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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戒 第八章

计程车在康家门前停下,方雅洛紧紧攥着蓝宝石项链,走向紧闭的大铁门。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

她抬起手,试图遮挡细密的雨丝。

真是糟糕,急着赶过来,居然忘记带伞。

半夜三更,康家门外却停了好多辆车,一辆比一辆名贵,一字排开,气势惊人。

她绕过这些车辆,心里嘀咕着,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警卫早就得了命令,直接开启铁门放她进去。

路灯柔和,雨丝迷蒙,周围景象晦暗不明,她沿着长长的前庭路径走着,抬头望向前方灯火通明的主屋建筑,他的卧室一片黑暗,没有灯光。

她的心里一跳,顿住脚步。

正犹豫着要不要明天再过来,辛婶却打开侧门,远远地迎上来。

上上下下地盯着方雅洛看了几眼,她简短地说:“跟我来,换掉这身衣服,再洗个热水澡。”

方雅洛摇头,“不必麻烦了,我很快就走……他已经睡了吗?”

“少爷没有睡下,正在大厅等方小姐。不过方小姐还是先换身衣服再——”

“我直接去见他就好。”

她咬咬牙,推门走进屋子。

迎面的景象吓了她一跳,整个人僵在门口。

宽敞的一楼大厅亮如白昼,四盏巨型水晶灯全部打开,流光四溢,十几个陌生男女或站或坐,聚集在大厅的水晶灯下谈笑,个个衣冠楚楚、仪态大方,显然不是寻常人物。

康远铭安静地坐在一角,并不很热中参与话题,但他的一举一动,很明显牵动众人的视线。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响,客人们停止谈笑,齐齐回过头来,十几道视线同时向大门聚集。

方雅洛愣住了。

她来康家这么多次,从来没有见康远铭在家里举办过聚会。

看到眼前的华丽场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辛婶坚持要她换衣服,今晚她果然来得很不是时候。

大厅里一阵突然的沉默。

除了康远铭,所有在场的客人动作整齐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转动眼球,再次定睛望向在门口呆站着的小女人。

皱巴巴的外套、皱巴巴的牛仔裤,膝盖以下溅满水滴,还有一大块可疑的黑色污渍,一缕缕的乌黑长发狼狈地贴在脸颊上,只露出小半张容颜,雨水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弄湿脚下的一大块地毯。

沉默持续中。

发现自己成了所有视线的焦点,方雅洛不安地往后缩了缩。

湿淋淋的长发晃了几下,一片树叶从头顶上落下,以美妙的弧度,在所有人的瞠目注视下,轻盈飘落到雪白的地毯上。

鸦雀无声。

沉默很久之后,坐在大厅正中央,年纪最大的老头抖着两撇花白胡子,颤巍巍地拾起拐杖,指向门口。“远铭,你说的……是这个东西?”

康远铭抬起眼皮,看了门口一眼,确认无误。“就是这个东西。”

老头的胡子抖动了几下,“叫什么名字?”

“方雅洛。”他镇定地回答。

方雅洛呆滞地听着诡异的对话持续下去。

“成年了吗?”

“今年二十四岁,很适当的年龄。”

“是从哪个石头蹦出来的?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

他慢慢地啜了口酒,“确定公布之前,有必要告诉你吗?”

老头气得两撇胡须抖个不停,拐杖狠敲地面。“混帐小子,我是你爷爷!你老子的老子!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说没有必要告诉我?”

“现在康家的当家是我,老爷子你享享清福就好,其他的事情,就别管那么多了。”他把酒杯放回桌上,对门口招了招手。“雅洛,过来。”

方雅洛听得满头雾水。自己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康老爷子嘴里的:“这东西”?真是过分啊!

算了,看在他一把年纪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康远铭拉过她的手,忍不住皱了皱眉。“手怎么冷成这样?”

她摇摇头,“没关系,屋子里不冷。”他的手好暖,被他这样拉住,手掌覆盖着自己的,身体似乎一下就热起来了。

“项链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难怪他三更半夜召集这么多人到家里来,原来是要当众取回项链,宣布和她斩断关系。

何必这样呢!

