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发昏 第四章
在银座的高级爵士PUB内,古泽彻领着奈绪美走到角落的情人座,俊男美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聚集吧台边的单身男女羡慕的眼光。
今天的约会自然“又”是绘里替他俩制造的。
因为绘里的母亲生日即将到来,绘里便假借她与奈绪美要逛街挑选生日礼物的借口,硬是把古泽彻给拉出来当她们的保镖兼提货小弟。
礼物买完,神通广大的绘里又变出三张PUB的贵宾招侍券,三人才正要出发到PUB,她又见了鬼似地朝对街人潮汹涌的人群喊着一个名字,说什么要去追一个难得偶遇的朋友,不去PUB了,然后就一溜烟消失在街道中。
当然,只有奈绪美知道,绘里只是要制造机会让她跟阿彻哥独处而已。
这个朋友真是太够义气了!
☆☆☆
他们一进入PUB入座,古泽彻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室内的音乐声与酒杯的碰撞声嘈杂得让他不得不离座去觅个安静的角落听电话,而后又回到座位上。
“公司还是帮里有事吗?”
“嗯!帮里有点事,不过我已经交代别人去处理了。”
他招来侍者,为自己点了杯马丁尼,但只准她点不含酒精成分的果汁或饮料。
“我早就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了。”
她轻声抗议着,不过仍然听话地点了果汁。
“我知道,但我更清楚你喝完一杯就会想再来一杯,我可不想你再像上次在喜宴上一样,贪杯的醉倒了。”
“我才不贪杯呢——”她当时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多喝了一杯。
他耸耸肩,不再与她争辩,在侍者送来饮料又离开后,他由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淡红色的绒布盒。
“送你的。”
这个突来的举动,让奈绪美有些受宠若惊。
她看看盒子,再看看他,强自镇静地装出淘气的玩笑态度。
“里面该不会是求婚钻戒吧?”她表面上说得轻松,其实内心紧张不已。
他从容不迫地回答,“别说笑了,快打开来看看。”
这样的回答让她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依言打开了绒布盒。
“哇!好漂亮的项链!”
她从盒子里取出一条星形项链,项链闪动着耀眼的紫色宝石,在灯光下隐隐散发着幽魅的宝蓝色泽,设计高雅大方。
“喜欢吗?”他其实已经从她的眼神中读出答案。
“好喜欢。”她笑得乐然,好像得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看着她满足的笑靥,古泽彻实在有些难以想像,她是拥有数十件价值上千万名贵珠宝的富豪千金。
他斜托着腮,看她拿着项链在颈边比试。“你戴上给我看看。”
“好。”
她喜孜孜地要把项链戴上,但是没有镜子,她实在很难自己将环扣扣上。
“我帮你戴上吧!”
古泽彻看出她的难处,于是接过项链,把身子挪近她,好帮她戴上。
他轻柔地将她一头柔亮的长发挽至右胸前,露出她白皙光洁的颈背,手指灵巧地替她扣上项链。
但他一点也不知道,当他的手不经意地滑过她的颈项,她的心跳几乎为之停止;当他的胸膛慢慢地倚近她,她顷刻忘了呼吸;当他的鼻息轻拂过她的耳际,她的神魂为他而醉。
还好他很快便替她戴好项链,挪回原来距离,否则她要不是像磁铁一样,被他吸靠在一起,就是无力地从椅子上滑落地板了。
“好看吗?”
他审视的眼光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古泽彻微笑颔首,“美女戴什么首饰都好看。”
她红了脸,对他的赞美窃喜在心,却也在此刻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
“阿彻哥,你为什么要送项链给我?”她想着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你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为什么,只是一眼见到就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来送你。”他隐瞒了项链里其实藏了个追踪器之事,“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戴着它,别拿下来。”
“好。”那不就像是随身戴着他的订情信物一样?
