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我的头 第十章
中正机场里,每天上演着不同的悲欢离合,来来去去的人分了又聚、聚了又分,有人将道里当作是旅程的终点,也有人将这里当成追求另一个目标的起点,但无论是终点起点,它永远只是人生中一个过渡的驿站。
皮方舟口里叼着烟,一手搭在杨光洛的肩头上,“兄弟,真的打算走吗?不再,考虑一下?”
“不了,我不是冲动之下所作的决定,你也知道,他们找我很久了。”
“我知道,但你去美国人生地不熟,虽然你中文造诣好,英文却可以跟比我破,到了哪儿又没有我罩着你,我真的很担心你。”
杨光洛知道他难得有一刻的真情流露,感动的拍拍他,“放心吧,球团那边会安排翻译,语言上不会有问题的。”
“唉,可惜我众多女友中居然没有住美国的,不然也可以分一个给你,你到了那边才不会孤枕难眠。”
“别扯了,我去哪儿是打球,讲什么孤枕难眠?”
“我是怕你到了美国,被那些人高马大的阿豆仔欺负,说不定哪个性向特殊的,特别喜欢东方男人的,到时候你晚节不保,还要去看妇产科,那多难看。”皮方舟眉头深锁,好像能预见好友的未来似的。
杨光洛捶了他一下,“去!讲不到三句正经的又露出你的本性。”
“我是说正经的啊!”皮方舟回了他一拳。“对了,到了美国要特别注意安全,那里是爱滋病的大本营,你出门记得多带些雨衣,如果在美国买不到你的size,打个电话回来,兄弟帮你找些小号的寄去给你。”
“好了,不要再鬼扯了。我爸妈他们就麻烦你了,还有我弟,他们还年轻,经验不足,有什么问题你多指导一些。”
皮方舟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啦!这还要你多说。”
“就这样吧,我要进去了,你快回去吧。”
“时间还早,不用担心我,反正我也还没决定今晚要到哪个女朋友家过夜。”皮方舟扮了个鬼脸,“到了美国先打电话回来说你的联络方式,还有,如果你去的那个球队少个当家游击手,记得推荐兄弟我,我去跟你作伴,顺便尝尝美国妞的味道。”
“知道了,不会忘了你的。”
皮方舟又跟他扯了些“出外游玩”的注意事项,他尽量说些荒诞不经的笑话,希望能冲淡离别的哀愁,当然,也希望能让杨光洛别再临别时又想到那个曾伤害他的女人。
两个好友从小在一起打球,现在杨光洛要到美国发展,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但时间是不会为某人而停留的,终于还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可以滚了。”皮方舟强颜欢笑,“认真点,我相信你不到一年就能升上大联盟,为台湾争光,别让人瞧不起了。”
“会的。”
挥别了好友,杨光洛走进海关,他这次赴美打球,离去的行程完全保密,因此没有任何球迷来送他,连他爸妈他都不让他们来。
这样也好,他可以静静地离开,离开这个不再有欢乐的伤心地。
飞机缓缓地起飞,他看着窗外向后奔逝的灯光,乡愁的种子,也开始在心里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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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窗外没有阳光,仍是下着绵绵的细雨,殷语欢倚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雨景,她呵了一口气在玻璃上,看着透明的玻璃凝上了一层白雾,百无聊赖地在玻璃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圈。
有人轻轻地敲着房门,她连头都没回,“进来。”
“欢欢,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呢?”进来的是殷父。“不是早跟你说了,今天君实从巴西回来,待会我们要去接机吗?”
“我也早就说过了——我不去!”
殷父一手叉在腰上,“你这孩子怎这么拗,君实难得回来一趟,待不到一个星期又得飞过去,你不趁这段时间跟他多相处一下,好好讨论下次他回来时要结婚的事,不然就没多余的时间了。”
殷语欢回过头,嗔视着父亲,“谁说我要跟他结婚的?要结你自己结!”她噘着嘴,十分不满意父亲的安排。
“君实到底是哪里不好了?你怎么不给他一点机会呢?”
“不好不好,他哪儿都不好!”
“唉,你这孩子。”殷父无奈地摇头,“你也知道他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很喜欢你,像他这样踏实又体贴的人,你上哪儿去找?”
“为什么他喜欢我我就得嫁给他?光洛也很喜欢我啊!他比君实还要踏实、还要体贴,你怎么不让我嫁给他?”殷语欢口气很冲的顶了回去,关于抬杠这门学问,她若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你还想着那个杨光洛,说不定他早就结婚,把你给忘了,你等那个人做什么?”
