绻情伴君心 第六章
慕容义飞一向是女儿楼的上宾。他出手大方,撇开赏给众莺莺燕燕及老鸨的丰厚小费不说,光是标价玉萝陪伴的金钱就教人咋舌。所以,他幸运地成为玉萝唯一的入幕之宾。
“我还以为娶了妻子后,慕容公子会忘了玉萝呢!”
激情过后,玉萝半躺在慕容义飞的怀里,在他的胸膛画圆,轻易地撩拨起他的情感。
“怎么会呢?在这世上,你是我的最爱啊!”慕容义飞爱怜地在她额上温柔地印上一吻。
“那你为何不声不响就娶妻?要不是众姐妹告诉我,恐怕至今我还被蒙在鼓里。我知道我这种烟花女子是不配过问,更不该痴心妄想获得你全部的爱。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把全部的爱都给你,自然希望你也能同样对待。啊……我不该这么想,只要在你来时乖乖地服侍你就是了。可是……可是人家真的心痛嘛!尤其这消息又是辗转得知,心痛更甚,你能了解吗?”玉萝应景地适时流出泪水,那副模样成功地激起慕容义飞的柔情。
“我怎么会不了解呢?玉萝。可是很多事都非我能控制。不过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你是我慕容义飞的红粉知己,我的最爱,所以,玉萝,不准你再说配不配这种话了。”
“感谢慕容公子不嫌弃。可玉萝不明白,既是如此,慕容公子如何能久久不见玉萝,再见时却已是君有妇呢?”
慕容义飞摇头,做出无奈状。“我是慕容世家的堂少爷,做任何事都得顾着慕容世家的颜面,就连娶妻也不得自由。”
“这么说,你是被逼的?”
“应该吧!若她不是相国2千金,我根本就不会娶她。其貌不扬、脾气又刁蛮,全身上下无可取之处。玉萝,要是我能选择,我多希望能夜夜拥你入眠。”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心已满足。”玉萝满足地枕在慕容义飞的胸膛前,聆听他规律心跳,幸福地闭上了眼。
慕容义飞拥着她曼妙的身材,抚触着柔滑细致的肌肤,又见她一派温驯,想起家中的赵亚婉,两相对照,不觉惋惜。如果能夜夜拥此娇躯,该多好呢!既然上女儿楼为“嫖”,触慕容骥大忌,那么,娶进门,则名正言顺了。再说,玉萝非娶为正室,既为侧房,侧不会落人口舌,而且她又聪明、能干,符合娘的意思。于是,他故意轻叹口气。
“为什么叹气?”玉萝问,声音温柔得机会快溺毙他。
“我娶呢入门可好?”这虽是玉萝处心积虑得到的,但此时提出,她还是不免感到震惊,她爬起身,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在开玩笑。”
“不是。玉萝,你明了的,你我这种身份,我根本无法娶你为正室,但拥有一个烟花女子为侍妾并不为过,我爹娘不会反对的。”
“我不想让你成为笑柄。”
“不会的,杭州城内谁不知你玉萝精熟琴棋书画,气质高雅,胜过那些名门闺秀。只不过你命运坎坷,不幸入了烟花罢了。”
玉萝幽幽望了慕容义飞一眼,吁叹一声:“不要给我希望,我不想跌,也不想伤心。”
“我是说真的,除非你不愿意。”
“我怎会不愿意呢,但……”
“没有但是,既然你愿意,我回家马上禀告我爹娘,早日纳你为妾。”
慕容义飞拥着玉萝,内心说不出的满足。他慕容义飞长期在慕容云樵的阴影下,但在温柔乡里,他可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了。赵亚婉不能激情他这份气概,只有玉萝能让他觉得自己是这般的英勇、成器。所以,他要她。
“义飞!”沉默一阵之后,玉萝突然开口。她第一次直呼慕容义飞的名字。“听说慕容云樵醒了?”