奈绪美捧着宝石坠子细看,不好意思问他要求她项链不离身的原因,倒先编个浪漫的理由满足自己的遐想。
他浅酌了一口马丁尼,转移话题说:“对了,老实说,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这些天我其实一直派人二十四小时暗中保护你,但是据他们的回报,你的周遭似乎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是吗?”她有些心虚地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也许是你太多心了。”他认为极有这种可能。
她不得不扮起一脸无辜,“是这样吗?”
他摇晃了一下杯中液体,坚毅的唇形抿成一直线。
“还有,我这个随传随到的保镖得跟我美丽的女主人告假了,因为我得飞去美国处理一些藤田家与游家合资的那家控股公司的事,大约要一、两个礼拜后才能回日本,不过这段期间我还是会派人继续暗中保护你,可以吧?”
“嗯。”
她闷闷地应了声,其实除了他,她根本不希罕其他人的保护。
“生气了?”他清楚瞧见她眼底的淡淡愁绪。
“呃……没有啊!”
橙色的液体顺着半透明的小熊玻璃吸管滑入她口中,她的视线落寞地停驻在他的饮料杯口,一阵突来的失落感蓦然袭上心头。
“阿彻哥,我想,你不用再派人保护我了。”她有了决定,“既然你的手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也许真是我多心了,你也不用再浪费人力在我身上,全心全意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我会自己小心的。”
他微蹙了一下眉,随即又以轻松的口吻问:“怎么了,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总不能要你保护我一辈子嘛!”
她想学他轻松地耸肩笑笑的潇洒姿态,可惜却不怎么成功。
“奈绪美——”
她摇摇头示意他安静听她说:“是我太孩子气了,明知道你忙得不可开交,却还硬要你亲自保护我,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内疚——”
“傻瓜,我说过没关系的。”他温柔地安慰她,“只是陪着你吃、喝、玩乐,我这个‘守护天使’不只工作轻松,还满乐在其中的呢!”
她轻叹一声,“可惜你无法永远当我的‘守护天使’,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你想永远照顾她、保护她的女人,到时候你就只能当她一个人的‘守护天使’了。”
他举手撩拨了一下他的半长发,带笑的脸庞有着一抹不羁。
“我像是那种会见色忘友的人吗?”
唉!他还是不懂。
原本是想暗示他,希望他能明白她想要他永远只守护着她、爱着她,结果他却误以为她是担心他会见色忘友。
气死人了,干脆让她给果汁噎死算了!
“老实说,你在我心目中,有着别人无法取代的重要地位。”
就这么几句话,不仅把她给听呆了,还真让她被一口果汁给梗住,要上不下的憋了好一会儿才咽下。
他接着说:“你,还有明日香和绘里,你们三个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们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绝对是义不容辞,倾全力相助的。”
一颗心才刚如野火燎原般烧得炽热,马上又被熄灭,厚厚地覆上了层冰。
只是妹妹……
奈绪美勉强扬起唇角露出个礼貌性的微笑,心里却是在下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
“你这个大笨蛋!”
真像狮子吼!
已经把电话筒拿离耳朵十公分,奈绪美还是被绘里那高分贝的叫嚷声给震得眯了眼。
“你不要那么生气嘛!”
“我替你想了一个那么好的理由,让你有机会跟阿彻哥多相处,可你却自己把机会推掉,我不生气才怪!”
电话彼端的绘里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了。
原本她从已度蜜月回来的明日香那里问到,阿彻哥昨天傍晚已从美国搭飞机回日,今天一整天要充分休息,没有排定工作,所以她便打算故技重施,随便找个借口把他约出来陪奈绪美。
谁知道奈绪美却说她已经要他不必再“随传随到”,而且她今天还遭母亲“警告”,非得去陪那什么鬼集团的少爷吃大餐才行。
“奈绪美,你已经决定放弃阿彻哥,听从母命去跟那个姓谷村的男人交往了吗?”她干脆先问清楚。
“我没有那么说!”奈绪美急急否认。
绘里拿着无线电话在房里踱步,“那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电话线在奈绪美食指上缠了好几圈,“我没有任何打算。”
“,真不晓得要拿你怎么办才好!”绘里听了不禁摇头叹气,“说真的,先前我也替你制造了不少个和阿彻哥独处的机会,而你们烛光晚餐也吃了、电影也看了,还开车去看过夜景,就只除了没上宾馆,‘约会大全’上的步骤你们都全做过了,你怎么还是不敢表白啊?”
