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乎曾经拥有 第三章
在聂家豪华的别墅里,一场富商名流云集的晚宴正进行著。
悠扬的交响乐与阳明山上夜虫的鸣叫声正柔和协调地配合著。
草坪上闪烁的彩灯,与苍穹的星光也正相互辉映著。
聂父轻挽著聂母穿梭在满场的祝贺与奉承声中,僵硬的笑容里,仍掩不了心中的焦虑。
“聂老恭喜喽!”一位挺著啤酒肚的富商,满脸的肥肉上堆挤著笑容,迎了上来,对著聂父呵呵笑说:“这回云祥学成归国,你是后继有人,可以安心享享清福了。”
“还不成材,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前辈多多提拔。”聂父虽然开怀,仍不忘谦虚地回话。
在旁的聂母也陪著笑脸虚应著,目光则焦虑不安地频频朝大门探望。
“长江后浪推前浪,聂老!我们都快过时了,该是年轻人出头的时候喽!”那富商感叹著,随即又问了起来:“对了,怎么还没看到云祥?”
“呃!-”聂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答话。
这时,别墅外寂静的绿荫道上,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呼啸声;没多久,一阵尖锐刺耳的煞车声,就扣住了每位与会宾客的心。
“是云祥回来了。”聂母惊喜地叫了出来,也顾不得宴会场上的礼仪,激动地就朝大门跑去。
宾客于讶然的同时,也一齐拥向大门,准蒲迎接今晚的真正主角。
聂云祥才将车停好,老张便匆匆忙忙地迎了上来。
“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张如释重负地说。
“怎么回事?家里怎么那么热闹?”聂云祥将车钥匙交给老张,一路问著朝内走去。
“老爷为你开的宴会。”老张解释说。
“早说过,我不喜欢这样的,怎么-”聂云祥本是一脸的不悦,但当他从侧门走进草坪,发现所有宾客以聂母为首皆聚在走道迎接他时,不禁让这个场面吓得将未月兑口的话给吞了回去,而且垮下的一张脸又慢慢地扬了起来。
“云祥!-”当聂母一见到三年不见的宝贝儿子,不争气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她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聂云祥,激动地说:“你总算让我给盼回来了,总算让我盼回来了。”
“老妈!”聂云祥也激动得不能自己,三年的岁月里,最让他怀念的就是慈母的温柔。
如此母子亲情流露的真情,引起了热烈的掌声,聂父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老爸!”聂云祥离开母亲的怀抱,恭敬地朝聂父唤著。
“小伙子,你再不回来,老爸这张脸就快挂不住了。”聂父轻责,然而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欣慰。
聂父向来很少拿父亲的威严来对待儿子,他总是以开明的方式与儿子沟通,他甚至希望儿子能当他是个朋友,而不是只唤他是父亲而已。
“来,让妈妈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聂母心疼不舍地抚模著儿子的肌肉。
“老妈,没胖也没瘦,是结实强壮了。”聂云祥似孩子般地展示他那结实的肌肉。
聂父则像验收成果一般,捶一捶儿子的胸肌,然后欣慰笑说:“不错,硬得像块石头。一“那可不!”聂云祥傲然地向聂父挑战:“改天和老爸较量篮球,儿子我让你三十分。”
“哇!好大的口气。”聂父故作惊讶,然后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看你,还是没点正经的。”聂母笑骂,拉著他走向宾客说:“你瞧,这么多叔叔伯伯来为你祝贺,你却玩到现在才回来,妈妈涪你去向他们道歉。”
“老妈!-”聂云祥苦著脸求饶。