“不会的,光洛不会把我忘了,他也没有结婚,我知道他还在等着我。”殷语欢很笃定,眼中闪烁着光芒。
“你怎么知道?你们还有在联络吗?还是有谁告诉的?”殷父连用了三个问号,他一直以为时间能冲淡女儿对杨光洛的感情,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执着。
“没有人告诉我,我的心告诉我的。”她模着自己的胸。“他一直没走,一直还待在我这里!”
“你……”殷父气得指着她,额上的青筋都浮现出来。
“我知道,你容不下他,让他的球队不敢跟他签约,让他不得不离开台湾,可是他到美国,一样表现得很好。我还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的。”
“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有他的消息?说!是不是杜妈说的?”
为了让女儿彻底的忘了杨光洛,他严禁任何人将杨光洛的事告诉欢欢,甚至连报纸都是先将体育版抽起来后才能她,家里的电视也从不看体育新闻,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对杨光洛的近况掌握得这么透彻。
她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在对我做新闻封锁,可是爸,你忘了我有电脑;我会上网,我知道台湾还有很多球迷也在期盼着他回来。而且,就算你封锁了我的眼睛和耳朵,也永远封锁不了我的心。”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前阵子她突然吵着要学电脑。
打从杨光洛走后,她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兴趣,所以她提出要学电脑时,殷父还乐了一下,以为她想通了,还很高兴的透过关系请了一个资讯系的教授专程到家里来教她,原来这一切还是为了那个杨光洛。
殷父一颗心冷了半截,这一年来所下的苦心全白费了,还以为让杨光洛离开女儿的生活圈子,就能让她渐渐地忘了他,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阳光是无处不在的。
他吸了几口气,好平息心中高张的怒意,“好,我会叫人把你的电脑搬走,我会让美国那边也没有球团敢收他,我会让他永远消失在你的生命里。”
“爸,你认为这样有用吗?”殷语欢略带同情地望着父亲,“我都说了,你能封锁我的眼睛和耳朵,但是你封锁不了我的心。而且,就算是他失去了工作,我一样爱他,即使他死了,我还是爱他!”
“你实在……实在……实在是被你妈惯坏了!”听到女儿的意志竟然如此坚决,殷父差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殷语欢一点都不畏惧,反而挺起胸膛,杨着下已,她心里早就有了和父亲做长期抗争的打算。
父女俩对峙了好久,最后殷父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无力的坐在床上,“欢欢,你从小爸爸就什么事都依着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也都想尽办法拿给你,这次你怎么就不能顺着爸爸的意思呢?”
听到父亲如此的恳求,又看见父亲额上多了几道深刻的皱纹,殷语欢有一刻几乎要心软的答应了,但杨光洛的身影在此时又悄悄地浮现在她心里,给了她力量和勇气。
“爸,我知道你疼我,你做的这些安排也都是希望我将来能过得幸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我真的会幸福吗?”
关于女儿说的这点,殷父无言了。的确,如果欢欢不爱君实,即使嫁到梁家,她的心没放在君实身上,对君实和欢欢来说,都会是一生的遗憾。
“君实那孩子真的很爱你,我相信你再试着和他相处一阵子后,你会发现他比那个杨光洛还要适合你,比扬光洛还能给你幸稿。”殷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殷语欢摇摇头,“不会的,我和君实认识很久了,太了解他了,也就是因为了解他,所以我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你真的认为杨光洛能给你你想要的日子?如果有一天他老了,再也无法打球了,你们还能过着像现在一样快乐的生活吗?”他试着用现实的角度去说服她。
“爸,你认为快乐的定义是什么?”殷语欢反问他一句。“快乐不是用金钱换来的,我要的不是锦衣玉食,也不需要住豪宅、开跑车,我只想和一个爱我的人及我爱的人在一起,不管是什么环境,我都会觉得很快乐。”
殷父抿着唇,细细地品味着女儿这几句话的含意。
他低头思考着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节,沉默了许久,才又抬起头来,嘴角微微地上扬,“好吧,我了解你的意思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是真的老了,老得有一点固执了……”
他想到过去一年来对女儿的种种限制,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可理喻,他很后悔这样的沟通怎么不是发生在一年前,让女儿多挨了这一年的苦。
不过就算是在一年前,他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平心静气的听女儿诉说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有时候,爱给得太多,对别人反而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活了半个多世纪,居然才从女儿身上学到这些道理。
“爸,你别这么说嘛!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我着想,是我不懂得好好跟你沟通,固执的是我才对。”殷语欢挨近父亲的身边,“再说,你才不老呢!我们一起去逛街说不定还有人会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呢!”
