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不容易 第九章
在白克平与黄天爱一番长谈之后,黄天浩在当天重新为黄天爱举办了一场生日派对,邀集了所有的好友们参加,热热闹闹地陪着黄天爱迎接二十四岁的到来。
解决了心里长期以来的烦恼,黄天爱显得很开心,整个人看来像是一朵灿烂开放的花朵。
派对上,除了有黄家兄妹两人的好友,连齐莉莉和一干国中、高中时期的同学们也到场了。这个生日派对,彷佛一场小型的同学会。
黄天爱玩得很开心,从头到尾都灿笑如花,表现出从未显露过的高兴神采。
白克平没有带着江婷一起出席,江婷是独自前往的,两人早先的一些冲突虽然还没彻底解决,不过江婷一向对黄天爱疼爱有加,说什么也要亲自到场祝贺。
很少对旁人显示出热情的黄天爱,从江婷手中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物时,异常兴奋地一把抱住江婷,让白克平兄弟也看傻了眼。
派对里,多数时间,白克凡总是带着一脸诡异的神色,在一旁安静沉思着,既不加入同学闲扯、叙旧的行列,也不像其他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更没有像以往一样陪在黄天爱的身边。
黄天浩注意到这个情形,特地走到白克凡身边关心询问道:「怎么不去玩呢?累了?」
「嗯,我明天一早要回美国,没办法玩太疯。」白克凡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
「我还没谢谢你昨天帮我找到小爱,来,我们喝一杯。」黄天浩也举起酒杯。
白克凡想起昨晚,暗暗地叹口气。「那没什么,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还是要谢谢你这个大功臣,是你让小爱开心了起来!」黄天浩看着心情明显不同的妹妹,内心有着无限的喜悦。
「恐怕,真正的功臣并不是我。」白克凡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若不是你昨晚陪着她,说不定小爱到现在还不见踪影,说你是最大功臣并不为过。干杯!」黄天浩碰了碰白克凡的酒杯。
白克凡苦笑着饮尽啤酒,不知道该怎么答腔。
难道,他这辈子就注定是个守护者的角色吗?
一想到下午亲眼见到白克平与黄天爱的那个拥抱,白克凡的心,比入喉的啤酒还要苦涩。
他没办法忘记黄天爱拥抱白克平之后,脸上那个看来美丽无比的神情!
那是他不管拥抱黄天爱几次,都无从见到的神情。
所以,白克凡暗自下了个决定,一个让自己彻底远离伤心的决定……
派对上的高潮,应该就是拆礼物时间了。
小幸很贴心地为她安排了一场结合了灯光与音乐的小型装置秀做为贺礼,刚好作为拆礼物时的感性背景。
黄天爱最后要拆开的礼物,是白克凡远从美国为她一路捧回来的神秘礼物。众人兴奋地鼓噪着,要白克凡一起站在客厅中央,跟黄天爱一起将礼物拆开。
可是,白克凡却在众人浑然未觉时,选择了悄然离开。
「克凡?克凡?」
白克凡的名字在派对上此起彼落,连黄天爱都急忙找寻他的身影,可是就是不见白克凡。
没有人知道白克凡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
黄天浩揽着妹妹,虽然一头雾水,还是尽量安慰她。「刚刚我才跟克凡在一旁聊天、喝酒,他说他有点累了,明天又是一早的飞机,我想他可能提早回家休息了。」
「没关系啦!现在的重点是拆礼物,送礼的人在不在无所谓-!心意到了就好啦!」齐莉莉也出言安慰她,虽然这个安慰一点作用也没有。
「对啊对啊!拆礼物、拆礼物、拆礼物……」
「拆完礼物要切蛋糕了,快快快!」
「还要开香槟耶!」
「那要不要顺便放一下烟火啊?」这是一个更没建设性的发言。
「白痴啊?你想炸房子吗?」
黄天爱微笑地听着众人的言论不发一语,只是听话地拆开礼物,然后在众人又一次的惊呼中怔愣不语。
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小巧而精致。
更精致的是包装盒中的礼物。
黄天爱手里捧着的礼物,是一个连同机械部分,到音乐盒上的装饰,全部都采用手工制作的音乐盒。音乐盒上有一个泥塑彩绘的天使人偶,随着音乐盒的发条转动,可爱的天使人偶会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更棒的是,天使人偶的脸孔,就是依照黄天爱的脸孔所打造的!
