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爱我 第九章
方书谚像火箭似的直冲进急诊室。等他赶到医院时,容恩早已经完成初步的急救动作,直接送进手术室进行紧急处理。
容恩的父母本来就在省立医院服务,所以一接到书谚的通知,立刻就在急诊室外等候;魏明毅也比他早一步赶到医院面对容恩的伤势。
魏明毅看着书谚大步朝自己这里跑来,焦急的情绪全写在脸上,马上给予安抚,企图安定他的情绪。
“书谚,你先别急,容恩已经送进了手术室,现在一切都在我爸的掌控当中,不会有事的。”
“是啊,我们一家子都是医生,这辈子都在行医救人,绝对不可能救不了自己人。”顾佩蓉跟着儿子加入安慰的行列,并且暗自打量容恩爱上的男人。
这是方书谚第一次与容恩的母亲见面,然而他却没有心情和容恩的母亲寒暄,只是紧绷着一张脸,情绪始终无法放松。
方书谚心情紊乱的以指耙梳半湿的黑发,然后退开几步,独自转身走到一旁;因为无法控制激动的情绪,突然用力朝水泥墙壁挥出一拳,这个举动立刻吓坏了一旁的母子。
“书谚!”魏明毅担心冲动的书谚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连忙抬手搭在书谚紧绷肩膀,紧张地看守着。
“抱歉。”方书谚深深地呼吸,试着扯动嘴角压抑的说:“我没事。”
魏明毅确定书谚不会再做出惊人之举后,才放下了手。“容恩不会有事的。”
方书谚先是看了哥们一眼,然后再看向那扇冷冰冰的手术室,很难想象他最深爱的女人竟然就在里头独自面对生死难关,而他却只能束手无策的待在外面枯等。
漫长的等待中,交通警察已经在魏明毅的协助下完成了笔录;所有意外无非是一连串的巧合。
肇事者为了赶时间,所以抄捷径把货车开进狭窄的巷子,以为只要沿路按喇叭就可以提醒路人自动让开车道或是闪避,不料失聪的魏容恩恰好出现在这条巷子,事发地点刚好是交叉口,等肇事者猛然发现她时已经来不及;散落一地的食材,显见当时撞击力道之强大。
方书谚沉痛地听取交警描述事发经过,无法想象容恩躺在血泊中的画面会多么令他抓狂,纵然肇事者对这个意外表达万分歉疚,还是无法降低他胸口燃烧的火焰。
方书谚沉不住气地不停走动徘徊,就在他决定要做点什么事来转移注意力的同时,冰冷的手术室门突然敞开,里头走出以为身穿绿色无菌衣的护士。
焦心等待的他们一看到手术室有了动静,立刻蜂拥而上。
“如何?手术顺利吗?”代表发言的自然是容恩的母亲。
护士戴着口罩看着现场的两名男子。“请问哪位是方书谚先生?”
“我是。”
护士把目光放在出声的那名男子身上。“魏医师要求方先生进入开刀房,待在伤患身旁,麻烦您准备一下,随我一块进入手术室。”
顾佩蓉当场脸色刷白,焦急地扯住护士的手。“等待!魏医师为什么突然如此要求?”毕竟手术中要求外人在场,绝非寻常之事,难不成…………
“由于魏小姐一直处于血压过低、心跳过弱的状态,魏小姐的体质不适合注射强心针,所以魏医师需要有个人在魏小姐的身旁支持她的意志。”
专攻心脏外科的魏明毅当然了解父亲的用意,所以他也支持父亲的做法,鼓动书谚加入手术的行列当中。
“快去吧,书谚。”魏明毅拍了拍书谚的肩膀,严肃得让书谚明白自己的使命。“虽然容恩听不到声音,不过她可以感觉到你的存在,因为她听得到你的‘心音’。”
方书谚紧撑着眉宇,毫不犹豫地跟上护士的步伐。
在护士的协助下完成双手消毒、无菌衣穿着、再戴上网帽和口罩,随后加入与死神搏斗的战场。
当自动门一开,他看见躺在手术台上毫无血色的容恩,一颗心马上揪痛起来。
方书谚不需要魏忠华的指示,自然地走到容恩身边,紧握着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期盼将手中的热能传到她心中。
面对她平静的容颜,他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如果说结婚一定要有冲动的理由,那么,这样的生死关头绝对比任何理由都具备那股冲动,只因为——他不想失去她。
魏忠华谨慎地看着心电图和血压反应,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很快地对着手术团队下达指令:“可以继续了。”
手术房里虽是低温状态,却仍然让两个男人紧绷到汗流浃背。
两个小时的手术过程,方书谚始终紧握着容恩的手,目光根本不曾移开过她宁静的容颜,若不是耳边还能听到监控心跳的仪器肯定她的生命迹象,他实在无法想象那双冰冷的手的主人仍然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
他相信她一定听到了他的恳求,因为他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同一句话:不准离开我。
这场意外,造成容恩左边第三、第四根肋骨断裂,连带引发肋膜炎现象,还有在左边大腿骨产生裂痕额际唯一撕裂伤也缝了十余针,脑部超音波扫描之下呈现轻微脑震荡现象。
毕竟在这么近距离的撞击之下,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魏忠华将这次手术的成功归功于书谚,这也让他们对书谚更有一家人的感觉。
经过四十八小时加护病房的连续观察期,确定没有引发其他并发症、完全月兑离危险期之后,魏忠华才允许容恩转往普通病房,由家属照料。
方书谚当然不假他人之手,自愿扛起看护的全部责任。
魏忠华因为担心容恩承受不了身体剧烈的疼痛,评估之后只好强迫她接受止痛剂持续昏睡。
就这样,他一直耐心地守护在她身边,从白昼到夜晚,为的就是希望她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他。
魏忠华会在休诊期间安排容恩做一连串检查,除了想判断容恩的恢复状况,另一个目的则是希望让书谚有休息的时间。
他早料到这绝对是长长期抗战,所以安排的病房是绝对的舒适清静;他可不希望书谚为了容恩而累倒,因此强迫书谚休息是为了希望他们能走更长远的路。
当护士将病床重新推回病房,方书谚立刻放下手中的饭盒,迅速从家属休息的榻上跳起,期待的问向最后进入病房的魏忠华。
“检查结果如何?”