“人老了就得服老,岁月是不饶人的。”他苦笑地摇摇头,“欢欢,爸爸只是后悔这一年来让你吃了这么多苦。现在回想起来,光洛那孩子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差,他也是满诚恳踏实的。”
这一年来,头一回听到父亲主动的称赞杨光洛,殷语欢的脸上展现了许久不见的笑靥,“对呀,他本来就很老实,只有被我欺负的份,呵!”
“所以我刚刚就说吧,我之前真的太固执了。”
“不,固执的是我。”
“事实摆在眼前,就是我的固执拆散了你们,这有什么好争的呢?””
“啊!我知道了,我们都很固执。”殷语欢笑着扑进父亲的怀里,在父亲的脸上亲了一下,“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呀!”
“呵呵……”殷父开怀的笑着。
窗外的雨渐渐地停了,阳光从云端透出来,天空,有点雨过天青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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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洛做了几次深呼吸,站起来舒展一体,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天对他而言,或许将是这辈子里最重要的日子。
身为第一个踏上美国大联盟的台湾人,他付出的努力要比其他人多了许多,除了体能上的自我要求之外,他也承受了更多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当然包括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挑战语言的不通,挑战文化的差异,挑战观念的隔阂,其中最重要的,是挑战自己对欢欢日渐加深的思念。
这一年来,他总在午夜梦回时惊醒过来,他梦见欢欢依然俏丽如昔,依然是古灵精怪地捉弄着他,然后笑着对他说
跟我说爱我……
他靠近她,执起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正要说出他对她所有的爱意,骤然,风云变色,雷电交加,原本晴朗的天空罩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她搂在怀里,到那间,欢欢竟如同细致的瓷器般,在他的怀里片片地粉碎了。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找寻着她的踪迹,滂沱的黑雨犹如墨水般地泼在他的脸上,他正想拭去,天空却在此时响起一声声雷鸣,隆隆的雷响几乎震破了他的耳膜,每一声每一声都像是在吼着——
欢欢不想见你……欢欢不想见你……
他会在自己的嚎叫声中惊醒,然后发觉自己仍是躺在床上,不同的是,脸颊上多了摊水渍,他一直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梦中的雨还是他自己的泪?
直到几个月后,在一个无眠的夜里,他才赫然发现天花板在滴水,而且刚好是滴在他脸上,原来住在他楼上的队友喜欢在夜里洗澡,楼上的浴室还恰好就在他床铺上方。
那又如何呢?现实生活开了他一个玩笑,但那些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他只知道在他心里,还是住着一个殷语欢。
他承受外在环境与内在心里的折磨,就这么过了一年,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他的父母还在台湾等着他的成功。
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日子,这一年多来的艰辛,将有可能会在今天开出最灿烂的花朵。
场上的比赛仍在继续着,他所待的球队打入了世界冠军,和对手苦战到第七局,战况还是呈现扣人心弦的拉锯战。
这场球赛将来可称做是美国职棒的经典了,双方缠斗到第七局,除了受伤不能动的,所有能用的球员都上场了,比数还是胶着的五比五。
杨光洛刚升上大联盟不久,以他的资历根本无法上场表现,只能坐在休息室里看着队友在球场上耗尽体力地与对方麇战,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个预感,他会上场的,他会被教练派上场的,因此他即使坐在冷板凳上,还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上的比赛,他盯着对方投手的一举一动,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要给猎物致命的一击。
八局上半,对手靠着失误攻下了三分,八比五,眼看着冠军的荣耀即将归于对手身上,有些按捺不住性子的球迷已经疯狂的开骂了,休息室里也是一片愁云惨雾,还有人已经做好了明年再来的打算。
八局下半,很快的便两人出局,球迷纷纷站了起来,胜利的一方准备迎接冠军的到来,落后的一方,则有人开始饮泣,也有人已经走到了出口,不忍看着自己所支持的球队在经历了漫长的比赛后还是尝到失败的苦果。
忘了是谁曾说过的话,棒球比赛是两人出局以后才开始,奇迹真的发生了,在两人出局绝对的劣势下,杨光洛所属的球队好像睡醒了似的,开始有了攻势,先是安打,再靠对方失误,接着是一个保送,居然挤成了满垒。
问题是,接下来的打者在上一局为了接一个险球扭伤了手,他拎着棒子,挥动了两下,摇摇头告诉总教练,他无法上场打击。
总教练急红了双眼,回头看看四周的球员,能上场的除了投手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最菜的菜鸟——杨光洛。
他先喊了暂停,然后慢慢踱到杨光洛跟前,脚步很迟疑,看得出他实在不愿将这重任托负在才刚上大联盟不久的杨光洛身上,如果可能,说不定他自己还想上场代打。
“光洛·杨,去吧!不要想太多,像你平常练习一样专心打就好了。”总教练拍拍他的肩。
其实总教练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多希望杨光洛能打个清垒的全垒打,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反败为胜了,但现在他所能祈祷的,就是这个菜鸟能上垒,不论是保送失误甚至是触身球,总之不要成为第三个出局数就行了。
果然让他等到机会了!
