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纹 第九章
“小姐，不可以在医院走廊上奔跑哟，这样会吵到医院里的其他病患。”一名护士看到一个在走廊上横冲直撞的女人连忙喊道。
女人从她身旁经过，似乎没听进护士的提醒，只是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脚步不肯停歇地往前跑，直到她跑出了医院。
她终于停住了脚步，站在医院的大门前喘著气，对于自己刚才听到的事，她时而轻笑，时而哭泣，因为此刻的她，实在不知道该伤心还是高兴。
不，她是该高兴的，家里即将要办喜事了，怎能不高兴呢？随即她露出笑容，今天也算是她出院的日子，她决定带著笑容，回家迎接姊姊归来。
下定了决心，她才刚踏出没几步，身上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发现是她的好友小茹打来的。
“喂，嗯，怎么了……什么？！”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迅速收了线，满脸惊愕地向前直奔，但她不是奔回家，而是朝向日葵工作室的方向跑去。
怎么会这样？！
子林的事竟然曝光了？
满脑子全是这件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促使她的脚步又加快了。
唐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她手中紧抓著向日葵的这一期杂志，脚步不停歇地直往总编办公室走去。
第一次，她门也不敲，怒气已让她顾不得该有的礼貌，她只想把事情弄清楚。
一进门，就见杨新府稳如泰山地坐在办公桌前，她马上来到他面前，不客气地询问道：“总编，为什么会有David的报导？这些资料从哪里来的？”
“唐蜜，注意你的口气！竟然敢这样对总编说话！”出声制止的竟是许薰。
“薰姊？”唐蜜这才发现她的存在，原来她也在这里。
“别叫得这么好听，现在就算想巴结我也没用。”她现在可是公司的大红人，这次的销售量可比当初唐蜜写的那次多上好几倍，瞧她，该不会眼红，想巴结她了吧！
巴结？
有没有搞错？
之前对她，她还存在一丝的尊重，现在因为她的这句话，她决定礼貌对这种人是多余的，而且这次的报导罪魁祸首正是她。
“你这样的人，有让人尊重的地方吗？”她反唇相稽。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蜜，你给我说清楚！”闻言，许薰不禁怒火中烧。
“你自己心知肚明，敬重你是前辈，对你礼让三分，是你给脸不要脸，那么我也毋需对你尊重！”
“说我心知肚明？哼，我看你才是表里不一吧，乎常装得一副傻愣愣的模样，没想到却是虚有其表，讲起话来倒是伶牙俐齿嘛！”
“这件事危及我姊的名誉，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你要怎么说我都行，就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还我姊一个公道。”她会这样说，实在是因为刊登在上面的照片让她很火大，虽然有经过处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唐媛，这有遮跟没遮还不是一样。
“哟，你们姊妹俩感情可真好哪，平常是你姊帮你收拾烂摊子，现在反倒换成你帮唐媛强出头啦，我真是感动到呕吐！”唐蜜的振振有词，听在她耳里全是屁话。
“你！”
她正想回话，不料被杨新府给打断。
“你们全都住口！”见她们你来我往，吵得快要一发不可收拾，他的耳根子不得清静，他终于按捺不住说话了。
唐蜜与许薰同时住了口，但随即许薰又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靠近总编说道：“总编，你看唐蜜啦，竟然敢这样没大没小的跟我顶嘴！”
她以为稍微装可怜告状，就能让杨新府站在她这边，但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许薰，你也暂时住嘴，行不行？”杨新府不耐烦地道。
“哼！”许薰这才不情愿地闭上嘴。
终于安静许多了，杨新府这才得以喘口气对唐蜜说话。
“唐蜜，对于照片上唐媛的部分没处理好，我感到很抱歉。”
之前，他早交代许薰务必将照片处理妥当，奈何最后还是被许薰动了手脚，故意做得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而照片也就这样刊登了出去。
许薰会在他的办公室的原因就在这里，他正在斥责她的不小心，但看在他眼里，他知道，许薰是故意没将照片处理好，正当他绞尽脑汁想挽回照片的事情时，唐蜜便冲了进来。
“现在道歉有用吗？对姊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你说这些话会不会太晚了？”她的意思很清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唐媛呢？她的伤好些了吗？”他突然问。
“今天是姊出院的日子，这就是你送她的最好礼物，出卖她！”
“我没有出卖她，我……”他想解释，却也解释不了既成的事实。
“不用解释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与David的资料？”这也是她一直纳闷的地方。
“资料与照片都是从唐媛那里拿来的。”他据实以告。
“姊？怎么可能？！”这是她听到最可笑的答案。
“怎么不可能？要不是有她写的资料，我们也不会知道，原来是你们姊妹俩跟David串通好，而且还故意知情不报。”许薰又插话。
