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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9

唐雅各看了她好一会儿,他挑了挑眉,嘴角讥诮的扬起。"你还真会挑时间耶。"

"我并不是过河拆桥,把你利用完了就丢弃在一旁。"曾美丽摇摇头。"只是我已经拖累你近一年,不能再耽误你的前程了。"

唐雅各闭了闭眼睛。"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他问。

"是的。"曾美丽说:"我不能依赖你的好心,真正的幸福是要靠自己去追求的。"

唐雅各定定地看着她。

"你并不爱我,你并不快乐,这样的婚姻关系不是我所希望的。"她专注的看着他。"我想要得到幸福,所以我必须离开。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得到你自己的幸福。"

"如果这是你要的。"唐雅各走向曾美丽,将破晓抱还给她。他的眼光在那张天使般的睡容上流连不去,最后,他甩甩头,"我答应你。"他抬眼对她说。

曾美丽深深凝视他,然后她握住他的手,一起叠放在破晓的胸前。

"破晓还是你的孩子,你永远都是他的父亲。"

于是,唐雅各重新回到学校读书。当时,他已经二时一岁了。

这回,换曾美丽休学,她独自带着孩子去美国进修幼儿课程,她有个亲戚住在那里。

唐雅各分别由电话和曾美丽寄来的信件,照片参与了破晓的成长过程。

第一次听见破晓喊"爸爸"也是在电话里头,当下,他流下了眼泪。

一年后,曾美丽遇见了她的幸福。她嫁给了一个华裔医生,一个不计较她的身材,也不计较她有个拖油瓶儿子的好男人。

尽管曾美丽说破晓可以拥有两个父亲,唐雅各仍选择退出他们母子的世界,只留下一张破晓的照片。

唐雅各永远记得破晓躺在他怀里的温度,永远记得破晓喊他爸爸时的悸动。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拒绝这一切呢?

因为习惯了寂寞,就会怕去爱。

于是,他主动切断这段系怀。

他没期待过婚姻,却结婚了。

他没期待有个儿子,却有了破晓。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不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唐雅各经过守卫室,他忍不住往里瞧。

自从沙朗野开始写信给他后,守卫伯伯总在他每个礼拜六下午经过时喊住他,把信件交给他。

久而久之,每次经过守卫室,他的脚步不再匆匆,会特意留一下。

"唐先生,放假回来了啊。"守卫伯伯发现他,跟他打了招呼,唐雅各点点头。他明明很想问有没有他的信,偏偏又僵在那里,就是问不出口。

"今天没有信喔。"守卫伯伯主动说。

唐雅各觉得被看穿了心情,有点难为情,匆匆的走开。

半夜两点钟,一位才刚来两个月的新兵来接沙朗野的岗哨。

"学长?"

"有什么问题吗?"沙朗野正转身想回营区睡觉,新兵喊住他。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沙朗野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忍不住了睡意,点了两根烟,一根给他。

"你问吧。"

"在台湾,有人在等你吗?"新兵抽了一口烟,开口问他。

"没有。"沙朗野腼腆的笑了笑。"我是单恋。"

"她是什么样的人呢?"新兵好奇的问。

"他是个很纤细漂亮的人。"谈起唐雅各,沙朗野脸部线条变得柔和。"漂亮得不像现实里的人物,像电视里遥不可及的明星。在他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好渺小,所以只在心里偷偷的爱慕。"

"听起来似乎是个很冷淡的人。"

"他虽然看起来很冷淡,但我知道他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沙朗野自然的为唐雅各辩护。

"学长爱得很辛苦吧。"

"没办法,谁教我喜欢他呢。"沙朗野耸耸肩,一副很心甘情愿的模样。

新兵沉默了一下。"学长,我们都是爱情的傻子吧!"

他突然感慨的说。

"怎么说?"沙朗野问他。

"我和学长不同,我有女朋友了。"他年轻的脸上突然蒙上一层阴影。"我们是班上的班对,已经交往四年了。"新兵说起自己的恋情,还是一脸忧郁的神情。

"四年呀!"啊,他认识唐雅各算算也快一年了吧。"真好。"他语带羡慕。

"一点也不好!"

