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当壁草 第五章
事实证明,世上果然有“缘分”这东西,或者该说,司空列极与范迎曦果真缘分未尽。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他们又碰面了,而且巧合得令人匪夷所思。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其实很普通,并没有小说连续剧里惊天动地的浪漫,但范迎曦已经很感激。
毕竟她从来也不是爱做梦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一个人不想再见到另一个人时,这永远是他们“不幸相逢”时的第一句话。
“买东西啊。”她回他一脸无辜。
天可明鉴,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跟踪他,她又不是会算,知道他此时此刻会在这里出现。
“买东西?”司空列极瞄了眼身后的招牌,不以为然地睥睨着她,“你想再买一个我的代替品吗?”
早上的他,既狂且傲,少了分邪。
“代替品?”她愣了好一会才明白他所指为何,红着脸大声反驳,“才不是!我是要去那间啦!”她指着情趣用品店旁那不起眼的小小招牌。
她哪还有什么闲钱买“代替品”啊?光是上一个就已让她散尽毕生所得并且负债累累了。
穷人当太久,她一时遗忘范临暮出卖她所得的两百万美金,况且钱她分毫未取,不知下落何寻。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转身欲离,“那祝你购物愉快。”
目的已达成,他也懒得再去与她诸多牵扯,阴邪逗弄是“他”的喜好,他可没兴趣。
况且,“蠢”女一向不在他的射程内,他偏好聪明的知性美女,冷静有主见……甩了甩头,这些特征怎么跟抛弃他的恶女一模一样?不行,他不行再堕落下去。
他不是宗御宸,做不来痴心汉,失去挚爱宁可就此无心,爱情之于他,并未重要到必须如此两极以对——得不到最想要的,宁愿不要。
可,也不代表他来者不拒啊,他总有选择的权利吧,
“等一下。”一双小手爬上他的衣角,不打算轻易放他快活。
他无奈停下脚步,“你也想要我的签名吗?”此情此景,让他想起那个令人有理说不清的午后。他只有一个结论——台湾的女人真青番。
“签名?”眨了眨疑惑的大眼,范迎曦十分不解他此问何意,“我要你的签名干吗?”
本着学生应勇于发问的精神,她发出自己的疑问。
“纪念、裱框,我哪知道你要干吗?”他皮笑肉不笑,说着不好笑的幽默,“说不定其实你已经暗恋我很久了。”
他说得云淡风清,爱他的女人实在太多,多一个少一个他无关痛痒。
但纯情的范迎曦脸却蓦地涨红,“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要你将属于我的东西还我罢了。”“属于你的东西?”司空列极蹙起眉,半晌才恍然大悟她所指为何,“看来你真的很爱我。”他扯高嘴角逼近她的脸。
“谁爱你了。”她被吓了一跳,往后跳开一大步,与他保持距离,“你可不要随便自作多情。”
爱与不爱,其实她自己也十分迷惘,只是此时当然得死不承认,一切撇清。
就算真要如晓吟所言巴上他,她也不想大胆示爱,一切慢慢来才好,对于爱情,她不崇尚“速食”。
而光瞧他那张桃花脸,就知道他的爱八成是由“床”开始。
“我自作多情?”他挑高俊逸的眉。
真鲜,头一回有女人会用“自作多情”来形容他,她们多半都还巴不得他多多青睐呢!
“本来就是,我爱的是女圭女圭又不是你。”
“我跟它长得不是一模一样吗?”他将俊脸凑近放大让她细瞧,“而且我的舌头会动喔,它不会。”
低、低级!
她又狠狠地往后跳了一大步,遏止不住的红潮在全身一再蔓延,“你不要突然靠近我啦。”心脏早晚被他吓停。
“你到底在怕什么?”他微皱起眉,“你不是夜夜拥着我入眠吗?”
哇咧,谁夜夜拥他入眠了?这位仁兄真是太爱做梦。
“总之,我要你将女圭女圭还给我。”她决定导回正题,不再跟他鬼扯。
他也脸色一正,“我已用两百万美金向你买下它,记得吗?所以现在它是‘我’的东西。”
“我可以将钱还你。”她急急接口。
他看了她好一会,才慢吞吞开口,“我不要钱。”
钱他已经够多,两百万美金之于他,好比九牛一毛,却可以买回他的尊严,他觉得非常值得。
不然他实在难以想象比照他量身打造的如果传回圣星盟会有啥后果,光想就足以令他冷汗直冒。
“那你要什么?”她得付出什么代价,才可以换回爱人?
