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小栀子 第四章
坐在雷家气派的大厅沙发上，杨辉心里愤愤不平。
一个月了，栀子都支支吾吾地不再见他，问李嫂也是一脸愧色地看着他，仿若有什么难言的苦楚。昨天傍晚，他拦住从花店下班的栀子非要问个明白，才从栀子惊慌的解释中得知是雷家大少从中搞鬼。
太过分了！他凭什么？就因为救了母女一命就可以随便左右栀子的人生吗？如果雷君凡是真心对待栀子，他也认了。可是，他知道，雷君凡绝不会娶一个没见过世面、没有文化、又没有家世背景的佣人的女儿为妻的，充其量，也只是收做小妾。虽然现在法律规定一夫一妻，但在有钱人的上层社会里，这种事并不罕见的，只要当事人与大老婆不闹，法律才懒得理睬呢！他爱栀子，他不愿意她受这种委屈！他不想跟自己的父母说，说了他们的态度也跟李嫂一样，这些老人，思想迂腐得可以，都这个时代了还信什么主仆之分、以身报恩、有恩必报没错，但也不能失了做人的尊严与自由！所以，他要找雷夫人。相信雷夫人知书达礼，不会眼见儿子去毁了一个好女孩儿的幸福的。再说，雷家有头有脸，夫人又特爱面子，一定不愿闹出什么丑闻来的。
“是阿辉啊！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你爸妈身体还好吧？”雷夫人仪态端庄地自楼厅上缓缓步下，一脸和气。
“他们身体很好，常常说起老爷夫人的恩情呢。”杨辉也礼貌地站起身。
“坐坐。”雷夫人亲切地招呼他坐下，不住打量着。都长这么大了！还真是一表人才！
杨辉在一阵寒暄礼貌后，就说明了来意，他一向是有话就说，办事也从不拖泥带水，颇有果决的气度。
果然，雷夫人听了气得红潮上涌，一时竟不能成语。
良久，她终于能稍微平下气来，对阿辉说道：“对不起，阿辉，你跟君凡一起长大，对他也很了解，我为他的霸道向你道歉。”雷夫人不愧大家闺秀出身，很讲道理。“你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训斥他，栀子那儿我会去跟李嫂说，你跟栀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觉得你们挺合适的。挑个好日子，我亲自为你们主婚。”
杨辉感激地站起身，对夫人深深一鞠躬，说道：“多谢夫人成全。没别的事话，我先回餐厅去了。”
“嗯。再见！”
“再见！”
送走杨辉后，雷夫人坐在沙发上气得眼泪直流。打小她就疼这个唯一的儿子，总以为他不会像其他富家子弟一样不学无术，玩弄女人。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没人性，连栀子这么乖巧清纯的女孩也要染指！太过分了！她一定要阻止！她不能听任儿子铸成大错！想到这里，她立即起身去找李嫂。
“夫人。有事？”李美玉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恭敬地站立起身。
“你坐！”雷夫人和蔼地拉她坐下。
（缺）
个强占良家少女的恶少！也不是没想过娶栀子为妻，可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否决了。先不论雷家两老同意否，他也觉得和栀子距离太远了，除了家世学历，爱好社交圈等等都全不协调。
更不用说带她出席商务餐会，名门聚会……“好了，过去的事我也不多怪你了，以后注意点儿，别以为对人家母女有恩，就可以予取予求！”雷夫人即时住了口，准备起身离去。
“可是，”雷君凡有些心有不甘，天！他的小栀子，怎么能让别人染指呢？
“可是什么？”雷夫人有些生气起来，“你的风流韵事绯闻不断，我还没有说你呢！好好的沙水儿你不去认真把握，成天拈花惹草！昨个儿报纸还说你看上了一个刚出道的女明星！你到底在胡搞些什么？越来越不象话了！枉费我这么疼你！你爹地这么栽培你！……”雷夫人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对不起，妈眯。”雷君凡闪过一丝苦笑，无言地点上一支烟，头靠在沙发上。算是听从了母亲的告诫。
算了！放弃吧！就算没有这个福份占有她！也许，自己只是出于“恋妹情结”，才如此排斥别的男人招惹她！习惯就好了，毕竟，有哪个兄长能够一下子坦然接受一直受自己呵护疼爱的冰清玉洁的小妹就要被别的男人“侵犯”的事实呢？雷君凡如是安慰道。