“少-嗦,这些人对你以后的事业都会有很大的帮助。”聂母适时地展现了“慈威”,不容聂云祥再说一个“不”字。
尽管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聂云祥还是百般无奈地在父母的陪伴下,勉强摆出感激谦虚的笑容,周旋应付于富商名流之间。
聂云祥的心底是多么地感激,上天对他竟是如此的宽仁厚爱;它给了他这样一个令人羡煞的富贵家庭,并且拥有一对无微不至、悉心呵护他成长的慈祥父母。
###客厅内,马家骆整个人木然地瘫躺在沙发上,他的目光仅能无神地盯著前方的电视机看。
除了从电视机传出的连续剧声音及书房内的搓麻将声外,整个屋子彷若陷在嗅不出丝毫气息的死寂中;若不是麻将声一次又一次地挑起他气愤的情绪,马家骆还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尊没有知觉的雕像。
书房内,何咏涵与牌友几乎全然忘记客厅内还有马家骆的存在,个个均沉迷在紧张的方城战中。
“单调二万,糊了。”何咏涵唇角泛起笑意,淡淡地说。
就在何咏涵推牌的同时,客厅内传出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的撞击声,猛然吓了她们一跳。
何咏涵微扬的唇角随著僮击声又垮了下来来,接著便是一脸气恼的愤怒。
三名牌友怯怯地面面相-后,其中一名牌友开口问:“喂!没事吧?!你老公……”
“没事,我们继续。”何咏涵马上又堆满了笑容说:“他就是那副死德行,别理他。”
那是马家骆愤怒的抗议,何咏涵并不是不知道;只是长久以来,她早就习惯了?而且她也学会了不去理会马家骆这种抗议的方式,还能泰然自处。
又是“碰”的一声,客厅里的怒气似乎已经蔓延整个屋子了。
“我看算了啦!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一位牌友付了钱,起身就想走。
“紧张什么,这一圈都还没有打完呢!”何咏涵极力劝留。
“对啦!以后再约好了,今天就打到这里算了。”另一名牌友也是议散局。
牌局就这样散了,何咏涵热情地将三名牌友送出门后,便极为不悦地朝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等待与马家骆展开唇枪舌战。但马家骆却迟迟不开口,这沉默教她愤怒的情绪恨不得马上爆炸开来。
她目光闪著怒火,深深地瞪了马家骆一眼,然后拿起桌面的烟就抽,这是她表示愤怒的示威动作。
马家骆当然也明白这个肢体语言,但是他不想和何咏涵发生冲突,他依旧采取视而不见的漠然态度,起身关掉了电视便迳自躲进卧房。
向来,在这种气氛下,客厅与卧房总会将他们分别隔成两个独立的世界,让他们将不悦与怨难埋进彼此的心底,然后积压起来;但是今晚,何咏涵却打破了这个惯例,满月复怨气地追进卧房。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咏涵叫嚷著,绾在脑后的长发,参差不齐地散在额前:“在朋友面前给我难堪,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可能是他们夫妻间仅存的默契,他们的痛苦战争一向是关起门来打的;
在朋友面前,尽管没有亲密恩爱的表现,但总也不愿让外人见到他们互相辱骂、鄙视对方的一面。
马家骆没有搭理,倒在床上,拉过棉被只想睡。
“你起来给我说个清楚。”何咏涵怒不可遏,一把拉掉了盖在马家骆身上的棉被。
“你要我说清楚是不是?!”马家骆的容忍限度已达极点,他愤然地坐了起来。“好,我们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谈。”
何咏涵一时被马家骆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给愣住了,她虽然知道他们的结局在彼此的心底早已有了答案,但一旦要将之搬上台面,摊在阳光下,一时之间她是不能接受的。
僵持了一会儿,何咏涵咬著牙,坐下来,问:“怎么谈?你开口,还是我开口?”
