,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告诉老爷,似乎说不过去。」
一个人仗着胆子说,周离听了格格一笑,吓的他声音都没了。
「这才是我使出来的人呢。」
周离把茶碗放在桌子上,掸掸衣服,走了。
后来雍京这里,他原先的四个随从就少了一个,没有人敢再问,也没人乱说话了。
「那个人呢?」
还是凤玉问了他一下,周离一笑,「打发他回老家给我爷爷看坟去了,你以为我杀了他?」
凤玉尴尬笑笑。
「从小一起长大,有些情意我会念的。再说,这种事,他说或者不说,都是两头不讨好。他不说我爹怪他,他说了我怪他,索性就让他得罪我了。不过也的确不能让他们再乱说话了,这里不比金陵,错一步都是麻烦。」
早上的时候龙泱会练武,原先不到日上三杆绝对不起床的家伙会陪着龙泱早起,说是陪着他练武,其实还是给他捣乱。周离会时常偷袭他,就是从他身后一跳,跳到龙泱的背上。
龙泱又不能甩掉他,原本想教他一起练,可是周离太懒惰,并且理直气壮的继续说,他是读书人,就应该四体不勤,气的龙泱没脾气。
周家现在的府邸有温泉眼,后面的花园中就建了一个竹屋子来收一池子水,作洗浴用的。周离曾经试过在温泉中袭击龙泱,结果每次都被他按住,狠狠把他洗干净,包好大丝巾抱了出来,让周离咬牙切齿,发誓要学武功要逼龙泱就范,可是武功太难练了,早起一天就让他头疼,索性放弃这条路,想想别的方法。
「阿桥,我肚子疼,你帮我揉揉。」
龙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帮你拿药,你等一下。」
「阿桥。」周离拉住他,「我胸口疼,你帮我揉揉。」
「那你捂肚子做什么?」
「阿桥!」
周离瞪着眼睛看着他,龙泱也这么看着他。
气死我了。
周离再次无力的把自己用被子包好,龙泱只是坐在他身旁,还是不会动他。
我的阿桥是胆小鬼。
哼。
***
谪仙楼号称雍京第一酒楼,打的是几百年的老字号,据说自从有了大郑朝就有了这个谪仙楼。
「酒菜味道很一般呀,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
周离用筷子随便拔拉了几下菜,「不过回廊上面挂的那些字画倒是难得,其中几幅可都是千两黄金也难求呀。」
「阿桥,我们今天出来玩一天,你就别绷着脸了。」
今天是重阳,周离说要登高,结果显然他走不了路,又不骑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窝在自己背上,让自己从雍京外面背回来的,他又说先不回家,来尝尝谪仙楼的手艺,所以现在外面都是傍晚了,也下了一些小雨,龙泱还是陪着他在外面乱晃。
他们没有坐雅间,也没有用屏风遮挡住,三楼这里本来人并不多,坐在这里也清静。
木楼梯那边走下来几个人,四楼那里是专门为一些达官贵人准备的,那里的人身份极高。其中一个黑色衣袍的少年,看了这边一眼,忽然走了过来,周离抬头看他,是一个陌生的人。
似乎和自己年纪差不多,面如玉,很清贵的长相。
「周离?」
少年是纯正的雍口音,手中摇着的是只有江南岁贡给宫中的白磁纸金边湘圮竹扇。
周离站起来,他不知道如何称呼,笑了一下说,「我是。」
「我见过你三次,不过你没见过我。」
少年笑着说,「第一次是你天街夸官,第二次是雍京那年被围,你骑马从前门过来,把我的车驾挡住了,而第三次,则是在新州,我看见你在法场上。」
「原来是如阳王殿下,周离失礼。」
周离也笑了,躬身施了一礼。
当年雍京被封军围困,周离从城外接信笺回京,快马在天街上飞奔,可是忽然看到一队人马把天街挡住了,当时他勒住了马,马还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停下来,据说那就是如阳王的车驾。
如阳王当时刚从禁宫出来。
如阳王子蹊,他的父亲原本是太子,但是不幸英年早逝,所以他的王叔登基,也就是如今的郑王。对于任何人,他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如阳王比一般的亲王还要尊贵一些,不过他当时很容情,撤开了人,让周离从自己的仪仗中间穿了过去。
周离一直想去拜访他,只是因为他不见外臣,后来周离到金陵做官,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想今天在这里遇见,也不想他居然还认得周离。
子蹊微微一笑,「不用那么多礼。」
转眼看到了龙泱,虽然感觉这个人的眼神过于震慑,不过也没有太注意他,他说,「今日真是好运,能遇见你也不错。这把折扇算是见面礼,望周大人笑纳。」
说着把折扇送了出来。周离一愣,还是接了。
「谢殿下赏赐。」
「小小礼物而已。」
子蹊哈哈笑了,转身走了。
郑王希望他的臣子做孤臣,周离自己可不希望。能结交一些这样的人,自然对自己的仕途有好处,何况是如阳王呢?
