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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小幸俏娘 第二章

事实上,有小幸陪伴的日子,要比裴恩之前所过的日子有趣多了,这点他不得不承认。

三天后,小幸的脚伤就完全好了,可是她依旧紧跟著他,就像一条忠狗一样。其实裴恩大可狠下心与她分道扬镳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朋友这么简单,也许连朋友都谈不上,他可以不管她的。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自认心肠比石头还硬的他,竟然「狠」不下心来,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自他十六岁以来,他一直习惯一个人生活的,习惯清静的他居然能忍受一个像麻雀一样的女孩每天在他耳边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而且还长达十多天?这可能吗?他自己也不相信。

也许,是因为小幸的天真活泼,为他增添了不少欢笑,说真的,这十几天来,他笑的次数比他过去五年来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也许,是因为小幸身无分文,他才不忍心丢下她的吧?又或者是他实在是孤单太久了,需要有人陪在他身旁?又或者是有其他他还不知道的原因?

反正,他就是丢不开小幸了。与其说是小幸死皮赖脸缠著他,倒不如说他自己舍不得离开小幸吧?也许吧?他自己真的不清楚,他曾想过,假如有一天小幸不在他身边,他会如何?他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他只知道已经习惯每天看到她可爱的笑脸和听到她清脆有如银铃般的笑声的他,已经习惯这种快乐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种日子不要太短暂,多一天他就多一分满足,多一分快乐。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习惯小幸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虽然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但事实上他已全盘接受了她。小幸的天真和多话并没有带给他困扰,他最大的困扰是小幸的「好心」。

她的「好心」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只要让她瞧见人家有困难,不管是哪一种「困难」,她都会挖他身上的钱丢给人家,她散播爱心的对象不只是人,连阿猫阿狗都插上一脚,有病的带它们去看病,没病的想办法去弄些剩饭剩菜来喂它们,由于她的善行到后来严重的影响到她及裴恩生存的权力(她每天都向他要钱去帮助别人,就算他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应付她啊!),所以裴恩学乖了,他被她训练成只要他一瞄到任何有「可怜」状的「动物」,他二话不说扛起她就跑,根本不给她机会去散播她的爱心。

「裴恩,你怎么每次都这样?」一次、两次,到后来小幸忍不住抗议了。

「你不觉得你太滥情了吗?照你这种来者不拒的做法,赶明儿个就换我们到街上向人乞讨去了。」

「可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救不了世上所有可怜的人的。」裴恩冷酷的说。

小幸迷惑的看著他。「裴恩,有时候你真的让我觉得……」

「很无情是吧?」他接门。

「不是无情,是……」她艰难的说。「好像你只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事物你根本不去关心、去感觉……」她担心的看著他。「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裴恩摇摇头。「我不会生气,因为你说的对极了。」他一脸平静的说:「一般人所能感受到的喜怒哀乐,我很难去感受到,因为……我早就麻木了,早就没有感觉了。」

说到这儿,他就不再说了。就和之前的情况一样,每当小幸想要多了解他,他就躲进自己的保护壳里,让人进不到他内心的最深处。小幸真的想多了解他一些,但是就是没有办法,他就像道难解的谜,和他在一起快二十天了,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以外,对他还是一无所知,小幸为此感到可惜,也感到遗憾。

不过话说回来,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吗?即使她早巳拿裴恩当自己人看待,她还不是不能完全对他坦白?像是那一段最折磨她的痛苦的过去……

这天,他们来到了一个人多热闹的城镇,在天黑前,他们住进了一家干净宽敞的客栈。

小幸模著软软的床、软软的被,将洗完热水澡的身体横卧在舒适的床上,好满足的嚷道:「哇,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了,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哦!」

这样就觉得幸福啦?裴恩不禁微笑的看著这个容易满足的小女孩。「不过还是委屈你了,为了省钱,我们不得不同住一间房。」

「嗯,没有关系的。」小幸吐吐舌头说:「都是我害你快山穷水尽的吧,对不起哦!」

「你知道就好。」裴恩一时玩心兴起,也学她吐吐舌头。

「哇,你吐舌头的样子好可爱哦!」小幸惊叹著。

裴恩失笑,「你当著一个男人的面说他『可爱』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好啦!时候不早了,快睡吧!」他催她睡觉,自己则躺在铺奸被子的地上。

