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拗佳人 第五章
意料之中,他很彻底地消失在她生命之外。
她依旧在白氏上班,同样忙碌的工作模式、同样的生活步调,日复一日不间断地进行着。
所不同的是--费洛依-瑞德,白已正式上任白氏国际航空总裁。「慧慧,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郝丝佳对着厕所的大玻璃,审视着自己的脸。
容貌的美丑,她并下很在意,因为她本就不列名美女等级;若硬要形容,那她就是一般人眼中的中等美女。
她在乎的是自己近来愈加沉甸的心情。回国後,她三天两头不明原因的失眠,而且有愈来愈严重的趋势。
这种连她自己都找不出原因的烦躁和忧郁,才是令她畏惧的。
「有啊!从回来後就变得不一样了。」许慧慧停下瞄唇线的手,很正经八百地回应。
「哪儿不一样?外表?举止?」
「举止。」
「怎麽不一样法?」她很迫切地需要建言。许慧慧纳闷地看着她神经兮兮的样子。以前的郝丝佳是很有主张、自我意识很强烈的,从不会把自身的疑虑开诚布公地和她讨论。
郝丝佳如此的个性是她所钦羡欣赏的,当然除了那偶尔会出错的迷糊脑筋,还有她嗜睡如命的缺点。
「总归纳为三点。第一,上班不再迟到,也不会模鱼;第二,变得不再像以前那麽的……幽默,对,我已经好久没有听你说笑了!」讲到这点,许慧慧的表情有点过於夸张的扼腕。「至於第三点嘛……」
「说啊!我很能接受别人的批评的。」然後再藉机给予还击,这就是她鲜明、不做作的个性。「你尽管说,没关系、」她朝许慧慧鼓励地拍拍肩,引诱地说。
许慧慧却一脸不置信,狐疑地透过镜子看着她,想从她不太确定的表情上寻得更多的保证。
审视了半晌,她放弃了。
「第三点是--你变得有点儿抑郁,有点儿魂不守舍。」
确实正中要害!郝丝佳垂下她那两排浓密睫毛,刻意掩下眸里所透露出的迷离雾气。
「有这麽明显的改变啊?」本就郁闷烦躁的心情,这会儿更加地沉甸。
许慧慧在笃定她不会采取任何还击後,才接着作最後的结论。
「你知道吗?在你身上出现的这些毛病,我也曾经历过。」她不胜唏吁,彷佛同是天涯沦落人。「是吗?」空洞的语音,回荡在不算宽敞的洗手间里。「那你知道这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吗?」
「这种病因的学名叫做--恋爱症候群,一般人俗称做--思春啦!」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得了「恋爱症候群」,通称「思春病」!
这算哪门子的怪病?能治-的唯一药引就是--男人!
可笑!确确实实非常可笑!
郝丝佳趴在床上,埋首枕上,很不以为然、却又不得不承认地直直嗤笑着。
「道格拉斯,你知道吗?我是为了你才拒绝那个男人的呢!」侧转过头,她苦涩地对着以同样姿势趴在身侧的道格拉斯诉苦。
「汪汪!」两声清脆的叫声,丑陋滑稽的小沙皮拘,朝着主人摇摇-那短得离谱的尾巴。
这两声叫声,是抗议?抑或是赞同?
看着-已睡眼惺忪的小脸,她不舍得再打扰-的清梦。
伸手按灭了顶灯的光亮,开启床头的音响,让轻柔的萨克斯风吹奏声伴她入眠。
曾几何时,这动人的音乐声已成了她夜晚不可或缺的新伴。
床侧五斗柜上的电话,突然扬起一阵扰人的声响。
已快近午夜,有谁会来电?
当然除了小弟郝少的狐群拘党外,没有别人?br/>
不理会的响声,果然在几声後便被人接了去。
几秒过後,楼梯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声响最後在她房门外止住。
「姊!你的电话,男的哟--」郝少稚气夹杂着暧昧的叫唤声,随着敲门声传入房内?br/>
「哦?!」
男人?哪一个无聊男人会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她?
业务课的张维中?还是人事课的陈志哲?
他是孤枕难眠是不是?还是嫌耳朵太清静,需要人骂骂不成?
