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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方程式 第六章

什么?她瞪大了澄澈无比的眼瞳,潋滟的水漾是因盈满的泪水凝结。

她抬起头,惊骇地看着他,混沌的情绪分不清是惊喜,还是无措。

“明天带你去父亲那里。”他笑道:“我会给你满意的承诺。”

“凭什么?”她抿紧了唇,苦涩地笑。“你还嫌自己不够乱来吗?我跟你已做了世俗所不能容许的苟合之事,纵使我们彼此的母亲不同,但是我们的父亲是相同的,我跟你身上还是有相同的血。”

他的眸子倏地墨黑起来,原来从头到尾,他说的不够清楚?

“谁告诉你,我和你有相同的血?刚才我在占有你之前,我已经告诉你——古煌是我的恩人,他养育我二十多年,而我叫他——义父。”

义父?原来是义父?他是父亲的义子?她仿佛受到极度震惊,傻傻地瞧着他。

原来他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羞赧的窃喜窜入了她澄亮的瞳孔。她害羞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许久,许久,都不敢掀开来。

真是好大的误会呀!

◎◎◎

天一亮,她在他的拥抱中苏醒。

意识到自己攀附在他宽阔的胸膛,绯红的窘色立即又涌上两颊,她怎么像新婚小妻子似的?

“醒了?”他用一双含笑的眼眸调侃道。

“你……没睡?”她傻傻地问道。她不但和这帅得不像话的男人温存,还和他共眠一夜。

老天!她真不敢相信。

“是,我在看你。”令狐子风率性地坦白,唇边还勾起一抹笑。那笑意味深长,复杂的思绪并没让她参与分享。

他想起了竞赛,一场要继承盗王之名的竞赛。

送个私生女到义父面前,肯定能分散他老人家的注意力。

但什么东西会是义父最满意的生日礼物?

他心里已经有了谱——当然是义父的随身之物。

那只陪了义父近五十多年的玉扳指,义父从不离身的,若能在盗王手上盗走东西,那才有意思,而有了这个小蝴蝶,盗取玉扳指就不是难事了。

只是要怎样让他老人家“好好”分心呢?嗯,这就是学问了。

不择手段早就不可耻了——或许,他还要充分利用到……她。是的!要利用到这个自认已得到幸福的小蝴蝶。

◎◎◎

好幸福!经过了一夜的洗礼,她像个沉醉在新婚的愉悦小女人——若蝶一直都这样想。

他挪了两天时间陪她处理摄影工作室的拍卖事宜,还有房租及贷款也一并处理掉。令狐子风帮她清偿所有债务,那明快俐落的作风还颇令她诧异呢。

真不敢相信从今而后,她无债一身轻。

只是,事情来得太轻易,就怕是幻梦一场,易散——

打包了一袋行李,若蝶发觉这几年来,她花在自己身上的钱,实在是少得可怜。

站在自己亲手布置的工作室前,-一浏览着每样器材、布景。她不知该如何化去满心的依依不舍。

“怎么?这一切已是别人的,很舍不得吗?”

打从电梯门一开,他一身帅气地立在她身后,已陪她站了五分钟之久,而她竟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善感单纯的小女人。

他半眯起一对慑魂的眼,一个念头突地掠过,他立刻开了口:“我保证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最棒的工作室,让你可以专心玩相机。今天这一切的结束,只是暂时的。”

只是暂时吗?她随手拿起跟了她十多年的三脚架,这是大哥哥送给她的呀!不争气的泪水又泛流开来。

怎么办?就是舍不得,舍不得……

“走吧!”他深邃的眼冷冷睨视那三脚架一眼,“我在合约中注明,你不可以拿走工作室里任何一样东西。”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那具三脚架?印象中犹记得她吼着回应他,说是个什么大哥哥送的?哼,在他看来,一定是她以前的男朋友,现在好了,趁着这个机会,那碍眼的“鸟架”,她可带不走了吧!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私下找了买主,请他给我……因为它虽算旧东酉,可是对我而言,却意义非凡——,”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轻轻抱着三脚架。然后回头望了他一眼,露出最灿烂愉悦的浅笑,那笑容仿佛招来一室阳光。

他看了,竟不觉动容。

“走吧!都处理好了!”她像个雀跃的孩子转了个大圆圈,然后跳到他面前。“你不是要带我回家?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答应我,如果我受了一丁点的委屈,你一定要马上带我走。”她微微侧头,眼瞳里其实还有着不安。