“姊不可能给你们资料的。”她不相信，被弄胡涂了。
“资料是许薰找到的，唐媛住院休养的这段期间，职务由许薰代理，她也算在无意间找到的。”
“总编，干嘛跟她解释这么多，我本来就有权处理这些资料。”许薰觉得杨新府太胆小怕事，很不以为然。
“就算真是这样，你们也应该通知姊一声，毕竟她也是当事者之一。”
“你想，我们是这么笨的人吗？若是通知唐媛，她有可能让我们刊登照片和资料吗？”许薰可是盘算好了，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难道你们为了名和利，就这样出卖自己的人？”她觉得寒心，同事多年竟比不上利益诱惑。
“唐蜜，够了！别再跟他们争论这件事。”一个女声在这时插入了他们之间。
“姊？！”
唐媛不知何时来到门口。
“哟，女主角出现啦！”许薰一见到她，不知是褒还是贬。
相较之下，一脸冷静的唐媛没正眼瞧过许薰一眼，反而是笔直地往杨新府面前走去。
“唐媛……”见著她，杨新府觉得羞愧。
“我只有一句话问你。”唐媛严肃地看著他。
“你说。”
“这篇报导，有经过你的核准吗？”
“我……”平常严肃苛刻的他，竟答不出话。
“有或没有？”她等著他的回答。
“嗯。”他终于点头。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走了。”唐媛立刻转身要走。
“姊……”唐蜜讶异她的冷静，一时之间也插不上话。
“唐媛，请你不要走！”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杨新府开口挽留她。
“你想，我还有留下的必要吗？”她反问。
“唐媛，我知道没经过你的允许，刊登这篇报导是我不对，但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向日葵一个机会，我们都需要你。”这可是他第一次开口求人。
“总编，一间不懂得人情义理，只知道追求名利的公司，根本不适合我，你另请高明吧！”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此时的唐媛就如同这首诗一样，没有任何的负担，她反而觉得可以轻松、潇洒的离开了。
这些话顿时将杨新府打入了谷底，他知道他彻底输了，虽名利双收，他却一点喜悦的感觉也没有，反而觉得输得彻底。
“你们就这样来去自如，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见杨新府竟无话可讲，许薰不甘心地拦下她们。明明是她名利双收，为什么理直气壮的反倒是她们姊妹？她不服！
“许薰，我劝你别挡我们的路，好好保重自己，外面可是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呢！”唐媛所言不假。
当她从医院出来得知此事后，丹野气得想召集许多人将向日葵踩成平地，尤其是撰写这篇报导的许薰，她也相信他绝对有这个能力让向日葵永远消失，要不是古子林阻止了他，许薰这时哪有可能在这里逞威风。
“你……你少吓唬我！”话虽这样说，但她的语气已明显减弱，因为她看唐媛如此认真的表情，再说，她现在成了大名人，会遭人生嫉而杀害，这也是有可能的，越想越恐惧，她开始不安起来。
“是不是吓人的，你自己出去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们姊妹俩走出了总编办公室，随即映入眼廉的是昔日的工作伙伴，望著他们虽有深深的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她们没有跟他们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向他们深深一颔首，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向日葵，永远再见了。
“古哥，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丹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竟然有人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丹野，你冷静一点，先坐下来。”当事者古子林则是一脸冷静地向他说道。
他与丹野一同来到唐家，因为他的真实身分已经曝光，饭店回不去，走出去也要小心被媒体记者盯上，不得已之下，只好先来这边再做打算。
“我坐不住，古哥，我不懂，你就这么好心地放过他们？”
可丹野却听不进他的话，他没古哥这么沉稳，一想到他们隐藏这么多年的身分就这样曝光了，他就一肚子火，很想把写这篇报导的许薰给掐死，甚至把向日葵给弄垮，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只是他没想到古哥竟然还这么冷静地阻止他，他真搞不懂，别人都动到他们身上了，他还无所谓吗？
“丹野，如果我们还是以前的杀手身分，我一定会毫不考虑地回敬他们，但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我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好，就算我们将向日葵给铲平，那接下来呢？我们不过是出了口气，曝光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不是吗？”
“是……没错，可是……”
“丹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刚好吗？”