没有多久,他的耳边就传来她平缓的呼吸声。她睡著了,真快。

裴恩用手撑起头来仰看著她安祥的睡容,说真的,他还挺羡慕这小鬼的,无忧无虑的,对任何事情的看法都那么的直接、坦白,对感情也是一样,她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不像他,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喜欢的是什么,他迷失自己已经太久太久了。

「啊--」沉睡中的小幸这时突然尖叫了起来,她双手乱抓、乱挥,身体也不断挣扎扭动著。

裴恩跳了起来。他扑向她,抓住她狂乱的手。「小幸,你怎么了,作恶梦了吗?」他心急的喊她。

「不要!不要!」小幸闭得紧紧的双眼迸出两串泪珠,她歇斯底里的哀叫道:「不要伤害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

「小幸!」裴恩拉起她,将她颤抖不已的躯体紧紧的搂在怀中。「小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我啊,裴恩,你的裴大哥啊!你快张开眼睛看看。」

他温柔的呼唤唤回了她迷乱的神智。她张开泪水模糊的双眼,恍惚的看著他。

「裴恩?」

裴恩模模她冒著冷汗的额头。「作恶梦了,嗯?」

恶梦?是啊,是她想挥也挥不去,忘也忘不掉的恶梦啊!

「来,喝口水吧!」裴恩倒了杯茶递给她。

小幸顺从的喝完杯中的茶,握著杯子的手慢慢的不再发抖了。

裴恩把杯子放回桌上,坐在床沿仔细看著脸色发白的小幸。「觉得好些了吗?」

「嗯。」小幸犹存泪痕的脸看起来是如此的无助、可怜。裴恩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望著他,「你愿意听我说?」因为真的很难得,裴恩老是嫌她话多,嫌她太吵,他总是想尽办法要她闭嘴的,现在,他竟然要求她张开嘴巴,这不是「难得」是什么?

裴恩点点头。没错,他想听她说,就因为是她,不是别人。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谭婆婆吧。」小幸深吸口气,娓娓道出:「大概是在我三岁的时候吧,她捡到我,一个被遗弃在路边,身穿华服,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女孩。」她现出苦笑?「谭婆婆用性命跟我担保说那时我身上穿的、戴的全是些精致昂贵的东西,只可惜那些东西都变卖了,没能保留下来,要不然那些衣裳、首饰可以证明我是出自有钱人家的小孩呢。」

裴恩同情的凝视著她:「你是说你的父母遗弃了你?」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知道。」小幸一向充满欢笑的小脸现在满是愁容。「三岁太小了,小到在我遇见谭婆婆之前所发生的每件事一点记忆都没有。我记不得我有没有爹娘,记不得他们长得什么模样?我也不记得我住在哪儿,有没有兄弟姊妹?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生命里就只有谭婆婆一个人了。」

短短的几句话,隐藏著多少不为人知道的痛苦啊!裴恩此刻心中充满了对小幸的疼惜,他没想到她竟然比他还要可怜,至少他还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小幸,你恨『他们』吗?」他说的「他们」是指遗弃小幸的父母。

小幸很快地摇摇头。「我不恨他们,真的。因为我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真正原因,而且我相信他们,我相信没有任何父母会狠心遗弃自己的亲骨肉的。」

「我也相信你。」裴恩由衷的说。「如果我是你爹,我绝不可能不要你这么可爱又善良的小孩的。」

可爱又善良,他的赞美让她好高兴,她红著脸继续说:「谭婆婆她也是孤独一个人,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靠著几亩田地的田租维持生活。她见我幼小可怜,好心的收留了我,她是个好人,待我极好,她像我娘,也像我的家人,她让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我,过著不虞匮乏的生活,我很感谢她,真的。」想起谭婆婆对她的好,她明亮的大眼泛起了泪光。

「可惜好人不长命,谭婆婆在我八岁那年死了。」她痛苦的说。「到这个时候,我真的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她抹去滑下脸庞的泪,悲哀的说:「谭婆婆生病时为了替她治病,我把她那几亩田地全都变卖了,谭婆婆死后,我已是一无所有,为了生活,我进了镇上首富崔家做奴婢……」

「八岁的奴婢?」裴恩皱起了浓眉。

小幸无奈的道:「没有办法啊,八岁的小孩能做什么?大家都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啊!在崔家,有十几二十几个奴婢,可能是我年纪最小吧,常常会被人家使唤来使唤去的,我又常做错事,所以三天两头的就挨棒子,一直到我十七岁,还是常常被打。」她看到裴恩凝重的表情,连忙笑著解释:「其实不只我被打啦,大家几乎都被打过,我想可能是我老是做错事,笨手笨脚惹人嫌,所以才会……嘻嘻。」