几乎被冻僵的感觉又回到体内,就连被他握住的手也不觉得暖了。

她抽回手,费力地在潮湿的外套口袋里翻来找去,将那串闪耀着幽蓝光泽的蓝宝石项链取出来,捧在手掌里。

康远铭拿起项链,交给身边的爷爷。

“按照规矩,请长辈验证。”

“现在记得我是长辈了?”康老爷子冷哼,拿超蓝宝石项链,端详了两眼,“是‘天枢’没错。”

原来这串项链的名字叫做“天枢”。北斗七星最亮的那颗星。

方雅洛心里闷闷地想,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

项链已经取回,也验证过是真品了,这里应该没有她的事了吧!

“远铭,不打扰你们聚会了……我先走了。”她低声说着,随即站起身来。

他伸手拉住她,“很累了吗?耐心点,再等一下就好。”

她愕然望着他,再等一下?还要她再等什么?

康远铭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伸手拨开她湿漉漉的长发,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

他从康老爷子的手里取过“天枢”,亲手为她戴上,随即转过她的身体,将她胸前挂着的蓝宝石项链,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看。

他的声音,镇定而沉着的响彻大厅。

“今天,我自愿将‘天枢’送给方雅洛。在场的都是见证人,如果有任何疑问,请现在提出。”

方雅洛惊愕得几乎呆住了。

脖颈上沉甸甸的感觉告诉她,她不是在作梦。

可是,他为什么在当众收回项链,表示跟她断绝开系之后,又重新把它送给了她?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的脸色逐渐涨红。

“我不要……”她喃喃地道。

“你说什么?”距离他们最近的康老爷子胡须猛地翘起,转头瞪视着她,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刚才说你不要?不要天枢?”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落。

众目睽睽之下,方雅洛感觉自己就像是小说里常见的角色,被毫不留情的甩掉后,他当众恩赐她一件值钱的珠宝,她就该为金主的大方而感恩铭记在心。

她的脸色因为愤怒和难过而涨得通红。

“我不要!我不要!”

她跳起来,用力地扯项链,想把它从脖子上扯下来。

“分手就分手,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不放的,你的东西你自己拿回去!我不要你恩赐的纪念品!”

越是急着想要把项链解下来,就越是解不开小巧的链扣。

一时间,大厅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周围不断发出的倒抽冷气声。

所有人面面相觑,十几道视线在方雅洛的身上扫视良久,然后移转,狐疑地盯住康远铭。

康远铭的手指轻轻敲着木椅扶手,神色平静。

但是今天这些客人不是外人,都是康家自己人,所有人都看得出,康远铭现在真正想做的,是用他的手指,狠狠地敲方雅洛的脑袋。

他停下敲击的动作,抬起头,注视着两步之外的方雅洛。

“谁说我要和你分手了?”

她急促地呼吸着,眼眶发红,“你!”

“我亲口对你说,我要和你分手?”

“你没有亲口说,但是……”她看了看表,“你在三个小时零二十八分以前,所有的说话、动作,以及表情,都在暗示你要和我分手!”

康远铭深刻地意识到,自从遇到她以后,自己的涵养和耐性被她操练到几乎是接近圣人的境界了。

他很耐心地解释,“如果你这样认为,那一定是你误会了。”

她的大眼睛又升起一层浓浓的雾气,强忍着眼泪不流出来。

“你……你居然不肯承认?你自己说过的,你真是受够我了,把我半夜赶出门,要我把项链拿回来还你。我问辛婶,你是不是要甩掉我了,她骂我反应迟钝,连她都看出来你想甩掉我了,我自己居然还不知道。我、我……”

康远铭的手指又在轻轻地敲扶手了。“我想,不能正确领会别人意思的人,被辛婶骂作反应迟钝也很贴切。”

她又伤心又愤怒,“你、你太过分了!”

“我只说一点。”他靠坐在长椅上,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她胸前的蓝宝石项链,“这件‘天枢’,是康家的家传之宝,一直以来传媳不传女。”

“嗄?”方雅洛到了嘴边的怨怼话语顿时吞回肚子里。她张大了嘴巴,半天阖不拢。

她听到什么了?“天枢”……传媳,不传女?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模了模胸前的项链。

他把“天枢”送给自己,岂不是意味着……

“第一,我只是让你立刻把‘天枢’赎回来,并没有把你半夜赶出门;第二,我只是说赎回‘天枢’,并没有说我要收回它;第三……”

他闭了闭眼睛,抚额又道:“我把你接进家里住,要你学习出席社交场所必要的礼仪,就连辛婶都看出我准备娶你了,你却一点自觉都没有,这不叫做迟钝,难道是很精明吗?”