“什么意思？”
“当杀手的那段日子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
“暗无天日、躲躲藏藏的生活，不能像一般人过得自由，每天紧绷著神经，这样的日子我想你跟我都受够了，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以前的杀手生活或者是现在平凡的自由生活？”
“当然是现在。”丹野毫不犹豫地回答，之前他们两人会退出组织就是因为他们喜欢的是自由自在。
“这就对了，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形跟当时很相像吗？”
“有相像吗？我们已经不是听命于人的杀手了。”
“但是为了避免麻烦，我们不是也隐藏了多年的身分，希望不被人打扰，破坏现有的平静生活，我们现在的生活虽然没有像那时提心吊胆，但还是躲躲藏藏，不想让人发现……”
“古哥，你是想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就跟当时是杀手时很像吗？”听他这么一说，是有雷同之处，不过现在他觉得已经过得像平凡人了，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嗯，现在我们的身分曝光了，就像没有秘密一样，显现于大众面前，这才算真正的平凡人生活，不是吗？”没有隐藏，没有秘密，让他觉得舒畅多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就这样被人公诸于世，我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快！”丹野可没他这么大的度量，至少也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你啊，我说了这么多，最后你还是想报仇就是了？”
“古哥，说报仇太严重了，顶多给他们一点教训就好了吧，更何况他们将我们报导出来后，肯定也赚进不少钱。”
“丹野，你会这样说，是不是从没考虑过唐媛与唐蜜？你别忘了，她们在向日葵工作喔！”他提醒，这也是他考量的最大原因，为了她们，他可以选择忍气吞声。
“这……”他的确没考虑到，一想到也关系到她们姊妹，他犹豫了。真是该死，他竟没想到她们的处境，要不是古哥及时阻止他，他可能已经犯下大错也不一定。
“所以说，别计较了，从另一方面想不也踏实多了。”他幽幽地道，虽然曝光的事也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心里最在乎的其实并不是这件事。
“好吧，就算不计较了，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从哪里得知我们的资料的？又怎会有照片刊登出来？”
“这些疑问等唐媛回来后就知道了，我相信她会处理得很好的。”古子林信任唐媛的能力。
“说到这个，古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答应唐媛的要求。”一提及唐媛，又听到他们说要结婚这件事，他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答应她是唯一解决的方法，不是吗？”
“可是你爱的是唐蜜，又跟唐嫒结婚，这哪里是解决方法？”他不懂。
“现在唯一能让唐蜜回复笑容的，也只有唐媛，我只是想让她快乐，别再因为我的关系伤心落泪。”
爱一个人就要让对方幸福，就是这个道理吧。
“古哥，你这样的成全，对她也是种伤害，即使你解决了现在她们姊妹俩的关系，但以后呢？以后你要唐蜜如何面对你和唐媛？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快乐的。”
“丹野，那么我问你，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又会怎么做呢？选择哪一方，另一方都会受到伤害，你要我怎么选？！”他说得痛心与无奈，他现在的处境比谁都还为难。
“我……”丹野回答不出来。他也真是的，现下终于能体会古哥的难处，而他却一古脑地质问他，他真不配当他的好兄弟。“可恶！那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好过？！”
“我也还没理出个头绪，就先顺应唐媛吧！”他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丹野也没再搭话，他知道这是道难解的爱情习题，亲情、爱情孰重？孰轻？谁又能拿捏得准，他们三人的爱情纠葛，何时才能拨云见日？
唐媛和唐蜜好不容易摆月兑了一群记者的追逐，搭上计程车回到了住处。一路上唐蜜一直注意著唐媛，心里觉得很不安，双手紧握著。
因为从离开向日葵后，唐媛未曾对她开口说一句话，甚至也没正眼看过她一眼，终于在进入家门前，她忍不住开口了。
“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听到她的问话，唐媛停下了脚步，却仍然背对著她。
“我已经原谅你了。”她答道。
“真的？”唐蜜不确定，如果真的肯原谅她，那姊姊为什么不敢看著她说话？
“真的，进去吧，他们还在里面等我们呢！”唐媛其实还无法真的释怀。
蜜儿，虽然姊了解你的感受，也想原谅你，但姊就是还无法面对著你亲口说出这句话，再给姊一些时间吧！姊会看著你说出这句话的。
“姊……谢谢你。”能亲口听到这句话，无非是她最欢喜的事，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希望她们姊妹俩又可以恢复到从前。