阿辉比自己更适合栀子，就象沙水儿适合自己一样。对了，沙水儿，那个和栀子一样清新害羞的小女孩，也许自己真的可以考虑娶她的，一来顺了母亲的心，二来也可以借以除开栀子的身影……可是，为什么心灵深处，却有一丝深切的无奈与痛楚，难道，自己真的爱上她了？……不！不可能！出国时她只有七岁，回国来也只有两个月而已，还不足以爱上她的！除非，姻缘天定！可是，她与他怎么可能结为夫妻？迟早，他会厌倦了她的乖巧清纯，在诸多不协调中，怎么能再维持恩爱夫妻的关系呢？他不能这样伤害栀子的！毕竟，完善的婚姻除了良好的感情外，还要有彼此相当的条件，才能保证长长久久，不会相互月兑节，越离越远……一个文盲怎么也不能与一个博士达到完全默契，相互沟通的！他的人生观、处世态度、看法，乃至朋友，都与栀子搭不上界，怎么能完全溶入对方的生活？雷君凡不住地劝服自己。
一连七天了，雷君凡一直烦躁不已。一想到母亲正热衷于栀子与阿辉的婚礼筹办，他就嫉妒得直想大骂，恨不能立即冲出去，揪住阿辉那小子一阵痛殴。甚至一闪而过想买个杀手一枪解决了阿辉！不过，理智让他什么也没做，他只能像头困兽似地在办公室里焦躁不已，四处挑衅。
每天，他都与水儿约会，尽量一下班就让她占住自己，不让自己去想那碍眼的婚礼。可是，水儿无邪的大眼，娇俏的容颜，时不时地幻化为小栀子的苍白小脸，甚至于婴儿时那粉女敕而一股女乃味的肉乎乎的身子，都让他回味不已……
从未有过一件事让他如此放不开，如此浮躁不安！每次送水儿回家后，他都一个人开着车在外面闲逛，不到半夜三更不敢回家；每天天刚亮就步出家门，连早餐也不吃，就逃也似地赶到公司，再对着大堆的文件发呆，对着无辜的员工鬼吼！他怕见到栀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他应该礼貌地祝福她与阿辉白头偕老的。可是，他又怕自己一见到她，又会忍不住蛮横起来，舍不得把她交给阿辉！天！他到底是中什么邪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三声礼貌的轻叩。
“进来！”他低吼一声，暗骂来者的不识趣，这个时候他可没心情办公！
“啧啧啧，这么狂怒！”谁敢这么大胆地在这儿说风凉话？除了平浩之那小子还有谁？
“有事快说，没事请滚！”雷君凡摆明了一副别惹我的样子。稍有理性的人都会从速离去，越远越好。
偏偏平浩之一副不知死活的样，一坐在他对面的旋转椅前，一边乌鸦嘴开口说道：“怎么？你那个小娇娘跟人私奔了？这么大的火气……”说着还不住摇头，一脸同情的样子。
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这个三八嘴！少说一句会死呀！雷君凡忿忿想到，恨不能一拳揍扁那英俊的鼻子！“滚！”从牙缝里碰出这一句，他已经气极不能出声了，达到爆发的边缘！
不过平浩之可没被吓着，挑衅道：“干嘛？她又不是你老婆？连女朋友都不是-？你不是说只是个佣人的女儿而已吗？你凭什么管人家？仗势欺人吗？”几句话说得雷君凡顿时气矮。是啊！他凭什么呢？他气什么呢？“你到底来干什么？”雷君凡终于能平心静气地说话。
“嗯……”平浩之舒服地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看来很满意自己的口才。
“这个嘛，是这样的，你委托我们拍的化妆品系列广告，拍来拍去都不理想，主要是女模特无法表明出贵公司产品清纯如梦的形象。所以，我想……”平浩之顿了顿，轻咳两声。
“所以你想起了栀子对不对？”雷君凡替他说完。
“对对对！你太了解我了！真不愧是知己好友！”平浩之谄媚地奉承，生怕他拒绝。
栀子可是他一眼相中的明星胚子，保准为公司赚进大钱。作模特，只是第一步诱她入计之事。
“你去问她好了，只要她不拒绝我也同意！”出乎平浩之意料地，雷君凡爽快地答应道。平浩之一脸不置信地望着他，原以为要费好二番口舌呢！他本打算再施展他的一流缠功，缠到他点头为止！
“OK！”好半天，平浩之才如中头彩般跳跃起来。栀子那儿不成问题，只要说是君凡公司的产品，要她帮忙，她当然不会拒绝！至于以后，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嘛！不过，说真的，他这个只见过栀子一面的人都看得出二人间暗存情愫了，真不知这个雷君凡是怎么想的？管他呢？反正以他对雷君凡的了解，坠入情网也只可能是一年半载之事，与其栀子将来心伤落泪，还不如把她培养成大明星呢！于己于她都好处！更何况，他还未见过君凡坠入情网呢！
“嘟——”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雷君凡按下红纽——“总裁，有位沙水儿小姐找你！”