他专注地看着她,冷淡开口,“我,什么都不缺。”
金钱、权势、地位他样样皆备,他不知有何者是他所欠缺而眼前的小女人却给得起的。
“可是我缺。”她一时情急,不绝大脑的话冲出口。
“嗯?”他静候下文。
等了一会她毫无动静,他出声催促,“缺什么?”
缺……缺你啊!这句话当然死也不能出口,“总之,我一定要要回女圭女圭就对了。”
信誓旦旦地丢下这句话,她随即跑开,留下一脸愕然的司空列极。
他,似乎给自己惹来一个未知的麻烦。
他走了什么霉运!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
“真巧,你又来这里买东西吗!”要笑不笑地斜倚在房门边,司空列极想翻白眼的冲动直在心里翻腾。
明耳人都听得出他语中嘲意甚深,来到饭店,除了一夜春宵,还有什么好买的?
“对啊。”范迎曦毫不做作的坦率让司空列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原本撑在门上的手险些滑掉。
这这这、这女人未免也太豪放了吧!
“你走错房间了。”他面无表情地要将门关上。
真衰,一大早就遇到不祥物挡路,回去净个身,洒洒盐再出们。
“等等。”范迎曦用力顶住他欲阖上的门,“我没走错房间啦。”
女圭女圭明明就在他这,他还想赖。
也对,顶楼只有一个房间,房客只有他一个,她怎么可能走错。
“我不是牛郎。”他索性打开房门,双手环胸地睨着她。
横竖以她的力气也不可能扑倒他,他就干脆大方点,免得被人称说不懂待客之道。
没办法,不速之客中总还是有个“客”字嘛。
牛、牛郎?范迎曦杏眼圆睁,红潮遏止不住地开始在脸上蔓延,“谁、谁跟你说我是要买……那个的啊?”
买“春”这字眼实在是太粗俗了,她说不出口,万一他兽性大发扑倒她怎么办?
“哪个?”他好笑地反问。
“就是……”她嗫嚅地统着手指,好半晌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反正我要买的东西是那个。”她直直指向他房中的。
司空列极直想仰天长啸,“你还没放弃?”
他是不是该称赞她毅力可佳并深感荣幸呢?自己的分身竟能令一个女子痴恋至此,并穷追不舍,唉!
“我绝对不会放弃的。”她眼中闪着坚决的火花。
“你以为你不放弃就有用吗?”他瞪她一眼。
真番的女人,好烦。
“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她微笑着说出令人吐血的答案。
如果可以,司空列极想狠狠甩上门将疯子隔绝在外面,偏偏天不从他愿,此时此刻,范迎曦是站在门“内”,就算他关上门也没用。
“但那不包括对象是我。”冷冷说完,司空列极做出极度不绅士的将她给推出门外,“不送。”
“你不卖给我的话,我就一辈子缠着你。”范迎曦及时闪身卡在们的夹缝中,表情认真地说道。司空列极与她对望许久,脸色渐渐下沉,眸里闪动冷光,“你威胁我?”
从来没有人敢对圣星盟的人语出威胁,除非他活久嫌腻,而眼前的女人,似乎有着非常人的胆量。
或者该说,七星门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未在媒体上露过面,见过他们的人很少,懂得害怕的人当然就不多——尤其是一个不知圣星盟为何物的蠢女人。
范迎曦瑟缩一下,忍住想拔腿离开的冲动,幸福啊,为了幸福要勇往直前,她在心中一直催眠自己,她是喜欢他的。
“我、我也不想这样啊,是你逼我的。”她边说边偷觑着他逐渐握紧的拳头,生怕他一个不爽就挥过来。
“我逼你的?!”语调微微上扬,司空列极濒临抓狂边缘。
可歌可泣,她竟能逼得天枢门主失控至此,值得赞扬。
“谁叫你要夺人所爱。”见他像是纸扎的老虎,会叫不咬人,范迎曦的胆也大了,下巴跟着上扬。理直气壮的人就该抬头挺胸才对。
“我夺人所爱?!”司空列极的音量开始像在咆哮,“你这女人有没有搞错啊,我可是付了两百万美金给你!”
“我的爱情不是用金钱可以收买的。”她怨怼地瞟了他一眼。
爱情?“见鬼的你跟会有什么爱情?”
