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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切莫回顾 19

他没有停下来思考要去哪里,此时此刻他只想去一个地方。他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马车,命令车夫载他去克莱蒙街。

他的腿在他登上门阶时,抽痛了几下,但他置之不理地敲响铜门环。

无人应门。

他的心情不是顶好,无人应门只有使他的心情更加恶劣。他在早餐後出门时,跟邱太太说过他下午三点左右会回夫。

他想到近来他开始把薇妮的住处当成他的第二个家,他甚至开始喜欢像对魏弼那样对邱太太发号施令。

他知道他没有权利在那些命令未被执行时生气。邱太太暗示过薇妮下午会在家,但没有人来开门。

他步下门阶来到人行道上打量楼上的窗户,窗帘紧闭。根据他的经验,薇妮总是叫邱太太在白天时,拉开屋里所有的窗帘。她喜欢光线。

不安在他心中升起,屋子在这时空无一人似乎不大对劲。也许敏玲和薇妮临时出门购物,但邱太太在哪里?

这不只是有点奇怪而已。他最近经常待在这栋屋子里,因此对邱太太的时间表就像对魏弼的一样清楚。今天不是她下午休假探亲的日子。

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他试著转动门把,以为前门一定是锁著的。

门把在他手中轻易地被转动。

想到昨天崔埃蒙的店门也是如此,他感到背脊发凉。

他悄悄进入前厅,关上前门。他伫立片刻,凝神倾听。屋里毫无动静。

他抽出靴子里的小刀握在右手,悄悄走向客厅门。客厅里空无一人。

他继续沿著走廊走向薇妮的书房。

书房也是空无一人。

厨房也是。

他压抑住忧惧,蹑手蹑脚地开始登上楼梯。

他在楼梯顶层停下,想到这是他第一次上来。他并不熟悉二楼的环境。

打量著通往走廊的一扇扇门,他想起薇妮曾提到她的卧室有临街的窗户。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它,瞥向沿途经过的其他房间,并稍感宽慰地注意到没有被翻乱的东西显示有闯入者来过。

低微的——声从他认为是薇妮的卧室里传出来,他把身体贴在墙壁上侧耳倾听——

声再度响起,有人在那个房间里走动。

他无声无息地来到门边,斜斜地望进房间内。装饰有罗马花园图案的木板屏风挡住他的视线。屏风遮住位在另一侧的人,但他可以听到低微的燃烧声和泼泼声。

屏风下缘出现一只细女敕的果足踩在地板的毛巾上。另一阵溅泼声,第二只脚出现。

他心中的忧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他弯腰把小刀插回刀鞘,直起腰,穿过半开的房门。

「我很乐意协助你洗澡,夫人。」他说。

屏风另一侧传来低微的惊叫声。

「拓斌?」薇妮揪著胸前的毛巾,从屏风後面探出半个人来。看到他站在她的卧室里使她瞪大双眼。「天啊!你怎麽会在这里?」

看到她使他热血沸腾。她的头发绾在头顶,几绺发丝垂在颈际。热水和炉火使她粉颊绯红,裹住身体的大毛巾垂到她的脚踝。

「我确信此时我应该说些诗情画意的话,」他咕哝。「但我知道说什麽才怪。」

他从门口走向站在屏风边缘的她。她嘴角含笑,眼波盈盈地望著他。

「我湿了。」她在他伸手时警告。

「那我们可就太幸运了,」他把她抱起来走向床铺。「因为我等不及要进入你体内。」

她沙哑的笑声是他听过中最诱人的音乐。

他把她放在床上,温柔地扯掉她身上的毛巾扔到地板上。他以为他已经完全亢奋,但看到她柔腻光洁的胸部和两腿之间的密林却使他近乎疯狂。

他伸手抚模她的臀部。她在他的抚触下颤抖,他感到口乾舌燥。他想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一丝不挂;他们以前的幽会都是在不容许褪尽衣衫的地点匆匆完成。