"咦?"沙朗野转头看他。

"她说要和我分手。"他闷闷的说。

"吵架了?"沙朗野小心的问:心里隐约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们毕业后,她在一家公司当秘书。她的上司在追求她,每天都殷勤的送早点给她,还买花给她,我们为了这件事吵了好几次。"新兵望着黑暗的海面。"一个礼拜前,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她的上司向她求婚,我们又在电话吵了起来,然后,她突然说要跟我分手,说完就挂断电话,接下来无论我怎么打电话给她,她都不接。"

沙朗野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沉默。

前天我又打去,是她妈妈接的,她说她和她上司去吃饭。"新兵捣住脸。"我好怕失去她!我跑去拜托连长,请他让我放假回去跟她好好地谈一谈,但连长说要满三个月才会放假,还说得让老鸟先放完才轮得到我们。"他终于哭出声。"今天,她终于接了我的电话,她说她要结婚了。"他放下手,望着沙朗野,眼里充满绝望。

"她怎么可以这样?我们都说好了,她说要等我回来的,她怎么可以背弃我们当初的诺言呢?"他情绪激动的说。

"你冷静一点!"沙朗野头皮突然发麻,他觉得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整个人警戒了起来。"我想你们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他大声的打断沙朗野。"从来就没有什么误会,那只是她的借口,她早就背叛我了,她已经怀了那个人的孩子了!那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他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把藏匿的手枪,塞进自己的嘴巴。

"放下枪!"沙朗野一边开口安抚他,一边慢慢向他走近。"我们好好地谈一谈,你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不要因为你一时冲动,铸下无可挽回的悔恨。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还有所有认识你的人,想想他们会多么伤心"

"我不想谈!我没办法想!被耍的人不不是你,所以不要叫我冷静!"

新兵拿着枪对他挥舞。

沙朗野突然一个大步向前,伸手抢走他的枪,丢到一旁。

新兵气愤的冲向沙朗野,把他撞倒在地上,两人扭打成一团。

混乱中,新兵抓到了枪,沙朗野向他冲了过去——"碰!"枪声划破了黑夜!

"锵!"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刺耳。

唐雅各半夜睡到一半突然觉得口渴,于是下床到走廊上的饮水机倒水喝。他心脏突然一阵抽紧,疼得教他手上的玻璃杯滑落,在地板上碎了一地。

他赶紧蹲了下来,想把碎片捡拾起来。

"痛!"刺痛令的眼睛紧闭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被划了好大一个伤口。

他压住伤口到最近的洗手间,把受伤的手放到水龙头底下冲着水,红色的血水在洗手台里汇成一条小水流。

唐雅各望着血水,心里涌起一个不祥的预感。

雅各:我是在医院里写这封信的。

当我从医院醒来时,望窗外看去,花开满山的景致加上一旁壮观的山势,如斯美景,让我由衷的感谢上帝,让我可以活着欣赏这一切。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我才发现我也有恐惧。我怕死,雅各,我怕再也看不到那些我爱的人。

