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奴妹妹 第七章
菱形红唇微噘起来,娇小的身躯躲在树洞里头。
“小圭小姐……”风总管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从一刻钟前她就听见他在唤她。
找她于么?要她去看那个风流种跟其他姑娘谈笑风生吗?
一想起他跟着美艳绝伦的姑娘笑着,她就生气。之前一连串的事情让她对他心生好感,但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以忽略他的身份、他的地位……还有他的风流。
他身居江南三大名家里风云山庄的主子,认识的江湖朋友可以堆满整座山,他一受伤的消息传开来,三天两头就有武林侠女来探望他。
武林侠女耶!
一根手指就可活活戳死她!而她……连个一招半式都不会。
自从前两天偷看到他跟侠女们聊天时,她才明白什么叫门当户对。
而她,只是一个小龟奴,一个孤儿……他跟她发生关系,也是迫不得已,是救命用的。
“小圭?”温柔的声音在树下响起。
她不理,把自己的身体更埋进树洞里。
“要我上去吗?”
温柔的声音里有抹坚持,颜小圭缩起肩,她不情不愿的探出头,往树下看去。
“严大哥。”
严夙辛从树下向上望,笑着说:“你在看风景?”
“是……是啊……”她嗫嚅着,“这里风景真美。”
“你那个角落除非站起来,才能放眼风云山庄的全貌,现在你缩在里头能看到什么?”他笑着戳破他引导下的谎言,面容一整的又说:“读书的时候到了。”
“又要读……”
因为风炫衡受伤的关系,严夙辛暂居风云山庄定时治疗他的伤,也兼顾她的教学。
时间一久,两人熟稔起来,他直呼她的小名,她喊他一声大哥。也托他每日抽几个时辰教她识字,否则真要在山庄里闷坏了。
刚开始她忙着搜集“传说”,严夙辛是继风炫衡之后在众人眼里最感兴趣的神秘人物,她一直追问他在江湖上的故事,而他也很有耐心的回答。刚开始她觉得很新鲜、很有趣,久了就怀疑起严夙辛是风炫衡派来哄着她的。
哄?干么这么费心思对她呢?
“我不明白……”
严夙辛耳力极尖,听见她的喃喃自语,柔声问道:“什么不明白?”
“我原就是要在山庄里工作的……可是我一回来,风总管阻止我再回仆房,也不再让我工作了……”还一套套美丽的女装搬到她的新房间来。
严夙辛先是惊讶,然后笑了。看来炫衡喜欢的小姑娘比起那些勾心斗角的侠女来单纯得让人好笑又心怜。
“也许是你救了炫衡的缘故。”他故意不挑明炫衡的安排以及心思。
“他也救了我,咱们是互不相欠了。”
“这个嘛……你就要问他了。小圭,既然今天你不想学识字,我也不勉强……有人来了?”
她闻言,立刻缩回树洞去。
她不想让人发现,严大哥温柔得像水,跟他聊天会让她感到很安心,没有胁迫感,甚至有一种……亲人的感觉。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老觉得仆役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
严夙辛的声音飘远了,她将脸埋进膝间吐了一口气。
也许她还是适合回去当龟奴。她在这里一点用处也没有,没有工作,月底根本拿不了半毛钱,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山庄,到那时候没有钱就万万不能了。
说到钱,她的那一袋银子还藏在床底下。从回山庄之后就没有再回去看过,因为忙着担心风炫衡的伤、忙着瞪那些使女……
“使女……”如果她也懂得一招半式,是不是也可以亲近他了?
真没用,竟然她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喜欢上那个风流种!
昏昏沉沉的,她逐渐沉浸梦中。躲在树洞里,会找到她的只有严大哥,她心里是有点失望的……
她还在奢求什么呢?
身子有点冷,脸颊却异样的温暖,她不由自主的追寻温暖处,满足的叹息。
耳边有跳动的声音,卜通卜通的很有规律,让她又要沉浸梦里,背后一阵冷风,吹得她背后跟双腿好冷,她直觉的用力缩紧双腿,听见卜通卜通的跳动变得很急促,还有一声……人的申吟?