说到这儿,奈绪美也满是无奈。
“他一直把我当成妹妹看待,我要怎么表白呢?”
奈绪美把那一夜两人在PUB里的谈话告诉了绘里,电话彼端马上陷入冗长的沉默。
就在此时,奈绪美的房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谷村先生已经来接您了,夫人要我来请您下楼。”
女佣久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奈绪美的眉头随即蹙成一线。
“绘里,我必须出门了。”她轻声说。
“不去应付、应付,伯母大概不会放过你吧?”三人之中,就属奈绪美的母亲最精明、能干,更是那种不怒而威,光瞪眼就令人胆寒的“权威人士”。
“嗯!”她答得好无奈。
“好吧!再见!我会设法帮助你的。”
绘里说完便挂断通话,而奈绪美则提着话筒发愣。
“设法帮助我?”
她苦笑着,缓缓挂上电话。
☆☆☆
明明吃的是上等的松阪牛排,奈绪美却是食不知味。
见谷村信平没有提起上回她丢下他上别的男人的车之事,她猜想母亲大概跟他“解释”过了吧?
她没有依照先前答应母亲的,主动开口道歉。
基本上,她上了车便看向车窗外,进餐厅便看菜单,上了菜便只盯着食物,只哼哼哈哈地回应过他几个问题,礼貌性地点头、摇头,看起来有点像得了自闭症。
但是,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仿佛他约她出来,只是想当面看着她,再对她呱呱说个没完,这样便叫“约会”,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真乏味!
“你再怎么抗拒都没有用的!”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终于引起了奈绪美的注意,她把视线从食物移到他脸上。
“你说什么?”
“我说,无论你再不情愿,接受‘利益婚姻’是我们一生下来就注定的命运。”他优雅地扬起唇角,“因为我们是优选人种。”
她眼里写满疑惑,“优选人种?”
他高傲地昂起下巴,“没错,我们都出身于名门,注定要比别人优秀,而且将来的结婚对象也必须是门当户对的。”
这下子她总算有些明白这自大狂的意思了。
“那可真抱歉,我看不出我对你的将来有任何助益,我们似乎属于不同等人物,根本没有交往的必要。”她说得好痛快。
“哈哈哈!你太谦虚了,我们两个结婚就代表‘永川集团’与‘樱岛集团’的结盟,这一联手,我们的财力大到足以撼动日本经济,你对我将来接掌集团后的发展可是有举足轻重的‘助益’喔!”
她嫌恶地轻皱眉,“我不喜欢你的说法、不喜欢你的想法,更不喜欢你这个人!”
“但是你却必须嫁给我。”他信心十足地看着她。
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更惹人厌恶!
“那可难说。”她放下刀叉,高傲地看着他。“老实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比你优秀一千倍。”话一出口,原以为他会有吃惊的表情,哪晓得他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我是说真的!”她强调。
“就我所知,你并没有任何交往中的男朋友。”他轻啜了一口柏雅客古堡一九九○年份的红葡萄酒,眼光锐利地看着她。“而且,远藤伯母属意的女婿人选是我,你最好别再倔强,试着喜欢我吧!”
这一次,她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男人虽然外表出众,但却自以为是、不知羞耻得很,两眼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会下金鸡蛋的金鸡母,要她嫁给这种人,那她还宁愿去当修女算了!
就在此时,一个硕长的身影由右遮去了她大半的光线,在距离她一步之远的走道上站定。
熟悉的古龙水味道沁入她鼻内,猛然惊起她的心。
不可能的——
明明心里觉得是错觉,却还是忍不住转身往上看,迎向她的竟真是那张清朗俊容。
“阿彻哥?”她真想捏捏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在作梦。
古泽彻朝她露齿一笑,“走吧!小公主。”
她笑了。
他那种对谷村信平视若无睹,眼里只有她的态度,在她看来实在酷毙了!
