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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温柔 第三章

「主人,-醒啦?」

半昧半醒间,一个活泼轻快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主人……这声音……在唤谁?

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迎面就照见一张陌生的笑脸。

绛雪抬眼,只见一个发梳双髻的清秀女孩立在她的榻前。女孩约莫二八年华,玲珑俏丽,两只杏眼翦水一般荡漾,一身粉色对襟短袄,笑吟吟地入了绛雪的视线。

「-一定饿了吧?燕儿刚熬了粥,正在炉上热着,这就去给-端来趁热吃正好。」

绛雪以手支起身。「-是……」

她近身扶住绛雪,「奴婢唤作燕儿,是王爷派来伺候小姐的。爷心细,知道小姐正病着,所以差奴婢来小姐身边照应小姐的饮食起居。」

「照应?」绛雪的表情冷冷的。「照应是假,监视我是真吧。」

话一出口,绛雪就后悔了。

只见燕儿的表情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她开朗的笑容消失,眼泪扑簌簌滑下。

咚的一声,她跪倒在地上。「小姐,燕儿受爷所托是心甘情愿的服侍小姐,爷说小姐就是奴婢的天,小姐要奴婢往东,奴婢绝不能往西。就算小姐-要奴婢去死,奴婢也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是我的主人啊!燕儿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监视小姐啊!」

「-起来。」

「奴婢不起来。」小丫头年纪轻轻,但脾气却很倔。「小姐不相信奴婢,奴婢有负爷的托付,奴婢宁可一死谢罪!」

「谁要-死了?」

燕儿泪汪汪的仰头看着绛雪。

「谢谢-的美意。只是我这人不爱人伺候,-就这样回-的主子吧。」

「那不行,爷派奴婢来伺候小姐,-不肯要奴婢就是为难奴婢,奴婢如何跟主子交代?!」

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绛雪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左一句爷,右一声爷,玉磬真对-这么重要?」

听见主人名讳,燕儿眼眨也不眨的。「燕儿是个父不详的孤儿,娘亲为了养育我便把自己押给了王府,结果太过劳累就去世了,留下燕儿一个人孤零零的。还好是爷收留了我,让奴婢衣食不缺。奴婢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爷的恩情,所以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

原来也是一个身世堪怜的人啊。

「-先起来,我有话问。」

这一次燕儿没有拂逆。

「-说-叫……燕儿?」

她点头。「奴婢唤燕儿,燕儿这名字是奴婢的娘给起的。听说是娘亲在分娩时,窗边正好飞过一群燕子,娘亲看了便给奴婢取了这名。」

绛雪颔首。「燕儿是个好名字……还有,我不喜欢-奴婢奴婢的称呼自己。」

「奴婢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若是-要跟在我身边,这习惯就一定得改。」

燕儿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小姐,这意思是-愿意收奴婢……」她捣住嘴,水灵大眼转呀转。

绛雪见她的表情,不觉心一软。「还有,别叫我小姐。」

「不叫小姐……」那要叫什么?

「我比-虚长了几岁,-若愿意就称我一声姊姊。」

燕儿睁大了眼。「愿意愿意,我一千一万个愿意哪。」

绛雪微笑。

燕儿见她的笑,先是一愣,一会儿如梦初醒说道:「绛雪姊姊,-对我真好……」燕儿眼中含雾。

真是只爱掉泪的燕子。绛雪在心中叹了口气。

燕儿赶紧把眼眶的泪眨掉,破涕为笑。

「绛雪姊姊,-一定饿了吧?」见绛雪点头,她连忙边往外头走去边说道:「我这就给-将粥端来。不是我自夸,燕儿熬的粥府里上下-过的都爱,连挑嘴的爷也喜欢吃呢!-一定要——……」

开了门,声音随人去了。

硕亲王府南有一耦园。耦园本是老王爷所题。耦园,耦字为双耕,取佳偶成双之意。是老王爷与福晋归隐园中,吟唱终老的地方。

挥毫漫写深情帖,泼墨堂开称意花。

两老在世时伉俪情深,在他俩归天后,玉磬就关闭了这园子。屋子虽然没人住,可这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依旧青葱茂盛,看得出是受到妥善照顾的。