裴恩无言的看著她强颜欢笑,他为她感到心疼,他第一次为家人以外的人感到心疼。

「你是说你在崔家做了九年的奴婢,被打了九年?」一向冷静的他为小幸悲惨的遭遇难得激动了起来。

「对呀!」小幸叹气的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九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呢。」

裴恩猜测的问:「最后你终究忍耐不了了,所以才逃出崔家的吧?」

「不,不是。」小幸垂著眼帘,吞吞吐吐的说:「是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才会……」她身体又开始颤抖了。

裴恩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如果好不想说,就不要勉强……」

「不,我要说。」小幸激动的说。「我怕我再不说出来,再闷在心里,这一辈子我永远都摆月兑不了它了!」

「好,那你就说出来吧!」裴恩更加用力握紧她的手。「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他的保证让她恐惧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的话、他温暖的目光,让她不再害怕、不再发抖,让她感到平静、感到安心。

她鼓起勇气说了:「崔家的主人崔老爹有个独生子,叫崔嘉澍,长我五岁。此人不学无术,仗著家产丰厚,整日花天酒地,贪杯,是镇上出了名的花花大少、纨侉子弟。就在三个月前,他突然对我产生兴趣,藉各种机会骚扰我,吃我豆腐,我好害怕,就开始躲他,他要是太过分,我就骂他,有时候还打他,可是他……」她嘴唇微抖,断断续续的往下说:「最后他大概是看我不听他的话,惹火了他。一天夜里,他醉醺醺的闯入我房间,我吓死了!他,他把我推到床上,要撕我的衣服,我情急之下抓起一只花瓶往他头上敲下去……」她大口喘著气,眼眶里的泪摇摇欲坠。

「小幸……」裴恩见她这模样心都揪紧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小幸完全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崔嘉澍的头让我打破了,生命垂危,崔老爹迁怒于我,命人把我关在柴房里,要人拿鞭子抽我、打我,把我打得全身是伤……」讲到这儿,她流下眼泪,哑声的说:「他们就这样凌虐了我好几天,最后多亏一些和我交情较好的奴婢,她们不忍见我被活活打死,冒死偷偷放了我,我负伤没命的逃,逃得远远的,我没有一天不害怕的,怕他们来捉我……」她再也忍不住把脸埋进手里失声痛哭著。

「小幸,」裴恩也忍不住了,忍不住对她的心疼。他情不自禁的抱著她瘦弱的肩膀,拍著她的背安慰她:「不用怕,没事了,没事了。」

「呜……」小幸悲从中来,眼泪一发不可收拾,仿彿在哀伤她不幸的命运。她悲切的哭声声声敲击著裴恩的心脏,敲走了他的理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想让她停止哭泣,只想分担她的痛苦,他捧著她满是泪水的脸,忘情的用嘴封住她的哭声。

他轻柔地、爱怜地,也很笨拙地**著她颤抖的唇,他从来不知道接吻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甜蜜。他不停的亲吻她,在她唇齿间流连忘返,他的舌头不断的深入,嘴唇的力道逐渐加重……直到她快透不过大来,他的理智这才重回他的身上。

他放开她,看著眼前这张娇羞柔美的脸,他全身直冒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天啊,他吻了她,他竟然吻了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幸,我……」他困窘的说不出话来。

在裴恩深感内疚的同时,他不知道小幸还沉醉在刚才的那一吻呢。裴恩吻了她?老天,她不是在作梦吧?她现在还是感到全身飘飘然的呢。

她欲语还羞的看著他,尚沉醉在一吻中的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裴恩的不对劲,她不知道他正为自己一时的冲动感到后悔呢。

「小幸,对不起。」裴恩抱歉的对她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不起,刚才的事,请你忘了吧!」

「忘了?」小幸整个人都呆掉了。他要地忘记什么啊?