马家骆也诧异地看了何咏涵一眼,循著何咏涵的眼波,他强烈地感受到她早已做了准备,只是在期待终结者的出现罢了。
“要我开口吗?”何咏涵暗示著,她自己并不想成为结束这段婚姻的终结者,她不愿当罪人。
马家骆感到自己是那么无力地被何咏涵逼迫到绝处,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结局,而且对于这段婚姻也深觉没什么好依恋的;但是心底却依然莫名地想挽回些什么,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茫然。
“你有什么条件?”马家骆还是不愿说出分手或离婚这种字眼。
“钱,我不要,我只要这栋房子。”何咏涵似乎早有盘算。
“我没办法答应。”马家骆一口拒绝:“我只能给你一百万。”
何咏涵感到不可思议,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只有一百万的现金,最多只能给你这些。”马家骆再次表示坚定的态度:“房子是绝对不可能给你的。”
何咏涵当然知道马家骆只有百来万的存款,而这也是她要求要房子的原因;若以琨今的行情来算,这间占地三十五坪的房子,少说也有七、八佰万的价值。
“你会给的。”何咏涵笃定地说。
何咏涵那笃定的口吻,及那费解的诡异眼神,直教马家骆不寒而栗。
“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今晚加班吗?”何咏涵突然像一只受了伤的狮子,愤恨地叫嚷起来。“马家骆,你不要把我当成瞎了眼的傻子,你和陈艾琳干的好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家骆震慑地向后退了几步,他被何咏涵的这番话吓得脸色阵阵发白。这怎么可能?何咏涵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很意外吧?!”何咏涵因著马家骆的震惊而更加愤恨。“你大概没料到,我会请征信社跟踪你们一个月吧,”
马家骆再次震惊!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与他共枕而眠的女人,竟然会是个巧用心机的女人。
“你和那个女人所做的丑事,一切证据和照片,我随时在握,我想你大概不希望我拿到法庭上去吧?!”何咏涵无情地威胁著。
“你-”现在马家骆的心中除了满月复的仇恨外,再也没有丝毫的夫妻情谊:“没想到你这么阴险恶毒。”
“我阴险恶毒?你呢?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何咏涵愤然逼近马家骆。
“这一切全是你无情背叛我所造成的,是你寡情寡义干下无耻的勾当才逼我走上这条绝路的。”
面对何咏涵这番指控,马家骆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对这段婚姻彻底的绝望,他会与陈艾琳发生这段婚外情吗?他想反控,但是却提不出有力的证词为自己辩护。
“你不是想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吗?我成全你们啊!”何咏涵冷冷地说。
马家骆没有搭腔,他愤然抓起外套,只想逃离这个令他窒息的空间。
“去找她是吗?”何咏涵故意冷言嘲讽:“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没有人会跟踪你;不过我倒要提醒你一件事,在我们还没有达成离婚协议之前,最好不要让那女人怀孕。你知道女人怀孕是很难缠的,我怕你到时候会两头忙、应付不过来,搞不好,还会两头落空哦!”
马家骆吞下心中的怒火,愤然掉头离去。
何咏涵眼中炽热的怒火逐渐消褪,茫然空洞的脑海中,随即被另一个男人的影子所占据。
一声充满愤怒的巨大关门声,让何咏涵逐渐麻木的心微微一颤,怨怼的泪水忍不住滑落在失去知觉的脸庞上。
这一夜,马家骆没有去找陈艾琳,他不愿她陪著他痛苦;他带著沮丧与懊恼的心情,买了一身烂醉后,才昏昏沉沉地拖著疲惫不堪的身子,晃进一家三温暖。
尽管只经过一夜的休息,聂云祥依然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地随父亲到公司上班。
继承聂家的事业,是父亲的心愿,聂云祥从未达拗父亲为他所做的安排;
而他也深深明了,完成父亲的心愿是他这一生必须为聂家所背负的使命,他无怨无悔。
“我已经通知人事部,安排了进口部门的经理位置给你,等熟悉了公司进口业务之后,再调到国内的事务部门。”聂父向儿子解释著他的计画与安排。
“老爸,我反对你做这样的安排。”聂云祥提出抗议。
“哦?!——”聂父露出讶然的笑容。“有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很简单嘛!就像盖房子,你没有将地基扎稳,就拼命的二楼、三楼一直盖上去,最后这栋大楼准会垮下去。老爸你一开始也不是就干经理、董事长的呀!”聂云祥又进一步解释。“所以我认为我应该从最基层的业务干起,一来可以扎实打好地基;二来也可以证明你的儿子有实力,绝非泛泛之辈、这样才不会丢老爸的脸,对不对?”
听完聂云祥的一番剖析,聂父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有出息,不愧是我聂正泰的儿子。”突然他又不放心起来,对著聂云祥强调说:“可是跑业务很苦哦!”
“再苦都有人做了,怕什么?”聂云祥信心十足。
“有出息,有出息……”聂父欣慰地开怀大笑,按了内线,对著总机说:“请业务部吴经理进来。”
没多久的时间,业务部吴经理走进董事长室。
“董事长,少爷。”吴经理恭敬地问:“董事长找我进来有事吗?”