他从她看他宽衣解带的眼神中知道她在想同一件事。

「你有没有想到这是我们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在来到她身上时,沙哑地低语。

「有。」

「希望你不会觉得太沈闷乏味,我知道你对这种事喜欢新奇。」

她微笑著搂住他的脖子。「我必须承认躺在床上有它的优点。床毕竟比石头长椅、马车座位或我的书桌桌面舒服多了。」

「舒服不是我跟你在一起时最关心的事,」他在她颈际低语。「但有它也不错。」

他抬起头,找到她的嘴,深深地吻她。她的热情回应令他心荡神摇。知道她对他的渴望和他对她的一样强烈,是最强力的药。迫切的需要似熔岩在他的血管内奔流,使他全身的肌肉紧绷。

他永远不会放手让她投向贺浩华或别的男人,他暗自发誓。

他抚模她光滑细女敕又充满弹性的身体。她弓起身体,他把手指探进她的温暖中。

「你的确很湿。」他在她唇边说。「好极了。」

她申吟扭动,用双腿环扣住他的腰。他可以感觉到她绷紧的核心,他她直到她的指甲戳进他的背部肌肉中。

他无法再等待。

他缓缓地进入她温暖、紧实的通道,纯粹的满足使他大声申吟。

他感觉到她在咬他的肩膀。她把他抱得好紧、好紧,彷佛他们将永远结合在一起。

☆☆☆

东宁再度感到颈背寒毛直竖,卖花妇无疑在跟踪他。他从眼角瞥见那顶现在已经眼熟的大灰帽。它迅速消失在一辆农夫的马车後,但他确定它是他几分钟前,在广场看到的同一个卖花妇。

他迅速穿越迷宫似的巷弄。访问妓女的任务使他在一个小时前来到这个充满赌场、酒馆和赃物店的社区。他转个弯,看到一个阴暗的小巷口。屎尿、垃圾和动物内脏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屏住呼吸,钻进小巷。

两个男孩从巷口经过,接著是一个拄拐杖的老头。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卖花妇缓缓地出现。大灰帽遮住她的脸,破旧的大斗篷遮住她的身材,她臂弯提篮里的花毫无生气。

虽然她弯腰驼背,但东宁从她移动的方式中看出,她没有表面上那麽老。

卖花妇在巷口停下,显然对跟踪目标突然消失感到不解。她开始在原地缓缓转圈,目光搜寻著四周的环境。

东宁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拦腰抱住,迅速把她拖进巷子里。他把她转过身来压在砖墙上。