「我……出去走一走。」裴恩丢下这么一句话,匆匆地离开房间了。

「裴恩?」小幸真的让他弄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

直到天明,裴恩才回到客栈。

在外头逗留一夜的裴恩脸色异常的严肃和凝重,小幸根本不敢开口和他说话。用完早膳,步出客栈,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的,他们之间的气氛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有多沉闷就有多沉闷。现在的裴恩给小幸的感觉好像回到他们初相识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裴恩就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难道就因为昨夜的那一吻,她和他的关系又回到原点了?他们不再是朋友,又变成陌生人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跟在裴恩的身后,小幸暗自伤心的想:「难不成他后悔吻了我?他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快步走著,当他们经过一处看似是这镇上的衙门时,忽然瞧见有个年轻人让人从里面给轰了出来。年轻人只在地上哭喊著:「县老爷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啊!再晚她就没命了啊,求求你啊……」

一名看门的衙役走向他,嘴里骂著:「你哭什么哭啊,衙门都要给你哭倒楣了,快滚蛋吧你!」他举起右脚就要往年轻人身上踢去。

他神勇的一踢没踢到人,反面落入一个长得极俊美的年轻人的手中。他先是脚感到一阵剧痛,接著再感到身子一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人就像小鸟一样的凌空飞起,撞上了衙门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痛得晕死过去了。

「快走!」裴恩一手抓起瞠目结舌的年轻人,一手抱著小幸,在衙役们抓住他们之前,施展轻功飞也似的离去。

在年轻人简陋狭小的小木屋里,裴恩和小幸听著年轻人哭诉他和他妻子的事。

原来,这个年轻人名叫黄志学,是个读书人,他的妻子叫秋娘,他们成亲不过半年。就在昨天,面貌姣好的秋娘让镇上三个出了名的恶霸给强行掳走了,他一状告到县太爷那儿,请县太爷替他作主,没想到县太爷是个怕事之人,因为这三名恶霸在镇上横行已久,恶势力强大,没有人敢招惹他们,就连前几任的县太爷也吃过他们的亏,所以黄志学就让县太爷给轰出衙门了,他不死心今天再去,结果下场还是一样。

「这三名恶霸也太无法无天了!」小幸气愤难当的骂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的到人家家里来;抢人,太过分了,还有那个胆小怕事的县太爷,他当什么官呀,还包庇坏人,帮坏人欺负好人,他比那三个人还要可恶十倍!」

黄志学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袤恩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裴少侠,请你救救我的妻子吧!」他苦苦哀求。

裴恩伸手要扶他。「黄公子,你先起来。」

「不!」黄志学叫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裴恩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不说话。

小幸走过来扯著他的衣袖。「裴恩,你快答应他呀!凭你的武功,对付那些恶人应该不成问题的不是吗?」她实在不明白裴恩为何犹豫,为此她感到心急,同时也有些许的生气和不满。

裴恩不顾黄志学的挣扎,硬是将他扶起。

「裴少侠,你肯答应了吗?」黄志学紧张的问道。

「我问你,」裴恩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要是我救了你妻子,你们要怎么办?难道你不怕那些恶霸再来找你们的麻烦吗?」

「大不了我和秋娘离开这里,天下之大,我就不信他们能找到我们。」

裴恩冰冷的黑眸闪过一丝感动,不过这只有他自己知道。「你不在乎吗?」他又问黄志学。「你妻子可能已经让他们给玷污了,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她会毫发无伤吧?像她这种失节的女人,你还肯要她吗?」

「裴恩!你怎么……」小幸简直不敢相信,裴恩竟然会说出这种残忍的话,她没有听错吧?她所尊敬、崇拜的裴恩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黄志学的脸扭曲著,他强忍著痛苦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秋娘她……我是她的丈夫啊,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可是在乎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啊!只要她能活著回来,我愿意做任何事,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我都要她,我爱她啊!」

「你确定?」裴恩紧紧看著他。「你真的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能回到你身边?」

「是的,我确定。」黄志学急切的说。「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也包括牺牲你宝贵的性命吗?」

「裴恩--」小幸捉住裴恩的手,忿忿的嚷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不会觉得你很莫名其妙吗?」

裴恩甩掉她的手。「你别插嘴。」他粗声的说。「黄公子,请你回答我。」他用命令的语气对黄志学说道。

黄志学坚定的看著他,「只要秋娘平安,就算要我牺牲性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幸感动的快掉下眼泪来了。她由衷的替尚未谋面的秋娘感到高兴,有个爱她超过自己的丈夫,这是身为女人最幸福的事啊!