周围的客人们捂着嘴巴闷笑不止。康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得端端正正,众精会神看孙子的笑话,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有意思、有意思!几句话就能把远铭气得发昏,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小丫头有趣极了。

方雅洛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世界完全颠倒过来了,大脑混沌一片,只剩下他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娶、娶……娶……”

“我再问最后一次,‘天枢’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拿回来了。”

她浑身一个寒战,浑浑噩噩的大脑瞬间恢复清明,反射性的攫住胸前的项链,大叫,“我要!我要!”

十几道视线同时转动,在所有目光之下,哭成了泪人儿的方雅洛扑进康远铭的怀里。

他掏出手帕,低声哄了几句,帮怀里的人擦眼泪。

噗哧!

坐在角落里的韩思静忍无可忍,捂住嘴巴,抖着肩膀走出大厅。

真是想不到,康远铭也有今天。

平日总是一副冷淡高傲的姿态,没想到恋爱之后,居然当众表演了一场大洒狗血的真情对白。澄清误会、表明爱意、软硬兼施,简直比八点档电视剧还要经典。

枉费他从小到大,始终认定康远铭将来的结婚对象,一定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两个人花前月下,清高浪漫,只用眼神就足以交流。

门外传来阵阵的捧月复狂笑。

康远铭垂下眼皮,在心里默默记帐,等待日后清算,双手则抱紧怀里的人。

“劳烦大家半夜赶过来,见证‘天枢’的归属。按照康家历代的规矩,从今天以后,雅洛就是康家的女主人,这是我的意愿,希望大家可以传达给家族里的其他人——无论是本家还是分支。至于婚礼,我会尽快筹办。”

话说到这里,相当于下逐客令了。

一帮亲友客人懒洋洋地起身告辞。

康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拄着拐杖,还是走得很稳健。

经过孙子身旁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下,抬起拐杖,戳了戳方雅洛的肩膀。

“孙媳妇,我想抱孙子。”

她惊讶地抬起脸,看看他,又看看康远铭,一张小脸倏地通红。

“这个……我还没有准备好……”

“不急、不急,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努力,一年以后我要是还抱不到孙子,你们可是要受罚喽!”他哈哈大笑地走远了。

心情愉快,步伐豪迈,颇有几分当年雄风。

康远铭感觉怀里的身体在发抖,安慰地拍了拍她,“老头人不错,你不用怕他,如果真的不想要孩子,我也尊重你的意愿。”

她惊讶地说:“我很喜欢老爷子,也很喜欢孩子啊!”

“那你为什么在发抖?”

“我没有在发抖啊。”

“还说没有?你看,你的衣服都在抖——”

他突然住了嘴,若有所悟,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果然!今天一直痒痒的手指,在半空中屈伸几次,终于还是忍耐不住,重重地敲上她的脑门。

“你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额头烫得像火烧!”

“咦?发烧了?我只是以为穿了湿衣服,所以一直很冷……”

接过善体上意的辛嫂所准备的一床厚厚的毯子,他不由分说的将她裹住。

康远铭抱起人形毛毛虫,吩咐辛嫂,“打电话请医生过来!”

大叠的手册,在方雅洛面前回旋飞舞。

辛婶举着戒尺,森森冷笑,“朗诵三遍!抄写五遍!”

“太多了,抄不完啊!”她惨叫。

“抄不完这些手册,你就拿不到‘天枢’。”眼前画面突然转变,辛婶的手里多了一串湛蓝的宝石项链,美丽有如夜幕星空。

“‘天枢’是康家的传家之宝,传媳不传女!”

“给我给我!”她一把抢过项链,想要起身逃跑,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移动,只能坐在黑色的大书桌后面,眼睁睁看着手册铺天盖地的围罩住她。

“哇啊!”方雅洛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铺天盖地的手册消失了。她擦了擦冷汗,从床上坐起身。

脖子上传来沉甸甸的感觉,她低下头,看见蓝宝石在胸前熠熠闪光。

她隐约有个印象,这项链是康家传媳不传女的宝物……是梦吗?