听到这个名字,慕容义飞一阵反感。他推开玉萝,表情相当冷漠。“是呀,上苍无眼。”
“那你怎么办?”玉萝关心地问。
“什么怎么办?”慕容义飞知道她的意思,没来由一阵烦躁。
“你不怕他会把你手上慕容世家的产业吞没过去?义飞,我不是瞧不起你,但人是贪心的,而慕容云樵的精明能干又是出名的,难保他不想独占慕容世家所有的产业。”玉萝企图激起慕容义飞的危机意识。
“我知道,但我爹就只握有慕容世家十分之二,我又能奈何?”慕容义飞把所有罪过推给他爹,表示非他无能,而是命运不济。
“机会是自己创造,而非自动找上门来。”玉萝把手搭放在慕容义飞肩上,微笑的神情,显示她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
“不敢说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提供你参考。哪!你说,慕容世家最大的对手是谁?”
慕容义飞不明所以的看着玉萝,回答道:“锦兴布坊。虽说它年年营运不及慕容布坊,但慕容布坊若有十,它起码有六,对慕容布坊来说,也是蛮大的威胁。”
“所有……”玉萝不点破,她想让慕容义飞自己去想,好把责任撇清。
但显然慕容义飞没有她想像的精明,只是不解地望着她。
玉萝抓起慕容义飞的手,轻拍一下,暧昧笑道:“郎有情妹有意啊!何不一拍即合。你们都想打垮慕容云樵,为何不一起合作?”“要我跟宋贾合作?”慕容义飞一听,惊叫起来,他可想都没想过。
“是啊!你们不妨联手对付慕容云樵,然后再分,这不是很好吗?况且,赵相国又是你岳父,你的靠山相当稳固哪!”
慕容义飞静默下来。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可行吗?
“怎么?”玉萝热切地望着慕容义飞,想求得答案。
慕容义飞仍是无言。一会儿,才缓缓问道:“但宋贾愿意吗?”
“放心,我听我姐妹说,他直嚷你是个人才,不该让慕容云樵这样颐指气使。他很想和你合作,一同倒慕容云樵。”
慕容义飞有些心动,但仍难下决定,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在一旁的玉萝看他迟疑,不免有些心虚,连忙再使劲。
“当然,如果你不敢违抗慕容云樵,甘愿安于他之下,你可以拒绝,就当我没说过。”她知道,慕容义飞受不住人用激将法!
“谁说我不敢,谁说我怕他了?好!我答应与他合作。”
玉萝一看计谋得逞,不禁粲然地笑了起来。整个人攀附在慕容义飞身上,算是嘉许。
“你会支持我?”慕容义飞看向玉萝。毕竟他需要她的帮助。
玉萝在慕容义飞的唇上印上一吻,娇笑回道:“当然,你做了最伟大的决定,我怎会不支持呢?”
怜幽坐在慕容云樵最钟爱的别馆内,托腮凝想。她刚在慕容云樵的带领下,见识到这座别馆细致不凡的建筑外观,及典雅大方的摆饰。慕容云樵懂得真是不少,连细微的刻工,都能说出名号,话出典故。
相处的这段日子,慕容云樵每天都带给她不同的见识。教她四书五经,了解花草习性,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谈。她觉得自己像是久处井底的青蛙,突然跃出井,而发现世界之大、之美,这岂是之前仅知忙着张罗下餐饭的自己所能想像的?
不仅与此,他所给的柔情,也弥补了她多年来的欠缺,且多得满溢,足够她慢慢享受。她想,上天真是垂顾到她了,且是加倍地偿还。
“想什么?”一双大手无声无息地从背后环上她的腰。怜幽一惊,回头看,不禁娇嗔:“你为何老爱吓唬人?”
“冤枉啊!”慕容云樵扳过她的身躯,脸上尽是无邪的笑容。“是娘子你神游太虚去了,可不是我吓你。”
怜幽噗哧一声笑出来。他这副无邪模样,只在她面前出现,像是邻家天真的大男孩,而非纵横商场的生意人。若是在人前提起他也有此赤子模样,倒不如说母猪会爬树,倒容易取信于人。
看他嬉皮笑脸的,怜幽存心想整他,于是故作生气状,嘟着嘴,啐道:“别以为装这副模样,我就会原谅你。”
“好吧!大丈夫敢作敢当,我甘愿受罚。”慕容云樵心里乐了,他喜欢怜幽和他打情骂俏。
“怎么罚,自己说吧!”