“在你的部门安插个业务专员的位置给他。”聂父指著儿子,态度认真地交代吴经理。
“董事长”吴经理相当诧异,显得有些为难。
“我要他从最基层干起,我要你好好教教他。”聂父特别强调:“还有,只要是上班时间,他就不再是我的儿子,而是归你管辖的职员;我要你把他当做一般职员看待,做错了事,该骂就骂,该纠正就纠正。”
吴经理迟疑了半晌,才答话:“是的,董事长。”
“吴经理,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聂云祥主动上前,向吴经理伸出友谊的手。
“少爷,不要这么说。”吴经理仍然心存惶恐地忙握手。
“不要叫我少爷了,现在在公司,我就是你的部属,你只管叫我聂云祥就行了。”
面对这份率真,吴经理反倒有些不自在,一时也不敢直唤聂云祥的名字,只是不断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哦!对了。”聂父突然想起今天的特卖会。“今天在千曜百货公司不是有特卖会吗?搞得怎么样了?”
“企画部昨天已经和陈小姐做过最后协商,刚才陈小姐也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可以准时进场。”吴经理详细地做著报告。
聂父满意地点著头,吩咐吴经理说:“趁这个机会,就带他去会场实习吧!”
“是的,董事长。”
吴经理领著聂云祥离开了董事长室后,随即为聂云祥介绍了工作内容及业务的作业流程。
怀著一份雀跃的心情,聂云祥这一生的第一天上班,就这样充满活力与好奇地展开了。
###“千曜百货公司”的一楼货物出入口处,聂云祥正和几名业务人员合力将货品一箱箱从货车上搬运到货物专用电梯上。
电梯内塞满了货品,聂云祥用著他那厚实的肩膀,使力地将最后一箱顶进电梯内,然后侧身挤进仅容得下半个身子的空隙里。
“云祥,进得来吧?!”夹在货品堆里的吴经理一面困难喘著气,一面关心地询问。
聂云祥深吸口气,用力缩小月复部,回话:“OK,已经进来了,可以上去了。”
吴经理挨近开关,困难地伸出手按了按钮;而就在电梯门关上的同时,陆苹匆忙地从旁边的楼梯冲了下来。
“喂!等等……”陆苹追上去时,电梯门已关上,气得她吁气嘀咕:“急什么嘛!我都还没盘点,害我又得跑一次楼梯,待会儿看我怎么修理你们。”
五楼的特卖会场,陈艾琳与聂氏公司的企画人员,正在做会场布置整理的最后工作。
“赵先生,你认为怎么样?满意吧!”陈艾琳询问。
“老话一句,陈小姐办事,我们聂董放心。”赵先生甚为满意。
“昨晚赶到十二点多才结束,要不满意的话,我们也没办法。”陈艾琳放心笑说。
突然,电梯口传来一阵货品的倒塌声,两人心惊的同时,不约而同地朝电梯口跑去。
电梯口,倒塌了一箱箱零乱的货品。
“少爷,你没事吧?!”吴经理紧张地在货品箱里寻找聂云祥。
聂云祥推开压在身上的箱子,面露痛苦地说:“我没事,说过不要叫我少爷的嘛!”
吴经理循声拨开一堆箱子,正要扶起聂云祥时,赵企画与陈艾琳也赶过来了。
“怎么样?没事吧!”赵先生关心询问。
“没事,没事。”吴经理代答。
聂云祥想站起来,却突感脚踝痛麻,又跌了下来。
“怎么样?”吴经理惶恐地上前扶持,紧张地问。
“不碍事。”聂云祥勉强挤出笑容。
“你是新来的业务员?”赵企画从未见过聂云祥,所以带有轻责口吻说:“怎么那么不小心,万一砸到吴经理怎么办?”
吴经理闻言,忙向赵企画眨眼想暗示什么,赵企画却困惑得不明所以。
“我来。”陈艾琳也上前帮吴经理扶起聂云祥。
将聂云祥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后,吴经理忙将赵企画拉到一旁。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吴经理紧张地问。
“那个业务员?谁啊?!”赵企画纳闷反问。
“老董的儿子。”
赵企画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向正在搓揉脚踝的聂云祥。
陈艾琳从皮包里拿了瓶白花油,在聂云祥面前蹲下。
“我正好有瓶白花油,帮你擦擦,不然待会儿脚会肿起来的。”
“我自己来好了。”聂云祥不好意思,伸手要接白花油。
“没关系,我来……”
陈艾琳说话同时,聂云祥不经意地握住陈艾琳的手,一种自然本能的心悸反应,让陈艾琳慌措地将手缩回,白花油则从她纤细的手指间滑落在地。
“对不起!”聂云祥赧然道歉。
他躬身拾起白花油,递到陈艾琳面前,而就在此时,就在陈艾琳将一绺绺秀发拨到背后,露出脸庞之时,聂云祥立即心荡神驰起来了。
那娇柔的姿态;那浓密细长的眉毛;那一双澄澈明亮的眸子;那瓜子脸上弹指可破的肤色正透露出令人醉迷的羞涩霞红,她是这样的美,美得扣住聂云祥的鼻息,锁住他的心扉。
陈艾琳显然没有特别注意眼前这位已神魂颠倒、看傻了眼的大男孩;她拿过白花油,低下头就要为聂云祥消肿止疼。
当陈艾琳低下头,那头秀发从粉颈如飞瀑般泻到胸前,那柔顺的舒服感又让聂云祥再次心悸醉迷。
“云祥,你没事吧?!”