据说这里是整座府邸里玉磬最锺爱的地方。

常见他公事闲暇之余在这里流连休憩。

而这里除了玉磬之外,其余人都不让进来。

听说梅兰竹菊四人为了争宠,都曾跟玉磬讨过这园子,不过都给驳了回去。

现在,耦园却成了绛雪所居住的地方。

这样的安排气煞了梅兰竹菊四姬和她们底下那一班小厮。她们的主子们听见这消息一个个没好情绪脸色,争嚷着说王爷心偏,唯独让一个外来不相干的女人住这儿。

「燕儿啊燕儿,-这一张嘴就不曾歇会儿啊?」

绛雪端坐在镜前,任由着燕儿一边帮忙她梳理发丝,一边忙着说着府里的八卦。

燕儿突然停住,面有赧色。「我是为绛雪姊姊高兴哪……」

主子受宠爱,她当然与有荣焉。

悄悄地打量镜里的丽影,燕儿不禁在心中轻轻赞叹了一声。

莫怪爷三天两头就往这里钻,即使绛雪姊姊始终不假辞色。

绛雪姊姊举手投足、顾盼之间的丰采迷煞人。那种韵律与节奏说不出来的优雅与典美,似新启坛的美酒,芳醇温甜,连她一个女孩子家,见着了,都不自觉的一阵微醺的昏眩,更何况是寻常男子?

燕儿看着看着,赞美不觉地月兑口而出,「绛雪姊姊……-的美,就连高傲的玉磬爷都不能免疫。」

就和往常听见此名的反应一样,她美颜沉了下来。「那又如何?」

梳理装扮妥当,镜子里出现一个男装打扮的绛雪。

绛雪姊姊不爱仕女的装扮,王爷便由着她着男装,可见多么纵容她啊。

可即使是男人一般的扮相,带着神秘、孤傲的气质的绛雪更显英气逼人。

美丽的东西一向吸引人想多看一眼,这样的心态无关乎,无关乎性别。

「燕儿……-怎么脸红了?」

「啊……」被逮到她的失神,燕儿脸色更赧了。「我是瞧姊姊如此俊美,一时忘了神……」

见她的表情,绛雪忍不住想逗她。「喔?-说我俊,那比起-那如天神一般的主子,在-心中咱俩谁又比较好看?」

只见燕儿真的认真偏头想了想,她咬着唇,一副很为难的表情。

「-是说-家王爷不俊?」

「爷不俊?」燕儿猛摇头。「爷当然俊。只是……爷脸上的表情,老是教人不安……」

「不安?」

「爷的性格既冷又热,行事又莫测高深,老让人捉模不定,所以教人很不安。」

「燕儿,我差-来是要照顾小姐的,可不是要-多话的。」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绛雪和燕儿同时抬起头,就见玉磬推门入内。

「爷……」

玉磬停在镜子前,无视一脸惶恐的燕儿,迳自从镜中上下打量着绛雪。

两人在镜里四目相接,透着争逐的角力。

彷佛要被他双瞳透着的热力给穿透,绛雪先垂下了眼睑。

玉磬嘴角一扬,偏头赞道:「莫怪燕儿偏心,-这一身的打扮可把京城里的男子都给比了下去。」

「爷恕罪!」燕儿突然跪了下来。

玉磬大手一挥。「免了,-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何罪之有?」

燕儿称谢后方起身。

他拉绛雪往屋中的偏桌坐去。

「燕儿,吩咐膳房准备一壶好酒来。」

燕儿衔命而去,不一会儿执壶而归。

「陪我喝一杯。」一口饮尽燕儿所斟的第一杯酒,他自个儿动手斟了第二杯,又斟了一杯给绛雪。

绛雪不迎也不拒。

绛雪的冷淡并没有浇熄他的酒兴。他连灌自己三杯。

见场面有点僵,又见主人喝得太过急猛,燕儿忙打圆场。「爷今儿个难得酒兴,是有开心的事儿?」

玉磬停杯,嘴角噙着一抹笑。「开心……可不是吗?绛雪,-不问我何事这般开心?」

「你的开心干我何事?」

玉磬还是笑,他懒洋洋的表情教绛雪心上莫名一突。「和-大大的相干哪。」

她不言,但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玉磐替她解开迷津。

「-不是想取醇亲王的项上人头?哪,我替-办到了。」

燕儿倒抽了一口气。爷……杀人……

「你杀了他?为什么?」绛雪不解。当初从她手上救醇亲王的也是他玉磬啊。

他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

「今早我在朝中揭了崇纶那老狐狸的底。」

绛雪静静的听着他说。

「这家伙不长眼,平素在朝中污些贵族商胄的钱,朝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去,可竟也养刁了他的胃口,养出了熊心豹胆,这回他脑筋竟然动到了黄河治水的工程款。」