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司空列极开始考虑要不要替她拨通电话给精神病院,她极度需要治疗,免得跑出来乱乱疯,危害人间。
“我爱它,它当然也爱我,我们是相爱的……”
“停!”司空列极抚额喊停,再听她的疯言疯语,他也要跟着疯,“说吧,你要多少?”他抽出支票本。
“什么多少?”她眨眨水眸,满脸疑惑。
“这是我最后一次付钱给你,拿了之后给我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范迎曦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受辱地瞪着他大喊,“我不是说过我的爱情不是金钱可以收买的吗?收回你的臭钱,我才不希罕。”她愤而将他的支票本挥落在地。
他看了地上的支票本一眼,眸中闪着冷然的怒气,“女人,不要太不知好歹。”
惹毛了他,别想会有什么好下场。
杀气四射。范迎曦畏惧地退了一小步。
“你只要将女圭女圭还我,我就不会再烦你了。”
明哲保身,她决定要将晓吟的话当耳边风掠过,爱情可贵,生命可是无价啊,这样一个男人,不是她所能驾驭的,所以放弃。
女圭女圭加减抱,至于真人,留给其他女人吧。
“办不到。”
“那……”
“不要再说你会缠我一辈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的一辈子走到尽头?”他冷言威胁。
烦人的东西,真的找死,他不介意送她一程。
范迎曦无辜的美眸开始盈水,俏鼻跟着泛红,“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呜……”
生来好命的天之骄子怎能明白辛苦赚取一样心爱东西的可贵?他竟用最市侩的方式来践踏她的少女情怀,还、还威胁她,呜……
“我不讲理?”她这是做贼的喊捉贼吧,到底谁才不讲理啊?
虽说眼泪是女人最得天独厚的武器,但身经百战的司空列极可不吃这一套,偏偏……她的泪水为何会让他心浮气躁啊?
“不要哭了。”他递过一方手帕。
泪人儿犹自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丝毫不理会他。
“我叫你别哭了,没听见吗?”怒火上扬,口吻跟着粗暴,他一个箭步飘过去将她那些惹人心烦的眼泪擦掉。
痛痛痛……这个粗鲁男到底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范迎曦在他的肆虐下咿咿唔唔地挣扎,终于逃出生天。
她退了三步远,抚着被他擦得又红又麻的脸颊瞪着他,“很痛耶。”
再次决定,这个男人是个危险粗鲁男,近不得也,还是她的女圭女圭好。
“谁叫你要哭不停。”撇开脸不去看她脸上被自己擦出的“灾情”,司空列极嘴硬地说道。
不舍!在那一瞬间他心中涌起的竟是一丝不舍,天啊,这个发现真是太可怕了,他绝对不能堕落下去。
跟这种大脑少根筋的蠢女在一起会有损他的格调。
“我哭还不是你害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谁叫你要那么烦人。”
“我烦人?那也是因为你夺人所爱我才会……”咦,怎么台词开始重复?
撇撇嘴,司空列极懒得再与她吵下去-转身走回床上坐下,“总之我钱也付了,东西就是我的,你可以滚了。”
范迎曦跟着走进去在房中沙发坐下,“你东西还我,我马上滚得远远的,让你一辈子再也看不到我。”
这女人怎么讲不听啊?司空列极怒火又开始攻心,“我说了,办、不、到。”他加重语气,一脸没得商量。
“那我们就耗着吧。”反正她人生才活了三分之一嘛,就陪他耗,看谁早死。
“你不必上课吗,高材生?”语带揶揄,他很满意自己的话在她脸上造成的惊慌效果。
“啊,迟到了。”瞄了眼手表,她惊跳起身。
没想到竟然已经跟他耗了那么久了,她十一点的课啊。
“你不是要跟我耗着吗?”他愉悦的声音迫在惊慌的她身后,嚣张得过火。
对厚。
范迎曦冲到门边的身影再度折返,在他面前认真起誓,“我不会放弃的,你等我。”后面那句话她是对着一旁的说的。
司空列极的笑容僵在唇边,等她?白痴才等她,他等会就去放火烧了它。
不过……似乎有更好的方法可以使她放弃,脑中灵光一闪的他嘴角又再度勾起。
“等一下。”他起身扯住她身后飞扬的马尾,成功止住她的去势。
“哇——”惨叫一声,范迎曦抢回自己的宝贝头发,“你想害我秃头吗?”竟然扯那么大力,好痛。“三百万。”听若未闻她的抱怨,他径自说着自己的条件。
“什么三百万?”没头没尾的话让范迎曦听得一头雾水。
“只要你拿出三百万美金,它,”他指向一旁的,“就还你。”
“三百万美金?!”这个天文数字让她差点心脏病发,“你不是说你不要钱的吗?”