希望如此。
“你们回来了啊，事情怎么样了？”丹野见她们回来，连忙问道。
古子林也望向她们，眼神却若有似无地飘向唐媛身后的唐蜜，她会怎么想他呢？她知道他要与唐媛结婚的事吗？
唐蜜也一样不发一语地看著古子林，眼神虽然深情，却又充满无奈。
接收到她的眼神，他知道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项消息，两人虽深爱著彼此，却只能叹命运捉弄。
客厅里瞬间充满他们两人的电波流动，这一切全看在唐媛眼里，于是她开口，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子林、丹野，对不起。”
唐媛突然的道歉，让他们不懂。
“为什么要道歉？”古子林问道。
“你们的事情会曝光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之前，在得知子林是David后，她习惯性地搜集了他的所有资料保存起来，她从没想过要公开，只是没想到竟被许薰给找到，将它刊登出来，让她心有愧疚。
“你？”丹野也不明白。
“都怪我之前把子林的资料写在一张稿纸上，但是我没想到会被同事给找出来，所以……于林，对不起。”
“你用不著说抱歉，我跟丹野都没怪你的意思。”古子林体谅道，在他的心里，这些已经无所谓了。
“可是……”
“古哥说得没错，你又不是故意让资料流出去的，我们不会怪你的。”丹野也附和，在他了解原委后，他也放下心了，不再计较。
“你们真的无所谓吗？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身分被公诸于世，任谁都会不高兴吧！”
“都说没关系了啊，更何况隐藏身分这么多年，如今曝光了，我跟古哥反而觉得无事一身轻呢！”丹野答道，意思要她别再自责。
“真的吗？”唐媛望向古子林。
只见古子林点点头，回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对了，你还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丹野突然关心地问道，其实他想问的是她为何要求与古哥结婚一事，但是如今时机不对，只得先扯开话题。
“喔，没有，很好啊。”
“那就好，我……”他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心里充满疑问与不安，实在需要获得舒解。
“怎么了？”丹野很少说话这样吞吐，她不解。
“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古哥结婚！”终于说出口了，但这一说，他才心知不妙，气氛顿时因他的一句话陷入凝结。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每个人似乎各怀心事。
古子林与唐蜜的眼神再次接触，两人眼中均充满无法言喻的深情，虽然两人近在咫尺尺，却只能慨叹有缘无分。
“啊，很简单啊！因为相爱才要结婚啊！”想打破僵凝的气氛，唐媛赶紧说道。
“可是……”丹野正想反驳，却被唐蜜突然的举动给打住。
“我先回房了，你们聊。”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话题，实在让她无法忍受，她极力克制自己装出心平气和、无所谓的样子，奈何身体自然反应想逃离这尴尬的话题。
她怎样也无法阻止往房里奔跑地的双脚，此时的她，看起来狼狈极了。
对于唐蜜的举动，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好过，他们四人的感情与关系，真能因为古子林与唐媛的结婚而不再纠缠不清吗？
丹野确信，这不可能。
“啊，已经这么晚了。”唐媛看了眼手表，连忙说道：“大家肯定都饿了，我出去买一点东西回来吃。”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古子林说道，站了起来。
“不，不用了，丹野陪我去好了。”唐媛拒绝他的陪伴，指名要丹野。
古子林不懂她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好意。
“我有丹野陪我就行了，我想……你需要一些时间跟蜜儿好好谈谈，不是吗？”
接著，丹野与唐媛出门去了，只留下一脸沉思的古子林独坐客厅里。
唐媛说得没错，他的确该找唐蜜谈一下，关于他与唐媛要结婚的事，一定对她造成了伤害，他想知道她有什么反应。
他站了起来，走到唐蜜的房门口，想敲她的门，却又下不了手，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说。
告诉她，他要结婚了，要她忘了他，抑或是请她祝福他们的婚姻，不，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字字都是伤人。
真是的，他不该再想这么多了，先见著唐蜜再说。
于是他敲了门。
“唐蜜，是我……你可以出来吗？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他好不容易挤出了这些话。
半晌，门内毫无动静。
“唐媛与丹野都出去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和你说话……”话未说完，门打开了一道缝，但是未见她出来。
于是古子林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昏暗无光，而且没见到她的身影。