让这家伙在京城里搜刮油水是一回事,让他干扰到数十万黎民生计的话,也别怪他这回手下不留情。

还有,醇亲王因为绛雪暗杀一事已经和他公然杠上,屡次奏请太后要人,太后虽然宠爱玉磬这位幼弟,为了公平起见,也只得公事公办,屡屡施压。

于公于私,他决定是该解决此患的时候了。

豪格和博尔齐这回在醇亲王身边安插的反间成功,扣住了他与当地的县令往返的书信,又在县令上贡时当场人赃俱获,任是老狐狸的崇纶也百口莫辩,给送进了死牢。

与民争利,天地不容。「所以你决定办他?」

他点头。

「醇亲王的结局会如何?」

「依据大清律法,诛九族。」

绛雪眼略略一睁。「九族……那是数百条的人命。」

玉磬点头。

「你……好狠的心。」

玉磬脸色稍变。「我替-摘了他的人头,却被-说成狠心,-……还真难取悦啊。」

「取悦我?」绛雪冷冷说道:「谁会为杀害了几百条人的性命而开心?」

「没想到冷心冷面的-也悲天悯人起来。」

「我只是就事论事,一人做事一人担,其他人为何要陪着他死?就因为跟他有相关的血缘?还有九族里不乏老弱妇孺,难道也要一视同仁杀无赦?造就是你说的王者之风,治国之道?在我看来只是苛政猛于虎罢了。」

「小姐……」燕儿想缓颊。

玉磬手一抬。「随她说去。」他热切的注视着绛雪发怒的表情,有一丝着迷。

绛雪生气的样子总好过无动于衷的表情。

「我一直知道的,在-那覆雪的容颜底下埋藏着一颗热烈的心……」他抬手缓缓以指画过她的颊,彷佛情不自禁。「我见过的。当日在湖亭里,当-视我为知音时而展颜时,我就明白了。」而他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明明有的,她也有温柔的表情、炽热的心,自湖畔亭间惊鸿一瞥后,再也不复见。

天知道,他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念她眼底的炽热和光芒。

「那是我看走了眼,错当你是知音。你根本不配!」她冷冷地躲开他的手。

「小姐!」燕儿嚷道,深恐获罪。

玉磬却出乎意料之外的笑了。

「连一个丫鬟都还比-识趣知情……绛雪啊,现在的-冰冷到连六月天都会降雪。我真不懂自己为何老是要来自讨没趣,梅兰竹菊任何一个人都要强过-许多。」

她正色道:「传闻四大姬妾个个温柔解语,貌美如仙。既然王爷嫌我这儿冷,不妨就移驾转往您爱妾处去,我相信您在这里所受的冷淡必定可以从她们那儿获得平抚。」她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而一屋子气氛因着她这番话突然冷凝起来。

好半晌,玉磬没哼声,只是瞪着她。

最后,他放声一笑,笑意未达眼底。

「如-所愿。」

冷冷撂下四个字,他起身,拂袖而去。

她很快就见到了传闻中王爷府里艳冠群芳的梅兰竹菊四姬。

古人说宴无好宴。这句话还真不假。

她平心冷眼打量园子里这一场阵仗。

名是赏春,玉磬不由分说将绛雪自耦园给拖了出来。无视于众目睽睽,他安排她在座首紧挨着自己,座下则是梅兰竹菊四姬一字排开,只见四姬个个花妍丽容,看得出是费心打扮的。

见到了男装的绛雪,四人八目都是一怔。

多亏了燕儿,绛雪对硕亲王府里的四大美人并不陌生。

四姬中菊姬最幼,小孩心性重,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一双水灵眼睛在绛雪的素面男装上兜转了几番,彷佛便安下心没再多看她几眼。