“我不知道我要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因为我打从一出世,就习惯没有爸爸。”

他噙着一丝微笑,把她拐回古家认祖归宗,可花了他不少心思,不但出钱还“出力”。现在她若心不安,可能就会改变心意。不行,这一切前功尽弃怎行。

“一切都有我在。我会跟义父禀明,然后给你承诺。”他的大手抚着她的颈后,低头将唇瓣细细磨过她的额。

有如微风颤动她的心坎,她不由得就信了他的话。

“我要你相信,我对你所有一切的安排。”

◎◎◎

当车子环绕山头几圈后,一栋占地有三、四百坪的别墅,像座欧洲小型城堡般矗立在她眼前时,她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从没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会多有钱,但从那独具巧思的围墙和富丽的大门看来,屋主岂是强调阔气而已,还加了一股霸气和尊贵的气势。

“他……怎么这么有钱?这里是他的家?”她坚决要下车看个清楚。车子没进大门,她在大门外站直了身子,瞪大了一双眼。

她和母亲吃苦受难了这么多年,结果这个父亲竟是个这么阔气的“暴发户”?

那年,就算不相信母亲,也该有点慈悲心伸个援手。但,他没有,他直接就撵走了她!那老东西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义父的家有好几栋,台湾北部有三栋,中部一栋,南部也有个别墅,在垦丁。”

他话还没说完,若蝶就倒吸了一口气,回首气呼呼地瞪他。

“我不要认父亲,他不是我爸爸!”虽然在来这里的途中,她已经很努力的自我建设,甚至催眠自己——古煌是个好人,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慈善家,常常捐钱给医院、老人疗养院、孤儿院,她要以他为荣……

但,一看到这占地几百坪的建筑物,她所有催眠指令就立刻被潜意识的仇恨给取代。

是的!恨。她本来就是恨他的。她是昏头了!

为什么要来?

难道为了一个令狐子风,她就要把母亲这十多年来的怨及苦给忘了吗?

“你以为都到家门口了,我还会放你走?你若要求我待在你身边一辈子,首先,你必须先去见父亲。你难道不能为了我,稍微冷静委屈一下?”他说得很委婉动容,还加了一点威胁。

好棒的美男计!连他都忍不住要为自己喝采。

他迷人而深情的视线震得她不能动弹,双脚更像生了根,寸步难移。

她幽幽叹口气,这才知道爱情像无形的绳索把她套得如此牢固。他的魅力怎能如此大?

纵使还有些无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但在一阵思考后,她深吸一口气,走进敞开的大门里。

而他呢?他伫立在她身后,古怪地笑了。

战场如爱情,一切都要不择手段,那才有意思,不是吗?

◎◎◎

管家带着她走过一条走廊,再接二个信道才上了楼梯,往三楼去。

别院里占地百来坪的花园,她见识到了。但,在家里还有走廊和信道,实在令她大感诧异。

“到了,小姐。老爷在里头等你。”管家弯了一下腰,点头示意后,便恭谨离去。

她心口倏地跳了一下。该见他吗?

早就习惯没有父亲的岁月,已经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呀!

低着头,手揪着衣角,她犹在迟疑,站在门口,静得像雕像。

突然,一只大手从她背后伸来,然后扭开门把。

“进去吧!”令狐子风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知道她的迟疑。

门一开,他欠身做出请的动作。

她正色望去——

书房有着浓浓的书卷气,隔着半开放式的格状玻璃门外,还有装饰极富艺术性的品茗和室,整体看来,坪数不小。

“义父,她进来了。”子风恭谨的口吻不大不小地响了起来。然后,他侧身向她鼓励的一笑,似乎在告诉她:你可别让我失望。

她吸一口气,她已经答应了子风,若再畏头缩尾,一定会被他“看轻”。母亲在二十多年前,就是不想被“看轻”,才会咬牙苦撑着……

哦,有了!她僵硬的嘴角漾起一抹诡异的笑。

要她谷若蝶吞下所有怨和恨,然后接受被安排的生活,乖乖承认薄情狠心的爸爸?她,才不要呐!