杨光洛无言地点点头,他的预感真的灵验了,他终于可以站上大联盟的球场,过去一年的辛苦,过去十几年来所累积的经验,将会在下一刻让他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他拎着球棒站上打击区,第一次在这个位置打球,他感觉心跳比平常多跳了几十次,整个脑袋居然是空空的,两眼看出去,看不到投手,看不到其他球员,也看不到全场四万多名的球迷,只有夜空里无数闪亮的星星。
第一球,坏球,他没有挥棒,不是他不想挥棒,而是他根本就忘了自己是个打者的角色。
第二球,还是坏球,他眼睛眨了一下,刚刚仿佛有个不明飞行物体从他眼前迅速地闪过去。
第二球,居然还是坏球,总教练乐了,如果能让杨光洛拗到四坏球,由下一棒的打者来打击,会比将赌注压在他身上好多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不了太久,对方叫了暂停,让投手冷静一下,果然,下一球急速的往好球带钻进来。
这次杨光洛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颗白色的球!刚刚飞过去的是一颗白色的球!
他笑了一下,耳膜中不再嗡嗡作响,他听见裁判高喊着:“strike!”
再一球,又是好球,他却依然如同供人膜拜的神只般,一动也不动。
观众开始鼓噪,还有暴躁的球迷高喊着快将他换下场,问题是,要将他换下场不难,难的是找不到人来打击。
总教练也开始坐立不安了,他搞不懂这个东方人在玩什么把戏,居然放过了刚刚最甜的红中球没打,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祈求耶稣基督跟这个东方人沟通一下,能够保佑他不被三振,他却不知道杨光洛信的是妈祖。
在裁判再次大声吼出“Strike”的一刹那,杨光洛清醒过来了,他猛然了解到自己是全场注目的焦点,所有的成败,将决定在下一颗球飞过本垒板上空时。
他向裁判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退出打击区,伸展一下僵硬的身体,这时,他突然瞥见殷语欢的身影。
欢欢?!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在这里的,刚刚一定是错觉。
杨光洛揉揉眼睛……怪了,又见到欢欢了。
他仰起头,四百尺远的全垒打墙上方有个大荧幕,里头映现着一名长发飘逸的东方女子。
真的是欢欢!他惊诧得合不拢嘴。
荧幕上,殷语欢站在外野,双手高举,手上有块非常非常大的牌子,白底红字,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五个大宇——
敲敲我的头
天啊!他肯定自己所看到的不是幻觉,那真的是欢欢!
一股力量从心的最底层被释放出来,扩散到四肢百骸里,好像卡通里的大力水手吃了菠菜后一样,杨光洛振作起精神,重新走上打击区。
他看见投手高举左脚,转身、甩手,这个动作是他这一生见过最多的画面,但这次有点不同,这次投手的动作慢了许多,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白色的球离开投手的手掌,然后以月球漫步般的速度向他飘来。
他还有余裕调整好姿势,又吸了一口气,扭腰、挥棒,球棒精准地打中球心,白色的球带着他一年来对殷语欢所有的思念向她飞去。
全垒打!
球迷疯了,队友疯了,总教练也疯了,所有目睹这奇迹发生的人都疯了,这是一支逆转的满贯全垒打,他们赢了!他们是世界大赛的冠军了!
杨光洛在球飞出去的那一秒钟便已甩了球捧,跑过一垒,来到距离外野最近的二垒,他站在垒包上,对着远处的殷语欢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喊着:“我爱你!”
即使全场的球迷几万张嘴在同一时刻发出疯狂的呐喊,但他知道,欢欢一定能够听见这发自他内心深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