两个月前,我们连上来了一个来自屏东的新兵,他有女朋友而且已经交往四年了。

一星期前,他女朋友要求跟他分手,他一时想不开,竟要饮弹自尽,我上前去抢他的枪,结果在争夺间,他扣下扳机,打中了我。

那一瞬间,像周润发演的那部"英雄本色"里常卖弄的慢动作镜头一样,我脑海里飞掠过了从小到大的景象与记忆,这其中,我看见了你,看见了那些我们在新训中心度过的每一天。

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雅各,人的心好脆弱喔。

生命是如此的可贵,如此的美丽,怎么有人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弃呢?我不懂。

我不认为喜欢就一定要拥有,分手就代表失去。

生命的存在必有它的意义。

有的人注定要相遇,有的人则注定是别人生命里的过客。

所以,当彼此不再相爱时,别强求,要懂得放手,记住彼此曾经一起喜欢过,悲伤过,这样的谊可能是修了百年才拥有的。所以,分手时要微笑的祝福对方过得比你好。

我是这么看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的,所以,我很高兴能认识雅各你。

你呢?沙朗野笔一九九六年七月六日P,S,我下个月连休十天,长官要我趁休假回台湾的医院复检,我八号会回台湾。

沙朗野写下最后一个句点。

他拂去额上的一滴汗,小心翼翼的把信折好放进信封封好。

吁!终于写完了!沙朗野往后躺下。天呀!这是他写过最艰困的一封信了。写完信,他背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大半。

"沙朗野,你又在写信了?"军医站在沙朗野的床边,不赞同的看着他拿笔的手。"手受伤了还写信?"

"报告,我伤的是右手,"沙朗野举起了另一只手。"我是用左手写啦。"

"你是左撇子吗?"军医问。

"不是。"

"那你怎么写?"

沙朗野只是傻笑。就是因为用左手不好写,他才会一封信十几行字,写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信纸上的字都歪歪斜斜的,就像小学生刚学会写字一样。

"你呀!"军医一看到他的表情,就摇摇头。

东引上每个认识沙朗野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写信。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对,每个被派到外岛的新兵刚开始都会卯起来写信,希望能接到对方的回信,一解在外岛当兵的寂寞。

"二次没写会怎样?"他问。

沙朗野又是笑。"如果你每天都搭六点半的公车,而同时有另一个人也搭同样的公车,然后你们每天都会在那个时间遇见对方,久了以后,就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可是突然有一天,另一个人没搭上公车,你难道不会想他是不是睡过头了,还是生病了,所以才没搭上公车。"

他解释。"我一直都很固定的写信给他了,上个月因为连上战备,已经有一个月没写信给他了。所以我怕他太久没收到我的信,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尽管唐雅各一直都没回信给他,但沙朗野却始终相信唐雅各一定都有在看他的信,因为他的信从来没被退回来过。

"真是奇怪的比喻。"军医耸耸肩。"你直接打电话

给他不是比较快吗?"

"我喜欢写信。"沙朗野又是笑。

军医摊摊手,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星期六下午,唐雅各从军队回租屋处,经过楼下的守卫室时,他又习惯性的往里头望了一下。守卫伯伯正在讲电话,没注意到他。

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收到沙朗野的信了。

他以为沙朗野已经腻了这种写信的游戏,毕竟,没有人喜欢打只有一个人的排球。但,继而一想,沙朗野不是那种说放弃就放弃的男人,否则他应该早在他不回他信的时候就放弃了。

他一定是发生什么时了。想到这里,唐雅各不由得抚模手上那道已渐渐淡去的疤痕。

唐雅各再朝桌上瞥去,那里堆着一叠挂号信件,不知其中有没有他的?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守卫伯伯还在忙,转身想离去——"唐先生,你回来了呀。"

守卫伯伯浓浓的乡音传进耳里,唐雅各的心里一震,他缓缓转过身,觉得心跳如雷。

"有你的信喔。"守卫伯伯手里扬着一封信。

唐雅各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上的信,一看到熟悉的地址,他的眉心舒展开来。

他,终于写来了!

"这次信来得比较晚喔。"守卫伯伯又说。"你一定等得很急吧,好几次看你特地绕来看看。"

"没有!"感觉被看穿了心事,唐雅各下意识的否认。"只是写信的这个人欠了我一大笔钱,所以会定期寄钱还我"天呀,他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呀!话说到一半,他猝然转身走开,留下一脸错愕的守卫伯伯。

走进电梯,要按楼层时,唐雅各才发现自己竟紧张到手心发汗了。

一进到屋子,唐雅各把信往抽屉里一塞,不打算马上看它。

他不想显得自己好象真的很期待这封信。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往喉咙灌了好大一口,却仍然抚平不了胸中那股焦躁。