啐!她这辈子最最痛恨干扰她睡觉的人。
「喂!你哪位?你家的时钟坏掉了吗?还是你处的地方刚好与我这儿日夜颠倒?」连串没好气的问候声,传送到对方的耳边。
费洛依-瑞德-白耐心地听完她连珠炮似的炮轰。
「没错!我这儿刚巧是艳阳高照。」一串低沉优柔的英语,喃喃诉说着情话似的从话筒里传出。
「喀啦--」
太过於震惊使然,郝丝佳手中的话筒狠狠地掉落在地板上;落地的撞击声,不禁震痛了费洛依-瑞德-白的耳膜,也吓醒了已经陷入梦乡的道格拉斯。
「汪!汪汪!」道格拉斯躲在棉被里很不高兴地低吠两小声後,又很不甘心地跳到郝丝佳的怀中,咬着她睡衣的领口。
正弯腰拾话筒的郝丝佳,被道格拉斯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道格拉斯,你不要这麽粗鲁好吗?你看啦!衣扣都被你弄坏了啦!哎呀!好痒……求求你,别老想舌忝我的胸口……下去,不准趴在我身上,乖乖去睡觉!」
这些话被费洛依-瑞德-白全数清晰再不过地纳进耳里,句句暧昧。
好不容易驱走道格拉斯的纠缠,她赶紧拾起话筒。
「你还在吗?」她被道格拉斯搅和得气喘吁吁。
「我正考虑是否该挂断。」嗤哼一声,他的语气责备自己居多。「很抱歉,坏了你的好事。」
好事?哦喔!看来他误会了。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反正有一整晚的时间,不必急於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能再听到他那迷人悦耳的嗓音真好。
「道恪拉斯……他不介意?」失了平稳音调的声音,她知道他当场几乎想摔电话。
一整晚时间,她将和道格拉靳厮磨-整晚?
聪明高傲的他,竟还痴痴拿着话筒,只为想多听听她那暌违已久的清脆声音--这个占据他心房三个多月,他想念三个多月的小女人。
一个坚决拒绝他求爱的女人,只为她已有要好的同居男友;而且她也曾确切地表示,她很爱那个男人--道格拉斯。
「-呀!正好先补眠,以筹备体力。」
她也很想他,但盘桓在脑海的念头却依然坚定;她自认和他是注定没有交集点的人。
她的话很成功地让他联想到她和道格拉斯在床上火热缠绵的画面。
「你不问我为何会打电话给你?」只有岔开话题,才能让他的心情不再加重沉郁。
郝丝佳很配合地马上就问,因为这正是她想知道的。
「你为何会打电话来?」
费洛依-瑞德-白沉默长久,久到让她几乎以为电话线受到干扰而早断了讯。
「我想念你!你呢?」悦耳优柔的声音,把藏在心底的情意娓A地向她倾诉。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却震傻了郝丝佳!
她陷入极度的错愕当中,久久不能自己……
太可怕了!仅仅简短的三个字却道中她的心事。
这教她该如何回应,她从不懂得如何说谎啊!
尤其在知道她发高烧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是他送地就医,并且日夜寸步不离地照顾她时,她更无法蒙蔽内心深处跟他同样的感受。
「你呢?告诉我你的感受。」费洛依-瑞德-白那能让人迷醉的嗓音再度出声催促。
郝丝佳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我也想你。」她很聪明地用中文说。
「什麽?你说什麽?能否麻烦你再说一遍?」
他果然听不懂!郝丝佳不禁掩嘴轻笑,奸计得逞。
「我说--我也想念你,听不懂中文的笨蛋!」一长串清脆中文带点挪揄地从她口中吟出。
不等他再有任何纳闷的回应,她很快地向他道晚安:
「晚安!总裁,我必须挂电话了。因为我亲爱的道格拉斯已经等不及我了,拜拜!」
挂断电话,郝丝佳愉悦地躺在床上猜想着他现在的神情,是忿怒?还是不解居多?
他竟然说他想念她,真的吗?
在分隔这麽久之後,而且他们俩也仅有两次的亲吻接触而已,这样的发展情况好诡异哦!
咦?不对!事情好似真有点不对劲……
连A、B、C都不懂的郝少,怎麽听得懂英文?他又怎会知道这通电话是找她的?br/>
等不及细想,直接审问最快--
她火速地冲下楼,揪起正在打电动的郝少?
「刚才那个男人,讲的是哪一国语言?」没有拉杂,她直接切人问题核心。
郝少看着平常就令他极度畏惧的大姊,颤抖着声音、细弱如蚊蚋地说:「中文」?br/>
「我也想念你,不懂中文的笨蛋!」
他不是笨蛋,因为他不仅仅听得懂中文,他还会说、会写。
郝丝佳,看来这一回合,你不得不承认是你输了。
燃起一根细长雪茄,费洛依-瑞德-白噙着一脸得意的邪笑,慢条斯理地吐纳。
袅袅飘扬的白烟,升起、散落……
他的心情也-样,飞扬、沉落……
她亲口说了--她也想他。
可是她的身旁却还有个男人--一个拥有她完美无瑕、青春鲜涩躯体的男人。
如果他够理智、够聪明,就不该去追求这样一个把爱当游戏的女人;但是偏偏他已失了理智,硬要得到这个女人。
足足三个月的折磨,让他终於想通了。
这辈子除了这位名闻遐迩的「乱世佳人」外,他谁也不要。
「郝丝佳,你对我的思念,将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白费。」费洛依-瑞德-白立在落地窗前,遥望着极远无限的天际。
芝加哥璀璨如画的星空,一颗流星正飞掠而过,划出一道圆弧。
闪亮的银光在黑得彻底的天际,闪起一抹慧黠诡异的笑。
它正朝着费洛依-瑞德-白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