「我记住你说的话了。」裴恩仍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小幸看了真的很生气。「好,我就帮你去把秋娘救出来吧!」他淡淡的说道。

小幸不生气了,她高兴的跳起来,忘形的攀著裴恩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裴恩,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裴恩满脸惊愕的样子让小幸羞红了脸,她很快地放开他,逃到角落去平抚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过于兴奋的情绪。

「裴少侠,谢谢你的仗义相助。」黄志学欣喜若狂的握住了裴恩的手。「只要你能救出秋娘,我一定会重重答谢你的。」

「哦,那你打算怎么答谢我呢?」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小幸没有听到这些话,否则她一定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听错了。

「这个……」黄志学也没料到裴恩会有此一间,他顿时慌了手脚。「我……是个穷书生,没什么家产……」

「我没有要跟你要钱。」裴恩打断他的话。

「喔,是吗?」黄志学松了口气,他擦著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问:「那么裴少侠你的意思是……」

裴恩不疾不缓的道:「我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黄志学手忙脚乱的模著自己的身体,心想:「我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惶恐的再问:「请问裴少侠你要的是……」

「待我救出你亲爱的妻子,你自然就知道了。」裴恩神秘地一笑。

*****

半夜三更。

在黄志学的小木屋里,弥漫著一股重重的紧张不安的气氛。小幸对著一直绕著屋子踱步的黄志学安慰道:「黄公子,你就先坐下来吧!你这样一直坐立不安的,也是于事无补啊!」她已经够心急紧张的了,黄志学不停的走过来又走过去的,让她一颗心快跳出来了。

黄志学终于停了下来。「小幸姑娘,你说这裴少侠会不会出事了?」他焦急的间。

「不会的啦,裴恩他的武功厉害的很,不可能会出问题的。」她对裴恩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可是他去了快两个时辰了……」

「救人总要多花点时间的,你放心啦,你妻子和裴恩很快就会回来的。」小幸嘴上是这么说,事实上她的不安不下于黄志学,因为她也觉得裴恩去了太久了,救个人需要这么久吗?还是裴恩他……

像是回答她似的,破旧的木门「呀!」地被推开来,只听得一声「志学!」和一声「秋娘!」,这对苦命的夫妻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

太好了,秋娘还活著,他们团聚了。小幸拭去情不自禁流下的感动的眼泪,奔向站在门口,一脸倦容的裴恩。

「裴恩,太好了!」她抓著他的手,将他从头到脚看过一遍。「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你看我像受了伤的样子吗?」裴恩轻笑著,因为她的关心而笑。

「裴少侠,」黄志学携著秋娘的手,来到裴恩的面前,双双下跪。「请受我们夫妻一拜。」

「裴某受不起。」裴恩在他们俩要磕头前扶起他们。他看著满脸感激之色的夫妻俩,缓缓的说:「黄公子,我已经履行我的承诺救了你妻子,现在,你可以给我我要的东西了吗?」

小幸听了大惊,「裴恩,你在说什么啊?」她满月复疑云的看著这两个男人。

裴恩无视小幸的反应,他深沉的眸子紧紧锁在黄志学的脸上。「黄公子,你该不会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吧?」

「志学……」秋娘心里害怕的靠紧了丈夫。她还以为救她的裴恩是个大好人,是个见义勇为的侠士,可是现在……

黄志学握住妻子的手,坚定的对裴恩说:「裴少侠,你开口吧!只要是给的起的,我都给你。」

「你当然给的起。」裴恩高深莫测的笑著。「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你愿意为你妻子牺牲你的生命这句话吗?」

「我当然记得,裴少侠,你……」黄志学的脸色转为惨白。「你该不会是要我……」他的嘴唇颤抖著。

「没错。」裴恩俐落的拔出拿在手上的宝剑,在小幸和秋娘的惊叫声中、快而准的抵住了黄志学的咽喉。

「我要的就是你的命,纳命来吧!」

「志学……」秋娘吓得脚软站不住了,小幸急忙扶住她疲软的身子。

「裴恩,你疯啦?」小幸怒不可遏的吼道。「你这算哪门子的救人法啊?救了妻子,却要杀人家的老公?难道你真疯了不成?」

「疯的人不是我,是他。」裴恩冷眼看著黄志学说。「他把妻子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这不是太可笑太荒谬了吗?」

「这一点也不可笑,也不荒谬。」黄志学虽然为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感到害怕,但他还是语气坚决的对裴恩说:「对我来说,秋娘是世上最重要的人,我爱她,更甚爱自己,我是真的愿意为她而死的。」