看得出这是一份用心准备的生日贺礼,而送礼人的心思,也从音乐盒中飘散出的动人乐曲中,完全表露无遗。
「哇!是手工的人偶音乐盒耶!」
「克凡自己做的吗?」
「可以请人家代做吧!」
「我觉得以克凡的个性,八九不离十是他自己做的。」
同学、好友们纷纷七嘴八舌惊叹着这份礼物的精美。
黄天爱捧着这个手工打造的音乐盒,忍不住眼眶含泪,在音乐盒传出的乐曲声中,久久不能言语。
「我最喜欢这首歌了!」五岁时,小天爱曾经对一起在家中听音乐的小克凡这么说。
「为什么?」小克凡不是很懂。
「因为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听我把拔唱这首歌给我马麻听啊!后来我把拔就不唱这首歌了,我马麻也不回家了……」小天爱可怜兮兮地这么说。
「所以听这首歌会让-想到以前很开心的时候吗?」小克凡终于有点懂了。
白克凡一直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即使后来黄天爱长大了,对于亲情的渴望不像小时候那么强烈了,白克凡依旧记得黄天爱小时候听着这首歌时,表情里的那种幸福。
打从他们上了国小,白克凡学会了弹琴,每一年在黄天爱生日这天,白克凡就算要冒着挨打的危险,也一定要拉着黄天爱听他为她弹奏这一首乐曲。
直到今年,白克凡没有再为她亲自弹奏这首乐曲,却用另一个方式,送给她这首歌……
「月亮代表我的心?」某个同学以怪异的声调喊着。
「天啊!好老派的音乐哦!怎么会是这首歌?」另一个同学更为尖酸刻薄。
「今天是复古之夜吗?」
「干脆唱『小城故事』算了。」
「梨花泪也不错啦!哈哈……」
黄天爱却充耳未闻,反而跟着乐曲反复诵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这个举动,让全场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连一向聒噪的齐莉莉也安静地望着她不发一语。
黄天浩收紧手臂,了解地拍拍黄天爱的肩膀,然后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让幸福从眼前溜走,是最傻的一件事情哦!」
黄天爱抬起头看着哥哥,很大声地告诉众人也告诉自己:「我好喜欢这首歌!对我来说,这首歌就代表了幸福,这是最好的一份生日礼物!」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听见黄天爱所说的话,虽然有些不明所以,更多的却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来,我们切蛋糕-!」小幸为了解除尴尬,适时地推出生日蛋糕。
「噢耶!切蛋糕、切蛋糕、切蛋糕……」不知道是哪个「白目仔」,又爆出一连串的欢呼。
「蛋糕你们切吧,我还有别的事情。」黄天爱留下这么一句话与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客人,自顾自地往门外飞奔而去。
照理说,黄天爱应该担负起一个派对主人的职责,好好地招呼客人才是。可是黄天爱一向是个不按牌理出牌,又有点无法无天的人,她哪里管得了这么许多。
此时黄天爱只想赶快找到突然离席的白克凡,好好跟他聊聊,在她生日这一天,她是怎么确定了自己始终晦暗不明的感情。
「小爱?」众人无不惊呼。
「让她去吧!这可是我们家的小爱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没关系,主角不在,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开派对!」黄天浩出面安抚客人,脸上满足骄傲的神情。
在白克凡出发前往机场之前,特地回了一趟套房。
他坐在书桌前回想这二十几年来两人相处的情形,并且给黄天爱写了一封信。
白克凡把这些年来对黄天爱始终不变的深情,以及自己最后的决定,做了个完整的告白。
小爱:
其实不必我开口,-也非常清楚,在我心里-有多么重要。
这么多年来,-始终是我悉心守护的珍宝。
打从我们初相识的那一天起、打从我紧紧地抱住-,让-不再哭泣的那一刻起,我没有一日或忘,让-不再掉泪哭泣,是我最大、最重要的职志。
这么多年来,我看着-因为缺乏父母关爱,变成一个愤世嫉俗、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我心里的痛楚与不舍有多深重,我想-一定不明白。
我们一起长大,看着-近乎着迷地痴恋着我的哥哥,因为缺乏自信而不敢表白,苦苦地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甚至折磨着自己,却又不断地伪装坚强,我心里的心疼与怜惜,-一定也不曾明白。
