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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入非非 第二章

百来坪的别墅、花木扶疏的庭院——依方才她给的地址,易东并不意外他会见到这样一栋豪宅。

“到了。”他将机车停下,没有熄火。

“谢谢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高非非跳下机车,笑吟吟地将安全帽递给他。

富贵人家的金屋,他可没兴趣。易东摇摇头,耙耙被风吹乱的短发,露出饱满的额头,用他磁性的嗓音道:“不用了,我还有事。”

“好吧——”反正她也是说客气话。

“下次别再弄丢自己,很危险。”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他可不是每晚都会来到这一带,等着拾捡迷路的小傻蛋。

她盯着他耐看的唇型,凉凉的说:“我练了七年跆拳道,就算遇上歹徒,逃跑挨打的人也不是我!”

“天真。”

他戴上安全帽,打算远离这名被宠惯的社会白痴。

什么嘛,居然不信!国三时,有次课业辅导结束,她和同学骑着脚踏车正要回家,不巧遇上警匪追逐战,见义勇为的她也追了上去,帮着出了几拳,事后还得到警方的一面奖牌哩,他竟说她天真!

“你不要小看女生喔。”

他没应她,催着油门,将机车旋过方向,酷酷丢了句:“高非非,今天的比赛,你表现得很出色,不过,凡事小心点,留条命享受胜利的滋味吧。”

哇!真跛!他也不想想他指导的队伍是她手下败将耶,用那种口气教训人,好像赢家是他似的。可恶!

“会的,我学九命怪猫、千年树妖,长长久久活到下世纪!”

扮了个鬼脸,高非非先他转身,将一肚子闷气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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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唧唧呜叫,混在英文老师名词子句和形容词子句的复习声中,成了剂强烈的安眠药。

环顾一室用头钓鱼的同学,高非非无聊的从英文课本里抽出一张纸,摊在腿上偷觑——

姓名:易东。

学校:C大企管系一一年级。

年龄:二十二岁(退伍后才考大学)。

经历:C大滔滔社社长。

连续蝉连两届租税杯最佳辩士第一名。

另于大专杯、狮子杯、国际华语杯……等辩论赛获奖无数。

……

这张资料是林思齐替她查来的,以报答她那天的临危受命出赛。

高非非瞪着上头的辉煌事迹,厥起嘴想:哼,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难怪态度那样高傲!

迷路那晚的话不投机,令高非非耿耿于怀。

其实,她的性子随意又散漫,做事向来秉持三分钟热度,所以,她玩遍学校社团却不独钟某一社;待人也是,同学之间她向来保持泛泛之交,没有所谓的死党至交。

易东是她十八岁生命中,头号驻进她脑袋瓜、干扰她正常生活的第一人。她想不透,他不过声音好听些,笑起来迷人些,年纪老一些,除此之外,有啥特别的?为什么这几天三餐加宵夜地脑海不时忆起这号人物?

“高学姐,你喜欢人家哦——”林思齐将资料交给她时,趁机糗了一句。

会吗?春天已过,她的发情期来得未免奇怪!

见面不过两次,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巧遇,她若因此喜欢易东,岂不表示她等同这年龄的小女生,对爱情存了太过简单的幻想。

生为高家的么女,高非非集双亲、两位姐姐的三千宠爱于一身,被捧在手心的她,虽没有亮丽的外表,但敛于内的才艺,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相当特别的。特别的她谈恋爱当然得轰轰烈烈、非生即死……呃,好吧,就算不能像“神雕”里的痴男烈女那般凄苦,也要有天雷勾动地火的征兆吧!

她和易东,根本谈不上这些。

爱情真令人头痛,未开始便使人烦恼。

高非非半认真地想着。或者,八字真有那半撇吧,要不,她为何要浪费时间想这号人物?

支着肘,遐思在令人昏昏欲睡的英文课中慢慢蒸发,星眸微合,高非非开始加入与周公下棋的行列。

“高非非,这是你的吗?”下课钟响,英文老师结束讲授,同学们上洗手间的上洗手问,聊天的聊天,她才想趴下补个眠,后座的卓元华敲她肩膀,问她。

她回首,那张易东的资料正在她手上。

“嗯。”大概是从腿上滑了下去,她没发觉。

卓元华捏着薄纸问:“易东?他是谁啊?”