“你凭什么要她跟你走?”
正当奈绪美将平铺于膝上的餐巾拿起,摆在桌边,听话地要跟着古泽彻离开时,谷村信平却突然挑衅地开了口。
“就一个私人保镖而言,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谷村信平以轻蔑的眼光投向古泽彻,“难道远藤夫人没有告诉你,我极可能是奈绪美未来的老公吗?你还不快滚!”
“我不准你这么跟阿彻哥说话!”奈绪美又羞又气,“谁告诉你,阿彻哥是我的私人保镖?你凭什么这么跟他说话!”
“是远藤伯母说的。”他以颇具敌意的眼光瞟着古泽彻,“而且伯母还说,如果再遇见你,要我转告你,记着自己的身份,别跟着奈绪美胡闹,否则就算你能力再强,她也不准你再继续‘保护’奈绪美。”
古泽彻把话听进去了。
若是他没会错意,远藤伯母是在警告他别插手她家的事,否则就要限制奈绪美跟他接触吧!
阿彻哥皱起眉了——
奈绪美明白母亲的意思,也知道反抗的后果,但是一看到谷村信平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和阿彻哥轻蹙起眉的表情,她心一疼,豁出去了!
“阿彻哥不是我的私人保镖!”她咬咬唇,站起身走到古泽彻身边。“你听好了,其实我母亲骗了你,阿彻哥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已经交往多年,早已论及婚嫁,所以你死心吧!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古泽彻一愣,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惊人之语,而谷村信平的表情也同样僵凝。
但不一会儿,谷村信平又露出他那自满的微笑,眼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移。
“不可能,你们两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男女朋友,你要说谎之前也该——”
谷村信平未说完的话突然全梗在喉头。
完全出人意料的,奈绪美突然转身,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古泽彻的唇。
在四周传来不少低声耳语的同时,奈绪美绯红着脸退离古泽彻一步,不看他,直接将视线调往瞠目结舌的谷村信平脸上。
“谷村家的媳妇如果在公众场合之下与别的男人拥吻,对你们家的声誉恐怕不大好吧?或者,你觉得无所谓?”
谷村信平这会儿真的被她狂妄的举动给惹恼了!
“哼!没想到远藤家教出来的女儿是这样的‘好修养’,我们谷村家可要不起你这种不知检点的——”
不等他将污辱的话说完,一支红尾镖便划过他右脸颊,深深地射入他身后的椅背上,吓得他白了脸,成了张嘴哑巴。
古泽彻目光如剑,冷冷地睨睇他。“注意你的措辞,除非你想与整个‘藤田帮’为敌,否则今后不准你再来骚扰奈绪美,你配不上她。”
说完,他也不管餐厅里有多少人被他方才的那一镖给吓傻,伸手揽着奈绪美的腰,堂而皇之地就把她带出了餐厅。
午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个人谁也不先吭声。
奈绪美由他揽着腰往停车的方向走去,气温明明是个位数的低温,可是她全身却像着了火一般热烫。
他会怎么看她呢?
在她主动认他为男友,又大胆的当众献吻之后,他是不是有一点明白她对他的恋慕之意了?
她紧张地双手紧握着手提包,心儿“扑通扑通!”乱跳,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那么大胆的事。
“你想去哪里?”
上了车,古泽彻终于打破沉默,说了第一句话。
“我想离开这个城市。”
他看了一眼她美丽的侧影,视线不由得停驻在她那两片嫣红唇瓣,被她轻触的那个冰凉的吻,至今还烧灼着他的唇,令他脑袋里一团混乱。
“不如我带你去芦之湖散散心好了。”他停止“回味”,连忙收敛起心神。
一直羞赧微低着头的奈绪美,并没有瞧见他为她失神、恍惚的一幕,只听见他若无其事的提议着,仿佛先前那一吻根本没发生。
他不提是不想令她尴尬?还是他觉得那根本就没什么?