「不,志学,」秋娘哭著要扑上前去,小幸抱住她阻止了她,小幸怕裴恩有可能会连秋娘也杀了。

「裴恩,你到底是怎么了嘛?」裴恩的骤变伤透了小幸的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信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杀人魔王是那个和她朝夕相处了二十天的裴恩、那个她最崇拜、最喜欢的人……喔,不,他不是,他不是她认识的裴恩,她的裴恩不会如此残忍的。

「你快放了黄公子,难道你真的忍心拆散人家夫妻吗?」她气急败坏的嚷道。

裴恩慢条斯理的说:「我不是要拆散他们,我只想证实他说的是谎言还是实话。」他挑著眉看黄志学,冷笑的说:「黄公子,到了这个时候了,如果你肯对大家说,你是为了敷衍我才说出那些谎话的,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死到临头,裴恩认定黄志学一定会依他的话做的。谎言!黄志学说的本来就是谎言,人是自私的动物,不是吗?为人父母的为子女牺牲生命是天经地义的,至于恋人、夫妻、男女之间的情爱比得上生命重要吗?一个人甘愿为另一个人舍弃生命,就因为一个「爱」字?他不信,从来都不信。

自信满满的他,让黄志学底下的一番话给打败了。「裴少侠,我再一次肯定的告诉你,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是要我的命吗?你尽管拿去好了!」

见到他如此义正严辞、正义凛然的样子,裴恩暗自为他喝采,不过和心中想的完全相反,他的俊脸满布著杀气,冷峻的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绝不后悔。」文弱的黄志学在这一刻看起来宛如巨人一般。

「志学……」让小幸扶著的秋娘痛喊出声。

黄志学眼中含泪,深情款款的对爱妻说:「秋娘,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你自己好好保重。我爱你!」

「不要啊!」秋娘哭倒在小幸的怀里,她悲惨的哭声哭痛了小幸的心。小幸心寒的看著裴恩,痛彻心扉的喊道:「裴恩,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为什么非要致黄公子于死地不可?你这是为了什么啊?」

「小幸姑娘,你不要再说了!」黄志学勇敢的直视裴恩:「裴少侠,你下手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裴恩脸上现出冷笑,握著长剑的手向前推送…

「啊……」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的是秋娘,她晕死过去了。搂著她的小幸和她一起坐倒在地,她紧闭双目不敢目睹这残忍的一幕。

屋内静寂得可怕,没有黄志学临死前的哀叫声,也没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小幸屏息的、勇敢的张开眼睛,她惊讶的看到脸上带著微笑的裴恩,手上的长剑已经收回剑鞘里了,他拍著呈虚月兑状态、跪倒在地的黄志学的肩膀说:「黄公子,你是个好汉子,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在下佩服至极。」

「嗯,嗯……」黄志学一直说「嗯」,他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裴恩,你……」小幸踏著不稳的步伐来到他面前。

「对不起,吓到你们了。」裴恩笑得迷人极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小幸呆呆的凝视这张笑脸半晌,才开口道:「你说你是在开玩笑?」

「是玩笑……」裴恩的笑脸猛然偏向一旁,那是小幸的掌力所致,小幸打了一巴掌不够,接著又一巴掌打在他另一边的脸。

「开玩笑?你以为你开的这个玩笑很好玩,很有趣吗?」她大吼大叫的骂完,哭著跑了出去。

「小幸姑娘……」黄志学欲追出去。

「先别理她。」裴恩拦住他。「黄公子,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吧,现在马上带著尊夫人离开这儿吧!」

他这个人嫉恶如仇,容不得坏人为非做歹。他救了秋娘,同时将那三个恶霸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没有残废也让他打了个半死。还有那个怕事的昏官,在救秋娘之前,他潜入县太爷府邸,将睡梦中的他饱以一顿老拳,再将他办事的公堂上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给摘下踩个烂碎。虽然他有信心没有人能看出蒙面的他是谁,不过他怕黄志学夫妇会因此受到牵连,不只县太爷会找上门,那三个恶霸也一样会找上门来,所以等天亮后再走就来不及了。

黄志学抱著已苏醒的秋娘,对裴恩说:「裴少侠,我们一起走吧?」

「不,你们先走。马车我替你们准备好了,就在房子后面的一棵大树底下。」裴恩向他们抱拳,「两位保重,裴某就此拜别。」

「裴少侠,你要去哪里?」黄志学问。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随后也会离开这里的。不过,」他走到门口,停下来沉重的说:「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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