“唐蜜，你……”正想开口询问，一个人影朝他扑了过来，接著，四片唇瓣相接，这样激烈的举动著实吓了古子林一跳，但在知道对方是唐蜜后，他也没排斥，两人藉由吻诚实表达情感。
吻得浑然忘我之际，古子林突然觉得尝到咸湿的感觉，他举起一手轻抚她的脸颊，才猛然发现泪水已布满她的脸，他轻轻推开她，结束这个难分难舍的吻。
随即，他找到了电灯开关，室内瞬间大放光明，这才见到对方，竟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让他一时不能自主，慌了手脚。
“你……为什么哭？”他问了有史以来最笨的问题。
“我为我自己哭，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甚至爱上了你？要是这一切都没发生，也许你我都会过得快乐。”她消极的道。
“不，你不要这样想，爱上你是我这生最快乐的事，难道你后悔了吗？后悔遇上我？”古子林心一沉，实在无法接受她的话。
“我不知道，只是这一切已让我感到身心俱疲，我觉得好累。”她如实道，这段日子承受的压力，已压得她喘不过气。
“唐蜜，要是我能早点发现，要是我能果决一点，也许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你即将成为我的姊夫，而我则成了你的小姨子，不管再多的解释与后悔也没用，不是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看透了。
“我知道，不过我是想让你知道，我绝不后悔爱上你，至于结婚的事，我只能说抱歉。”
“子林，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真正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我反而要感谢你才是，你为了让姊跟我和好，才答应跟姊结婚，对不对？”不管他是否牺牲，她觉得好感动，也觉得不舍，很想指责他以结婚为交易，但凝于唐媛也是爱他的，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这样的，你别乱想！”怕唐蜜对他心有愧疚，他赶紧解释，要她放宽心。
“要不然呢？你是因为真的爱姊姊才娶她的？”她知道这也不是答案，他们两人的感情她最清楚，而且于林之前也曾对她解释过他对唐媛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
“我……对，我是喜欢唐媛，才会答应跟她结婚的。”
听到这个答案，唐蜜转过身背对著他，泪水再次流下，心里的不舍与难过瞬间又爆发出来，只因为他的傻与奉献。
“别再说谎了，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心里有罪恶感，才这样说的，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感谢你，而且我也会祝福你跟姊，希望你好好待她，不要让姊再伤心落泪了。”
“唐蜜……对不起。”
“这次又为什么道歉？”她哽咽地道。
“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他走上前，从背后紧紧拥住她。
“要怪只能怪我们有缘无分，最后你还是不属于我……呜……”说到伤心处，她哭得更激动。
“唐蜜……”紧拥著她的娇躯，他只戚无奈与命运弄人，
“子林……”唐蜜突然握住他一只手，将它轻放在她右胸口。“还记得这里吗？”
“嗯，当然记得。”
“我知道你一直没机会看到它，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想要看吗？”以后就再也没这个机会了，当他结婚后，她将永远沉封这个烙印。
“让我看吧。”他也知道这将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交集。
于是在古之林的注视之下，她缓缓地解开上衣，拉下右边的衣领，掩饰古纹的贴布随即显现在他面前，正当她要将贴布撕除时，古子林按住了她的手。
唐蜜不解，以为他又要反悔。
“我来。”他拉开她的手，接著，毫不犹豫地撕掉那层贴布。
睽违十年的古纹再次出现眼前，他内心激动无比，手舍不得离开那古纹，他沿著古字画写，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接，他忍不住低下头来吻她，吻的不是她迷人的红唇，反而是古纹。
这样深刻的一吻，令唐蜜感到一阵战栗与无力。
古纹跟随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让它见到了主人，这个字背负了许多深情与秘密，在这一刻终将获得解放。
结束了这一吻，他随即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深深地对她说了一句，“辛苦了。”
这句话换来的，却是唐蜜放声大哭，这样的心情谁能懂，谁懂得她心里这些年的无奈与痛苦，现在她终于解月兑了，古纹的主人为她解开了束缚。
“子林，这个古纹，以后将成为我回忆的一部分。”
“傻瓜，它也是我爱你的证明，永远都是。”
之后，两人没有任何话语，相拥了好一会儿，唐蜜这才离开他的怀抱，并且微笑地面对著他。
“从今以后，我们将有各自的新生活，你说是不是？”
望著她泪中带笑的面容，与那坚定无悔的眼神，他知道他们不必再多说些什么，全新的生活将迎接他们。
“希望你找到一个能带给你幸福的男人。”他衷心的祝福她。
“你也是，姊姊就拜托你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