“罚我……月兑光衣服,躺在床上,任你蹂躏好了。”他故作正经,还一副壮士断腕的壮烈模样。
“没正经!”怜幽笑啐,脸上早已红晕一片。
慕容云樵仍不放过她,继续逗她:“我可是有诚意的。就这么办。”说着,就要宽衣解带。
“别……别……”怜幽急得说不出话来,忙按住他的手,但反被他一握,拉进怀中。她一急,挣扎了起来。
“别紧张,我是逗你的。”慕容云樵松开手,将脸凑近怜幽,欣赏着她脸上的霞红。
怜幽侧转过身,娇嗔:“别再逗我了。”
慕容云樵不禁朗声大笑起来,久久,才歇口。而后向怜幽:“喜欢这儿吗?”
怜幽不假思索,便答:“喜欢。依山傍水,又有云岚弥漫,往往令我错觉自己已羽化成仙,荣登仙境呢!”
“怎么可能?”
“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可能羽化成仙吗?未免瞧不起人。”
“不,我的意思是,哪有这么美丽的仙女?天庭绝不可能收容你。因为你一上去,怕王母娘娘的蟠桃都要腐烂了。”
“为什么?”
“因为,仙女全自认不及你,全体汗颜,集体辞职!”
“真是强词夺理。你啊!嘴巴这般甜,光会甜言蜜语欺哄我。”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头却是甜滋滋的。
慕容云樵不禁又朗声笑起来。他爱这种和乐的相处方式。兴致一高,他拉起她的小手,说道:“走!”
“上哪儿?”怜幽不免好奇。
“出去玩玩!这儿的风景可不逊于杭州,不出去看看,枉费来此一游。”
“你不必去巡视慕容世家在此的产业吗?”
“不急于这一时,我打算在这里停留个十日半月的,你不用担心。”
怜幽静默下来,内心有着深深的感动。她知道慕容云樵忙,忙得不可开交。毕竟慕容世家麾下的产业可非空穴来风,浪得虚名。她常见他忙至二、三更天,甚至直至拂晓时刻,才得以就寝。关于这一点,她是有些愧疚的。如果她懂一些,如果她能帮他一点忙,多多少少地,或许,他就不用这么累了。
慕容云樵看出她的心意,于是拉着她的手往外跑,不让她有机会再说些伤感的话。
他们一路急步到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慕容云樵回头,发现他的妻子还在想心事。于是佯装不悦。
“专心点!怎么跟我一起老是心不在焉,我会生气的。”
“对不起!”怜幽怯怯地说,她不希望惹他生气。
“怎么了!出来玩就开心点!”
“可是……你今日陪我出来玩,增加几个夜晚的辛劳?”怜幽望着慕容云樵,眼中隐藏满心疼与愧疚。
慕容云樵不禁动容,他浅笑道:“你别担心那个,我自有分寸的。”
“可是……唉!我真是笨,什么都不会,不然多多少少可以帮上你些忙的。”
“你太瞧不起你丈夫了,你看我的模样像是那种累得快垮掉的人吗?”
不知她是真听不出他的玩笑话,还是可以忽略,她果真认真瞧了他半晌,许久才回答:“像!”
慕容云樵不禁吁叹口气,动容她的体贴,也心疼她的自责。他拍拍怜幽的手臂,说道:“那非工作忙。事实上,我并非傻子,累了自然会休息。你无须自责帮不上忙,你的温柔体贴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真的?”怜幽的眼神充满着怀疑。
“怜幽,你知不知道你正彻彻底底打击我的信心。我纵横商场四年,的一次次有人以怀疑的眼光及不信任的口气对待我。”
闻言,怜幽不禁笑了起来,但仍不忘将他一军:“那是因为你太凶,他们不敢。”
“那敢情你是爬到我头上撒野了?”
“岂敢。我是如此脆弱!”
“脆弱?”慕容云樵怪叫,引起怜幽的不满。
“这是什么口气,人家真是如此嘛!”
“是!我也没异议啊!”
“可是,你脸上明明写明:‘我根本就不相信’七个大字。”
“哇!成亲多日,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娘子你会看面相!还说得很准呢!”慕容云樵笑看她,存心捉弄。
“讨厌!呢欺负人。”怜幽跺脚,脸上泛起一片潮红。
“好了,我的好妻子,出来玩玩就玩得开心点。瞧瞧,这里景色不错,名川灵水、山明水秀,人民生活富足,这里,真不下于杭州呢!”