守着-这么多年,偷偷喜欢了-这么多年,虽然暗恋很苦,但其实快乐的时候也很多。
尤其是前些时候,-只要睡不好,就会到我这来,只为求得一夜好眠。虽然我只能担任一个守护者的角色,但只要能在-身边看着-安详美好的睡脸,那种快乐与满足,实在是很难以笔墨形容的。
我一直以为,我的拥抱能带给-安定与快乐;不论对-来说,我的拥抱究竟定义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直到看见-因为哥哥的拥抱,带着一脸美丽而满足的笑容,我终于明白,这样的守候,永远也不会让-有那样快乐的笑容,我才知道,其实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是一件多么可笑的傻事。
我想,哥哥其实也曾经对-心动不已。
只是碍于他明白我对-有多么喜爱,碍于婷姊在他的爱情里是个「先到者」的身分,于是,也苦苦压抑了对-的心动吧?-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
看到你们相互拥抱时,出现在脸上的那种快乐,我知道,是时候卸下守护者的身分了。
我相信终有一天,哥哥会给-一份冀求已久的爱情,给-一个安定的未来,给-一个渴望已久的幸福家庭。
短时间之内,我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微笑着面对你们、祝福你们,于是我选择了当一个懦夫。结束下学期的交换学生计画后,我会在美国申请继续深造。
直到我可以坦然带着我的祝福,回到有-的这片土地时,我相信,我也必然跟-一样,找到了我的幸福,找到了能够让我一生守候的女孩。
最后,还是一样要深深地祝福-:幸福、快乐!
克凡
白克凡心情复杂地仔细折迭着信,心里满是不舍,还有无从言说的痛楚。
回过身环顾着这间充斥着黄天爱身影、也充满了两人快乐回忆的套房,白克凡不懂,自己怎么能这么洒月兑地决定放手?
既然给不了黄天爱所渴求的爱情,不如洒月兑地放手,好好地祝福她,就当作是给她最后的一种疼爱吧!
白克凡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这么说服着自己。
命运之神,让白克凡和黄天爱在爱情里交错而过。
在黄天爱赶抵套房的前十分钟,白克凡背着简单的行李前往机场,打算搭当天第一班飞机回到美国去。
黄天爱不敢相信自己的恶梦竟然成真?!
她颤抖着双手,展读着白克凡留给她的信。
那是一封情书,也是一封告别信。
白克凡终于厌倦了对她的守候,终于决定要转身离开了!
黄天爱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泪水,心里又急又气。
「笨蛋!笨蛋!大笨蛋!既然都守候我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时候离开?怎么不多等我几分钟嘛!」
一想起白克凡对自己的误会,黄天爱既生气又难过。
比起白克平因为酒醉所带给她的委屈,白克凡决定离开所带来的打击,更为巨大而难以承受!
黄天爱好不容易从白克平给她的拥抱中,比较出白家兄弟对她的重要性,也终于能够正视自己内心真正的感觉,为什么白克凡却连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肯给她?
「白克凡,你完蛋了!我真的、真的很生气!」黄天爱揉掉信纸,非常生气地跺着脚。
然后,像个孩子似地,黄天爱蹲子痛哭失声。「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骗人……你怎么可以骗人?!呜哇……」
黄天爱哭了几分钟后,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振作起精神,站起身决定赶往机场,做最后奋力的一搏。
深夜时分,偌大的机场里并没有什么旅客,白克凡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待着登机时刻的来临。
飞机时刻表每翻动一次,白克凡就觉得心脏抽痛一次。
不知道小爱看到那封信会有什么反应……是气得破口大骂,还是根本不当一回事?说不定只是笑一笑,说他想太多了;还是责怪他不守信用,明明说好永远不离开她的,却又在这个时候决定远走他乡:说不定她正在来机场的路上,准备要好好修理他一顿?!
想到这儿,白克凡突然觉得心头一凛,以他对黄天爱的了解,黄天爱可能会在看见他时,先对他拳打脚踢一番,然后再抱着他哭得像个泪人儿。
不管是什么情形,光是想象,就让白克凡难过得要死。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对于黄天爱有着许多牵挂。
终于,登机广播在广大安静的候机室里响起,白克凡提起行李,环顾四周--然后嘲笑自己想太多!