轻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

“热度退下去了。”康远铭满意的说,把她按回床上,“病还没有好,不要乱动。”

她急忙伸手扯住他。

“远铭,我作了一个梦。”

她托起胸前的蓝宝石,“梦里有人告诉我,说这个‘天枢’是康家的传家之宝,只有康家媳妇才可以配戴的……哈哈哈,这个梦是不是很荒谬?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玩意儿。”

他笑了笑,“听起来确实很荒谬。”

方雅洛的肩膀垂下去,喃喃的说:“果然是在作梦啊……”

“不过现实往往就是这么荒谬。”他把被子往上拢了拢,盖住她的肩膀。“历代康家当家的娶妻时,如果没有‘天枢’为凭证,并且被各大执事认同的话,即使是法律认可的婚姻,也是不被康家人承认的。”

她当场傻眼。“怎么会?”

“没办法,康家太大了。台湾的本家,日本、东南亚以及欧洲的分支,很多同辈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面,为避免争议,不知道是哪个祖先定下规矩,只认信物不认人。”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思静的父母当年就是因为没有得到各大执事的认可,虽然注册结婚,却始终不被康家承认,他只能跟随母姓。”

韩思静的父亲也就是康远铭的伯父,原本是康家上一代的当家,却为了捍卫爱情毅然辞退当家职务,当时康老爷子收回“天枢”,直到在康家第三代中选定继承人,才又将“天枢”转交孙子,而韩思静的出生在当年虽不被祝福,这些年来他凭藉自己的才干也逐渐获得康老爷子的赞赏,终究是血亲,加上他的能力也的确不在康远铭之下,现在他在康家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方雅洛的嘴巴已张开成O形。

“那、那我们有没有得到承认?”

康远铭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昨天没有人反对……就是认可了,对不对?”她小心翼翼地求证。

康远铭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床沿。

算了!现在大局已定,他就没有必要告诉她,昨天她用那种另类模样出场的瞬间,害他差点心跳停止。

康老爷子年轻时游历花丛,虽然个性粗放豪迈,却出了名的喜欢优雅气质美女,自从和叶家取消婚约后,这两年送给孙子过目的孙媳妇候选人无一例外,全部是古典式花瓶。

为了应付最难搞的爷爷,康远铭处心积虑,为方雅洛量身打造了一套淑女教程,只可惜本性难移,她的出场方式既不优雅,也毫无气质可言。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爷爷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没有当场拍桌子暴走,看起来还对这个孙媳妇满意得很。

“大概是笨蛋与笨蛋看对眼了吧……”他喃喃自语着。

“你说什么?”方雅洛没听清楚。

“我说很对。”他十分镇定地回答,“康家人已经承认你了。”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幸福地扑过去抱住他,“远铭、远铭!我好开心!”

他回抱住她,“恢复精神是一件好事。不过,雅洛……”

“嗯?”

“你不饿吗?昨夜你发高烧,已经昏睡了一整天。”

“什么?我睡了一整天?现在是夜里?我以为是凌晨,天还没亮呢!好饿,好饿,快点拿饭来,我快饿死了!”

安静的夜晚,窗外又在下着淅沥的小雨。

康远铭吩咐厨房做了一碗鸡丝粥,端到床边,一勺一勺的喂进她的嘴里,香浓的味道,从舌尖渗进心里。

方雅洛靠坐在床边,很配合的喝着粥,眼角不时偷偷瞥向身旁的男人。

丈夫?

这个称谓从脑海里跳出来,跟康远铭这个名字套在一起,她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

“远铭。”她轻轻叫了一声。

他又把一勺鸡粥塞进她嘴巴里,“吃完再说话。”

她飞快地把热粥吞下肚。“让我说嘛!远铭,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是什么时候?”

他连眼皮也没有抬起,直接又塞了一勺粥过去。“不知道。”

她的脸上流露出很失望的表情。

“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她咕哝着,“是你有一次来子公司巡视,子公司的执行长和一群部门经理亲自出门迎接,我们这些小职员就只能趴在办公室的窗户上偷偷地看。我也凑过去,然后,我就看到你了。”

她拉着他的手臂,“好奇怪,就在这个瞬间,你也抬起头,远远地看了我一眼。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他把最后一勺热粥塞进她的嘴巴,收拾碗筷,站起身来。

“我只记得,我正在听取子公司几位高层汇报业绩时,突然有颗脑袋出现在会议室的玻璃窗外面,手臂高高举起,拚命摇晃着一块白纸板。”

她捂着嘴巴,闷笑了几声。“是不是很有创意?”