吴经理和赵企画杀风景地迎了过来,令聂云祥为之气结。
“没事,死不了。”聂云祥不高兴地应了一声。
陈艾琳为聂云祥抹了药之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迳自整理著自己的东西。
“少爷,要不要回去休息?董事长怪罪下来,我们可不好交代。”赵企画压低声音、忧心地问。
“没什么大不了。”聂云祥站了起来,踢了踢腿,跳了跳,说:“瞧!不是没事吗?干活吧!”
吴经理及赵企画没敢再说什么,只好怀著忐忑不安的心,帮忙聂云祥清理电梯前零乱的货品。
这时,楼梯间传来愤怒的脚步声。
“怕我运动不够,也不用这么整我。”陆苹气得鼓著腮帮子,一路喘著气、嘀咕著上五楼,随即迎向陈艾琳,问:“他们公司的业务员呢?”
“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陈艾琳微笑问。
“就他们那此丢才业务员啊!货品也没点收就送上来了,害我得从一楼爬上五楼,累成这样,非整整他们不行。”陆苹说著,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喏!-”陈艾琳笑著,目光导引著陆苹朝电梯口瞟去。
“看我怎么整他们!”
陆苹露出报复般的狰狞笑容,绾袖就朝电梯口走去;只是才走几步,她却吓得倒抽口气,忙转身回到陈艾琳身边。
“又怎么了?”陈艾琳纳闷地问。
“他来了。”陆苹压低声音,表情相当怪异,又一副不可思议地自语:“他怎么可能会找上这个地方?”
“谁来了?看你怕成这样?”陈艾琳满头雾水。
“我看,该怕的是你而不是我。”陆苹变得幸灾乐祸起来,望了聂云祥一眼,吃吃笑说:“你那个笔友大卫已经来了。”
陈艾琳果真吓得惊慌失措,紧张急问:“在哪?在哪?”
陆苹很想笑,她抿著嘴,手指著电梯口处,学著方才陈艾琳的模样,说:“喏!-”
陈艾琳微扬眉,怯怯地循著陆苹所指的方向探去,除了电梯前聂云祥等三人依然忙著整理货品外,没见有其他人。
“除了他们公司的人员外,就没有人了啊?!”陈艾琳纳闷不已。
“没错,你瞧他们三个,哪个最年轻?最俊帅?”
“啊?!-”陈艾琳用手摇住嘴巴,不敢相信地问:“是他?”
两人的眼光同时瞄向聂云祥。
“意外吧!”陆苹双手抱胸,望著聂云祥,摇头笑说:“天底下竟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也许是缘吧!”
“不对啊-”陈艾琳心头泛起疑问。“大卫不是才从美国回来,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公司的职员?你没搞错吧,”
“我和他吵过架,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陆苹肯定地回话,又说:“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搞不好人家就是为了工作回来的,你以为自己真那么有魅力?”
“那怎么办?”陈艾琳又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还问我怎么办!”陆苹不耐地猛翻白眼,说:“当然是相认啦!
正好可以让他惊喜一下。”
陈艾琳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说:“我看还是不要,这样大冒失了。”
“要不这样,我出面要他请吃饭,咱们好好敲他一笔。”陆苹露出一副有仇可报的爽快模样。
“这这不好吧?!”陈艾琳怎么也感到不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等会儿直截了当跟他说算了。”陆苹故意气她。
“喂!你不要自作主张-”陈艾琳矛盾地想了一下,说:“过阵子吧!