“接进来吧！”
“喂？君凡哥哥，我是水儿。”甜甜娇娇的声音让人不忍拂逆。
“水儿啊，有什么事？”雷君凡提醒自己，沙水儿才是“真命天子
“嗯，君凡哥哥，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哪儿呀？我好换衣服。”水儿开口一个君凡哥哥，闭口一个君凡哥哥，叫得人无法硬得起心来。
“去夜总会好了，五点半我来接你吃晚饭。”雷君凡随口决定道，希望早点放下电话。
“嗯，那，君凡哥哥，我不打扰你办公了，待会儿见！”水儿一副体贴懂事的样子，暗自得意，就不信不能让你感动！
“待会儿见！”雷君凡挂断电话，抬头看见一脸思索的平浩之，没有多话，等待着他的开口。
果然——
“君凡，那个沙水儿可不像她表面那么单纯，你未回台北前，她有很多男友的，听说私生活乱得很，不过，我也只是偶尔听一位征信社的朋友谈起，也没有确定的证据。”
平浩之实话实说地告诉老友。
“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朋友多很正常嘛！”雷君凡不以为意。事实上，除了栀子，他对别的女人是否有别的男人染指并不在意。这点儿也让他一阵失神。
“我先告辞了。”平浩之略一欠身，起身告辞。
“嗯。”雷君凡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还未回过神来。
平浩之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潇洒离去。这个君凡真的有点儿不对劲！
“君凡哥哥，再见！”沙水儿坐在车座位上，快乐地给君凡道别。其实在心里，她懊恼得很，不是都说雷君凡是个公子吗？怎么一直不见他有所行动？每次约会也都是在十点钟准时送她回家。难道自己设定清纯乖巧的形象是个失误？照这种温吞吞的拍拖法，不知到猴年马月才能嫁入雷家？天！她好怀念以前快乐无拘的生活！她到底还要装多久？要不是怕雷君凡有所察觉，她早就飞向某个健硕男人的床了。只要做了雷太太，她就可以接着玩这种刺激的游戏了，雷君凡一定不会成天陪着她的，她不管他，他也别想管她！
她沙水儿什么都要最好的，丈夫也-样！想到这里，她故作不舍地娇羞地偷看一眼一旁的雷君凡，后者正一脸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雷君凡望着那抹羞怯的笑容，蓦地想起那同样羞涩，同样清纯的小栀子。只是，她不在他身边，一定正陪着阿辉。一副副亲热拥吻的画面不可抑制地闪过脑海，他无法忍受地轻呼一声：“该死！”二话不说地一把拉过沙水儿，猛然地，渲泻地拥吻起来，象是要借此驱逐什么烦恼……
天！他的吻技无人能比！好久未被男人抱过的沙水儿昏眩不已，心底一阵征服成功的满足。刚才，他是看自己看得忘了神……
怎么放开她了？不要，沙水儿被撩拨起的迅速攀升，她下意识地想环住他的脖子。可是，她立即停住了，糟糕！差点儿忘了自己的形象了！幸亏觉醒得早！
“君凡哥哥！”沙水儿立即故作羞红了脸似地低垂着头，心里暗想着最好能强行载她离去，去某个别墅，海滨小屋……
“对不起，水儿，我一时冲动了！”传来的却是雷君凡自责的道歉，沙水儿好生失望。不过不要紧！来日方长呀！她为自己打气！她无比娇羞地抬起头，双眼含情地对他轻轻摇头，表示不介意。
那满脸红晕、温顺乖巧的样子让雷君凡暗自叹息。有这样的妻子，还有何不满呢？当下，权衡了一下利弊，他冲口而出：“嫁给我吧！水儿。”
沙水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没想到雷君凡这么好捕猎，这么容易就开口向她求婚，不，是自作主张！虽然没有鲜花，也没有下跪，连个戒指也没有，不过，想想他出众的人才家世能力，还有那充满技巧的吻，说不定床上功夫也是一流，这样的丈夫可是不能放过。当下，沙水儿轿羞地点点头，一脸陶醉的样子。
“那好，明天我会让我妈蘼与你父母商量婚事。不早了，你该进去了，水儿。”雷君凡拍拍她的脸颊，吩咐道。
“那……明天见！君凡哥哥！”沙水儿有些懊恼地推门下车，原以为答应了他的求婚，会有个浪漫的晚上，没想到，他这么不解风情！该不会另有热情女郎等着他吧？有此可能！算了，懒得管他！她回头打个电话给伟德，不，去伟德的公寓，解一解这难忍的欲念才是！享受他，成了丈夫还怕没机会吗？也不知为什么，沙水儿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一向发育早熟，对性游戏乐此不疲，一点儿也不象外表那样内向保守，她喜欢这种疯狂，觉得这才是真正地没有世俗约束的自己！