“这里是哪里?”
“江都。隋炀帝游幸江南的最爱。瞧瞧这里,隋炀帝爱上这里并非没有理由的。”
怜幽颇有同感地点头。蓦地,眼光被远处一小摊所吸引,顿时发亮,慕容云樵顺着她目光望去,却不得所以然。
“云瞧,瞧瞧!”怜幽像个孩子般开心地嚷嚷。
“什么?”慕容云樵不解妻子为何突然开心。
“捏面人啊!”
“那又怎样?”慕容云樵更迷糊了。
“能不能……”怜幽欲言又止,而后咽了口水,一甩头,强笑道:“算了!”
慕容云樵瞧她那副正经模样,有些忍俊不住。他问:“喜欢吗?”
怜幽迟疑一会儿,而后点头道:“嗯,小时候我最想要的就是捏面人了。可是,家里穷,根本买不起……”说着,她伤感起来。
“那,现在为什么不买呢?”
“现在我长大了,买这个似乎有点尴尬。而且,似乎也没有意义去浪费这些个子儿。”
她真是懂事。慕容云樵爱她的心更甚了。他温柔地对怜幽说道:“谁说是浪费?这里面有你童年未完成的梦。你等会儿,我去给你买来。”
“真的?”怜幽的口气是掩不住的欣喜。
慕容云樵为证实他所言不虚,真的跑去购买。
怜幽心满意足,噙着笑站在原处,好奇地观赏来来往往的人群及附近的摊子。这儿,果真繁荣不下杭州。
“姑娘,一个人?”一个男声自背后传来。
怜幽回头一看,只见三名面带邪笑的男子正全身上下打量着自己。
“没想到近瞧姑娘,更是美得惊人。”其中一名穿青色长衫的男子用手抹抹嘴,邪笑道。
怜幽不理会,转身想走,他们三人却团团将她围住。
“哟!真生气啦!大爷夸你,你不高兴?”那穿青杉的男子模了怜幽的下巴一把。
“请……请放尊重,否则我要叫人了。”怜幽心慌,但仍强自镇定。
“哟!你们看看,她连骂人的样子都迷人呢!”紫杉男子说着,手贴在怜幽脸上抚模不停,怜幽一拨开,他的手顺势又滑上她的腰肢。看怜幽手忙脚乱挡他手的慌张劲儿,三人不禁哈哈大笑。
突然,紫杉男子不安分的手被反扣在身后,动弹不得,他们三人回头一看,原来紫杉男子的手被一位侍仆模样的男子给扣住,他身旁则立着一位举止温雅的男子,挥着扇,浅笑注视着他们。
“大白天的,公然调戏姑娘,你们眼里可有王法?”语气虽温和,但气势却令人一震。
半晌,紫杉男子才开口骂道:“你敢管本大爷的事?活得不耐烦了?”言毕,欲挣月兑那侍仆的手,却是不能。
在一旁的两名男子一看,摆出架势,攻向那侍仆,却没想到拳拳都落在紫杉男子身上,同时自个儿也挨了好几拳。那侍仆大喝一声,手一推,紫杉男子往前飞摔,撞翻了另两名男子,三人跌出一团。
眼看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三名男子连忙爬起身,恨恨骂道:“咱们走着瞧!”言毕,粗鲁地拨开围观人群,仓惶而逃。
这时,慕容云樵拿捏面人回来,看着爱妻红着眼,呆立在人群中。
他望了那三名逃走男子的背影,再看看妻子身旁尔雅的男子及侍仆,心中已明白大半。
慕容云樵走到怜幽身边,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有没有伤着了?”
怜幽摇摇头。但显然惊吓不轻,脸色依旧青白。她望了那尔雅男子一眼,对慕容云樵说道:“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慕容云樵连忙抱拳,谢道:“多谢公子相救。”
温雅公子也抱拳回礼。“不用客气。没想到人民以目无法纪至这般地步。公子得多伴着尊夫人,以免再受伤害。”
“多谢公子关心!”慕容云樵感激说道。他注视着眼前这男子,眉目清秀,举止落落大方,虽温和,却自有一股王者之风。他心想,此人恐来头不小。于是问道:“敢问公子大名?”