“我改变主意了。”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一劳永逸。他算准了她绝对拿不出三百万美金。
“你……”被气得不轻,她暂时失去思考能力。
原来不只女人会耍赖,男人反悔的速度更是令人咋舌不已。
“明白了吧?明白了就不送了。”他微笑地将她推出门外,并优雅地将房门给关上。
成功。
好一会才回过神的范迎曦瞧见自己身处在饭店的走廊,而那个心机深沉男已无情地将房门给关上,气得她差点想踹门。
不过那扇门看起来好厚,踹下去一定很痛,所以她决定不自虐。
三百万美金……曾几何时,她的爱人竟已飙涨到如此价位了,呜,头好痛。
不过,她绝对不会放弃的。
燃烧着熊熊斗志,她决定……还是先上课去,这个教授集龟毛之大成,跷不得。
亲爱的,暂别了,我一定会回来赎你的。
依依不舍地朝房门再瞅一眼,范迎曦落寞地走向电梯,而那个心机深沉男司空列极,此时在房中笑得正开怀。
完蛋了!
目送着公车离开的庞大背影,范迎曦气喘吁吁地在心中哀嚎着,她完美的零缺席率啊。
爱人课业两失意,她的人生怎会这样悲惨啊?欲哭无泪。
“小曦?”熟悉的救命男声响起,令她顿时绝处逢生。
“关大哥!”范迎曦简直要感激涕零,她赶忙冲过去打开车门,自动自发在驾驶座旁的位子坐定,“快,快送我到学校去。”
狐疑地瞟了她一眼,关圣奕还是踩了油门上路。
“你怎会在这里?”熟练地驾着车子,他不忘为自己解惑。
“找爱人啊。”她边不经心的回答却让关圣奕心中瞬间警铃大响。
“爱人?”他握住方向盘的手因施力过度而发白,“你有爱人了?”
这是多大的青天霹雳,让他几欲疯狂,得要用尽全力克制,才不致在车水马龙的台北街头飙起车来。
她有爱人了,她竟然有爱人了!这个可怕的事实让他想要狠狠踩下油门狂飙不已,以为他激动的心情寻找出路。
“对啊。”兀自在脑中思考“对策”的范迎曦还未发现他的异状,继续漫不经心地答道,脑中百转千回的,至是如何在短期内赚到一百万美金的方法。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且就算赚得到,如果她再用三百万美金去将女圭女圭给买回来的话,小暮肯定会气到将她活埋,并大骂她是个不把钱当钱的白痴蠢蛋加三级。
呸呸呸,她干吗去想那个叛徒会有什么反应?她才不在乎!
“他……是个怎样的人?”咬牙问出口的话,他的语气很僵硬。
“他啊,长得又高又帅,又很温柔。”不吵不骂不打够温柔了吧?
“家世……怎样?”见她说得一脸幸福,关圣奕理智几要丧失,嫉妒得快要发狂。
“家世啊……”她偏头想了一下,“应该不错吧。”身价三百万美金呢。
“我不好吗?”
长相、人品、家世,他不认为自己会输人。
“啊,什么?”范迎曦这才发现他的异常,“关大哥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我不够好吗?”他唇边逸出血丝,显然咬牙咬得很用力。
“你很好啊。”范迎曦眨眨眼,粗神经的她不太能理解关圣奕此刻的反常所为何来,“关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啊,你吐血了……”
吐血?他直淌血的是心啊!
“你真的不懂吗?”泛着苦笑,他开始恨起自己的温吞。
就是因为他太异想天开,总以为她有一天一定会开窍,进而懂得他的心意,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等待只是将她往另一个男人的怀中推。
“懂什么?”望着他,她一脸茫然。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她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关大哥,你三八啊,我当然也喜欢你啊,干吗用那么爆笑的表情说啊?”
爆笑?他深情款款的告白竟然被说是爆笑,她可真够懂得如何使人心冷。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表情一凛,他重重捶了方向盘一下。
“呃?”范迎曦收起笑意,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关大哥,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喔,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如果爱一个人也算病的话,是的,那他的确病得很重。
“啊,学校到了。”范迎曦不等车停稳就打开门冲下车,“关大哥,你不舒服的话要记得去看医生,我快迟到了,先走了,再见。”
说罢便急忙转头冲进校门,丝毫不明白已有一颗男儿心被她伤得体无完肤。
关大哥?他笑容苦意更甚,她可知道,他不想只当她的“大哥”啊!
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他决定发动攻势,他终于明白,光只有空等待守候,爱情是不会降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