“一个老男人。”

高非非瞪她。卓元华似乎没打算物归原主。

“C大的学生耶!你朋友吗?”

“不认识。”

“真的?可是,上头有电话和住址,难道又是爱慕者递来的‘情书’?高非非,你很敢喔,都快联考了,还花心思在男孩子上,万一因此考不上,吃亏的是你耶。”

说归说,卓元华却是满脸的羡慕。她眨动好奇的眼睛,渴望从学校的风云人物口中听来一些浪漫情事。

“卓同学,你想太多了!”

“别‘暗杠’嘛,高三的生活如此无趣,除了考试还是考试,说点新鲜事来听听,以抚慰我那空寂的心灵——”

高非非笑了笑,从她的手中抽回薄纸。

“你的心灵只需要狄克生片语。”

全班有五分之一的同学英文成绩见红,卓元华正是其中一员。她插腰佯怒道:“好啊,你攻击我灵魂的缺角,不管,你一定得好好招供,以补偿我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灵!”

“好吧,这些你拿去看,好满足你那要命的好奇心。”她从抽屉扫出几封信,那才是卓元华所谓的情书。“看完记得帮我处理掉,我懒得看。”

“唉,这些男生真可怜。”

班上最常收到情书的女生,除班花之外就属高非非,给班花的情书通常生存不到三秒即沦为垃圾桶的月复中之物,给高非非的则惨些,因为,她连丢都懒得丢,总是任那些情书躺在抽屉里,直到它们占据太多空间,高非非才会移动她那慵懒的双腿走到教室后头扔弃掉。

“说真的,你有那么多机会,不想尝尝谈恋爱的滋味吗?”卓元华拆了其中的一封,高兴地看了起来。

“高中生的恋爱像扮家家酒,有什么好谈的?”

“哈!高非非,原来你那么无知。你不知道吗?现在的学生谈起恋爱来都很‘激情’,才没你想象的保守,什么扮家家酒,那是八百年前的事喽!”听到本校才女也有如此无知清纯的一面,卓元华霎时觉得自己很厉害。她乐得纠正她。

“激情?一模二吻三上床吗?”

没想到高非非说得比她还露骨。

“你……你……”她连忙捂住她的嘴,怕被男同学听了去。

高非非拍掉她的手,疑惑道:

“呵!恋爱——到底是身体谈起恋爱刺激,抑或是交流彼此的灵魂撼人?爱情啊爱情,高中生的恋爱要如何谈,才能轰轰烈烈?”

追究她的意思,她对爱情也是憧憬的。

不过,她的恋爱标准似乎高于常人。

卓元华皱皱眉,脑筋有些打结:“你讲的好复杂。”不过是爱情嘛,果然,才女的观点硬是跟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身体谈恋爱和灵魂谈恋爱不都是爱吗?”

或许吧,各人有各人的爱情观,就像各人有各人的生命观,她虽然比较向往心灵交流式的爱情,卓元华那样说似乎也没有错。高非非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她不辩,卓元华倒觉得有地无趣。

“算了,讨论半天有何屁用,再两个月就不是高中生了,要是考不上大学,说什么都是假的,唉……”

瞧她图嘟嘟的脸绷着,煞是可爱,高非非忍不住取笑:“当然喽,考不上大学又得窝一年补习班,届时你只好抱着狄克生,去谈场假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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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齐找她看全国大学科技杯辩论赛。

上课日的T大,校园随处可见大学生,她和林思齐的高生校服掺在其中,显得有些突兀。

“谢啦,你对我不错嘛,模鱼这等好事,居然记得找我。”仗着公假,她躲掉学校最后一次模拟考。

“呵,要谢等下再一块儿谢吧。”

他满脸神秘,推高非非走进理学院。

比赛会场挤满人潮,第一次观摩大学生比赛的她,没想到一场比赛有那么多观众捧场,相较于高中辩论赛只有选手和裁判的冷清场面,她只能说这些天学生的时间果真比高中生多很多,竟然有那么多入无聊到来看这种硬梆梆的比赛。

终于在角落寻到位子,她和林思齐坐了下来。搁好书包后,高非非举目往前望,台上的选手令她吃了一惊,“咦,是他!”