就让她任性一次好了,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她不吐点怨气,她定会呕死的。

“哇——”她倏地提高了三度音,且尾音还拖得长长地,巴不得能让所有人听见。

“好棒的地方哦!第一次看到这么舒适又高级的和室!地板还有清香的原木味,闻起来就知道是好贵的地板材质——哇!好有气派的茶壶柜,里面的茶壶什么造型都有耶!有十二生肖、山水状、果女……天啊!茶壶还有果女形状的,表示这主人欲求不满。”

她一月兑鞋跨入和室后,便摇头晃脑、品头论足起来,不时还发出叹息。

“想不到我的爸爸会是这么阔气的有钱人?我那个有骨气的妈,为什么这么顽固呢?有个有钱的男人跟她露水姻缘了一夜,怀了胎该好好敲竹杠才是。唉,偏偏去忍受旁人异样眼光、蜚短流长,自己带小女圭女圭,过着三餐不继、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气得外公自杀,自己怨了十多年,以致心病郁结,魂离归天-,何苦来哉——”

“若蝶——”令狐子风呆住了,他压根没想到她竟会来这一招。

“是啊!我叫若蝶,本来该是个凤凰,无奈打从在娘胎里,就被父亲一口否决了。”她瞪着一双澄澈无比却燃着怒火的眼,朝令狐子风一笑。

这笑容让他见识到她豁出去的决心。

本以为自己已“收服”她了,看来,离实际情形还有一段路。突然,他觉得自己头似乎有点痛,一方面又觉得好笑。

她实在是唱作俱佳。

一向讲究权威的义父,能忍受她如此挑衅吗?他不相信。

“谁说我不要你?”古煌说话了,隔着格状玻璃门,那尊贵的气势仍是无形地散发出来。“当年她若拿出证据,我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她赶走。”

赶走?是了,这古煌也很坦白嘛!

坦白的令人更——恨!

“你要我母亲当年拿什么证据给你看呀,古老先生?”她说得咬牙切齿,眼里的怒火更炽。

“她敢留我的种,就该拿出证据让我信服。想做我古煌的夫人,也该秤秤自己的斤两,来路不明、身世卑微,要我记住她都难了,还想得到名分?”古煌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点明。

闻言,让她心头像挨了一记闷棍,痛彻心扉。

古煌颀长硬朗的身子从胡桃木书桌椅站起,由玻璃门内走了出来,精明犀利的双眼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

“我是来路不明的野种!不用麻烦你赶我,我这卑微的人自会滚蛋!”说完,她立刻旋身夺门而出。

“子风,抓她回来。”古煌权威十足的下了指令。

令狐子风只是轻轻颔首,悄悄瞄了义父那略带愠色的表情一眼,他立刻在心头叹气。

他是不是送了件令义父头疼的礼物?

不过,也好。这能让义父“分心”的礼物,影响力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她若老是不按牌理出牌,太过任性的话,这也不太好。

他眉头一扬,非再跟她约法三章,约束她的言行不可。

不然,只怕她会坏了他的大事。

◎◎◎

他站在信道外的石栏杆上,冷冷瞧着那清瘦的身子已跑到楼下花园。

他纵身一跃,往近楼房那枝叶茂盛的木棉树一攀,精准抓住了树枝后,一个回旋,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翻滚后,轻轻落在她眼前。

他突然的从天而降,把若蝶吓傻了!

“回去吧!义父在等你。”他带着和善兼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说道。

一时间,她感觉他像风,眼前的他,不是可以轻易捉住的,更遑论要他停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不,我不回去!他不是我父亲。”

“他是。他是你父亲,而你已经惹毛了他。这下,你应该很满意才是。”

他没责怪的意思,但在他眼里,她却清楚看到“怜悯”。

怜悯?她为这讯息而感到伤感。

“我的行为很幼稚、很鲁莽?”她的泪水终于在盘旋很久后滴了下来。她努力擦着泪水,越擦,泪反而越多。

“你同情我?我不要……不要你的同情。”她哭得像泪人儿,哀怨地瞅着他。

“不是,我不是同情,我知道你只是在宣泄不满的情绪。”他向她走来,大手轻抚着她的细发。

“你已经没有父爱很久了,讨一些回来,应该的。”

“笑话!我才不要父爱!我恨他,我很恨他。他不爱我母亲,而且还把她说得很不堪……”

“不,不对。你这样说义父,对他不公平。他对你母亲的印象不深,当年,只是一场美丽的错误。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像一个人,如果我印象没错,她大概长得很像义父的初恋情人,而义父把你母亲错认了,又加上喝醉了酒,所以……”他分析得头头是道。

若蝶眼里有一抹诧异,泪水也止住了。

令狐子风说得似乎没错,那一夜激情的确是在古煌喝醉了酒、认错人的情况下发生的。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该羞辱那时已有了身孕的母亲!