他已经决定娶沙水儿为妻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雷君凡驾着奔驰跑车，如是想着。不用再烦了！就这样，栀子嫁阿辉，他娶水儿，各自循着各自的运行轨迹，一切如常。他还用躲什么呢？回去吧？方向盘一打，他一路飞驰回雷府大宅。
“少爷！今天这么早回来！”门房福伯一脸惊诧，赶紧打开电动闸。雷君凡走下车来，把车匙交给福伯，让他开进车库。
“少爷，今天阿辉和老杨夫妇也回来了呢！正在大厅里，好象来送喜贴和喜饼的……”福伯唠唠叨叨，一路驶离车子。
阿辉也在？喜贴？天，他们真的要结婚了！想是一回事，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又是回事。这一刻，雷君凡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这个消息对自己的杀伤力！他不要！不要栀子嫁人！一阵发自肺腑的痛楚袭击了他。他不要进去！正要转身逃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少爷，你回来了！”李嫂有些不自然地招呼着，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嗯。”雷君凡轻应一声，硬着头皮走进大厅。
屋子里喜气洋洋。
“君凡，你回来了！快给栀子和阿辉道个喜！”雷夫人兴高采烈地拉过儿子，推到一对新人面前。
一股酸楚流过心田。祝福的话哽在喉间，雷君凡有些心伤地看着那个困挠他这么多天的小栀。同样地，一丝内疚闪过眼底。
内疚？只有内疚吗？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不舍？一点儿留恋？第一次，雷君凡发现自己也如此在乎一个女孩对他的感情！
“君凡，我看你也累了，不然你先上楼休息好了。”雷夫人看出儿子有些不对劲，立即出声提醒道，一边警告地盯了儿子一眼。
“嗯”，雷君凡默默地走向楼梯，忽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我也有件事要宣布，我今晚向水儿求婚了，她也答应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步上楼梯。
雷夫人顿松口气，随即心情大好。儿子终于开窍了！一旁的杨妈、老杨、李嫂一千人忙不迭地祝贺着，雷夫人开心地一一接受。只有雷志坚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以一副看白痴的眼光目送儿子上楼。
少爷要结婚了？水儿？就是那个店里订花的小姐吧？跟少爷还真配！栀子有些失神地想着。按理说，少爷娶妻，她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心底却有股无法抹去的悲哀？她好嫉妒那个叫水儿的女孩！嫉妒？她什么时候也学会嫉妒人了？她不是最安于天命，克守本份吗？天！她怎么这么丑陋！嫉妒，那是恋人间才有的情绪呀！老天饶恕我，我不会是爱上少爷了吧？这太不安本分了！再说，这对阿辉哥哥也不公平呀！下意识地，她抬头看了眼阿辉。后者也正在看她，温柔地朝她笑笑，大手用力地捏了捏她的小手，象是在安慰她什么，那了然的眼光让她好生惭愧……这么好的丈夫，她还奢求什么？梦终究是梦！只能是梦！
就把他藏于心底吧！不！还是抛开的好！她不能对不起阿辉！可是，为什么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会如此难爱，就象永远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那消息，象宣告了她梦幻的永远破灭！那日少爷要她永远留在雷府时，她真的一点儿也没觉委屈，反而有种美梦成真的快乐！可是，她这么卑微，留在他身边做个仆人他都不要，她还在奢想什么呢？第一次，她希望自己能投生在一个稍微好一点儿的人家，也许，她还能做她的小妾什么的。
不要再想了！阿辉愿意娶你已是三生有幸了，还胡思乱想什么！安心做个好太太好媳妇吧！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冲阿辉轻轻地一笑。
笑中带点苦涩，带点无奈……