魏忠华满意的点头微笑。“先前断裂的肋骨已经有密合现象,胸腔阴影部分在X光片显示下也消失不少,一切都在掌控中,放心吧。”
“那就好。”方书谚松了口气。
觉得自己好像打了一场漫长的战,直到确定她彻底月兑离危险期,他的情绪才彻底的放松。
方书谚转身走向病床,安静地坐在床侧的椅子,端详着那依然沉静的睡颜,抬起那冰冷的小手包覆在两手之中,静静守着她的睡颜,在心里持续对她谈情说爱。
魏忠华对负责巡视的护士交代了几句,然后回头看了书谚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安静离开病房,准备巡房去。
方书谚紧握着容恩的手;如果他们真的能传递心音,那么她肯定听得见他焦心的期待,至死不渝的誓言,还有厮守一生的承诺。
“快醒来吧,容恩。”
就在他以为她又将睡过一天之时,突然感觉到她的指尖有动静,这么轻微的动作立刻让他全神贯注。
“容恩?”
他心急如焚地握着她的五指,注视她依然紧闭的眼帘,原本虚软无力的小手终于有了反应,虽然还不到与他十指交握,却能感觉到她正试图回应他。
方书谚紧张地站了起来,看见容恩的眼睫颤动,才睁开眼却又立刻闭上,仿佛再度沉静睡着,让他不太确定她是否已经完全清醒。
“容恩,你醒了吗?”
他知道她听不到,索性俯身轻吻她的唇,希望能藉由彼此最熟悉的碰触唤回她的意识。
果然,她又睁开了眼,而且焦距正锁着他,不像过去那样虽然醒来却意识不清。
“你终于清醒了。”他开心地露出笑容,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些,不过他欣喜的心情没一会儿马上又因为她眼里流出泪水而慌张起来。
他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手足无措。“伤口很痛吗?”
这段时间,就算承受再大的痛楚,也不曾像现在一样掉下泪水,所以她的眼泪着实令他心慌。
趁着她抬眸看着自己,他焦急地问:“我马上通知护士帮你打一针止痛剂?”
魏容恩缓缓摇头回答了他,泪珠却又无声地从她眼角滚出。
方书谚心疼地拭去她的泪水,才打算起身伸手按下服务铃通知护士,她却摇头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她因为双手无力抬起,只能虚弱的说“不——要……叫——人。”
“可是你在痛。”
她还是摇了摇头。“我……可——以——忍。”
其实她刚刚在检查室时就已经苏醒,也从爹地那边稍稍掌握到这些天来的状况。她会哭,是因为心疼他的痴,心疼他的傻…………
“容恩…………”
“我——只——是——以——为……我——死——了。”
方书谚闻言,立刻以掌撑在她头部两侧,用严肃的表情俯视着告诉她:“不会的,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身边,绝不。”
魏容恩读着他的唇语,因为感觉到他霸气的执着,所以回以一抹虚弱的笑。
“梦——里……我——听——见——了——声——音。”
“声音?”
她轻轻点头。“梦……不——该——有——声——音,我——却——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所——以……我——才——会——以——为——我——死——了”
方书谚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告诉我,那个人说了些什么?”
她的视线从他的唇慢慢移到他那发热的眼,缓慢无力的回答:“他说……不——准——我——离——开,他说……绝——对——不——放——手,他说……要——天——长——地——久。”
方书谚听了之后,深深地闭上眼睛,久久无法自己。
是了,她能听见他的心音,这世上只有她能。
“你没听错。”他睁开一双深情的黑瞳,直直投入她布满水气的泪眼。“你听到的是我内心的呼唤和承诺,而且一字不漏。”
魏容恩虚弱的笑了,随即又闭上了眼,任由感动化成了泪水,溢出了眼眶。
他替她拭泪,不希望见到她哭,他会心痛。
魏容恩因为她的抚触,又睁开了眼。他就在她眼前,从未离开。
她强忍着身体的痛楚,硬是抬起虚软的手想要抚模他的脸庞,当她的手触模到他下巴的髯髭,微刺的感觉让她深刻感觉他的存在不是虚幻,颓废模样的他像是经历相当漫长的煎熬,这令她心痛。
方书谚抓住柒她抚模的手,按在自己的下巴,激动地告诉她:“我真高兴你又回到我身边。”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准再有下次。”他严肃命令着。
魏容恩点头保证。才刚清醒就说这么多话,让她胸口隐隐疼痛,消耗大半体力后有些意识混沌,沉重的眼皮显示她的虚弱。
方书谚知道她又即将睡去,所以赶紧对着她说:“赶快恢复,我们一起回家。”
她来不及读完他的唇语,隐约只看见“回家”两个字,昏沉的意识很快又将她带进睡梦当中。
他知道她又睡着了,按着她微微发热的额际,他仍继续对着她说:“快点恢复,我带你去竹子湖采海芋。”
方书谚紧握着她的手,明白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开了。
原来,爱情不止会使人怯懦,也会使人产生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