她张开眼,看见一只手臂环住她,她抬起头看见风炫衡正炯炯有神望着她。
“你……”她吓了一跳,要坐起来,却发现不知何时已异位。
他坐在树洞前的树枝上,而她则跨坐在他的腰间,上半身窝进他的胸膛取暖。
她的一双腿因为跨坐的关系,撩高裙摆,在空中晃啊晃的。
“你醒了,小乌龟。”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扭动身体要坐直,身下温暖的身体让她连想到那一天她从百花池出来时,他对她做的姿势……她僵硬起来,敏感的注意到他身体的变化。
“我找到你时,你正睡得香甜,连我抱起你,你都没有感觉。”风炫衡清清喉咙,勉强做出自然的样子。
“那……那你叫醒我……也可以啊……”她嗫嚅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怕惊惹到她身下那个……敏感的东西。
“我舍不得嘛。”
“油嘴滑舌,不要这样对我啦!”颜小圭翻白眼。
“那我要对你怎么样呢?小乌龟,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暧昧的言辞让她不停的回想到那一天他的温存,顿时满脸通红,眼角觑着他似笑非笑的脸。
“小乌龟,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他诱惑的问她,温暖的大掌来回摩擦她的脸颊。
她的心跳好快,他的左手臂将她的身子揽得更前头,让她的臀部压在他的胯间。她屏住气息,全身敏感的就算现在拿根树枝戳她,她也会痛得大叫起来。
“你要我吗?”他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滚烫的响起,就算她再单纯,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抬起脸害臊的注视他。他英俊的脸孔有几分邪气风流,深邃的黑瞳绽放着迷人的光彩,似笑非笑的……一向是他的注册商标,这种表情让她心动,也让她想起以前她当龟奴时……时常看见他对喜月跟喜日姊姊露出这种表情……而他……对她的温存,也对很多女人温存过,用他对她的方式,去对很多女人过。体内的火焰迅速消退,她忘了身处在树上,用力推开他。
“小心!"风炫衡暗暗咬牙,忍着她猛然推过来的双掌让他的背刮到树背,摩擦到他的伤口。
这个死没良心的,她是忘了他还在疗伤当中啊?
“我要下去了!别抓着我!”她嚷着。
“你下去了,我怎么办?”
“你自己爬上来的,不会自己下去吗?”
“我受重伤,怎么下去?”
“那你干么还爬上来!”
“我是为你啊!”他吼道,不顾背后的伤是否裂开,便把她抱进怀里。
颜小圭不敢再推开他,眼眶泛着泪被迫听着他的心跳声。
“一定是严大哥告诉你的……”
“严大哥,叫得多亲热啊!我才伤几天而已,你就跟他混得很熟了嘛!”
“严大哥人很好,这几天他教我识字,还很有耐心的教我认草药……”幸亏有严大哥在,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在山庄里究竟要如何定位,而且还要独自品尝那种心里酸酸的感觉。
“是啊,他教你教得真多啊!”他愤怒的说着。
她没有发现他语气里的异样,也没有感受到搂住她双臂的紧绷,只是喃喃的说:“只有严大哥会发现我躲在这里……”
“我也发现了啊!”什么都是那个姓严的!他呢?他呢?她将他置于何地?
“一定是严大哥告诉你的……”
“是我发现的!我自己发现的!”那个姓严的在林子里看见他在找她,也不告诉他小圭躲在这里,只是跟他聊了一阵就笑着走了。
可恶!难道夙辛对小乌龟有兴趣?
小乌龟是他的!就算是亲如兄弟也别想从他手里夺走!
“好痛……”他的铁臂紧紧缩起,压得她的骨头好痛。
风炫衡马上放松,但不让她月兑离自己的范围。他勾起她的下巴,直视她,“你喜欢他?”
“我……我喜欢……”
她话没有说完,他就叫道:“我不听!我不想听!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管你喜欢谁,都别想逃离我!”说罢,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攫住她的胸脯,愤怒的吼道:“你没有穿肚兜?你就这样没有穿肚兜的去跟那个姓严的说话?”
“什么姓严的,又不是仇人。”颜小圭用力拍开他的手。“我说过我不会系那种肚兜……”她的脸红了。“没有人帮我,我只好不穿了嘛。”
风炫衡想起她唯一穿肚兜的那一次还是他帮忙系住的,后来一连串爆发的事情让她根本没有机会学习穿女装。
他缓缓降温,勉强的说:“好吧,以后由我来系你的肚兜!记住,别再让任何人做这件事,懂吗?”
她撇开脸,哼一声,“我穿不穿关你什么事?"他的厉目一闪,双手隔着她的衣料揉掐着她的胸脯。
颜小圭惊呼一声,用力的拉开他的双手,但他力大无穷,她不但没拉开,他还加重力道磨蹭她的。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那天的喜悦,她挣月兑不了他的魔掌,他的脸色好可怕,也没有那天的温柔,她惊恐的流下眼泪,泪水滑到他的手背上,风炫衡才恍惚的回过神。
“小乌龟……”
“我讨厌你!讨厌你!”