兰姬自视甚高,也是四姬中最有姿色的,使得一手好鞭,性子最烈,自始至终未曾正眼朝绛雪这里瞧上一眼。

竹姬身形高挑,天性聪敏,能歌善舞。

梅姬最长,此姬才智是四人之首,府中上下一致举大拇指,都说她玲珑周到、聪慧机巧最得玉磐宠爱。

这人,真当这一般姬妾成了宠物般,一迳笑吟吟的居高临下,看着梅兰竹菊四姬为他暗下较劲、争风吃醋的模样。

「既是赏春岂能无音乐、美酒助兴。来人,给座中每人倒一杯。」

梅兰竹菊四人一一向玉磬敬了酒,只有他身边的绛雪自始至终不发一词。

玉磬支颐懒懒的朝她看去,斟满了酒杯朝她默默举杯。

一旁侍儿为绛雪添酒,她视而不见。

「小姐,且饮了这一盅--」燕儿软语劝道。

「我不饮酒。」

「扫兴。」

他突然想测试她的底线。

他忽对一旁立着的婢女说道:「小姐不饮-斟的酒,自然是-伺候不周,小姐不饮,怠慢了小姐,既然如此自然当罚。来人!斩了这婢女的手以示惩罚。」

那婢女一听,脸色刷地惨白,双手一抖,壶中的酒不慎溢了出来,滴落在绛雪的外衣上。

绛雪连眉头未曾皱上一皱,没有表情的脸庞吓坏了执壶的小婢。

「王爷饶命!小姐饶命!」小婢忙丢下酒壶,猛地双腿一跪,连连叩首。

「我不要-的命……」那小婢满脸狼籍,还来不及会意,谁知主子却又撂下一句,「只是要-的几根手指节罢了。」

「王爷饶命!」这次整个人贴伏在地,哆嗦着身子。

一干人噤若寒蝉,不想主子突如其来的脾气。

「想留下-的手也容易,只要伺候小姐满意,若是饮了-斟的酒便罢,若不,就当是-服侍不周,仔细-这双手!」说到最后一句时已幡然变脸。

「小姐,奴婢给-磕头,请-发发慈悲,饮了这杯酒,救救奴婢,奴婢给-磕头……」说着又朝绛雪的方向重重的以头叩地。

她不点头亦不摇头,只是盯着玉磬的双眼,那双眼饶富兴味的回望着她。

「如何?-一句话就可决定这奴婢的双手是留或是不留。」

那柳眉下的一双星瞳蕴着冷光,无温且无情。

半晌,她一字一字清晰道:「既是你的家仆,斩或不斩皆不干我事。个人须担个人命,她既目中无珠挑中了毫无人性的畜生为主人甘为狗奴才,就当有被绝情绝性的主子给斩了的风险。」

一席话出,座中人无不瞠目结舌,抽气声清晰可闻。

就连趴伏在地上的婢女,也惊讶的停止了哭泣声。

天啊……

她!这女人……竟骂玉磬王爷是畜生!她给天借胆敢得罪玉磬爷,这下子怕九条命都不够她活!

大夥都为这胆大的绛雪小命暗暗捏把冷汗。

谁知玉磬突然仰头朗朗大笑了起来,声音里是全然的舒爽愉悦,彷佛她说了个取悦他的笑话。

这底下头看得一头雾水,连跟在玉磬身边多年的梅兰竹菊四姬都不甚明白。

「绛雪啊绛雪,谁说我是绝情之人?依我看这天下第一无情之人,-才当之无愧。」他大乐。

一个飘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肠。

倘若她真委屈了自己饮了这一盅,反倒要教玉磬失望了哩。

「这姑娘可真不是普通的冷血。」一旁冷眼观看的博尔齐悄悄说。

豪格细细的看着绛雪冷凝雅致的脸蛋,一会儿说道:「麻烦的姑娘。」

「什么?」博尔齐问。是他耳背,听拧了吧?