林思齐得意的笑,“感谢我吧。听说这是易东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我知道学姐对他有‘意思’,所以特地找学姐来观赏。”

自从高非非以易东的基本资料作为参加悬河杯比赛的代价之后,他即认定她暗中喜欢人家。

“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对他有意思来着!”

“嘿嘿,学姐害羞了——”

高非非瞪他一眼,遏住他大放厥言。

呃……算他怕了她,反正向来被学姐吃得死死,真要糗她还不习惯哩!林思齐模模鼻子,乖乖地闭嘴。

少了学弟在耳边鬼叫,高非非将注意力放回台上。

奥瑞岗的比赛规则采用申论、质询交错制,易东是反方的三辩,正在质询正方的二辩,高非非聚神凝听双方激烈的攻防,心下暗暗一惊。

怎么有人这样打辩论赛?

她听不到任何繁杂的数据或是中规中矩的法律条文,易东摒弃最容易打击敌方的例证,而使用精确的语言、深思熟虑过的观点,替代传统辩土爱引经据典的方式,攻击对方有漏洞的论证。

好可怕、好犀利!正方辛辛苦苦的提了一堆数字与资料绵绵密密织成的论述,易东只举了个简单的故事,便戳破敌手的罩门,说服裁判和所有观众,他们反方的持论才是正确的。

难怪他得过那么多奖,这人打起辩论来思虑续密、踔厉风发,他的辩论风格像他笑起来的颜色,璀璨金黄得令人眩目,轻易的使人卷入他火焰般的魅力,尽兴地享受一场高水准的辩论赛。

高非非伸长脖子,眼底聚盈赞赏,全身的血液快速奔流,处于某种亢奋的状态。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硬梆梆的辩论赛了,因为参赛的选手有易东,他让比赛变得精彩很多很多……

唉……望着他有力的手势,听着他低沉浑厚的嗓音,高非非在心里低叹:他如何到达此种内外兼具的至高境界?好厉害、好羡慕……遇见如此完美的辩士,害她心脏猛然抽跳,遥望着易东挺拔的身形,她突然对他想入非非,如果……如果和这样的人谈恋爱——

“非非、思齐,你们怎么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将高非非从幻想拉回现实。

“蓝书芳学姐!你怎么也在这儿?”她记得学姐去年考上的是C大。

“来参加科技杯的比赛啊。”怕挡到后面观众的视线,蓝书芳蹲了下来。“我在前头瞥见母校的制服就觉得奇怪,到底谁那么大胆敢在上课时间溜到这里,原来是你们两个啊,又请公假了?”

“我们来观摩比赛。”林思齐心虚的解释。面对前任演辩社社长,他不敢说他来凑热闹。

“喔。跟我来,我们学校的选手区还有位子,那里视野棒多了。”

蓝书芳热情的拉着他们到前面的座位。比赛进行至尾声,结辩上台前有三分钟的准备时间,所以会场的紧张气氛暂时缓和些。

“学姐,你今天有场次吗?”高非非低声问她。

“明天才有,和H大对打,要来看吗?”

她侧头想了想,答道:“好,明天的课不重要,我请病假好了。”

“好啊……咦,不对!你暑假考联考,怎么那么轻松?”

“就是因为联考才可以请嘛,课程早一个月前就教完了,现在去上课还不是听老师复习以前的内容,有什么不能请的?”

“你喔,混得比我还凶,要是今年考不上学校,皮就给我绷紧一点。”蓝书芳不太认真地念着。她知道这学妹向来我行我素,不把正课当回事。

“放心,学妹我有几两重,学姐又不是不清楚,补习班不敢收我的!”

那倒也是。不过,蓝书芳仍是提出奖励:“嗯,考上的话我请你吃一餐。”

两人吱吱喳喳讨论着哪间餐厅好吃,直到结论时间到,她们才将注意力放回台上。

“学姐,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凝视着正在结辩的易东,高非非忍不住问。

“你也注意到他了?”