那男子浅笑回道:“姓赵,单名煦。”
国姓?看来真是公卿贵相了。
赵煦看出了他的心事,不禁佩服。果真好眼力,眼看自己身份就要暴露出来。于是反问道:“敢问公子何方人氏?”
“在下乃杭州慕容布坊的慕容云樵。而这位……”慕容云樵搂住怜幽的肩头,深情凝视,说道:“正是在下新过门的结发妻子。”
真可谓郎才女貌。赵煦心想。
他微服出巡,半是游历山水,半是心存能否觅得人才,以佐朝政。慕容云樵之名,早已略有耳闻,今见其貌,果真不凡。而对妻子之深情,更令人动容。必须性情中人,也当是忠臣之类。
思及此,不禁龙心大悦。于是开口说道:“今天你我虽初见面,但觉与公子似是熟已久。不知公子能否赏光,至‘龙啖阁’浅饮小酌一番?”
慕容云樵一听,亦觉正有此意。于是望着怜幽,征询她的意思。见她微微点头,于是抱拳笑道:“该是云瞧设宴谢公子才是。”
“好说!好说!”
于是四人齐至“龙啖阁”。
席间,宾主尽欢。几巡过后,双方都有些微醉意。慕容云樵终于道出心中疑惑:“不知兄台与当今皇上可有关心?”
赵煦一听,不禁朗声大笑,而后附耳俏声笑道:“皇上正是在下我。”
闻言,慕容云樵不禁一愣,而后连忙欲起身行礼,赵煦按住他的身子,浅笑道:“可别惊动大家才好,就当我是一般平民百姓。”
慕容云樵乃豪迈人士,瞬时心领意会,朗笑数声再敬酒。
“我此次出巡访才,皇天不负苦心人,遇见慕容贤弟,不知贤弟愿否为唐时魏征,当我之谏友?”
“云瞧无意官宦,但谢过兄台。”
赵煦听了,有些失望。“贤弟不再多考虑?”
“云瞧家有老父、老母、贤妻,只怕无法全心于国事,反坏了大事。”
朝廷中的权谋算计、尔虞我诈,慕容云樵无意去趟浑水,但又无法明示,只得以家累为推月兑之辞。
赵煦非庸君,自身明了他另有缘由,不好勉强。于是浅笑道:“我甚觉惋惜。那么,就请贤弟、贤弟妹在江南多待些时日,陪陪我,以慰我未得贤才之苦。”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斟,再饮。直至深夜,始欢唱离去。
慕容云樵不过在江都多耽搁半月,慕容织坊三西一带的分支便传出纰漏。先是交不出货,而交出的货又多有瑕疵,惨遭退货,信用扫地,许多工人又无故罢工。慕容织坊倒闭及慕容云樵失踪的谣言沸沸扬扬,使得下游厂商纷纷催款,拒绝合作,连带影响慕容织坊其他分支的营运。
慕容云樵一回来,便面对此烫手山芋。虽直觉有人暗中作怪,但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化解危机。只是事情来得突然,莽撞行事毕竟不宜,只得先安顿留下的人心,再见机行事。
慕容府。
赵亚婉气冲冲地绕过厢院,“砰”的一声推开了“惜萝阁”。不意外地,看见床上两条纠缠的人影。虽是意料中事,但仍不免勃然大怒。
“慕容义飞!”赵亚婉大声吼着,气得发抖地在围桌前坐下,冷眼旁观床上两条人影倏然分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慕容义飞有些挫败地低吼。天!紧要关头,这女人竟坏了他的好事。
“干什么?问问你自己啊!”赵亚婉瞪了他俩一眼。对玉萝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是妒忌。哦!她多想上前狠狠撕裂这不要脸的女人。
“我又做什么了?”慕容义飞随手套上中衣与裤子,淡漠地看着赵亚婉。
玉萝跟随其后,也开了口:“姐姐,有什么事不妨午后再说。”
她虽恭恭敬敬唤声“姐姐”,但鄙睨的眼神却说明她并不把赵亚婉放在眼里。
“闭嘴!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你也不过是娼妓!现在,给我滚出去。”
闻言,玉萝立刻应景地滴下眼泪,成功地激起慕容义飞的怜惜之心。
“你吼什么,疯婆子?赵亚婉,别忘了,这里是‘惜萝阁’,是玉萝的地方。怎么?你反倒喧宾夺主了。”说着,推赵亚婉一把,表示此地不欢迎她。
赵亚婉气得浑身发抖,只差没拿刀子杀了他。长这么大,何曾让人如此羞辱过?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敢对我顶嘴?”