唉!她真希望自己有读心术!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餐厅呢?”她想到这个疑问。
“是绘里打电话告诉我的。”
我会设法帮助你的!
绘里在电话中曾说过的话,此刻鲜明地在她耳边回荡。
好友又为她制造了一次告白机会,这次再不鼓足勇气说出口,也许母亲真会开始做梗,让她再也见不着阿彻哥了。
好,反正吻都吻过了,说就说、死就死吧!
“阿彻哥,关于刚刚在餐厅里——”
“喔!我知道,那是你在情急之下想出的权宜之计,我不会当真的。”他体贴地为她的行为做了解释。
可恶!
他这么说,要她怎么的告白嘛!
明明是真心诚意说的情话、心甘情愿献上的初吻,他却说那是她的权宜之计!害奈绪美把到口的话又憋住,一下子变得无话可说。
“不过,那个小子大概会向你妈告状,你得仔细想想,回家之后要怎么解释才好。”他提醒她。
“不管怎么解释,反正都免不了被骂一顿——”
奈绪美看着他专注开车的神情,突然很想就此跟这个男人亡命天涯,再也不回家了。
“我们私奔吧!”
她不敢看他,视线焦着在自己出毛裙外的双膝。
“阿彻哥,我们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好不好?”
车子停在红灯下,古泽彻原本轻扶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突然紧握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有些他原本只是怀疑而未确定的事,突然间全有了答案。
但是,也就在同时,他的心却感到沉重无比。
身旁的她,紧张得双手紧扯着裙摆,唇形紧抿成一直线,娇柔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宠爱。
只可惜,他深知自己不是那个能拥她入怀的男人。
于是,他伸出手,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像哥哥哄妹妹一样。
“别孩子气了,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想离家出走,这我可不奉陪喔!”他故意装傻地说:“再说陪妹妹私奔?那多无聊啊!你找错对象了吧?小傻瓜!”
“我——”
看他一脸笑意盎然,竟把她的真心话当成了玩笑,奈绪美就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低头,垂肩,脸上的红潮尽褪,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
因为管家雄伯的一通“求援”电话,远藤拓郎不得不将重要的经营计划会议中断,连忙叫司机开车载他回家。
雄伯说奈绪美晚上一回家就被母亲叫进书房大骂,而且他还听见书房里传来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看样子这次奈绪美真的惹火了老妈。
虽然他不知道她们母女俩是为了何事争吵,不过妹妹挨了打,他不回去调停可不行。
“怎样,两个人都还在书房里吗?”
一进屋,他一边月兑下风衣交给在一旁伺候的女佣,一边问着急忙前来报告“战况”的雄伯。
“是啊!夫人一直骂、小姐一直哭,我在门外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爷,你快去救小姐吧!”
救?用这字眼太严重了吧!
虽然母亲的脾气是强硬了些,但是还不至于气得把奈绪美打死,这点他倒还很有自信。
不过,在远藤家已侍奉三代的雄伯,一向把奈绪美当成小孙女一样疼爱,也难怪一听见书房里传出了巴掌声,他便十万火急地打电话到公司搬救兵。
“雄伯,你放心,我这就上去,不会有事的啦!”
他拍拍老管家的肩膀,随即上楼朝母亲的书房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扭转门把开门,只见母亲站在玫瑰雕花窗台边抽着凉烟,妹妹则跌坐在地上嘤嘤低泣,不由得令他蹙起了两道浓眉。
“你怎么回来了?”远藤夫人转身看着这个一向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你不是说今晚要开会到十点左右吗?”
“我怕太晚回来,你会气得把奈绪美给掐死!”他往自己脖子上一比画。
远藤夫人走到桌前,将烟捻熄在水晶烟灰缸里。
“又是雄伯在多事——”这个老管家老爱干涉她管教孩子!