此时,黄天爱可能还在派对上玩得开心,压根儿不知道他已经悄悄离开了……
直到白克凡登机前五分钟,黄天爱还在第二航厦里,四处找寻他的身影。
迷糊的黄天爱虽然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机场,却跑错了航厦,就此再度与白克凡擦身而过。
等到她想起或许白克凡是在第一航厦候机时,白克凡早已搭上飞机,再度前往美国。
黄天爱虚月兑地瘫坐在飞机时刻表前,看着白克凡所搭的班机,清楚标示着已离境的讯息,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就这样,白克凡没有等到他一直等待的答案,黄天爱也没有找到她一直渴求的爱情,这一对明明彼此在意的青梅竹马,依旧在爱情世界里来回寻觅、等候,看起来,似乎还不到靠岸的时候。
在一连串的风波之后,黄天爱辞去了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回到校园专心地当个全职研究生。
这段时间里,黄天爱基于莫名其妙的骄傲,从来没有起心动念要主动跟白克凡联络,更别说要主动告知白克凡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没办法,谁教白克凡竟然背信,违背了当初的承诺,让黄天爱伤心地痛哭了好几回。不联络,是黄天爱给白克凡的一种消极惩罚。
日子在平静中无声飞逝,一转眼,学期结束,寒假已经来临。
按照原先的规画,白克凡应该要暂时结束交换学生的计画,回到国内度假过节才是。
可是白克凡在美国的表现实在太过优异,该所学校的教授基于惜才的心态,主动要求白克凡留校协助研究计画的进行。
因此,白克凡顺水推舟地选择留在美国继续研究所的课业。
那是黄天爱与白克凡第一次没有一同过新年。
黄天爱觉得很寂寞,心里因为赌气而累积的怨怼,更加深了。
同样觉得寂寞的,还有决定滞留美国的白克凡。
除了定时打电话回家向父母报平安,他让自己彻底消失在黄天爱的生活里。
又一个学期过去,暑假在转眼间就要来了。
黄天爱站在家门口,一点也不意外地听着白克平向她述说,白克凡决定申请继续留美进修的计画。
「我知道,去年他要回美国之前就告诉过我了。」黄天爱平静地微笑。
白克平看看她的反应,忍不住担心。「这样好吗?你们好不容易要往另一个关系走去,就这样停滞不前,不是很可惜吗?」
「这件事情他并不知情,可以说是我单方面决定的,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可惜不可惜。」黄天爱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小爱,又在逞强啊?在爱情面前低头,并不可耻……」白克平若有所思地望着黄天爱。
黄天爱大笑了起来。「克平哥哥,你用这种口气说话真的很不搭耶!」
「怎么这么说?」白克平被她这么一笑,竟然有点赧然。
「你想想看嘛,你是一个标准的『酷哥』耶!竟然说出这么文诌诌的话,会跌破人家眼镜的啦!」
「不管是『酷哥』还是『酷妹』都会谈恋爱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白克平有点不好意思地敲敲黄天爱的额头。
「啧啧,你看你,说话跟婷姊越来越像,我看啊,你们两个人不只是有夫妻脸,根本就有『夫妻舌』嘛!」
「-可以再瞎掰一点没关系!」
风波过去之后,黄天爱与白克平恢复了小时候相处得像兄妹般的情感,几个月来,不管是黄天爱还是白克平,心态上都变得轻松而自然。
更棒的消息是,经过一番波折与争执,白克平与江婷的感情恢复到以往的浓情蜜意,他也终于决定向江婷求婚,两人在今年秋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趁着我跟婷婷六月要先订婚,我打电话叫克凡回来一赵。」白克平突然道。
「叫他回来干嘛?要他自己有意愿回来才有用。」黄天爱摇摇头。
「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那也得当面澄清才好。」
「不要!」黄天爱气愤难消。
白克平了解她的倔,转而用另一种方式劝进。「那就把他叫回来,当面揍他一顿消消气也好啊!」
这个提议果然让黄天爱心动了,她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番。「用你自己的名义叫他回来,千万别扯到我哦!我才不想让他以为是我在求他回来!」
「好好好!知道了。」白克平强忍着笑意,安抚意味十足。
他想,这对老是与爱情擦身而过的青梅竹马,命运之神也该对他们微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