“怎么,难不成你们相府规定男人要守三从四德吗?”慕容义飞讽刺着。
赵亚婉怒火狂炽,真想把房里的东西摔得稀烂。但,今儿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这笔帐往后再算。
“好!慕容义飞!算你狠。现在我没功夫跟你斗嘴,我只问你一件事,问完就走人。我可不像某人寡廉鲜耻,大白天的,还演着荡戏。”
慕容义飞恼羞成怒,猛拍桌子一下。“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狗屁倒灶的废话,那你可以滚了。”
看慕容义飞发怒了,赵亚婉不禁得意地笑了笑。而后正色道:“我问你,慕容织坊的事是不是你在搞鬼?”
闻言,慕容义飞整个人有些颤抖起来,他嗫嚅了半天也没回答个只字片语。
“是我说对了,是不是?”赵亚婉厉声道。
慕容义飞求救地看向玉萝,玉萝接到他的目光,心中暗骂他没做大事的气魄,但脸上则挂着甜笑。
“姐姐,你怎么这么说?”
“不要叫我姐姐,我没你这种妹妹,恶心死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一和你说话相视,就觉得脏。人家说祸水红颜,搞不好这整件事还是你主谋呢?”
“喲!姐姐怎么这么说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嫉妒会夺去一个人的理智。姐姐胡言乱语,小妹我也不会挂怀。”显然玉萝不是省油的灯,三两下,反将赵亚婉一军!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只是天理昭昭,总有一天,你会自尝恶果的。”
“敢情姐姐是咬定一定是妹子做的。不知姐姐是如何判断的?冤枉人可是会死后下阴曹的。姐姐,慎修口德啊!”
“我等着看你的下场。”赵亚婉搁下狠话。
玉萝故作惊恐状,说道:“姐姐这么说,妹妹好害怕,不知哪天遭你暗算。”
“你……”赵亚婉气得快七窍生烟。她转头看向慕容义飞。“慕容义飞,留着这个女人,你就等着大祸临头吧!”
“义飞,你看姐姐这么辱没人……”玉萝娇躯依上慕容义飞,撒娇道。
慕容义飞仍是无言,赵亚婉怀疑他,他惊觉有事迹败露的一天,整个人心魂都飞了,哪有心去管两个女人的唇枪舌战?
“慕容义飞,回头是岸。”赵亚婉这句话不是为着慕容义飞,而是为了帮助慕容云樵。
但慕容义飞并不明白,他的心有些动摇。
玉萝一看,马上挑拨离间:“义飞,她一口咬定就是你。你别以为她是为你,她是为慕容云樵呀!”
一听到“慕容云樵”这四个字,慕容义飞的怨怒又爆开来。慕容家产业他占尽优势,就连他慕容义飞的妻子,也整颗心偏向他。我做得没错!慕容义飞在心里喊着。
“慕容义飞,你别听……”
“够了!”慕容义飞不等赵亚婉说完话,便打断她。“赵亚婉!我警告你,别老是逾越你该守的本分。一个妇道人家,蜚短流长可不是你该有的。更何况,我没有做,你硬要塞这项罪名给我。县太爷断罪尚谋证据,你又如何空口扣罪名?就算是我做的,你又能如何?你高清楚,慕容云樵是水怜幽的,不是你的,你少痴心妄想了。”
“你……你少逞齿牙之利,慕容世家倒了,你也没好处。”
“这你就管不着,不劳你费心。”
言下之意,慕容义飞显然已泄漏他也有牵扯。
“我一直不想干涉你,可是你实在太过分了。我告诉你,我不把你扳倒,我就不姓赵。更何况我是皇上的义妹!你会后悔你往昔对我加诸的侮辱,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你不妨叫皇上诛慕容世家九族好了……皇上义妹满天下,你少妄自尊贵了。好,我等你来,我一一接招便是。”
赵亚婉冷冽的眼光射向他,从齿缝中迸出话来:“我告诉你,我发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