过阵子我会主动找他。”
“你会主动才有鬼咧,”陆苹深不以为然。
这时,吴经理和赵企画走了过来。
“陈小姐,很抱歉,我们必须赶回公司开会。”赵企昼解释说:“今天特卖第一天,我们留下几个业务员在现场帮忙,该做什么工作,就尽管吩咐他们。”
“好的!”陈艾琳含笑答应。
“也包括他吗?”陆苹指著正在将货品摆上特卖专柜的聂云祥问。
“他是新进的业务人员,希望你们多多关照他。”赵企画特别拜托。
“放心好了,我们会特别关照他的。”陆苹唇角浮出促狎诡异的笑容。
吴经理和赵企画离去后,陆苹若有所思地转动著慧黠的眼珠子,踩著俏皮的步伐,走向聂云祥。
“喂!”陈艾琳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陆苹刻意地闪到聂云祥身后,捉弄似地用手指轻点聂云祥的肩膀,轻声地唤:“大卫,大卫!”
聂云祥猛然回身,定睛一看竟是陆苹,吓得他后退了几步。
“干嘛!见鬼了?!”陆苹促狎地逼上几步,不客气地挨近聂云祥的脸问。
“怎么-怎么会是你?!”聂云祥惊魂未定地说。
“怕我吃了你啊?!”陆苹马上绷起难看的脸色问。
“我是怕了你!”聂云祥侧身闪过陆苹,有意无意地靠到一旁观战的陈艾琳身边,问:“她是你们的职员?”
“贵公司的促销案,是我和她负责的。”陈艾琳露出一副同情的笑容。
“什么?!”聂云祥惊讶地叫了起来,胆怯地咽了口水,苦著脸叫:“这下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了,我怎么那么倒楣,一回国就碰上这种女人。”
瞅著聂云祥那一副苦不堪言的惨模样,陆苹忍不住想笑;不过她还是把这股笑意憋进肚里,依然没好脸色斥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哪有说什么?”聂云祥虽不服,却也无奈,随即猛然想起什么,惊讶地问,“慢著,你刚才叫我什么来著?”
“大卫啊?!”陆苹不在意地轻松回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英文名字?”聂云祥心惊胆颤,几乎不敢去证实。“难不成-你就是珍妮佛?”
“我?!-”陆苹俏皮地瞄了陈艾琳一眼,凑到聂云祥面前,吊胃口似地欲言又止,顿了半晌,才夸张地咧著嘴嘻笑说:“我不是珍妮佛。”
聂云祥松了一口气,庆幸著陆苹不是珍妮佛,不然他幻想中珍妮佛那完美的形象,可真要破灭了。
珍妮佛才不是个刁钻、泼辣又蛮横的女人,聂云祥这么肯定认为。
“不过-”陆苹诡异地笑说:“我知道你要找的珍妮佛在哪里。”
陈艾琳心头一震,急得想开口阻止陆苹,只是话到唇边,又及时打住。
“珍妮佛人在哪里?你快告诉我!”聂云祥激动追问。
“要我告诉你,可以,不过嘛-”陆苹卖关子思量。
“不过怎么样?什么条件都行!”聂云祥急得快疯了。
陈艾琳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要冲出胸口,她神情忸怩、干笑著走到陆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暗示说:“陆苹,卖场就快营业了,再不将商品上架,就来不及了。”
“哦!哦!”陆苹会意,装傻地连应了几声。
“喂!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肯告诉我。”聂云祥不放弃追问。
“很简单,不需要什么条件,不过”陆苹顿了半晌,说:“得等本小姐心里高兴等我高兴了就会告诉你。”
“那你今天-”聂云祥傻呼呼地问。
“今天本大小姐不高兴。”陆苹撅起嘴说。
看著陆苹将聂云祥折腾成一副哭笑不得的凄惨模样,陈艾琳又同情又无奈,只能暗暗叹笑猛摇头。
卖场准时开始营业,同时也开始了聂云祥这辈子以来最痛苦的一天。因为陆苹有意捉弄,举凡搬卸货品、跑腿取物等粗活,均毫不客气指派聂云祥一人包办;于特卖现场中,更是挑尽毛病,频频数落,累得聂云祥疲于奔命,苦不堪言。尽管有满月复怨气与牢骚,但他还是强忍著往肚里吞,连“脸色”都不敢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