“年轻时候的义父有很多飞来的艳福,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实在太多了。”他似乎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手掌轻轻抚着她泪流满腮的容颜。

“答应我一件事,跟义父好好相处,其实他很想补偿你失去这么多年的父爱,给他一个机会。”令狐子风温柔起来。他相信他可以说动她,只是尚欠一个正当的理由。

“让他至少可以活过六十岁。你已经没了母亲,那种丧亲之痛,你应该比谁都了解。”他带点严肃的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有几秒的惊惧。因为,他似乎话中有话。

“义父脑里长了一颗肿瘤,如果受太多刺激,恐怕……情况不乐观。”他的眼眸直直盯着她。

怎会?她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他是不是在诓她呀!?

“不相信我?这种事,我敢拿来随便说说?”他的双手紧握着她的。

“这是义父的私人医师说的,明天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现在,我要你回书房,接受他对你的安排。想想,他可是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见她一脸安静,他知道他说动她了,利用善意的谎言。令狐子风很满意地点点头。

◎◎◎

若蝶没有其它的理由不接受安排。

当她柔顺的跟着令狐子风回书房时,那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还挺令古煌讶异的。

刚刚才高分贝挑衅他的人,现在安静地不说话,没有激动、没有怒火,只是一脸心事重重……

古煌叫管家带着若蝶回房间,接着若有所思地瞄了令狐子风一眼——

“你施了什么计谋哄住那小丫头?”

“只要义父能骨肉团圆,子风用了什么方法,又何必去研究?”令狐子风恭谨地颔首后,露出一个别具深意的笑容。转身离开书房,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就像一阵来去不定的风。

古煌淡淡地从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心里想着——

多下点功夫,拿份特别的礼物给为父的瞧瞧吧!别辜负我从小对你的栽培。

盗王这头衔没有敏捷身手、远虑思谋及洞烛先机的能力,是很难受到肯定的。小子,你可别想得太简单了!

◎◎◎

若蝶很努力的克制自己内心浓浓的恨意,矛盾的心结在脑海翻腾着。

教她怎能不恨古煌?

从小她就是被轻视的眼光看到懂事、看到麻木。以前的民风还不算开化,母亲受的屈辱更多,而这些都是不容抹煞的残酷事实。

为什么当她想好好反击时,却意外得知那冷血薄情的老家伙有……脑瘤?

“小姐,这是你的房间。里面沈妈已经整理好了,准七点,我会请你下楼用餐。小姐可以留意一下,看还缺什么东西,我会立刻去办。”

缺什么?她还可能缺什么?当房门一打开,她就看傻眼了。

这简直是豪华套房!

站立玄关一眼望去,套房被分为三大区。

喷砂落地玻璃分隔出更衣室和睡眠区,卧房的另一角还规划成起居区,放了一套浅绿色的沙发椅和茶几。沙发椅和茶几的背后是个东方民族色彩浓厚的屏风,屏风遮盖的是盥洗的浴厕——有着充分的隐密性。

四周的墙壁黏上了碎花壁纸,和落地窗帘之色调成一雅致搭配。整体看来,这房间简直美呆了,没有一丝她可以挑剔的地方,更别说是缺什么了。

她就像飞上枝头的凤凰般,成了城堡内的公主。住进这间房,似乎意味着她将与以前三餐不继的日子说拜拜。

“小姐,你还需要什么?”在旁等候她指示的管家老刘,忍不住对着发傻的她问道。

她耙耙头发,叹口气,“没有。刘管家,你去忙吧。”

轻轻地把门关上后,抱着行李,她蹲在玄关处发呆。

真不可思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这儿?

以前苦了这么久,她从没想过要找爸爸,那她现下为何会在这里?

对了,是为了子风,那个说要给她承诺的男人。他出色的神采,魅惑的吸引力,让她身不由己的走上和母亲一样的路,而且最后还被他说服的带来这里,和古煌……父女相认?

这一切的发生前后不到十天。

老天!她是被下了什么咒?还是中了什么荒谬的魔法?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不合常理。

谁能告诉她,今后该怎么办呢?难道只有乖乖的接受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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