他赶紧用力抱住她。“对不起,小东西,我不是故意……"“你是故意的!你根本是故意的!”
她纤细的双肩一直在抽动,他心怜万分,一直哄着她说:“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让你受到伤害……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你衣不蔽体,都会想要你而不顾你是否愿意……”
“我才没有衣不蔽体呢!"“对我来说,你有!"“我没有!”
“你……”他忍下怒火,用力把她按进怀里。“我是为你好,免得每一个见到你的男人都想抱你上床!”
“就像你?”
“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想要抬起头瞪他,他的手掌用力压住她的头,让她不得不听他的心跳声。“哼!你还不是见到女人就想上床!”
“颜小圭你……”
“我没说错!我没说错!因为我是女的,你才想对我戳来戳去……”
“住口!你再说一句,我打你!”。
“你打啊!反正你的力量大过我,就算你想对我做什么,我也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她指的是刚才他无情的玩弄她的胸脯。
风炫衡深吸口气。“我……不会打你,我以后也不会罔顾你的意见侵犯你。你好好听我说,我……对你不一样的……”天知道这种恶心的话多难说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风流多情到四十岁才娶妻,之后就算三妻四妾也没有人管得了他,他这一生也许没有得到贴心的女人,但是有像夙辛那种生死之交的兄弟,他也不会再奢求什么了。
但,直到他遇见小乌龟。他才知道其实不是那样的。
“我才不信呢。”颜小圭委屈的说:“我知道你很喜欢女人,你对我做那些事就像是对喜月姊姊她们是一样的,你……你……”她的眼泪滑落,喉口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她好没用啊!扮回女装之后就婆婆妈妈的像起姑娘家来,动不动就心酸就偷哭……
以前只要想到他对很多女人做那一档子事,就觉得他很脏,很不干净,所以讨厌他,后来……跟他发生关系后,一想到他跟她之间那种喜悦满足的感觉他也曾经跟很多女人发生过……她就很想哭,老觉得自已被践踏了!
尤其又想到他的风流不减,将来要是对她腻了,而去跟其他女人翻云覆雨,那么她一定会哭死,好像与他分享的某种非常亲密的关系活生生的被剖成两半,分送给其他人。
她没有娘也没有姊妹,这种心情不知道要找谁去问,觉得自己愈来愈奇怪了。
“小乌龟?”他发现胸前的衣襟湿了,有知道她哭得厉害,他心一慌,赶紧捧起她的小脸。“你哭什么?”
“没有啦。”
“没有?那你脸颊上的是什么?”
"那是鼻涕啦!"风炫衡拿她没办法,轻叹一声,轻轻吻着她的眼泪,沿着泪水滑到她冰凉的唇,很有技巧的打开她的唇……
“你……”
“我讨厌你!讨厌你!”颜小圭用力的打着他的胸膛哭喊着,“你老想着这档子事吗?你看见我就只会月兑我的衣服吗?那跟喜月姊姊有什么不一样?你根本在骗我!骗我!
放开我!我要离开!”
“离开?你敢!”
“为什么我不敢?我一向只有一个人,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到我!”
“从我得到你身子的那一天起,我就有权利管你了!”
“笑话!你风大爷得到的身子何其多,那你不是要管很多人了吗?”
因为我爱你啊!风炫衡硬生生的压下这句话,反驳道:“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是清白的处女之身。”
“清白又怎么样!”她使尽吃女乃的力气用力打向他的胸膛。“为什么不是清白的,就能任你们男人乱七八糟的糟踏?都是女人,只差会不会痛,会不会流血,这就是清白?
就给你权利了吗?你根本瞧不起醉香院里的姊姊们,既然瞧不起,为什么还要去嫖妓呢?
人家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是不偷不抢的靠自己赚钱,有什么不对?就因为不是处女吗?”
“小乌龟,我不明白……”不明白干么扯到其他人身上?天啊,他快被她打死了!
“如果我不是在清白之身的情况下被你给占有,你是不是就不会管我了?”
“当然不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因为问题没有发生过。
从她一开始的龟奴身份到后来的小姑娘,他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得到她、喜欢她,没有特别想过如果她不是清白之身……
“如果我不是呢?”颜小圭含泪,咄咄逼问着,“你就不管我了,对不对?”
风炫衡把她的假设听进耳里,大怒的说:“如果你不是清白的,我会杀掉那个碰你的男人!”