人已经走了,周离到了窗边,把竹帘掀了起来。
按说如阳王的身份很碍郑王的眼,可是如今郑王都让他好好活着,并且似乎他的威望绝对能超过郑王那个四岁的小王子,真是令人奇怪。
周离打开了这柄扇子,里面是抄的一首小词,「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他本身就是江南人,这首小词有江南的情调,可是又不过于缠绵,是可以勾起一些乡愁。
那位如阳王已经登车而去。
周离淡淡一笑,「好俊的字。」
子蹊这个人不简单。
龙泱在旁边看着周离,这是他第一次看另外一个人,把自己完全忽略了。
好诡异的难受。
真想把那个如阳王彻底挫骨扬灰。
怎么会有这种恨意?
***
推开门卧房中没有人,刚才还看见周离自己洗好了,自己回来了,可是,一走进去,武人的感觉让他马上知道有人藏在门后面了。忽然回头,迎面扑来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龙泱呼吸一窒,后退了两步,那个小家伙睁大了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你做什么?这是什么味道?」龙泱生气了。
周离手指中还混合这香味,他晃了晃手指,「这是西疆商人带过来的,好不容易才买到,据说是一种沙漠中的花,熏香用让人晚上睡的好。」
「熏香?那熏炉呢?」
「开个玩笑嘛,阿桥,你别生气了。」
不怕死的小家伙凑过来,用手把龙泱脸上的一些粉末擦下去,忽然嘴角笑了,他说,「阿桥,香不香?」
香个头?
龙泱知道这样的香味,是一种神秘的催情剂,他也曾经试过,只是这样的东西一旦药效发作,眼前这个人根本承受不了。
「走开。」
龙泱忽然就感觉自己眼前一晃,血都开始热起来。
周离看着他,手脚缠了上来,龙泱一把要把他挥开,用还能控制的力量离开这里,可是到了门边,却发现门已经锁住了。
「周离,你混蛋!」
怎么了,怎么会这么骂他?
周离愣愣的看着他,他的汗水已经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可是,即使全身看上去都已经被药浸染了,可是他的脸色依然未变。
好奇怪的感觉。
但是这样的感觉却一挥而空,他从龙泱的背后抱住了他,这个人明显身体也是一颤。
还是那样,还是那样,怎么总是这么胆小呢?
「阿桥是胆小鬼。」
从背后伸过来的手拉开了他的衣服,有些冰凉的手探了进去,背后的小鬼喃喃的说着,「阿桥,不要再拒绝我,你是我的,只是我的阿桥……」
龙泱几乎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碰他,是不想伤害他大深,可是他怎么就不能明白一些?
可是他真的喜欢周离,每天晚上抱着他都非常痛苦,怎么会这样,当初真的就不应该来这里。如果不碰到他,不遇见他,肯定不会这么提不起,放不下。
龙泱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真的变成胆小鬼了。
「阿桥,今天你嫉妒了是吗,看到我看别人你嫉妒了是吗?」
周离格格的笑着,「阿桥,我看到你的眼神了,好可怕,可是我好喜欢。」
「不过我可不像你,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为了让你嫉妒,我会找别人碰我的……」
突然转身,龙泱把周离拽到怀中,眼睛都是赤红色的,「你敢再胡说一次试试?」
银铃般的笑声从周离的喉咙中发了出来,小鬼还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冰凉冰凉的,却好像用烈火烧断了一种紧绷的理智。
抄起他,抱到了床上,扯下了他的衣服。
周离看到这么粗暴的近似陌生的龙泱,也有些意外。
「阿桥?」
他试着叫了他一声,可是一下子就被堵住了嘴巴。
这次不是那种柔和缠绵的吻,这次似乎是野兽在啃噬它的猎物,嘴唇上一下就见了血珠。
周离害怕了,他想要往后躲,可是龙泱却放开了手。
他似乎在忍耐着,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冷冷笑一声,龙泱坐了起来,「害怕了吧,你一直看到的只是你心中的周桥,其实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一点也不温柔,甚至……」
被吻了,是周离。
还是冰凉的吻。
周离拉过了他,双手都缠在他的脖子上,一点一点的亲着。
还是那么涩。
「阿桥,我喜欢你,只要是你就好。」
他根本就拒绝不了他。
那是他这二十多年唯一动心的人,唯一痛苦也要爱着的人。
龙泱屈服了,他揽过了周离,褪下他的衣服,让他躺在床榻上。
自己的身体覆盖住那具青涩发抖的身体,撑开了他的双腿,用自己的身体撕裂了他的……
一直到龙泱筋疲力尽的倒在周离身体上的时候,才发现周离早就昏迷过去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龙泱扯过薄被裹住了周离,踢碎了门到回廊旁边的温泉里面,小心为他清理着。
周离白皙的肌肤上全是青色的痕迹,双-腿之-间更是惨不忍睹。
有血,还有白色浊液。
他已经没有知觉,就这么依偎在龙泱的怀中,除了他在呼吸之外,龙泱几乎认为他已经失去周离了。