“嗯……”高非非颊上隐约抹了层淡淡的红。

少女情怀总是诗,哎,狂傲如她,目睹他的魅力竟也不能免疫!蓝书芳睇着学妹闪着爱慕之意的水眸,答非所问:

“难喔,被易东拒绝的女生多得可以绕C大校园一圈,非非,你还是念书要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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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这儿干什么?

易东不悦地拧着眉。稍早在会场作结辩时,他已发现她坐在本校的选手区,并非他分心于比赛,而是她那身高生校服太突出,不得不让人注目。原先还以为她坐错位子,直到蓝书芳带着她出现在练习的地方,他才知道高非非和滔滔社的社员认识。

“社长,非非是我高中时的学妹,她也是辩论能手,想观摩一下我们练习的情形,可以吗?”蓝书芳带着非非来到他面前,想征求他的同意。

“随便。”

他酷酷地扔下两个字,转身去忙他的事。

“哇!好凶喔。”高非非朝他背后吐了吐舌,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她小声的问蓝书芳:“你们滔滔社一向都那么‘友善’吗?”

“他对‘社员’很和善。”

“我懂了。”

噘着嘴,高非非觉得有点委屈。哼!看不起高中生吗?跛成这样,枉费她对他开始有好感,真是糟蹋了她的眼光!

“蓝书芳!你还在模什么鱼,明天要上场比赛,还不快过来练习!”

易东严厉的语气传来,惊得众社员面面相觑。社长很少凶人的啊,怎么今天讲话那么冲?奇哩怪哉,他们有无听错?

“你害我挨骂了。”蓝书芳摇头。早知道不带她来。

“我哪有——”

“乖乖待在这儿,少说多看,等会儿结束我再载你出去。”她打断高非非的申辩,慎重的叮咛她。

“喔。”又不是洪水猛兽,防她那么严!

滔滔社的成员为数不少,能被选中参加重要的比赛很不容易,蓝书芳了解像高非非这样的天之骄子,很难明白常人挤破头争取参赛机会的困难,因为,身为才女的她,一向是人求她而非她求人。

“非非,我是认真的,学姐不想被社长踢出参赛名单,你为我想想吧。”

真是无趣。高非非睨着学姐转身而去的背影,有些索然。原先她以为跟着学姐来,加减能够学点易东的本事,岂料人家根本不睬她,还逼得学姐和自己划清界线……

“同学,你不怕跌下去吗?”说话的是滔滔社的公关潘嘉恩,他家离T大近,所以这次比赛在他家练习。他在屋内张罗好社员的吃喝民生大计后,瞥见阳台上有人,所以好奇的出来看看。

“我平衡感很好。”

原来,高非非又坐阳台上了。她见人家滔滔社社长不太欢迎她,干脆离得远远的,躲到这儿看她的小说。

“真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她瞄他一眼,合上小说利落的跳下来,仰头问他:“高非非。你又是谁?”

“潘嘉恩,滔滔社的公关。”这女孩长得真清秀,黑白分明的眼瞳嵌在水女敕的雪肤上,灵动有神,虽不是极漂亮的那一型,却令人印象深刻。潘嘉恩望着她,疑惑社上谁交了个小女朋友,他这个滔滔社的八卦王子怎么不知哩。

“哦,你很忙吗?”当公关的大概不用比赛吧,她猜。

“还好。有事吗?”

“我想回家,你可以送我到——”

“嘉恩,你还在混?!”

吞了火药的怒吼又传来,他们同时转身,只见易东高大的身体挡在落地窗前,一脸不满。

“易东,她——”

“你们小组等你练习明天的质询,还不快去!”

喝!瞪着人家小女孩然后对他说这话,有问题喔!潘嘉恩观察易东反常的燥怒,八卦鼻未卜先知地闻到一股暧昧的氛围,他小心道:“我先送她回家,让他们等我一下。”

“你要他送你回家?”易东挑眉。这笨女孩竟把他那天的话当耳边风,又找陌生人送她回去!

“没有,我只是想请他送我到公车站牌——”

“那有什么不同?”