这句话不是她要听的,颜小圭愤怒又失望的瞅他一眼,手脚灵活的爬下树。
“小乌龟!”风炫衡想抓住她,无奈背伤让他停住,只能眼睁睁的看她爬下树远离。
他看见她回头时,眼里的哀伤……
“该死!”他不想让她哀伤,他会心痛!
他只是想要她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很多。”严夙辛在弹完一曲之后,说着。
自从他暂住风云山庄之后,便将古筝搬来。每天一定花时间弹上一曲,而今天当他弹到一半时,闯进一个不速之客。
他很有耐心的等着喝问酒的男人吐露心事,等吐露完之后。他暗自感到好笑。
男男女女皆不过情关啊——
“我做错什么?我疼她爱她,难道这样也不对吗?”
“是没有错,错在你之前的种种事啊,炫衡。”
“之前?”
“之前的风流。”
风炫衡停下喝酒的动作,呆呆的看着严夙辛回屋里去。
在认识小乌龟之前,他是很风流没有错,但后来他可是很专情的……至少,他没有再碰过其他女人啊。
“我还是不明白。”他自言自语。
“女人是善炉的。你月兑下衣服,让我看看你的背吧。”
风炫衡无意识的月兑下衣服。“善妒?之前……我不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啊!难道要我从一出生就像你一样守身如玉,就为一个连姓名也不知道的药罐子女人?”
如果不是顾念这个兄弟因情疯了头,又身受重伤,严夙辛早就冷着脸走开了。
他看着风炫衡背部裂开的伤严重到足够再躺上数个月,风炫衡却没有露出丝毫疼痛的表情,由此可见小圭在他心里有多重要了。
让小圭来治他吧。
严夙辛擦干他背部的血迹,“也有可能是你的风流让她感到不安全吧。炫衡,她毕竟不像其他闺女,自幼生长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好家庭中,可以忽视你的花心风流,但她长年待在醉香院里,亲眼看见你如何对待其他姑娘,一个接着一个,她对你当然不信任,会怀疑你对她是不是会像对其他女人一样,一夜风流厌倦之后视作青楼女子的抛弃她。”
风炫衡闻言又呆住了。
“她不一样啊,我告诉过她,她是不一样的啊……”女人的心眼怎么这么多?
严夙辛笑着摇摇头。“你聪明一世,却从来不懂女人心。在你眼里,她是纯洁的,但在她眼里,你已经是游遍江南花丛的浪蝶,一个坏男人,女人会爱,却不见得会有安全感。”
“安全感……”
严夙辛故意绑紧他的伤口,可他连痛都没喊一声只是沉思着。
“唉,早知道会碰上这个小克星,我连碰都不会碰其他女人。”此时此刻,风炫衡真是后悔极了自己过去的风流韵事。
之前女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一个接着一个,只是尝鲜。但当他遇见小乌龟之后,只想要她一个,永远也没有厌倦的时候……甚至每一次碰触她,都会有更强烈稀奇的新触感。
现在回头想想,自己的确是太风流了。好几次与院里姑娘调情时,小乌龟都在一旁撞上——
他的心寒了,怕极小乌龟痛恨他过去的花心。
“该怎么办?”
“少爷!”风总管冲进来,脸色大变:“不得了,刚才醉香院的喜月姑娘传来消息……”
“别理她!”
“不能不理啊!咱们风云山庄未来的少夫人现在就待在醉香院啊!”风总管一鼓作气的把话说完。他看得很清楚,少爷能收心收得这么快又干净,全为一个女人。所以,他早就先把颜小圭当成风云山庄未来的少夫人了。
“什么?”风炫衡跳起来,背后的伤又渗出血。他发出怒咆声,“该死的小乌龟!”
她去那种地方干么?要气他也不是这种气法啊!
“该死!立刻备马!”
“骑马不宜,去备轿吧。”严夙辛忍住笑。
“备什么轿,慢吞吞的!快去!快去!还赖在这里做什么?”风炫衡失去理智的奔出室外。
严夙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他一直以为依炫衡的风流,绝不会在三十岁前成亲,现在看来,喜事不远了。
江南三大家里,已有一庄传出喜讯,那他呢?
一想到自己遥遥无期的苦等与寻找,他的脸色一黯,叹了口气,看着天空。
“你到底在哪里呢?难道真的抛下我,独自待在黄泉吗?
他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晓得,只知道那一夜他们彼此体温相触,她的柔软他永远记在心头,他心甘情愿的为她守候一生一世……
哪怕她真的已经死了,只要没有传来死讯,他就等一天、找一天,永不放弃自己心中所坚持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