想起当时的场面,康远铭哑然无语。

隔着茶色玻璃,一只手抓着笔,指向白纸板上的黑色大字,清丽的脸孔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急切地眨啊眨。

白纸板上端端正正的写了两行大字——

康董事长,可以和你交往吗?

对你一见钟情的方雅洛。

现场高层的表情五颜六色,精彩至极,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像个傻瓜。”事隔两年之后,他终于诚实地做出评论。

“什么嘛。那叫做勇气、勇气!”她不甘心地反驳着。

她掀开厚厚的毯子,爬到床头柜边上,拉开抽屉。

“耶!居然还在这里!”

她兴奋地从抽屉里捧出崭新的数位相机。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忍住夺过来的冲动。“你又要做什么?”

“今天我很高兴!想跟你一起拍大特写,留作纪念!”

她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右手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他们自己。

“我数二三一,微笑,茄子——”

康远铭习惯性扯了扯嘴角。

咔,画面定格。

方雅洛看了看拍好的影像,撇嘴,很不满意。

“又不是采访合影,不要这么严肃嘛,下一张拍点有趣的,来,对镜头做个鬼脸。”

“鬼脸?”康远铭重复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呀对呀,很简单的。”她挥舞着相机比划着,“跟着我做,闭上一只眼,嘟起嘴,舌头吐出来,就OK了!”

他点点头,“明白了,要我做鬼脸。”在心里默默再记上一笔帐,等待日后清算。

这个人来疯的丫头,给她三分颜色,她就开起染坊,总有一天,要关起门来好好教教。

“我数二三一,微笑,茄子——”

闪光灯亮起,方雅洛顽皮地大做鬼脸,康远铭悠闲地斜靠在床边,搂着怀里的人,漂亮的丹凤眼弯起,似笑非笑。

翌日。

“小满小满!你看我穿这件婚纱好不好看?”

方雅洛兴匆匆地扯着身上的斜肩式粉色婚纱。

应小满打了个哈欠,从婚纱店里的座椅上爬起来,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

“好看,换下一件。”

“喂,你不要这么敷衍好不好?”她不满地说:“你的死党要做新娘了耶!给点参考意见啦!”

“反正你今天又不买……”应小满咕哝着。

方雅洛一夜未归,应小满担心她在康家出了什么事,特意向老板请假,随时准备拖哥哥去康家抢人,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方雅洛就兴高采烈地打电话给她,说她和康远铭订婚了,那串蓝宝石项链是订婚信物。

康远铭问她喜欢哪种婚纱式样,她不是很懂,所以想找应小满陪她上街去试婚纱。

接完电话之后,应家兄妹两人面面相觑。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世界的变化真是快啊!

康家两名保镖很尽职地守在婚纱店门外,保护未来当家主母的安全。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保镖站成了两块化石,店里的两个女人还没有出来。

嘎嘎!几只乌鸦嘲笑着飞过。

婚纱店里,方雅洛正在试穿第十二套婚纱,应小满坐在店里,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好了没有啊?”她不耐烦地敲了敲试衣间的门。

“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方雅洛拉了拉婚纱的下摆,让它长长的拖在地上,歪着头,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乳白色的露肩婚纱,贴身的设计,突显了美丽纤细的女性线条,前短后长的裙摆式样,带来视觉的不对称美感,走动起来,裙摆摇曳,丰姿迷人。

她把胸前的蓝宝石拨了拨,摆正位置。望着镜子里的形象,露出满意的微笑,兴匆匆地打开试衣间的门。

“小满!你看这件好不好——”

下面的话,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应小满呜呜叫着,整个人被捆成一粒粽子丢在地上,店员两眼翻白,昏死在旁边。

原本应小满坐的长椅上,现在坐了一个魁梧、戴墨镜男人。

男人的视线扫过她胸前的蓝宝石,语气生硬地开口,“方小姐?”

方雅洛浑身一颤,抬眼望向门外。

门外的两位保镖也不见了。

人类遇到危险的本能在大声叫嚣,她不假思索,猛地提起裙摆,就要冲回试衣间。

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下一刻,后颈处传来一阵剧痛,意识随即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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