他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然后打开电视,遥控器从转到,又转到卫视中文台的日剧——啊,又是那不知重播几次的"东京爱情故事"了,他又转到其他台,从第七台按到了七十几台,却没有一台能吸引他。

他干脆关掉电视,放了一张麦可波顿的卡带,把音量开得很大声,躺到床上去。

结果,他仍然焦虑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可恶!他被沙朗野制约了。

"去他的!"唐雅各突然翻身跳下床,冲去打开抽屉,拿出那封信。

唐雅各拿出一把剪刀,整齐的剪开封口,抽出信,展开。

沙朗野是写信写到睡着了吗?唐雅各看着信上歪歪斜斜的字体,微微的皱了皱眉。字体比之前的信丑了许多,虽然他的字一直都是很丑。

唐雅各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什么?他被射了一枪!

他的伤如何呢?是射中了哪个部位?要不要紧呢?

唐雅各都快把整封信翻烂了,还逐字,逐字地找,竟找不到任何有关他伤势的内容!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写信要写重点呀?

唐雅各气得把信拽在地上。

不管他了,能够写信,表示他伤势不重,他干嘛替他担心!

唐雅各的背部突然一僵。

担心?他在担心他?他竟然在担心那个没有脑袋的笨蛋!

他转身,猛地定向冰箱,这回他不是要喝矿泉水,而是要把他的脑袋放进冰箱里冷静一下。

他的脑袋渐渐变得清明,他一手捂住脸。

可恶!他的确是在关心沙朗野。

他关上冰箱,回去把信捡起来,快速的再看一遍。

P。S。我下个月连休十天,长官要我趁休假回台湾的医院复检,我八号会回台湾。

八号?那不就是今天吗?

外岛写来的信,寄件日与收件日常常是相隔近一个月。

唐雅各神情渐渐恢复平静,他将信折好放回信封,然后从电视柜的下头抽屉拿出一个铁盒子。一打开,里头放的都是沙朗野写来的信,而且都依旧日期做了编号。

他在信封上写了数字"SR",然后放进铁盒里,在将盒子放回抽屉。

沙朗野在信末写着"我很高兴能认识雅各你"。

他肯定会让他后悔认识他!

唐雅各骑着他那辆豪迈二五一路飙到基隆。

这段路花了他两个小时。

到基隆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他在便利商店买了一包MILDSEV——一瓶啤酒,又骑车上路,一路来到码头。

他找了一处角落,抽起了第一根烟,等待。

他不知道沙朗野的船什么时候会到,因为那个笨蛋只在信上写了日期,而他也太冲动了,完全没有想到也许会扑个空。见港口已经有一群人等在那里,他猜想船大概快到了吧。总之,先等等看吧。

他一口啤酒,一口烟。

夜色越来越暗,港边的灯火点点,把基隆码头点缀得像海上夜城。

当唐雅各点起第五根烟时,远远地就看到了有一艘约六层楼高的船缓缓的驶了进来。

唐雅各把烟捻熄,塞进空的啤酒罐,定定的盯着船靠岸。

船上下来的人,望眼看去都是着军装的人,岸边的人一窝蜂的迎上去,寻找自己的家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唐雅各的视线里。

沙朗野!

他没什么改变,头发短短的,还是一张爱笑的蠢脸。

唐雅各离沙朗野有一小段距离,沙朗野背对着他和他的同胞们道别。唐雅各不打算去找他,他决定在心里头喊他的名字,如果他回头了,那他就上前跟他说话,如果他没回头,那他就静静的离开,当自己没来过。

沙朗野沙朗野沙朗野

他才喊到第三遍,沙朗野突然猛一转身,眼神毫无偏差的向他的方向射来!

唐雅各心里一震,他站在黑暗中不动。

"雅各?"沙朗野望着黑暗里那抹身影,心跳越来越快。是他吗?他上前了几步,嘴里喊着他的名字。"雅各,是你吗?"