身下方才容纳过他的地方无法闭合,身体内的伤口出血很严重。
一直一直都有血丝涌了出来。
龙泱把周离抱了出来,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离,离。」但是一切没有作用,周离的身体是软的,完全没有力气的柔软。
回到屋子中,龙泱先用丝绵填到周离的后-穴中,要堵着鲜血,但是没有用,一会就又会被红色的血涌满了。
即使面对见惯了生死的龙泱,也被这样的血吓住了。
他神色慌张,手指发抖,呼吸不稳,他似乎感觉自己眼神都恍惚起来。
凤玉他们早醒了,进来看到这样的情景,龙泱忽然抓着她说,「快,快去请大夫。」
凤玉要冷静多了,她找出周家家传的一些药,给龙泱,她说,「这样的伤怎么能找大夫?如果传出去,那以后大人怎么能在雍京立足?」
「他的性命重要还是前程重要?」
凤玉冷冷看了他一眼,「先给大人裹伤吧。我去找老爷在京城的朋友,他也通一些岐黄之术。」
换了屋子,也换了被褥,没有那种血腥的味道了。
周离躺在那里,脸色苍白。
刚才那个人过来了,看了看,说这样的药没有问题,如果一刻之后出血能止住就不会有大碍。
等冷静下来的时候,龙泱记得自己有疗伤的好药,这是封国宫廷秘制,是神医林康调制的,对止血尤好。
小心给周离上好了药,他一直坐在床边陪着他。
他还是昏迷着。
怎么能这么对待他?
周离身体一向脆弱,着凉都能高热不退,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还能这么不管不顾的,一味对他索要?
如果珍惜的话,就应该在知道他难受疼痛的时候就会克制自己。
如果自己还有心的话,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如果自己……
他不是别人,不是那些为了封二王子而献媚的人,他是……
即使自己只是一个贩夫走卒,即使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他也会抱着自己假哭撒娇,让自己喂他才肯吃饭,明明嘴巴刁的非名菜不吃,可是却能吃得下自己做的,外人都不吃的面……
胆小鬼,我的阿桥是胆小鬼。
他会对自己嘟嘴,会说这样的话,会为了自己曾经亲过别人而哇哇大哭。
他是周离,只是周离。
龙泱抱起来他,眼睛热辣辣的。
「周离,我爱你,从来没有爱一个人,爱到自己这么痛苦。」
为什么在你面前,我会这么软弱呢?
为什么这么爱你,却注定要伤害你?
只要一想到周离,连呼吸都是疼的。周离,我该怎么办,你要我该怎么办?
***
这次的病有些凶狠,昏了三天,高热发了整整七天,到了后来一切平稳下来的时候,周离躺在床上,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龙泱不敢离他太远,那样太揪心了,可是也不敢太靠近他,喂药喂饭的时候不再抱着他,而是让他靠着枕头坐着,自己这么喂他。
周离醒了之后不会多说话,也不再那样胡闹不吃药了,只是没有精神,每天闭着眼睛。
原本就消瘦的人,现在快月兑了样子了。
这次又抱着他洗干净了,让他躺好,龙泱耍走,周离却抓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周离淡淡的道歉。
「你胡说什么?」
「你瘦了好多。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自己身体这么脆弱。」
龙泱呆呆的听苦,他不敢看周离,他怕自己会抑制不住痛哭出来。
「你总是给我一种要离开我的感觉,如果我不抓你抓牢一些,你就离开了,我不能失去你。」
「阿桥,我喜欢你,我不能让你去找别人,可是我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委屈你……我只想,如果你喜欢我这样,那你就不会走了……」
「可是我这样也做不到,我甚至不能和我喜欢的人纵情,就因为我……」
忽然被紧紧-窒息的拥抱了,周离跪在床上,这么被龙泱抱着。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醒了之后你都不会再理我了,连平时也生疏了很多。」
「阿桥,我从小什么都有,从来不想珍惜过什么,可是你不一样,如果失去你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阿桥,不要离开好不好永远不要离开。」
「我真的喜欢你。」
我爱你,周离。
比喜欢更深厚,更痛苦的感情。
但是这些他都不能说。
龙泱爱的比周离深,可是周离却比他真。
失去我,你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可是我却明明知道会失去你,却还在不断的沉沦下左。
我曾经用我全部抑制抵挡这一切,但是我失败了。
在战场上令郑国军队闻风丧胆的封二王子却抵挡不了这个少年的几句软语,几滴假哭的眼泪,还有娇笑着的一声一声的阿桥,阿桥。
我真的爱你,可我又怎么能爱上你?
理智和感情的拉锯战快把龙泱撕扯碎,揉疯了。
周离的手臂环上了龙泱的后背。
轻轻叹了口气。「我喜欢的阿桥是个胆小鬼。」
「不过终于是我的阿桥了,只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