他没有搭母亲的话,走到妹妹身边,蹲,轻轻拍着她的头。
“你又做了什么事惹火妈妈了?”他低声问。
奈绪美抽噎着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也哭红了,左颊上还留着淡淡的五指印。
“真惨,很痛吧?”远藤拓郎伸手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担心地问:“我说话你还听得清楚吗?有没有耳鸣还是闻到血腥味?”
哥哥的温柔让奈绪美心中一恸,投进他怀里又哭了起来。
“妈,你太狠了吧?打得这么用力,好像女儿不是你亲生的一样。”他轻拍着妹妹的背安慰着,抬头又瞅着母亲说:“有话好好说就是,干嘛动手打人?还好你一年只回来当我们两、三个月的母亲,不然依你这种管教法,我和奈绪美早逃家去混帮派了!”
他真的有点不高兴。
父母都是工作狂,“樱岛财团”的事业跨足多国,他们就像候鸟一样,这一季留在日本,下一季可能就长留瑞士、加拿大等等其他国家,他活到二十七岁,跟爸妈实际相处的天数加总起来绝对不超过十年。
而在他记忆中,母亲难缠又固执的性子,总是在难得回来跟一双儿女共处时发挥得淋漓尽致,好像她不是回来联络感情,而是回来“找碴”。
简言之,就是要回来在他们独立且平静的生活中埋下几颗“地雷”,好让他们生活不会太乏味,等她离开还能“回味”到她下次回家,永远忘不了她。
看来这次奈绪美是一脚踩到“地雷”了。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我一年到头在外忙碌,还不是为了远藤家的事业,为了你们两兄妹的未来?我待在家里的时间虽然不多,对你们付出的心力可不比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少!”
辩解完了,远藤夫人没好气地斜睨了儿子一眼。
“我打你妹妹,你看了心疼,难道我这个做妈的就不心疼吗?问题是她今天做出了有辱我们远藤家名誉的事,你说我还能继续放任她吗?”
她将谷村家家长今天特地拨电话来批评奈绪美午餐时的举动,以及决定中止两人的交往,并取消两家联姻的事,源源本本地转述给儿子听。
“奈绪美,真是这样吗?”他再次向妹妹求证。
“嗯!”
远藤拓郎扶她站起,“那个公子竟然说你不知检点?哼!用飞镖吓他,惩罚太轻了,若换作我在当场,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拓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听见儿子这么说,远藤夫人简直快昏倒了。
“我在说,那个谷村信平根本配不上奈绪美。”他爆出惊人内幕,“我派人调查过了,他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用钱堵住那些八卦记者的嘴,才让他不至于臭名满天下。”
他说出最重要的一点,“但是,百密一疏,他在读大学时曾用钱打发了一个怀了他的孩子的女生,那个女生自杀获救后,举家移民到了澳洲,谷村家以为早流掉的那个孙子,现在在澳洲已经就读小学,如果哪天那个女人带着小孩回国要认祖归宗,这财产的继承权可就出现大问题!”
“什么?”远藤夫人听得一脸愕然,“拓郎,你是说真的,还是故意污蔑对方来替奈绪美开罪?”
“征信社的调查报告下午才刚交到我手上,今天匆忙间没来得及拿回家,明天我从办公室带回来,你看看便知真假。”他边说边牵着妹妹往门口走,“所以,今天的审讯到此告一段落,我把奈绪美带走!”
没等母亲有所反应,两兄妹便已“逃”出了书房。
“哥,谢谢你赶回来为我解围。”她松了口气,也疑惑的问:“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派人去调查谷村信平的过往呢?”“因为我看你好像真的很讨厌他,所以就去挖挖看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疮疤,好帮助你逃过妈妈的‘逼婚’。”
说完,他停下脚步,反身按住她双肩,以审视的眼光盯着她。
“老实说,你跟阿彻真的只是在演戏吗?”
“讨厌啦!阿彻哥跟我就像兄妹一样,难道你还怀疑我跟他之间会有什么吗?不说了,我先回房!”
她假笑着敷衍几句,连忙逃离大哥那仿佛能看穿她心思的澄澈双眸,躲入自己房里独自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