豪格没多解释,然而眉头始终紧皱着。

他心底忖度着,这女子的个性太对主子的胃口,只怕主子这回是真给挑起了兴致……这样的发展可不是件好事。

玉磬挥一挥衣袖,不甚在意的对犹跪在地上发愣的奴婢说:「下去吧。」

那女婢一听,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叩头称谢,赶紧退下。

只见玉磬双手一拍。

下头梅兰竹菊四姬早有默契,管弦丝竹声悠扬地响起--

梅姬吹笛,音色温润可亲,令人如沐春风。兰姬的琵琶,琴韵层峦跌宕,技巧娴熟。菊姬操弄古筝,轻盈可喜,曼妙生姿,而竹姬的扬琴,疏密由心,淋漓尽致。

「我府中姬妾的技艺如何?」

「此曲只应天上有。」绛雪由衷的赞美。

「-倒是一点也不……嫉妒。」

女人的姿态是善于言语的,心中想的,不由口中说出,而从姿态中流露出来。是宜喜宜嗔宜蹙宜笑的女多娇。

偏偏这一位却是无喜无嗔无蹙也无笑。

一曲既罢,竹姬缓缓起身,走至中间,朝玉磬方向盈盈拜礼,接着便独舞了起来。

纤纤徐动何盈盈,玉腕俱凝若云行。

举袖挥青蛾,状似明月泛云河。

擢手映绮罗,体如清风动流波。

芳姿艳态妖且妍。

舞罢,玉磬连连鼓掌。

「妙极。竹儿,-的舞技益发进步了。」

得到主子的赞扬,竹姬一笑。「爷,竹姬有一不情之请。」

「喔?」

「我听说绛雪姑娘剑舞得极好,竹儿最近亦新学了剑舞,希望能和绛雪姑娘讨教几招。」说是讨教,但语调却极为傲气。

「绛雪?」

「我没有兴致。」一句话回得既冷且直接。

「喔--」语调拖得长长的。「本王倒是很想欣赏……」

他双掌一击,底下小厮恭谨地呈上一只黑布包裹的长型物。

玉磬扬手,黑布一掀,绛雪的表情立刻一变。

他的手随意的划过丝弦,发出铮-声响。「这琴,-想要回吧。」

绛雪只是沉默,但她的眼中有闪过一丝光芒。

「这样吧,指导几手,就将这琴物归原主算是酬谢。若-不肯,我就将这琴赏给竹姬。」

绛雪闻言,脸庞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怒意。顿了一会儿,她起身。

这次对阵,算是扳回一局,这一回小小的胜利教玉磬大悦。

「来人,赐剑。」

绛雪垂目,没想到剑匣里放的竟是-月剑。当时刺杀一役后就失踪的剑原来被玉磬给收了起来。

她锐眼注意到剑已安然入鞘。是喂了谁的血?

刺杀醇亲王当日她暗暗发誓这剑一出鞘,不见醇亲王便是自己的血。

她缓缓提起剑,凝神屏气。手一舞,剑在绛雪的手上彷佛活了起来。

三丈外的竹姬也执起一把剑。

「请。」

两人欺身对阵。只见绛雪手中的-月剑,其缩也凝重,似蛇之屈,其纵也险劲,俊逸处如风飘雪舞,恣意流动,劲贯中锋,剑致凝重,剑拔弩张,磊波磔意,纵横飘忽,流转无方,乘瑕抵隙。

她虽无内力,但舞起来依旧是赫赫生风、招招引人。

数十招后,竹姬的剑势已露疲态,逮着了她一个小失误,绛雪的剑顺势送出制住了竹姬的咽喉,结束了这一场表演。

「多谢竹姬姑娘赐教。」

竹姬的脸色难看至极点。

绛雪回座,接过了古琴。她低头细细端详,顺手一拨,旧指识旧弦,三两下,未成曲调先有情。

绛雪的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久违的笑。

虽然她低着头,但玉磬并没有忽略她脸上绽放的喜悦。

他宛若失神般,紧紧的、紧紧的盯着她,像是给她那抹笑勾了魂去。

看在底下众人眼里皆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这样如天神一般高不可攀的王爷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燕儿看着下头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的表情,抿唇偷偷笑了。至此,谁是这府邸最受锺爱的女人已经是无庸置疑了。

真开心哪。这下看那些小厮谁还敢仗势欺人跟她大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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