「可恶!我早该料到。」他说。

一声惊叫,大帽子突然翘起,撞到东宁的下巴。他微微往後仰,避开障碍,然後横眉竖眼地瞪著敏玲。

「你以为你在做什麽?」他问。

他发现他的脉搏还在狂跳、呼吸仍然急促。突然之间,他想到的都是上次亲吻她的情景。他小心翼翼地放开她。

「当然是跟踪你。」她站直身子,拉好斗篷。「你以为我在做什麽?」

「你疯了吗?这一带非常危险。」

「早上我问你今天有什麽计划时,你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鬼。」她扶正帽子。

「所以你跟踪我?真是愚蠢——」

「你为什麽跟街角的那个女孩说话?还有那个在酒馆附近闲荡的女人?」

「我可以解释。」他握住她的手臂,拉著她快步走出巷子。「但我必须先带你离开这里;淑女不会到城里的这一区来。」

她瞥向东宁刚刚访问的妓女。「有些会。」她轻声说。「但我想是逼不得已。」

「对,逼不得已。」

他拉著她快步走向小广场。他听到马蹄声,转身看到一辆出租马车朝他们驶来。他松了口大气,连随拦下那辆马车。

「东宁,我要知道你在搞什麽鬼。我有权利知道。」

他拉开车门,几乎是用扔的把她送进车厢。她落在座位上时,反弹了一下。他把克莱蒙街的地址告诉车夫,然後跳进车厢。

「你欠我一个解释。」她宣布。

「拓斌叫我做一些调查。」他坐下来、关上车门。

「街角那个女孩,她是妓女,对不对?」

「对。」

「酒馆外面那个女人也是。」敏玲绷著声音说。

「对。」

「希望你不会用这些访问和梅杜莎案有关的胡说八道来搪塞我。」

「不会。」

「怎麽样?」她月兑掉大灰帽,把它端正地摆在身旁的座位上。「你为什麽和妓女聊天,东宁?那是你的嗜好吗?」

他低声咒骂一句,往後靠向座位的角落,考虑著该透露多少。但这是敏玲,他无法对她说谎。

「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你必须保证不告诉你的阿姨。」

「我为什麽要保证?」她问。

「因为拓斌不希望她知道他有多麽担心裴奥世在伦敦出现的事。」

她睁大双眼,然後眼中出现领悟和宽慰。」

「哦,」她说。「原来如此。麦先生在监视那个讨厌的家伙?」

「对,我在协助他。」

「监视裴奥世是个高明的主意,」敏玲慢条斯理地说。「他那个人不可信赖。但那些女人和他有什麽关系?」

「裴奥世住在这附近的一家客栈。据其中一个马僮说,他一直在和一个本地的妓女来往。拓斌要我找到她,好让他能跟她谈话。」

「我不懂。一个妓女能告诉他,裴奥世的什麽事?」

东宁清清喉咙,凝视窗外的街景。「拓斌说根据他的专业经验,他发现那种女人能够知道一个男人不为人知的事。」

「的确。」

东宁转头注视她。「你不该跟踪我的,那样做很危险。」

「如果你告诉我,你要做什麽,我就不必监视你。」

「可恶!敏玲。谁规定我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向你报告?」

她浑身一僵。「请原谅。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你当然没有义务向我解释。你可以随意做你自己的事,我们又没有结婚。」

车厢内突然一片死寂。

东宁努力恢复镇定。

「对,」他低声说。「我们又没有结婚。」

他们默默地凝视对方许久,东宁觉得心头好像压著千斤重担。

敏玲突然冲动地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天啊!东宁,我们是怎麽了?这些争斗、吵闹和口出恶言,这样太不像我们的作风了。我发誓,我们开始听来像薇妮阿姨和麦先生,对不对?」

他反手紧握住她的手指。「对。你说的没错,这样太不像我们的作风。」

「我想他们是不打不相识。」她颤抖地对他微微一笑。「但我们一定能找到我们自己的路。」

他握紧她的手。「对。」

千斤重担消失,他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他温柔地把她拉到他的大腿上。她没有抗拒,只是露出她迷人的笑容。他慢慢地、深深地吻她。她倚偎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时,呼吸急促;而她的眼神蒙胧、撩人。

他使出全部的意志力才舍得让她回到对面的座位。

在剩下的车程里,他们手牵著手,一切尽在不言中。马车在克莱蒙街七号停下。在最後的紧紧一握後,东宁放开敏玲的手,打开车门。

敏玲在车门口停顿一下。「瞧,邱太太过来了。」

他转头看到管家快步走向他们,邱太太拚命挥手吸引他们注意。他大老远就看到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敏玲下了车,担心地皱起眉头。

「怎麽了,邱太太?」

「没什麽、没什麽,只不过你们还不可以进去。」邱太太气喘吁吁地停下。「还以为这会儿已经结束了,但他们还真的是慢慢来。你们只能跟我一起等了。街尾的公园里有一张不错的长椅。」

「等什麽?」敏玲问。「我不懂。」

「我刚刚不是说了,敏玲小姐,他们两个一起在里面。」

敏玲大惑不解地望向前门。「谁一起在里面?」

「雷夫人和麦先生。我以为他们会在你们回来前办完事,」邱太太摇摇头,开始往街尾走。「天知道他们怎麽会那麽久。我认为没那麽多事可做;至少我以前就没有。」

「做什麽?」敏玲有点恼了。

邱太太心照不宣地看东宁一眼。

他恍然大悟。

「邱太太说的对。」他握住敏玲的手臂,快步跟上管家。「今天很适合在公园坐坐。」

敏玲让自己被拖走,但看来不大高兴。「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邱太太?」

「都怪我不好,觉得他们可怜,老是得将就公园、庭院和马车那类地方。光是考虑到他那条腿就不可能会舒服,再加上这时节的天气又是说变就变。」

「天气和这件事有什麽关系?」敏玲问。

「麦先生早上告诉我,他下午三点会再来。我看是一个机会让他们两个在温暖的屋子里和舒服的床铺上,单独相处几分钟。」邱太太咕哝。「我可是一片好心,谁知道他们会用了不只几分钟?」