唐雅各静止了一下,然后走出黑暗隐蔽处,让路灯照亮了他的脸。

"雅各!"沙朗野脸上有掩藏不住的惊喜。"雅各!雅各!雅各!"沙朗野越过码头上的人,一路向他跑来。"雅各"他站在唐雅各面前,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想碰触他又不敢,只得将拳头握得死紧贴在大腿上。

唐雅各皱眉。"你叫魂呀!"他啐了他一句。

"真的是你!"他眼光热烈的注视他。"天啊!我真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他们自窿田火车站一别后,将近一年,第一次见面。

"你写信告诉我你要回台湾,不就摆明了要我来接你吗?"唐雅各冷冷的看着他。

"啊?"沙朗野嘴巴张得大大的,手上的大背包掉到地上,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你真的都有在看我的信!"他情不自禁地抓住唐雅各,结果扯到手臂的枪伤,他才察觉自己的忘情,赶紧放下手。"雅各你是来接我的?"

"嘴巴张那么大想吃蚊子啊!"唐雅各直接泼他一桶冷水。他上上下下地察看了沙朗野的外表,仍然看不出来他哪里受了伤。

"喂,你到底哪里受伤?"他粗声的问。

"哦,是我右手,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沙朗野赶紧说,要他放心。"雅各"他还是忍不住奢想,定定的注视唐雅各。"你来是因为你在担心我吗?"

唐雅各狠恨地瞪了他一眼,脸上有一抹狼狈的暗潮。他猛转身,走回放置机车的地方。

啊,他是不是说错话了?沙朗野望着他生气的背影,很想打自己几个巴掌。

唐雅各走到摩托车旁,一脚跨了上去,径自发动引墼,看也不看沙朗野一眼。

"你还不过来!"他像喊狗似的。

沙朗野的脸马上亮了起来,他像一条狗马上摇着尾巴奔到他眼前,只差没伴随"汪汪"两声。

"上车!"

沙朗野乖乖的坐上车。

在基隆夜市打发晚餐后,唐雅各载着沙朗野回台北的住处。

"你,你要让我在你这里过夜?"沙朗野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怎么?"唐雅各冷睨他一眼。"你嫌弃我住的地方啊?"语气很冲。

"不!不!我很高兴。"沙朗野笨拙的说。"那我睡哪?"他左右张望,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

"我只有一张床。"唐雅各慢条斯理的点起一根烟。

"你说睡哪呢。"

"我睡沙发好了。"虽然那张沙发只有他身高的三分之二长。

"你的手受伤了。"唐雅各讥诮的扬起嘴角。"啧,啧,而且我怎能让一个前线优秀的国军睡在沙发上呢?"

啊,意思是说要让他睡床罗。"如果我睡床。"沙朗野的搔搔头。"那、那雅各你要睡哪?"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有一张床。"唐雅各吐出一口烟,斜睨着他。"难不成你要教我这个主人去睡沙发,睡地板?"

他的意思是他们要同、床、眠?

轰!一股红潮涌上沙朗野的脸。幸好他的肤色够黑,多少掩饰了他心中的汹涌与激动,他很想拒绝,却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心里如此交战。

上床前,唐雅各突然对他下令:"把上衣月兑掉。"

"月兑衣服?"因为心里有事,沙朗野声音不由得大了点。

唐雅各横了他一眼发,仿佛是在怪他大惊小怪。"我要看你的伤。"

"哦。"沙朗野月兑掉衣服,敞着胸膛,直挺挺的站着。

唐雅各站到他面前审视。经过几个月的军旅生活,沙朗野的身材被锻炼得更加壮硕,结实,胸前的肌肉波浪起伏,皮肤泛着褐色的光泽。眼光往上一抬,他注视沙朗野的脸,浓眉大眼,受过伤的鼻梁,见人就咧嘴而笑的阔嘴唇组成了一张憨厚无侵略性的脸,但——唐雅各看过他发怒,不管沙朗野受了多高的教育,他的身上仍难掩他祖先流传下来的野蛮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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