又吼人!怎么搞的,他跟她有仇啊,今天尽找她碴。高非非气得背过身体,不想应他。

“社长,怎么了?”蓝书芳怯怯的问。她原是过来催潘嘉恩加入练习,没想到看见易东生气地瞪着学妹,潘嘉恩则杵在他们之间,满脸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样。唉!看样子学妹又闯祸了。

“学姐,我想回家。”高非非回过身,直视着她说。

“好,我载你去搭公车。”本想等练习告个段落再送她,看样子不行了,再留她下来,不知还会闯出什么祸来。蓝书芳不安地看着社长铁青的脸,问道:“社长,我先送学妹出去,马上回来,可以吗?”

“不行。明天的比赛重要,你和嘉恩去练习,她的事……我来处理。”易东冷冷的说。

“可是——”高非非反对。

“没有可是!难道你想害他们明天输掉比赛?”

要赢得靠真本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了!高非非气极。他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然,你送我回去好了。”

她气得扔下小说,跺脚率先走出阳台。

拾了高非非忘记拿的小说和书包,易东尾随她的脚步也走出这个小空间。留下的两人,仍听见他愤慨地说: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辣椒!”

蓝书芳和潘嘉恩望向易东含怒的背影,齐摇头,异口同声地说:“社长今天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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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东大概也不明白自已为何会如此生气。

他第一次遇见高非非时,还觉得她是个很有趣的小女生。

悬河杯辩论赛上,她不顾紧张的比赛,凉凉地躲到一边看武侠小说,周身散溢着令人欣羡的惬意;那样的高非非不像十八岁的联考生,倒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精灵。他记得,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极好的,直到——直到当晚碰见她在高级住宅区迷了路,他才开始对她筑起防卫的心墙。

是的,对有钱人家的子弟,他向来保持距离。他的朋友中,几乎没人有富裕的家庭背景,若有,易东也仅维持着点头之交。

不过,对高非非那样有着富裕背景的小女生如此不礼貌,这还是头一遭。易东不解自己今晚为何如此易怒,人家明明没惹他,自己却猛找她碴,好像她的出现有多不该似的。

“走吧,我的车子停在另一边。”望着她精灵般的脸孔,他冷冷的说。

“我改变主意了,我打电话叫司机来接,所以,你不必麻烦了!”哼,要比酷谁不会。高非非也学他用那种冷冷的语气说话,然后扭身大步走开,将他远远的抛在门口。

“高非非,你要怎么打电话?”

她的举止令人发噱,那个笨小孩,连自己的书包忘了都不知。

“我找公共电话打。”他也会关心人?高非非缓下脚步,转过身来。

提着她的书包,易东语带取笑:“有零钱吗?”

“啊……”可恶,她忘了书包,而她的钱包放在里头。高非非小跑步回到易东面前,“书包还我。”

他将书包递给她,问:“你确定你找得到公共电话?”

看轻人喔,她是路痴没错,可还没白痴到连个电话都找不到。

“谢谢你的‘关心’,那个蓝色的盒子我还认识!”

“那你确定找到电话后,认得出所在位置,可以告诉你家司机如何来接?”

高非非瞠目。她倒没想到这点。

“走吧……我载你回去。”

易东迈步领她往停车的地方走,没给她至喙的机会。

深深明白自己迷路的能力,高非非只好认命的跟着他来到机车的停放处。

“你好奇怪。”坐上车前,她忍不住说。

没来由的蹦出这一句,难道她对他有意见?“我哪里奇怪?”

“我以为我自己想办法回家,你会比较高兴。”

“何以见得?”

“你今天的态度啊。姓易的,你讨厌我,对不对?”

虽然见识了他台上的魅力,甚至对他有些想入非非,她的眼睛却没瞎,易东对她的排斥明显易见,她还没花痴到要以热脸去贴人家的冷,所以刚刚才想叫司机来接她,她可不想勉强人送她回家。

“或许吧。”其实,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对她有何感觉。易东盯着她微嗔的表情,不太确定的应她。

“那你还要送我回家?”高非非听完后差点想勒他脖子。

他戳戳她的额际,拎她上座。

“同学……我恰巧还有那么一点骑士精神!”

骑士精神——好理由,连他自己听来也甚觉满意。易东扬起他那好看的笑,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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