东宁努力压抑笑容。

「床铺?麦先生和薇妮阿姨?」敏玲恍然大悟,满脸通红,不敢看东宁。然後她笑了起来。「邱太太,你真过分。薇妮知不知道你的打算?」

「不知道。在她进了浴缸後,我告诉她我必须出去买些做果酱用的醋栗。我知道麦先生很快就会到,所以没有把前门锁上。快一个小时前看到他抵达,以为他这会儿已经走了。」

「也许你替他们打点得太舒服了点。」东宁挖苦道。

「对。」邱太太望向天空。「幸好没有下雨。」

「是啊!但空气里有点寒意,对不对?」敏玲拉紧破旧的斗篷前襟。「真高兴我穿了这件斗篷。」

邱太太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服装而皱起眉头。「你哪里弄来那个旧东西?」

敏玲坐到长椅上。「说来话长。」

邱太太在她身旁坐下,阴郁地望著小屋紧闭的前门。「不妨说来听听。看来我们多得是时间。」

☆☆☆

拓斌往後靠在枕头上,一只手臂枕在头後,另一只手臂环著倚偎在他身旁的薇妮。他知道时候不早了,但舍不得离开凌乱的床铺和怀里的女人。

「下午我去拜访过贺浩华。」他说。

薇妮起初没有反应,几秒钟後才撑起手肘望向他。她眼中的慵懒性感被担忧取代。

「你没有告诉我,你打算今天去找浩华。」她说。「你们谈了什麽?」

「你。」

「我?」她坐直起来,用被单遮住胸部。「我怎麽了?」她皱著眉头问。

他伸手去模她颈际的银链坠。

「我说过他要你。」他说。「他在找人代替瑟蕾。」

「真丢脸。我不敢相信你竟然使我难堪到这个地步。」她气愤地说。「你到底对他说了什麽?」

他把她拉回枕头上,翻身压住她,一条腿滑进她温暖、细女敕的双腿之间。他捧起她的脸蛋,把嘴唇凑近她。

「我告诉他,他不可能得到你。」

二十分钟後,薇妮穿上睡袍送他出门。她在前厅的阴影里与他吻别。

「快点,」她说。「邱太太随时会回来。我们很幸运,她和敏玲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想像不出会是什麽事耽搁了她们。」

他暗自微笑。他认为前门没锁和管家不在另有隐情,但他觉得最好不要怀疑他的好运。

「晚上在娇安的舞会上见,」他说。「我会在十点左右到场。可以吗?」

「好极了。」她只差没有把他推下门阶。「快走吧!」

她当著他的面关上门。

他依依不舍地步下门阶,开始走向街尾寻找出租马车。

他在半途中看到一小群熟悉的面孔。敏玲、东宁和邱太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地走向他,东宁以夸张的动作掏出怀表看时间。

拓斌不理他,向敏玲和邱太太打招呼。

「麦先生,」敏玲露出亲切的笑容。「很高兴见到你。真令人意外。」

「你好,敏玲小姐。」他停下来点头。「你好,邱太太。听说你去买醋栗了。」

「我知道你有多麽喜欢醋栗果酱。」她咕哝。

「我确实很喜欢你的醋栗果酱。一他说。「谢谢你为了替我做新的而特地在下午跑出去买更多的醋栗,希望将来你会有做更多果酱的冲动。」

「那要看天气。」

「天气?」

她责备地看他一眼。「天冷或下雨时买不到好醋栗,你也许想要把这一点记在心里。」

「我会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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